游戏直播最黑暗的一天，到底来没来？
mikasa | 文
近两年，流行用一个词形容游戏行业的运转状态：仰卧起坐。这个词的生动之处在于，描绘出了从业者们在，刚想要努力就被迫躺平，和刚放弃幻想就被叫起来继续high间来回切换的日常，令人感到疲惫又滑稽。
这不，就在4月版号发布后没几天，可能引发新一轮仰卧起坐的X因素又来了。
4月15日上午9点，国家广播电视总局的网站上出现了一份《关于加强网络视听节目平台游戏直播管理的通知》（下简称《通知》），其中对许多网络游戏直播相关的情况作出规定。
文件里，最令人关注的莫过于第一条：严禁网络视听平台传播违规游戏。
我摘录下原文描述：网络影视剧、网络综艺、网络直播、短视频等各类网络视听节目均不得直播未经主管部门批准的网络游戏，不得通过直播间等形式为各类平台的违规游戏内容进行引流。
要不厌其烦强调的是，类似语境下的“网络游戏”，指的是能从网络上获取的游戏，也就是基本覆盖了几乎所有常见的电子游戏——包括貌似不相关的单主机游戏。
而“未经主管部门批准的网络游戏”，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没有版号的游戏。于是，“禁播无版号游戏”的说法不胫而走。再结合这份文件针对的是直播平台，网友的反应就变成了：主机区完蛋了！这不是大半游戏主播要失业了？游戏直播最黑暗的一天来了！
基本都没版号.jpg
这一连串受害预演非常符合仰卧起坐的惯性。但事情真的像大家想的这么悲观吗？以后在直播平台只能看到有版号的游戏了？又或者情况会比想象中更糟？
在急着下结论前，我们不妨先从一些能确定的信息入手。
首先，如果《通知》真的意在严令禁止所有无版号游戏直播，那对游戏行业的影响自然是比较大的。
一方面，直播已经是推广游戏的重要方式，上至《艾尔登法环》这样的大作，下到登陆Steam的国产独立游戏，都可能通过直播获得更大的声量；另一方面，直播平台也是泛游戏玩家接触新游戏的主要渠道之一。想象一下，如果把现在游戏直播平台上的无版号内容都抹去，怕是只剩几款竞技游戏能撑撑场面了，主机区将难以为继。
但《通知》里“未经主管部门批准的网络游戏”的说法，又给了暧昧的遐想，“未经批准”等同于没版号吗，还是主管部门有一份自己的批准名单，只要在名单上的游戏也都能播呢？
关于这种猜测，其实可以在过去的政策文件里找到线索。因为这并不是主管部门第一次对网络游戏直播出台监管通知。早在2019年年末，游戏工委就发过一份文旅部的《关于网络游戏市场有关执法工作的通知》。
文中第三点明确提到：防止未取得网络出版物号的非法网络游戏通过网络直播平台进行宣传推广，严查含有禁止内容的网络游戏技法展示活动。
因此，在熟悉政策风向的从业者看来，无版号游戏不让直播这件事一直是“规矩早就有，具体看执行”的中间态。
既然是过去就规定过的事情，在这几年里并没有大规模落实——新上线的单主机游戏大多都在直播平台直播推广了，甚至不少都专门和主播合作、推出直播模式——那么就有理由相信，现在的局面还可能继续持续下去。
但可以肯定，最新《通知》里提到的“违规游戏内容”一定在严惩的范围内。
今年1月，B站曾发布过一份“禁播游戏名单”（后删除），《H1Z1》《黎明杀机》《侠盗猎车手系列》《上古卷轴系列》《死或生》等老牌黄暴游戏在列，其他主流平台也发过类似的禁播名单。这些游戏应该是永远都没法在直播中看到了。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在《通知》重申不得直播未经批准游戏后，会不会有具体的执行细则给到直播平台，直播平台会不会因为各种因素，通过自发审查缩减可直播游戏的数量、类型？这才是短期内对玩家观众影响更大的疑问。
有意思的是，就在这次《通知》引发热议的当天，一家网站平台正好宣布要举办新一届线上游戏发布会，几十款参与的游戏大多都是没有版号的单主机新游。相关活动的宣传一发出，评论区立刻被“这也是能播的？”等评论刷屏。
普通玩家对政策的敏感性都到了如此地步，令人有些哭笑不得。
既然看上去还没具体的措施，那这波“禁播无版号游戏”又是虚惊一场？也不尽然。
与无版号游戏不得直播类似，近两年对于无版号游戏投放推广的监管，也经历了从松到严的过程。在坊间早有传闻，无版号游戏会被不允许花钱投放，但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受影响，直到后来，买量平台、休闲游戏平台相继跟进策略，苹果等应用商店大规模下架，才让人意识到，靴子落地了。
此外在直播领域，也有过无版号游戏突然受到毁灭性打击的例子——曾经的直播一哥《绝地求生》。
2021年8月起（也就是停发版号那会儿），连续出台了多份针对未成年人保护的游戏监管文件，到了9月中旬的一天，网上开始传“PUBG将被严厉打击”的消息。随即，斗鱼、虎牙等平台相继更改了“绝地求生”的专区名，斗鱼的叫“吃鸡游戏”，虎牙叫“天天吃鸡”。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绝地求生》原有的玩家、直播、比赛生态遭到了进一步的遏制。直至今日，虽然主流直播平台还有直播《绝地求生》的主播，但他们都转而隐秘在“热门游戏”“大神”等泛游戏专区下。
由此可见，想要禁播某款热门游戏并非难事，只是政策推进的时间、力度问题。更要命的是，《通知》里提到的视听节目，不只是垂直的游戏直播平台，还可能涉及网络节目、短视频、音频等更广泛的传播渠道。
《通知》相关新闻出来后，有人开玩笑说，“利好B站视频”，因为B站视频似乎不在这份文件的监管范畴内，但实际上，一旦某款游戏被封禁，那这个游戏题材的视频也不一定能幸免。
去年我们曾采访过几位在B站做GTA5视频的UP主，那段时间他们制作的GTA5改装车、Mod二创被接连下架，申诉无门，而事情的源头便是GTA5本身在中文互联网的尴尬处境，虽然禁播已久，贴吧也消失了，但他们还是没想到，自己做的和游戏本体相关性不大的二创也会受到极大限制。
事实上，无版号游戏的生存空间本就非常小了——从规范行业的角度这当然是好事。而相比不太担心知名度、自带粉丝流量的海外大作，或是干脆铤而走险、赚一点是一点的行业毒瘤，我们更关心的是，缺乏拿版号的经验的中小独立游戏团队，是否能在未来获得喘息的空间。
如果真的有一天，无版号游戏不能被直播、宣传、露出，国内游戏行业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截止发稿，各大直播尚未对新规做出回应，我们仍然能在单机主机区看到相对繁荣的直播场面。对于网上的传言，诸如“以后直播要在屏幕上标明版号和游戏名”，一些内部人士也进行了辟谣。
一切好像都没改变。
但一切总会悄然变化。还记得去年9月，微博曾传出“未过审游戏新闻不能发布”的消息，后被证实是乌龙，但同一时期，对于游戏的监管确实也加码了。当时恐怕也没人料到，起初只是“加个未成年人保护系统”的调整，会演变成260多天的版号停发。
在国内，合规永远是游戏行业最大的发展趋势。这不但要求每个从业者了解政策风向，每家公司做好预期管理，更需要一个透明公开的交流机制。而从这个角度看，市场的心被一两条突发新闻吊着走的场面，还会继续重演。
回看引发热议的《通知》，包括第一条在内的主要条目都是旧事重提，但就这单单一条文字便让大伙惊魂不定，不失为一种惊弓之鸟的表现。如果你的朋友还在问“是不是没版号的游戏都不给播了”，不妨把这篇文章转发给他，告诉他事情还没坏起来。
但怎么说呢，做好最坏的打算重新上路，对于2022年的游戏人或许也算是个好心态。
-END-
往期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