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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发现乡村之美:乡建的可持续设计

乡兴社 乡兴社
2024-09-05

乡兴社按


本文是乡兴社湖南通道县古伦村旧村部楼改造设计师李佳沛、谭业千,于2020年6月10日在「乡村影响力写作营」上分享的专题讲座内容的整理。该讲座以问答对话的形式,深入探讨了乡村建筑的可持续设计。

 

熟悉我们的朋友知道,其实早在今年三月“一场关于「侗寨小图书室」的非正式会谈”一文中,我们就已经请业千和佳沛给我们做了关于旧村部楼改建设计思路的分享。本文在该文的基础上加入了更多概念层面的探讨,同时在行文中也会向大家更新目前古伦村旧村部楼改造的建设进度。



对话嘉宾:李佳沛

建筑师,古伦村旧村部改造项目设计师,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研三学生。硕士阶段研究方向为公共建筑设计与城市设计。与业千、恒源合作获2019年加拿大BenchMark城市家具设计国际竞赛一等奖。

对话嘉宾:谭业千

建筑师,古伦村旧村部改造项目设计师,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研三学生。硕士阶段研究方向为建筑历史与文化遗产保护。与佳沛、恒源合作获2019年加拿大BenchMark城市家具设计国际竞赛一等奖。

主持人:张梓琳

乡兴社项目经理、MSC高级咨询师。哥伦比亚大学社会企业管理方向硕士,严格素食主义者。担任乡兴社项目经理以来,开发了湖南通道、河北张家口等多个乡村扶贫落地方案,从文化传承、社区营造、产业规划、人才发展、扶贫电商等核心领域积极推进乡村发展。

古伦村旧村部楼改造项目

古伦村旧村部楼|乡兴社古伦村位于湖南通道侗族自治县。因新建了新的村部楼,原村部楼目前闲置。乡兴社联合建筑设计师开展闲置空间改造项目,计划将其改造成为一个公共文化空间。秉承尽量使用本地材料、本地工匠、再利用闲置家具等理念,古伦村旧村部楼已于今年5月底正式开始施工改造。空间改造完成后,乡兴社将在当地开展阅读兴趣小组,并辅以其他空间运营活动。

与建筑学和乡建结缘

梓琳:佳沛和业千都是建筑师,你们是怎么和这个专业领域结缘的呢?为什么会选择建筑这个专业?

业千:我研究生阶段的方向是建筑历史与文化遗产保护。但我本人也非常喜欢设计,未来也想要从事和这个相关的工作。
 
建筑学这个专业比较特殊,既有一点理工科,但是也有一点偏文的成分,与艺术和文科有很多的关系。我其实从小画画比较好,我的爷爷以前是村里的工匠,也是生产队的工头,小的时候他会教我画画,耳濡目染。以及,我很早就知道建筑学是干什么的,在大学选专业的时候也只看了建筑学,我的分能够去哪个学校,我就选了哪个学校的建筑学这样(笑)。
 
佳沛:我研究生的研究方向是公共建筑设计与城市设计。我比较喜欢画画,相比于数字我更对图像更感兴趣,所以当时在选专业的时候,就选择了和图形和空间相关的建筑学专业。但是对建筑学究竟要干什么我其实一开始并不是很了解。

侗族建筑|乡兴社

梓琳:业千和佳沛为什么想要参与乡建呢?还是刚好这个项目是乡建主题的项目?
 
业千:这个我来说吧,其实是我刚开始参加了这个项目,后来把佳沛拉进来了。
 
就我的观察在整体上而言,当前的乡建好像有一种运动式的潮流。可能大家觉得城市发展机会比较少了,就想到乡村来做一些与建筑设计相关的工作。但其实,当前乡建的潮流又存在很多的问题。比如人们有的时候是非常功利的,城里的人有时会有“想去乡村捞金”的心态。比如,支付很少的钱租农户的住房,投入几十万把它打造成一个民宿进行运营,但最后高额的收入仍然流到开发者的手中。
 
但是,我看乡兴社这个项目,解决的是和三农相关的问题,关注的也是和乡村的根本相关的话题,而不是做表面上的乡村的建设,我觉得很有意义所以就参与啦。


乡村建筑之美是自下而上的一种结果
 
梓琳:昨天我们做了一个和古伦村相关的直播,直播里出现了一面画了很多彩绘的墙,业千和佳沛在私下也和我小小地抱怨了一下。但其实,前天我和艺泓在古伦村测试这个线路的时候。我们也讨论过这个问题,侗族的传统建筑是木房子,但现在很多人都砌起了砖房,而且是五颜六色的砖房。在我看来,虽然这可能会不太协调,但说到底还是一个审美的事情,你也不太能干预别人的审美。但艺泓就会觉得保持一个统一的、协调的乡村风貌是重要的。所以,也想听一下两位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李艺泓:「乡村影响力写作营导师之一」,“万村写作计划”发起人,“影响力写作学院”项目联合发起人,非虚构写作家。历任兼任IFChina熟悉故事官,义仓全国发展网络理事。致力于民间叙事的推动于故事可能性的深度创造。

出现在古伦村的新事物:彩色墙绘|乡兴社

业千:不知道古伦村的村民对新出现在村子里的大面积彩绘是怎么看的。就我的观察,这个事情还是挺普遍的,尤其是在北方,在我的老家也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比如沿街都刷上统一的颜色,然后用涂料在上面画画,画上红色的宣传或者是美德的宣传,全国现在都是如此。但对这个问题的分析,也不能只从表象来说,这不仅仅是一个审美的事情,可能更需要我们从乡村是怎么来的说起。
 
因为受到早期生产力和生产技术的限制,传统的乡村建筑其实就是当地人用当地的自然材料,当地的方法去应对当地的自然环境、气候、地形,并逐渐形塑出属于他们的建筑方式。他们一开始其实没有想到我盖出这个房子是美的,其实是后来的人去重新解读,或者是城市的人用一种怀旧的、乡愁的思想,所以乡村的一种美它是一种结果,不是一种目标。

当然这也不是说,乡村它是一点都不在乎美的,你可以看到乡村其实有很多精美的构建,比如屋脊,蚩尾,在一些门窗的窗框上也会有镂空和图案。仔细看这些装饰性的东西也是有一定功能性的。屋脊的脊兽其实是为了盖住下面的钉子,防止它腐朽。窗棱也是为了通风。它其实是在一个大的基本逻辑之下,做一个装饰。

*蚩尾:(古代)传统屋脊上的鱼尾形饰物。

传统建筑中的装饰|图片来源于网络


佳沛:这里的彩绘,它其实并不是一个内在的诉求,而是一个文化传递的方式,而且这种形式也不是现在才有的,它是在任何时期都会有的。我觉得作为一种文化的传递,这是必然会存在的现象,但我们需要思考的是“在方式上是否是更接地一点会更好?”。比如我其实更在意当地人对出现在他们村子中的这种现象是否认同,还是觉得这个东西和他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对于引进这个方式的人来说,他可能要更关注表达的方式能不能够融入当地的环境。而不是说所有的村子或者所有的侗寨都是一个模版,不停机械复制,我觉得这可能不是一个很好的方式。
出现在古伦村的新事物:彩色墙绘|乡兴社
业千:今天下午我和我导师还聊了关于传统村落保护的问题,我导师说这个话题很难去讨论,一旦出现保护反而可能会出现弄虚作假的情况,在某种意义上甚至是不保护的才是保护得比较好的。比如他曾去的一个贵州村子,只要游客摄像机一举,就会有一群人穿着红红绿绿的,走到你的摄像机面前。他们其实已经形成了一种服务于旅游的商业。你看到的是别人想要你看到的美,或者是某一个领导以为的乡村的美,而不是乡村自下而上的美,我觉得这是问题的所在。乡村本来的美是自下而上的,是千百年的经验积累与历史演进。但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你,你这个还不够美,你得这样这样才能更美,这个时候它就已经不自然了。 梓琳:那是否可以理解为,如果这种改变是自下而上的,那它就是好的?以前大家都建木头房子,是因为当时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并且技术也有一定的限制。但现在的砖房也已经可以替代原来的功能,同时村民们也已经具备建造砖房的技术与条件。那么此时大家都去改建砖房,这也应当是旁人没有什么可以多说的? 佳沛:我觉得确实是不能。一个是经济条件,一个是技术条件,既然它已经达到了对应的水平,并且有需求,村民们当然可以选择自己更需要的方式去建造自己的房子,这是符合逻辑的。
在侗族传统建筑村落中也出现了很多砖房|乡兴社
业千:但是,传统的建筑的风貌保护也有一定专业上的规则。如果你是在一个保护区的话,那你确实需要懂得怎样去科学地发展,而不是随意地改建和发展。 现在的建造文化已经不一样了,这一点更需谨慎。以前大家都生活在一个聚落里,大家盖房子使用的工匠往往都会有较为相似的工艺,但现在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更为自主的选择,我想做什么做什么,与以往的建造文化环境已经大有不同。 梓琳:那这种不一样,会有什么问题吗? 业千:砖房子更经济,但其实它也有很多特性是不如传统房子的。比如砖房建设会产生很多不可降解的工业垃圾、建筑垃圾,他的气候耐候性也不如传统建筑。所以砖房经常需要使用很多设备加以支持。这些材料和设备都在全国通用,但其实有一些并不能完全适应与精准匹配每一个地区的环境。准确来说,现在新材料刚出现,大家还是不能很熟练地驾驭它。 *耐候性:材料如涂料、建筑用塑料、橡胶制品等,应用于室外经受气候的考验,如光照、冷热、风雨、细菌等造成的综合破坏,其耐受能力叫做耐候性。

因地制宜:独特的侗族建筑 梓琳:两位之前也来过古伦村调研,从你们的视角看来,古伦村的建筑有什么样的特点? 佳沛:昨天看完直播,我和业千又聊了一下,发现整个古伦村的建筑文化和我从小生活的北方胶东村子有很大的不同。特别大的一个感触是,侗寨村子里面有特别多的集会,与之匹配的是他们特别多的公共建筑空间,比如鼓楼、戏台、凉亭、寨门、风雨桥……这样反映他们集体生活的公共空间,其实在北方很多的乡村聚落里是不存在的。
点击图片了解「侗族风雨桥」背后的故事
通过这样的建筑模式我们能够从空间上更了解侗家人之间“人和人”的关系,以及他们互相协作的劳动方式。举个例子,他们的凉亭重建和鼓楼重建,都是通过集资的方式来完成。他们会把每个人做了什么、捐赠了什么,通过功德碑这样一个记载的牌子,放置在村子里面或者是亭子里面。这种都是我以前没有见到过的。 如果说到建筑本身,材料的使用也和当地多雨的天气有很大的关系。这些传统房屋,它们的底部是砖或者是石头,但在二层和三层则基本上属于木结构,最终形成吊脚楼的形态。由于气候潮湿,房屋的一层实际上并不适宜人们的居住,通常一层会被人们用作储藏空间、灶房或者是饲养牲畜的空间,这些现象都是对当地气候的直接反映。 还有一个我觉得比较大的特征是,当你在村子里走的时候,经常会看到他们挂在外面晾晒的衣服,以及每家每户堆积的一些木材。实际上,他们所需的晾晒空间及储存空间都是通过他们每家房子的檐下空间来实现的——比如,衣物直接挂在檐下,或是搭在檐下的外墙上。但这个空间如果出现在北方,则基本出现在院子里,或者是专门搭建一个储藏间,以作为满足这一需求的专门的空间领域。对于侗族人来说,每家每户都是独栋民居,面对这样的空间以及外在气候环境,只能是通过悬挂的方式展示在外,最终形成一个极大的特征。可以说,房子的檐下空间对于他们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侗族传统建筑的檐下空间|乡兴社
包括我们所改造的旧村部楼旁边有两个非常小的商店,这两个小商店其实就是两个很矮的平房;但是它的房檐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个金属的挑檐,在实际层面上大大增加了檐下的空间,檐下还放置了很多长条的小板凳。这样的设计其实就是为了在下雨的天气可以让村民们在檐下躲雨,平日里人聚多了也可以在那里聊天,形成一个社会互动的公共空间,也是村里一道独特的风景线。
*挑檐:挑檐是指屋面(楼面)挑出外墙的部分,主要是为了方便屋面排水,同时保护外墙。
侗寨与侗族村民|乡兴社
业千:其实搞建筑的人和村民看房子的角度是不一样的,建筑学的视点会更高一些。通过一个地方的传统建筑,你可以理解到当地的一些特征,比如当地的环境、气候、以及人的需求。 传统民居其实是当时的人们在恶劣的环境里寻求的一个庇护所,所以它采用的一定是当地特别多的材料。像我们生活的胶东,可能就更倾向于用石头盖房子,因为当地的石材很丰富,也很紧致;像黄土高原就盛行窑洞建筑,一方面当地相对较少的出现石头和木材,另一方面,黄土的结构性很好,人们只要把黄土掏开,就可以进去住。 而古伦村房子反映的就是当地潮湿、多雨的湿热气候。古伦村的传统民居会使用木材将房子架起来,并通过木板打造一些轻薄透气的墙面。同时,通过打造大窗檐、长屋檐达到防雨的效果,并更好地保护建筑本体。
侗族传统建筑|乡兴社
不同的使用对象决定了不同的空间设计思路
梓琳:刚才业千在谈建筑学视角的时候,提到了“人的需求”,其实在整个项目中,两位一直在和我们反复确认这个房子是为谁服务的,使用者是谁。那么想请问业千和佳沛,为什么这个问题是重要的? 业千:“设计的时候知道是在为谁服务”这一点是很重要的。现在的建筑师体系和传统的体系已有所不同。传统是工匠主导的,是由经验传承下来的。但现在建筑师的体系,是通过设计去赋予一些原本不存在的东西,所以更加需要知道这个建筑的使用对象是谁。 你看现在很多的住宅楼,即我们买的商品房,它其实就没有具体的使用对象,更像是一种较为标准化的商品,我们每一个人都可以买来居住。在这个过程中,是你去选择商品,而不是说我要为你设计什么。但如果我们知道这个使用对象是谁的话,我们就可以更精准地为他提供一些东西,这个设计思路是很不一样的。 佳沛:其实更具体的说,对象决定了他在这个空间的行为方式,甚至是尺度。比如,我们图书室的二层是专为当地儿童设计的空间,那这里就会采用和给成年人使用空间完全不同的尺寸尺度和材料审核标准。儿童在这个房间里爬上爬下的安全性因素,以及他们站在这个房间里能够看出去的视点高度,他能够接触到的物件的高度……如上种种对于我们对材料的选择、对门窗高度尺寸的设计都有极大的关联。 所以如果能够更加地明确这个空间是给谁做的,他以后会怎样地去使用它,对于设计师来说就是一个非常特别、非常具体且非常有价值的信息。
村子里玩耍的小朋友|乡兴社
小代价,大改善:提高建筑与自然的互动

梓琳:其实我们整个旧村部楼的改造目标是使其发挥出公共空间和文化空间的功能,那么佳沛和业千在这里的整体设计和改造思路是什么样的呢? 业千:说说这个房子本身吧,他在入村的小广场上,背后是河流,后面是水田,人们需要经过这个小广场才能进到村子里,所以它成为公共建筑也是有自己的先决条件的。这个房子一层是砖混的结构,二层是木结构的。现在村子里很多的房子都采用这样的方式:一层使用砖的话,更耐久,更防潮,防腐蚀,二层用木材的话,很灵活,也很轻。 所以,我们在上下层也采用了不同的策略,一层主要是面向前面的广场,和广场是连为一体的,主要用于村民的公共集会,成年人的报刊阅览,以及举办一些小的演讲、宣讲活动;从楼梯上楼至二层则是儿童阅览空间,还另外设计了两个客房。 我们对旧村部楼的改造其实特别小,没有去做特别大的结构上的调整。重新设计的部分主要是洞口、门窗,以及针对原洞口进行的一些采光方面的调整和改动。比如,如果这个洞口外有很好的光线和自然风景,我们就希望通过调整让这些光线和风景更好地进入到这个建筑里边,以一个非常小的代价,对整个建筑环境本身有一个良好的改善。
古伦村旧村部改造剖透视图SKP模型|业千、佳沛
上图是我们做的一个剖面,在一层平台我们设计了一个小的出挑(上图右侧),出挑的位置可以看到外面的树木还有河景;二层原先是很昏暗的,现在我们把屋顶的山面打开了,做了一些阳光板,引入阳光。
7月1日施工进度情况阁楼的楼板拿掉之后,阳光从侧上方照入|乡兴社
二层的儿童图书阅览区,原先的窗户特别高,现在我们重新在原窗的底部开了一个条窗,并设计加入了沿河长桌,中间抬高的部分则是一个让儿童可以席地而坐的一个阅览区域。 可供孩子学习看书的沿河长桌渲染图,原来的横梁下方开了横窗|业千、佳沛
其实这个窗的调整已经基本说明了我们整个改造逻辑——通过重新调整这些房屋的各个界面,让 光和风景重新进入到建筑里面,并结合着做了一些家具和功能上的设计。
考虑到儿童的观景需求,我们新增设了下方横窗,左图成年人视点示意图,右图儿童视点示意图|乡兴社
梓琳:所以我们对旧村部改造的整体设计,其实并没有对原有的建筑做太大的改变,仍然尽可能地保留了它原有的结构和材料选择。
 业千:我们没有想把这个东西改造成一个大家不熟悉的东西,因为这个房子本身以前也是村民常常使用的建筑。我们希望改造完之后大家还能觉得这个是他曾经用过的建筑,还会有归属感。而不是觉得这就是城里人来盖了一个房子。因而,我们在这里所做的所有的改动都是很小的,设计的家具也是可移动的。 佳沛:当然,界面的改变对空间的改变是很本质的,它改变了人在空间中的视线,这个空间的方向,光线进入的方向,以及人在里面他可能会选择他面朝哪坐,眼睛看向哪里,我在这里以一个怎样的姿势发生我的活动。所以看上去好像我们没有做太大的动作,但实际上是考虑了人在空间当中,他的行为方式以及房子内和房子外的互动关系。 尤其是在一层的设计中,我们希望人们能够看到窗户外面的风景是什么样的——小小的临水的石台、歪脖子大树、在河边打水洗衣的人们……当这个窗口被重新设计之后,可能村民们就会在我们这个小小的观景台呆一呆、坐一坐,去看到之前可能被忽视的一些村子里的风景。二层窗户望出去的视角|佳沛
业千:下图这个就是未来凸出的观景台,外面其实是有一棵树的。在建成之后,村民们顺着我们在此对视线的界定,可以朝着沿河的方向一直看过去,一直看到原先村子里的桥、街景等等,都是非常好的日常场景,当然,你在这里做什么都行,我们也不会生硬地规定你。 梓琳:但是为什么增加房子内外的互动是重要的。为什么村民看到这个河流和这个桥是有价值的呢? 业千:这些其实都是大家习以为常的东西,但是如果你针对这些习以为常的东西,重新给他提供了一个视角,就像画框一样重新框定出一个视角,他可能会对这些熟悉的东西有新的理解,特别是从日常美中获得的愉悦感。
正在施工中的观景台|乡兴社
一层观景窗台SKP模型图纸|业千、佳沛
梓琳:我也注意到在这个设计里面,房子和自然的互动其实是特别重要的,这里又有一个比较大的问题,建筑和自然是否也存在着某种联系呢?前面会有提到,传统的建筑通常会根据当地的材料因地制宜,那现在新型的材料不断出现又会产生怎样的未来趋势?或者说我们认为怎样的一种发展会相对比较好呢? 业千:其实这样特别大的问题是不好回答的,包括改造的这个房子,其实它表达的就是我们对建筑的一些理解,我们日常的体验的一些东西。当然有一部分其实就是在表达设计师自己,有一些东西,你会发现它没有它也成立,但是我们觉得它如果有可能会更好,仅此而已。 佳沛:亲近自然在东方文化的语境里是很天性的,比如这里体现出来的亲水性、向光性,以及看到好看的风景想要停下来,这些都是人的本性,或者说在我们的文化语境里根深蒂固的。所以我们的房子和自然之间一向都是很交融的一个状态。

“共建”:多方协力创作的产物 梓琳:从你们加入这个项目开始设计到现在,已经施工有一个月了,想问一下两位参与项目的整体感受是什么样的?有没有印象特别深刻,或者特别值得分享的事情? 业千:我觉得这个项目特别有意思的一点是,它不是一个仅仅由建筑师主导的项目,也不是仅仅由当地工匠主导的项目,更不是由一个很强势的甲方主导的项目。它有点三不像的意思,所以它更加有趣。可以说其实是我们在一起设计这个房子,而不是说设计师设计了怎样房子,或者说完全依据工匠的过往经验进行设计。 我们去交流的时候发现,古伦村的工匠师傅们心态都特别积极。你提出一些新的东西,他们会想着怎么让它实现得更好,而不是顽固地抱着自己对建筑理解揪着不放。所以设计的过程和施工的过程都特别融洽,我们的互动更像是“共建”,也很有意义。同时,我们两个真的向通道县的师傅们学习到了特别多的东西。
古伦村的师傅们|乡兴社
佳沛:是的,而且如果是在城市里盖房子,出资的人、设计的人、建造的人和使用的人可能各不相同,是一个非常分化的状态。但是我们这个项目的特殊之处就在于我们是共同完成这件事情,所以在这里面我们有非常多的共同创作。 尤其是对材料属性,我们有特别多的木工师傅的交流,他们给了我们非常多的建议和启发。在沟通的过程中我们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对我们的想法是非常尊重且态度积极的;在工作中大家一直都在践行多理解、多沟通的原则。
2020年6月30日椅子完成进度|乡兴社
我们应当如何进入乡建领域?
梓琳:最后我们想知道佳沛和业千对未来想要参与乡建,通过建筑设计对乡村作出贡献的人,有什么建议呢? 业千:我觉得乡村建设一定不是一个美和丑的问题,乡村建设的本质,还是为了让当地生活的居民过上更好的生活——生活水平有提高,生活环境有改善。所以我觉得要做这个领域就尽量不要做一些表面的功夫,而应当思考如何把有意义的东西汇集到村民本身。 同时,也不要总想着如何去改造他们,生硬地为他们植入全新的生活方式,比如一些商业模式。如果把他们完全变成一种纯粹的旅游,这也是一种对乡村的异化。我们尽量不要促成这种异化的产生,还是应当从产业做起,所有的东西都需要围绕产业去努力,建筑也是一样。
古伦村旧村部改造进行中|乡兴社
佳沛:我想说的是关于姿态的问题。当你带一个外来的视角在别人的村子里面做建设,一定要以一个非常谦卑的姿态。理解是做所有事的前提,你需要理解当地的文化,理解当地的人。尊重他们的生活习惯和他们的需求。同时,沟通也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比如前面提到的公共空间改造就需要同当地的村民做大量的交流与沟通,这样才会使这个项目更加的接地。 全文完整理编辑|乡兴社 辛青融  相关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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