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Matt Lambert | 数字领域的亲密关系与色情业的变局

"我们有Rick Owens喝假尿，有人在Michèle Lamy的浴室里用拳头自慰，还有Christeene，同时我们在巴黎的这场首映式上，法国Vogue杂志的人都在说，'J'adore！'"Matt Lambert 回忆起他的《Butt Muscle》（臀肌）短片发布经历，为其中的荒谬性而傻笑。

对于这位常驻柏林的美国电影制作人和摄影师来说，在艺术和情色世界自由穿梭并不新鲜。作为一名著名的视觉艺术家，他的作品时常直面爱情、亲密关系、性与身份，Lambert拥有与Gucci、Nike、GmbH、Mykki Blanco、Anna Calvi和Ludovic de Saint Sernin等合作的名声，就像Lambert的作品是关于以酷儿故事为中心一样，归根结底，如他所说，一切是在为“超越少数派角色的人性、亲密关系、爱情和性的故事”搭建平台。这位电影制作人向我们展示了一种令人喜爱的、毫不畏惧的对性的日常表达方式的一瞥。当谈到他更具商业色彩的作品时。Lambert表示：“我喜欢将性元素颠覆性地置于人们意想不到的空间。”

《Butt Muscle》（臀肌）片段

导演：Matt Lambert

Lambert和他的丈夫Jannis Birsner最近成立了一个名为Vitium的工作室，专注那些模糊色情和艺术边界的项目。对Lambert来说，工作室的一个主要目的是为电影制作人和摄影师提供一个安全的乌托邦式空间，让他们在限制级领域探索自己的创造力。

虽然他的作品以充满反抗气质的露骨著称，但Lambert表示，他曾经不愿意把自己的名字署在其限制级的作品上，因为他担心这将危及他的银行存款与在世界各地从事商业活动的能力。然而，近年来，这位电影制作人目睹了品牌向酷儿故事的态度转变，以及权力从霸权主义的色情工作室手中转移到自主创业的性表演者的客厅，“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Lambert说道，“内容创作方式正日渐民主化。”

D：Hi，Matt —— 最近可好？

M：不错。我的丈夫刚把一盒蓝莓掉在了厨房地板上，我们正在清洗它。

D：居家工作的快乐时刻。话说你们那儿的封锁状况如何？

M：还在继续。昨天倒是有少许店铺开门，但我们拭目以待，我怀疑还将迎来新一轮封锁期。我的意思是，实事求是地说，反正天很冷，也没什么事可做。虽然最近我拍了很多商业广告。

D：你如何改变工作方式以适应大流行？

M：虚拟办公，这很有趣。去年，我指导了Nike的“骄傲”（Pride）主题全球campaign —— 运动员均被安排在家中，自己拍摄自己，我们通过Zoom连线，大量的工作在后期。在少数亲临现场的拍摄计划之前，参与者会被要求核酸检测，但最大的挑战是戴口罩，考虑到我在拍片现场的许多工作发生在亲密接触之中，所有交流的细微差别 —— 一个微笑或点头 —— 意义重大。

D：你对亲密关系的看法是否在这一年发生改变？

M：于我来说，数字领域的亲密关系仍然是一种很有效的亲密关系形式。我不一定指发送裸体，而是指在WhatsApp上写作或发送语音备忘录。它不再仅仅是一种另类的交流形式，它已经无缝融入到我们的生活方式中 —— 你可以通过WhatsApp对话感受到和现实生活中一样多的失望、爱与怪味豆。我想把亲密关系看成是一种变得更无边界的东西，我还认为数字空间的美妙之处在于，在你将它落实到现实世界之前，可以先试穿一番。

D：确实如此。以及，被边缘化的社区多年来一直在寻找网络避难所 —— 这样看来，虚拟亲密关系并不新鲜，只是越来越多人在探索它。

M：没错。我有一本摄影书《家》（Home) —— 与Grindr合作出版 —— 是一系列与年轻人探索数字世界的美妙之处、寻找凝聚力与出柜技巧的短片故事集，不止关于勾搭，而有关于如何与一个更大的社区建立联系并通过这种交流更了解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位置。你收集有一些故事怪谈，好比俄克拉荷马州的一个孩子，他认为自己全然的孤立无援，之后他登陆Grindr —— 甚至不是为了结识人，而更像是“哦，真混账，原来我的邻居和我一样。”“我不是异类”。

D：你之前说过，人们不敢坦诚自己的性趣，因为他们害怕展示脆弱 —— 在后疫情世代，这一情况可能发生的改变是？

M：我认为人们现在更脆弱了。即使在最近的谈话中，我与朋友的聊天场合，他们有时候也会说：“我得承认，我很沮丧。”就像，我们都在沮丧上饱经沧桑！普及心理健康可以防止人们将自己放逐去孤立无援的流放岛，而心理健康、性健康与亲密关系是完全交织在一起的。我看到人们的态度开始变得更加强硬，“我们他妈的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你开始意识到你的生活有多么不堪一击，富含丰富的脆弱性、真诚与透明度。我的很多朋友是性工作者，他们正在网络上以不同的方式展示自己与自己的脆弱性经历，解决问题从建立谈话开始。

D：依你看来，大流行如何改变色情业？

M：很明显，色情制片厂根本无法拍摄。所以你所拥有的是像OnlyFans这样的网站成为人们在流行期间继续赚钱的第一资源。现在这些庞大的工作室又要重新拍摄了，但是他们中的很多人才有了完全的自主权和独立性，能够赚到比拍摄传统场景更多的钱。这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代表这种内容创作方式的民主化。所以，电影公司现在意识到，“真混账，但我们是时候进行戏剧化的创新了。”。成人电影的创作空间吸引了了不起的导演与演员，但它已经变成露骨内容的商品化快餐版。我希望并相信，将会有一场革命，成人电影公司将保持生存能力，再次制作出独特的、有真实观点的作品。

D：在不依赖工作室或管理层的情况下，你认为性表演者会有更多的自由来创作不那么受限制的作品吗？

M：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工作室是DVD制作和发行、影院展览等所有这些事情的守门人。后来他们成了海量服务器的守门人，有了网络管理员，可以托管有保证流量的内容。但现在有了OnlyFans和Just For Fans。我不认为你会看到工作室的彻底解散，但（这些网站会）给他们施加压力，让他们提供电影制作、工艺、幻想和美感。我很想看看哪些工作室会挺身而出，以不同的方式做事，无论是在他们创造的内容方面，还是在他们如何重视人才方面。长久以来，（性表演者）只是被搁置在这个系统中……我的意思是，即使是Twitter也是一场巨大的革命——你可以真正地去和你在杂志和DVD封面上看到的表演者接触。这是一场大规模的脱胎换骨的革命，打破了这个行业的双重壁垒，它此前如此之神秘。

D：感觉人们想要更多的真实。

M：对，人们想要真实。人们还想要快乐，逃避现实，他们想要玩得开心。现在消费露骨内容的人的数量是疯狂的，但把自己放在线上的人的数量也是疯狂的——好比某人的Twitter上会弹出政治广告，然后突然间，”哦，酷，你在自慰”。真是太疯狂了。我希望我们这一代人不会后悔把自己的屁眼放到互联网上（笑），但到最后，人们能自由、安全地表达（自己的性趣），这真的很美好。如果你回看60、70年代，成人电影是一种反文化的反叛。

D：当你在网上从事性工作时，你的身份本身就变成了政治性的，在某种意义上，你只是因为存在而被审查。性审查制度对你的工作有什么影响？考虑到你的作品尺度。

M：我记得当我开始拍电影短片时与Bruce LaBruce有过一次对话，他说：“千万不要拍肛交。如果你这样做，你将永远不会再有商业价值。”谈到他自己，他说：“我可能永远不会执导任何商业项目，因为我已经走在这条黑暗的道路上了。”双关语的意思，对吧？(笑)。然后我做的第一个明确的项目，大概是13年前，是和Bruce LaBruce和一个叫Gio Black Peter的艺术家一起做的。我们拍了一部限制级的音乐录影带 —— 我当时在做摄像之类的 —— 我记得我当时说：“不要把我的名字放上去……人们会怎么想？”有一种强烈的恐惧，害怕人们发现这个作品，担心这会危机我的银行账户或我在世界各地从事商业活动的能力。

甚至到后来，我真的沦为了一个LGBTQ+电影制作人。是的，我更愿意关注那些故事，因为这看似是一个代表性不足的问题，但归根结底，关于人性、亲密关系、爱情和性的故事应该能够超越其中出现的演员。我被客户拒之千里之外，但也会有中介来找我，然后一周后，这个项目就又飞走了——你知道每次客户会在谷歌上查到什么。所以在过去的几年里，有很多品牌想要参与到酷儿故事中来，这真让人苦乐参半。这就像，”谢谢你”，但也有点 "去你妈的"。你的作品被如此政治化，被如此视为恐惧和想要拒绝的存在，然后品牌又来找你，说“我们喜欢你做的事"，这是一件非常古怪的事情。

D：最近，你在做一些亲密关系的咨询和调解工作。那是什么感觉？

M：很有趣！很多都是关于信任和交流，以及创造一个完全安全舒适的空间 —— 只是一对一的坦诚对话，看看人们的极限在哪里，他们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它还涉及到性场景的编排，这是与演员密切合作的事情。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一种舞蹈协调，因为你要弄清楚如何让两个身体通过一扇门，然后躺在床上，而且看起来很真实。性是愚蠢的，性是有趣的，酷儿的性是混乱和尴尬的——当你在拍摄这些场景时，你应该用(你在自己生活中同样的)敬畏和戏谑来处理事情。如果人们能够对这一情况一笑置之，并意识到“我不在乎”，他们很快就会变得不那么忸怩不安。

D：你在酷儿真人秀《Slag Wars》的客串出演就是一个极好的示范，展示给了选手们对拍摄“性感”场景的亢奋态度。那段经历对你来说是什么感觉？

M：你意识到，个人有可能创造一个现实，一个你可以完全做自己的世界。《Slag Wars》真的很棒，每一个人都来自这个社区。Rick Owens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创造了一个与现实世界相邻的全球乌托邦版本的世界——只有他们的朋友、合作者和怪人。我希望Vitium能做到这一点，对那些也许不敢深入到明确的领域的电影人和摄影师说：“我们可以帮你驾驭它。让我们一起做点设么吧。”我想这就是我们试图建立一个乌托邦式的电影制作人飞地。

Dazed Digital

专题编辑：JIII

英文原文：Brit Dawson

图片：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