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写作与发表|李醒民:创新是学术的生命
来源
《科学新闻》2006年第14期
作者简介
# 李醒民
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自然辩证法通讯》杂志社教授。先后在《中国社会科学》《哲学研究》《学术界》等期刊发表论文三百余篇;代表著作有《激动人心的年代》《科学的精神与价值》等;代表译作有《认识与谬误》《自然哲学概论》《科学与方法》等。主要研究领域为科学哲学、科学方法、科学思想史、科学文化研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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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 学术创新意指学术研究要创造出新的东西:或发明出新范式和新方法,或孕育出新思想和新见解,或发掘出新材料和新证据,一言以蔽之曰——创造新知。
◉ 学术研究不同于知识普及、宣传和教学。学术研究是要创造新知的。
◉ 创造新知是学术研究的终极目标和神圣使命,也是学术的生命之所在。
◉ 学术创新最好以问题为中心:善干捕捉和提出有意义的问题,并设法解决它。
学术创新意指学术研究要创造出新的东西:或发明出新范式和新方法,或孕育出新思想和新见解,或发掘出新材料和新证据,一言以蔽之曰——创造新知。
我曾在“学术的生命”一文(详见李醒民著:《中国现代科学思潮》,科学出版社,2004年版)中讲过,学术本身有生命,真正的学人视学术如生命,学术自由和学人心灵自由是学术有生命的前提条件。在这里,我想强调的是,学术创新是学术的生命!
学术研究不同于知识普及、宣传和教学。学术研究是要创造新知的,而知识普及并不要求普及者创造新知识。他只要能把人类已有的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学科的专门知识,用深人浅出、明澈流畅的语言传达给受众,他就是一位值得称赞的普及作家,他的作品就是好成果;学术研究不同于宣传。宣传有现成的意图、纲要、文本可供执行和参照,宣传人员或照本宣科,或稍加发挥,把需要宣传的主旨和精神原原本本地做到家喻户晓,就是一个称职的宣传员。而且,宣传的显着特征在于思想不走样,可以多次重复进行。这与学术研究可谓大相径庭:学术研究就是要讲出人所不知、人所未讲的东西,前人或时人已经讲过的东西,你扯开再大的嗓门重复,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同时学术研究一开始也不会有现成的东西摆在那儿供你使用,全得靠你自己去挖掘、去发现;学术研究也不同于教学。把自己的研究新成果纳入教学内容固然值得提倡,但教学毕竟主要是传授知识和技能的,尤其是对大、中、小学生而言。因此,能够把人类已有的知识和技能系统而简明地归纳整理出来的教科书就是好教材,能够在课堂上使学生深入领悟和灵活运用这些知识和技能的教师就是好老师。一个合格的教师,并非要硬性规定他就他所教的科目做学术研究,更不必要求他非得做出新发现或创造出新知识不可。
由此可见,学术研究与知识普及、宣传和教学的最大不同之处在于是否创造新知。也就是说,学术研究必须标新立异、卓尔不群,最好能别具只眼、独树一帜,起码也得发掘点新材料,提出点新观点,否则就不能算是学术研究成果,所发表的文章在学术上也一文不值。要知道,创造新知是学术研究的终极目标和神圣使命,也是学术的生命之所在。学术只有不断创新,才能保持旺盛的生命力。学术创新一旦终止,学术也就随即停滞、窒息、死亡。学术犹如生物有机体,新陈代谢一旦停止,生命也就随之终止。对于眼下的学术来说如此,对于以往学术而言也是这样。古希腊哲人的学说、中国诸子百家的经典之所以历久弥新,恰恰在于它们的不断创新:它们在当年是全新的精神产品,它们在此后乃至今天依然是启迪新思想的宝贵源泉(思想可以产生思想)和做出新诠释(这也是一种创新)的丰富资源。于是,我们可以顺理成章地坦言:学术创新是学术的生命。
窃以为,学术创新最好以问题为中心:善干捕捉和提出有意义的问题,并设法解决它。捕捉和提出问题往往比解决问题更重要,因为前者既需要对全局的透彻把握,也需要丰富的想象力,而后者多半只不过是程序性的事情。有人或囿于狭隘的视野,或缺乏足够的想象力,提不出、找不准有意义的理论问题和实践问题,结果东奔西撞、事倍功半。有人或出于利益的诱惑,或受到时尚的裹挟,没完没了地研究那些毫无意义的假问题,虽说赢得了一时的风光和实惠,但是着实生命短暂,旋即论为明日黄花。有人动辄热衷构造洋洋大观的体系,喜好编织眼花缭乱的范畴之网,这种潮流在黑格尔时代就已经过时了,在今日学科精细划分的情况下只会吃力不讨好。当然,这决不意味我们反对在适当的时机进行系统的理论概括,也不意味不需要范式和方法的创造。但是,这样的历史机遇毕竟是不多见的。而且并不是每个有才华的学人一生都能有幸碰得上的。不是嘛,在物理学领域,也只有牛顿、爱因斯坦等少数科学家才是这样的幸运儿。在中国,也只有春秋战国和五四时期,才是百家争鸣、哲人辈出、思想喷涌的时代。
好在时间老人是只筛子,能够把那些平庸和质劣的东西筛掉,使之逐渐坠入遗忘的深渊。尽管如此,我们目前也不能听任它们恣肆无忌,更不能容忍它们招摇过市,因为它们不仅危害学术,而且也侵吞纳税人的有限的腰包,浪费国家的宝贵的资源。消除它们的办法倒也不难,关键是立即付诸行动——这就是淡化“计划学术”,终结“全民学术”。现在,计划经济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但是不合时宜的计划学术依旧大行其道。我们的学术规划、课题审批、质量评价、成果奖励都带有浓厚的计划色彩。须知,除了某些应用性和针对性较强的课题可以粗略拟订个规划外,大多数学术研究是无法计划、也根本不需要计划的。学术研究是探索性极强的活动,欲达目标和最终结果事先难以预料,研究过程变化多端,计划反倒容易忽视突发的灵感,坐失启示的机遇,往往有百害而无一利。我们能否改革一下学术研究资助体制,把事前的“课题招标制”变为事后的“成果收购制”,特别是对于那些纯学术研究项目,让学人放开手脚自主地选择课题、自由地从事研究,岂不是可以少花钱多办事?眼下,研究生在学习期间若未在所谓的核心期刊上发表两篇论文就不给学位,中小学乃至幼儿园的教师不发表论文不给评职晋级(其实大学教师也不必人人写学术论文),这与大跃进时期全民大炼钢铁、全民大办农业有什么两样?计划学术不止,全民学术不除,学术只有死路一条,遑论学术创新!
克服学术异化,让学术真正回归真正的学术。只有这样,学术才能走向创新之道,焕发出勃勃生机,从而保持恒久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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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编辑 | 林淑萍 吴少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