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的地质学界“带头大哥”—丁文江
中国地质学界曾经有过一位集“地质学重要奠基人”、“专门科学家”、“多学科理论家”、“科学事业的杰出组织与管理者”、“地质学界开山祖师”、“学界带头大哥”及“杰出社会活动家及管理者”等多项荣誉于一身但后来却被自己的同胞们彻底遗忘的大师级人物,他就是二十世纪初的大名鼎鼎学者丁文江先生。
丁文江,字在君,1887年~1936年,江苏省泰兴人,中国著名地质学家、中国地质学奠基人及开山大师之一、首幅中国现代地图勘测绘制工作主持人及著名社会活动家。他创办了中国第一家地质调查机构——农商部地质调查所并出任所长,又创办了中国最早的地质专门教育机构——中央研究院地质研究所,更在教育大师蔡元培先生的支持下在北京大学成立了中国首个地质学系。
丁文江与考察队合影(前排右1)
穷尽一生不息奔波于科学研究及行动的丁文江先生,除了地质学外还在动物学、考古学、古生物学、地理学、地图学、矿产资源学、人种学、历史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字学和中国古代科技文献整理编撰等多个领域也都为中国做出了成果难以估量的巨大贡献。
1887年4月,丁文江出生于江苏省泰兴县的一个书香世家(六七岁时即能熟记四书五经);1902年,年仅15岁但天资聪慧且勤奋好学的他即东渡日本“游学”(未进入正式学校);旅日期间与中国反清留学生多有接触,过着“谈革命,写文章”的生活;1904年夏,受辛亥革命元老吴稚晖先生的影响,由日本远涉重洋前往英国求学,1906年考入著名的剑桥大学,1907-1911年,又换了学费较低廉的格拉斯哥大学攻读动物学及地质学,获双学士学位毕业;1911年5月离英回国,先后在云南贵州等省调查地质与矿产状况。
1911-1912年丁文江先生受聘在上海南洋中学讲授生理学、英语、化学等课程,积极探索现代地图的勘测绘制科学,此外还编著了一套动物学教科书。
1911年9月丁文江先生应召参加了京师学部的留学生考试,因成绩优异而获得了满清朝廷最后一批“海归进士”学衔。之后他与中国地质学史创始人章鸿钊先生相识,并成了志同道合的地质界同仁。
在丁文江先生的身上,恰到好处地集合了专门科学家、科学事业组织者和科学思想传播者等多重角色。而在社会管理方面,丁先生也属于出类拔萃之辈,他既担任过孙传芳治下的淞沪商埠督办公署总办(相当于上海市长),还于1921年担任过大型企业北票煤矿公司的总经理,更在人文科学人才济济的民国时期被各界人士力推担任了国立中央研究院总干事。
再看看丁文江先生在其不长事业生涯中所作出的以下辉煌成就:
· 1913年,他与章鸿钊先生合作,创办了中国第一个地质学研究机构——农商部地质研究所,担任所长;同年率队赴山西省调查正太铁路沿线的矿产资源状况,并根据调查所得到的翔实资料否定了美国地质学家“山西省煤蕴藏量丰富足够供应全世界一千年”的原考察结论;
· 1914年,他辞去所长职务亲自率队赴云南省做野外地质状况考察,在荒野及崇山峻岭中辛勤奔波工作了一年:
· 1916年,他与章鸿钊及翁文灏等地质学先驱者共同创办了中国第一个地质资源调查机构——中国地质调查所,又于同年亲率科技人员奔赴江苏安徽等省实地考察扬子江下游的地质构造及地貌;
· 1917年,他与国内外地质界同仁积极游说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先生,并在其大力支持下在北京大学创办了中国第一个地质学专业系,之后还为该系举荐了刚在英国完成硕士学业的地质学家李四光及美国知名考古学家葛利普教授;
· 1918年,他又亲赴陕西与河南交界地区的三门峡以及山西省河津地区做地质断层与构造考察,并创造了地质学界地层研究专业公认的“三门系”理论,同年他赴欧考察并与欧洲地质学同仁交流,次年他应梁启超先生之邀赴法国以民间学者身份列席了“巴黎和会”,用会外游说方式积极维护中国的国家权益;
· 1922年,他与胡适先生等创办了《努力周报》,大力倡导政治改良、推崇社会责任感和“好人政治”理论;
· 1928年,他再次率队远赴四川、贵州、广西及云南等西南地区,进行大规模地质及矿产资源勘测调查;
· 1933年,他耗费十余年时间和精力主持绘制的中国最精准全国地图《中华分省新地图》出版(时称“申报地图”或“丁氏地图”),彻底改变了此前中国长期沿用康熙皇帝委托西方传教士所绘“中国地图”的落后局面,1934年即以《中华民国新地图》之名称再版,此地图在以后的抗日战争中还成了中国军队及交通建设工程的重要地质依据,甚至还成了中国政府后来与邻国勘定边界谈判的重要依据;
· 1936年初,已担任中央研究院总干事的他,为解决九一八事变之后中国抗战准备工作中的燃料供应困难,又亲自率队奔赴湖南省实地参考煤矿资源分布情况。在谭家山煤矿的考察活动中,他不顾个人安危深入井道而不幸遭遇了煤气中毒受伤,国民政府随即特派专机送名医前往救治,因伤情严重恶化而于1月5日,丁文江先生不幸痛别了他挚爱了一生的国家(国民政府在南京、长沙等三地同时举行了悼念会,蒋委员长还亲临南京灵堂吊唁并恭行三叩之礼以表哀悼);
丁文江先生在完成每一次野外考察勘测工作之后,都会编写出科学理性的参考报告以促地质学的推进发展,因过于专业化故本文不再一一叙述,笔者只想介绍部分民国及海外著名学者对他的高度赞誉之语:
· 傅斯年:“我以为在君确是新时代最良善最有用的中国人之代表;他是欧化中国过程中产生的最高的菁华;他是用科学知识作燃料的大马力机器;他是抹杀主观,为学术为社会为国家服务者,为公众之进步及幸福服务者;
· 傅斯年:如果有20个他,二十年后,中国就能变成世界强国;他是五四运动以来学者中最具责任心的“行动巨人”;
· 胡适:他是最有光彩,又最有能力的好人;这一个天生能办事,能领导人,能训练人才,能建立学术的大人物;
· 黄汲清:他是二十世纪的徐霞客;
· 温源宁:他是一部百科全书;
· 罗素(英国):他是我所见中国人中最有才最有能力的人;
· 民国地质科学界:他是我们的带头大哥;
在对丁文江先生敬佩缅怀的同时,笔者也为如此卓越的大科学家后来竟长期被湮灭在厚重的历史尘埃中而于心戚戚,还为他后来被兀然摘去了“中国地质学奠基人”桂冠而遗憾无比,更为他后来竟然还被自己发现举荐的“千里马”丑化为“地阀”、“买办学者”、“帝国主义封建势力及蒋介石反动政府的走狗”及“害他最深的人”而深感悲哀。
所幸从“文革”结束后的1980年代初开始,地质学界的许多同仁纷纷出面为他们的丁大哥“翻案”,希望能还原历史。中国地质学界泰斗级人物尹赞勋院士1983年还于病榻上写出了寄托着地质界同仁共同心愿的《无题诗》,其中“名列第四李四 光,建国前后不一样”一句则会让人生出无数的悲剧性联想;尹院士在1984年病逝之前还完成了自己的回忆录《往事漫忆》手稿,但回忆录延至1988年才得以出版;学者何建明先生也根据大量的档案资料查询结果,创作出版了报告文学《科学大师的名利场》。
1990年,大陆出版发行了丁文江先生挚友胡适先生的著述《丁文江传》,被销声匿迹四十多年的一代大师丁文江的姓氏、人品、人格、人望、业绩与著述才得以重新走上了中国地质学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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