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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洋：以消费为龙头加速经济复苏丨中国制造大讲堂第三期
中制智库
21 May 2020
中制智库
作者：姚洋
【导语】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姚洋，在第三期中国制造大讲堂上对扩张性政策是侧重投资还是消费，是否设定明确的全年增长目标，以及中国要不要搞赤字货币化等问题进行讲解。本文根据直播内容整理，略有删减。
本文字数 | 4100字
阅读时间 | 13分钟
5月19日，由中制智库、新浪财经、工信部华信研究院联合出品的“美好制造”中国制造大讲堂第三期《疫情下的宏观经济政策与选择》重磅上线，讯飞听见和小鱼易连提供网络直播产品支持。新浪财经源发，凤凰财经、搜狐财经等多家媒体平台联播，累计收看总人次达200万。
姚洋：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
作为第三期大讲堂的主咖嘉宾之一，来自教育部长江学者特聘教授，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院长姚洋给出了自己的观点，他的建议是“以消费为龙头加速经济复苏”。第一，消费和投资相比较而言，消费更重要，刺激经济增长没有需求没有订单，没有消费端启动，这个刺激就是无效的，可能是浪费的，第二，不主张有一个明确的年度的增长目标，或者说如果有一个目标的话，应该是一个区间性的，比如说0到3%，全年达到正增长就可以，如果说要达到3.2%的话，可能性不是很大，如果说硬要这样做，就有杠杆率太高的风险，第三，如何刺激消费，姚院长讲了几个主张，1、发现金，2、电子货币，3、消费券，尤其讲了要对失业的农村工人要做特别的救助，已经明确讲了是发两千块钱现金，现在没有工作的2500万农村工人直接发现金做现金救助，也是最近网上都在热议的，发两千块钱马上就想起姚院长。第四，姚院长明确反对赤字的货币化，认为这是违反人民银行法的，直接购买国债，这是不可行的，而且对财政也将会失去约束。
以下为现场实录：
为什么说这一次消费更加重要，我们看一下一季度GDP是掉了6.8%，但是零售是掉19%，这是前所未有的，再看四月份的数据也是很有意思，四月份的数据是增长值是正增长3.9%，但是我们的零售仍然是下降7.5%，投资是下降10.3%，这就意味着整个国内经济还是受到需求端的约束的。
当然投资下降也很多，但从消费面来看，我们这一次经济下行基本上是独一无二的，因为在过去我们也有过经济下行，但是从来没有出现过就说消费下降，以前都是消费还在增长，但是投资掉下来了，跟这一次是不一样的。消费没上来的原因大家其实都是很清楚的，一个就是我们现在还没有完全走出疫情，很多老百姓还是不敢上街去消费，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老百姓的收入有所下降，这也会直接影响消费，当然我们一些地方政府复工复产方面有些反复，对于疫情还是采用战时状态的这样的控制办法，这样也是对于复工复产是不利。
另外，我们还是要考虑就是关于商业性债务的问题，我不知道今天我们这个特别国债要发多少，也许发四五万亿，如果能发到那么多，我们加上普通国债可能有个七八万亿，这个数字也是很大的，但是我们要注意中国的国情，一旦你让地方政府开足马力干，地方政府绝对不会停在七八万亿，两个月以前有人统计过，好像是十几个省加起来就三十万亿，提出的目标是三十万亿，哪来那么多钱，那怎么办，他去借商业性债务，这个是不可避免的，我们知道，一旦是中央政府让地方政府开干，地方政府就会往下去做，在前几波刺激的过程中我们都发现了，地方政府他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去融资，然后我们这个市场上一看政府有这么多的钱，那就会跟着去给政府提供很多融资，所以这个恐怕不容易避免。
这里说到去杠杆的成果，当然我自己是反对这种强力去杠杆的，去杠杆太快，但是今天也不能一下子又回去了，重新回到2017、2018年去杠杆的起点，说地方政府自己放开手脚去干，这个去杠杆那么一点成果就要付之东流，这方面还是要小心。至少我们应该把刺激消费和刺激投资放在同等重要的地方加以考虑。
第二个问题，关于今年的增长目标，要定多高，刚才余永定老师讲了应该定在3.2%。我给出另外一种算法，你看我们这个一季度是负的6.8%，二季度我估计大概率是零增长，能保持零增长就是不错的，因为这个四月份仍然负增长3%到4%，这是人民大学刘元春教授团队算出来的，5月份也许是在持平，6月份正增长，所以互相抵消，二季度恐怕也就是持平，或者是微增长，如果你要达到3%的速度，意味着你三季度和四季度年化增长率就4.7%，那你折算成每个季度的平均，就9.4%，这是一个非常高的增长速度，你期待一下9.4%的增长，就下半年9.4%的增长，这个是太难了，而且需要注意到，统计局从去年开始挤水分，但是我估计去年的统计数字里头，各地的水分挤的不充分，但是今年挤的比较充分了，就意味着去年的高基数上面你把水分给挤下来了，那你今年的真实的和去年同比真实增长肯定要掉一大截，统计变得越来越真实，统计局这一年多来对积水分非常重视，派出去了十几个巡视组，现在一些巡视报告出来了，指出这些问题各个省的问题都是统计数字不严肃，还要加劲，要想今年达到3%的增长速度实际是难度非常高，如果两会要定一个目标，应该定一个区间，能不能我们定就说保正增长，就是我们争取达到3，但是目标还是保证全年能够正增长，这样给我们整个的宏观政策有一定的空间，否则我是担心我们这一轮这么砸下去，七八万亿这么弄下去，你是政府的正规的七八万亿，地方政府在这七八万亿上会撬动，我也不知道能撬动多少，按照以前的规律撬动两三倍是毫无问题的。一季度央行发的这些钱没有流进实体经济，实体经济不需要这么多钱，现在都是在整个金融体系里头转，等着找到一个出口，你地方政府有了钱之后他就开始到市场上去融资，市场一看这个地方政府有钱，又涌进去了，我们大概就不能再犯这样的加杠杆的错误。
说完这些，再说怎么刺激消费，我觉得刺激消费的办法还是应该学发达国家，就是发现金，发现金有不同的形式，你可以直接给发钱，也可以发电子货币，电子的消费券，其实，所谓的消费券和发一个电子货币唯一的差别是什么，是不是指定用途，消费券的意思就是指定用途，比如买汽车给你，你直接给他发一个电子货币不指定用途那就是现金，你不去花那你这个钱就作废了，这个和现金是没有多大差别。
具体而言，应该分两部分人来考虑这个发放补贴，一部分就是中产阶级，现在各个城市正在做的，就是发消费券，发消费券有没有用，光华管理学院刘俏他们团队，发现杭州消费券的消费乘数3%到3.5%，广西更高，5.5到5.7%，这和我们一般做的研究得到的结论也是符合的，给老百姓医疗的保险，那么收入越低的人医疗保险对于消费者的刺激是越大的，如果说这个光华的研究结果结论，就是比较可靠的话，这个效果是相当的可观，如果我们拿出五千亿来，这是个小数字，如果今年是八万亿的整个债务，那五千亿是很小的数，我们按照杭州的来算，那也两万多亿，那平均而言可能就是说你可能是两万亿吧，那这是个很大的数。而且你可以分批的发，不是一次性把钱发光，一次发可能一次完了效果就没了，你可以分批次的发，老百姓一直在这里有一个期待政府再发一次，消费是可以持续下去，这是一部分人。
还有一部分人就是失业人口的救助问题，刚才余永定老师谈到城市失业人口救助问题，这个没有问题，我们城市的失业保障已经做的相当好了，但是我们不能忽略农村的居民，我以前是搞农村研究的，我回国当时我的想法就是我知道中国农民有多么苦，要为农民鼓与呼，我今天也有很多亲戚是在农村，就看着他们的生活，坐在这里是不安的，我们怎么能把这些农村来的工人忘记了，我们想计算城市人口的时候是把他们算在里头的，现在我们计算城市人口，我们现在说城市化率将近60%，你去掉这些进城的农村工人，我们的真正城镇化率不到45%，统计城市化率就把他们统计进去，招工难的时候赶紧把他们招来，现在好了，要失业，你们悄悄的回家去吧，你回家有收入。这个靠家庭，这种想法我觉得已经过时了，你看一下有些视频，你看深圳，到深圳找工作的，有一个工厂招三百人，一万人排队，很多人露宿街头，他们没有任何保障，他们是没有储蓄的，我是看过我们的收入分布的，我们中国的收入分布是极其糟糕的，我们的储蓄主要的储蓄都是最高收入的20%人创造的，最高的那一千个人，储蓄最高的一千个人占到居民储蓄的1/3，我们最低的40%的人是没有多少储蓄的，没有办法储蓄的，最低的10%的人口是借债在生活的，他们受到的影响是最大的，不能把他们放弃，他们有多大的规模，按照统计局公布的所谓的退出劳动市场这部分人推算是2500万人，统计局公布四月份的失业率6%，如果2500万人加上我们的失业率10%左右，这部分人没有纳入保障。
既然我们现在还没有纳入，那一次性救助是必要的，让他们渡过难关，我们知道这个失业不可能是一个月之内解决的，要两三个个月，那能不能每个人先发两千块钱，一次性发两千块钱，能渡过难关，所以这样我们去直接发一部分现金，发到这些人的手里头，救助了失业的人口，也刺激了消费，一石二鸟。
关于赤字货币化，这实际上是没有必要讨论的问题，因为它明显的违反了人民银行法的第29条，即中国人民银行不能直接购买国债，就是不能到一级市场购买国债，这是用血的教训换来的规定，我觉得这个问题本来就不应该讨论的问题，别的国家其实他也没有说央行直接购买国债，仍然是在二级市场上购买，只不过因为就像美国债券很多，他可以无限度的购买，但实质上他是有限度的，我们不要忘记就是货币背后也是有抵押的，货币是有成本的，不能说就没有成本，你发债有成本，你现在说发债成本太高，让央行直接印钞票，央行发货币也是要抵押的，你要按照二级市场去买债券，二级市场的债券是已经动用了储蓄购买过的，所以央行拿回来这个债券是实打实，是有储蓄做保障的，央行他发的货币和债务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他可以放大，可以循环好多次，这是不一样的，但是我想归根结底最重要的还是一点，就是我们的财政部，一旦没有纪律，你需要钱只要央行透支，你以后止不住的，有些人说我就做一次还不行吗，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就是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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