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锁上唯一那扇逃生的门!
当我们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还是照样愚蠢和邪恶,跟我们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所发现的并没有两样。
——伏尔泰
最近两天没有写原创文章。不是没得写,恰恰是因为可写的太多,反而不知道应该怎么写。至于可以推荐的文章,基本上也很难再找得出来。如果我们现在尝试翻一番朋友圈的话就会发现,除了少数自媒体人冒死写一些闪烁其词的时评外,真的很难再找出什么有营养的文章。当语言失去了交流的功能,当文字不再闪烁智慧的光辉,我们的世界已经变得越来越“清净”。嘴巴,似乎正在成为最无关紧要的器官。当然,它还可以用来吃饭。
如果不是因为有读者提醒说赞赏下面的“悄悄话”功能被取消了,我还以为又是后台出了什么问题。虽然“悄悄话”并不是从来就有的,但当它悄悄消失的时候我还是会有一点点伤感。因为,能说话的机会终归又少了一点。既然不让“悄悄的说”,那就索性不说了吧。反正一切都已经在悄悄的改变。就像春天花会开,冬天雪会下。你留不住四季,也阻挡不了时代。
无言吗?看你说的,我们其实一直就是无言的。
讲一个我小时候亲身经历的故事吧。
八十年代末,我正好上初中。我家住在北京的西城区和海淀区交界的地方。103路无轨电车从我家楼下驶过。终点就是北京火车站。向南不远就是那个经常接待各国元首外宾的神秘所在。因为住的是最高的五楼,所以经常可以远远看到整齐的车队从十字路口呼啸而过。每到那时,除了疾驰的车队以外,其他车辆和行人都攒在路口目不转睛的等候。空气也仿佛变成了固体。人们面前被架起一条无形的警告线,没有谁敢越过雷池一步。所有人只能站在线后探头探脑的张望,像极了一群伸长脖子的鹅。当车队的尾灯从视野中彻底消失,各个方向上的人们仿佛被解了定身法,喧闹的声音又响起来了,一切都恢复到之前的样子。没有人会感到有什么不妥。
那一年冬天,我因为手臂骨折在家休养。北京的冬天,太阳总是早早的就下班。才不到6点,屋里就几乎全黑了。这时候,我突然听到楼道里传来很大的喧闹声。披上衣服打开门,看到楼梯拐弯处有人在大声争吵。两个穿着杂色棉袄的女人跪在地上。手脚都很粗大,看样子像是农村人。在她们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穿着工作服,戴蓝色套袖的粗壮女人。她一手叉腰,一手里拿着个棕黄色的售票夹指点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女人,满脸杀气的斥责:“跑?还敢跑?你能跑到哪去?你俩今天谁都走不了!”而两个女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恳求:“我们真的不是想跑,我们真的是没有钱”“已经来了好几天了,现在饭都没钱吃了,实在走不动了,求求你放了我们吧……”
从她们的言语中可以大体知道事情的原委。这两个乡下女人来北京找工作。人生地不熟的,工作没找到还花光了身上的钱。又冷又饿走不动路,就打算用一种不太体面的方式坐公交车投奔老乡。我们俗称“蹭车”。那时候的城区公交车,5分钱可以坐六站地。1角钱可以跑很远的地方。两个人的票钱充其量也就是2角钱。可恰恰这2角钱,对于连饭都没钱吃的人来说,无异于一笔巨款。而那个手拿售票夹的女人就是公交车上的售票员。估计乡下女人的窘迫,一早就没有逃出售票员的火眼金睛。管你有钱没钱,坐车就得买票,这就是铁规矩。估计是因为正值上下班高峰期,两名乡下女子觉得趁着人流混下车就能一跑了之。但没想到售票员的态度竟然如此坚决,在后面紧追不舍。两人慌不择路的躲进我们楼的单元,却没想到被售票员堵了个正着。
三人的吵闹很快引来了不少邻居的围观。小小的楼道里挤满了人。售票员一看人多,腰杆子越发的硬了起来。拿手里的票夹抵在乡下女人的鼻尖上:“没钱?那就跟我去车队,把你交给派出所抓起来,看你老不老实!”听说要被抓走,两个乡下女人立刻着了慌,一边放声大哭一边不停的用力磕头乞求放过。说实话,那时候的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磕那么响的头。那个冬天的水泥地啊,是真的硬。年长一些的乡下女人的鼻子碰到地上,立刻飙出血来。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幕。一个跪着的女人,手上脸上全是血,一只手半伸出去,想要抓住那个站着的人却又不敢抓。只能在半空中摇啊摇的。后来,有人找来了居委会的人,好歹把两个女人劝了起来。我被挤在围观的人群后面,只听到那个高大的售票员一直骂,两个乡下女人在不停哭,然后乱哄哄的一路下楼去了。
这件事过去已经很多年了。我时常会想,人,为什么会失去起码的怜悯、同情,变成一具只会奉命行事的机器?到底是什么力量,让一个人能以履行职责、执行命令的名义对别人威言恐吓甚至施以暴力。究竟是在怎么样的心理驱使下,能在地震来临的时候,锁死唯一的逃生通道!
记得曾经看过罗翔的一段视频,探讨了人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为避免饿死,吃大熊猫犯不犯法。结论是,熊猫虽然是国宝,但“人是无价之宝”。在所有选项中,人命始终是第一位的。所以,售票员出于履行职责检查车票是天经地义,但当她发现逃票者确实陷入困境却依然不依不饶,就会变成“施害者”。而当这一角色渗入人性本能的时候,就会使人陷入“去自我化”,把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情感,没有人性,只会机械的执行命令的生物工具。甚至成为“权力的帮凶”。恰如《电醒全世界的人》一书中的总结:“大多数的人只是遵命而为。只要他们相信命令来自一个合法的权威,就不在乎做什么,也不再受道德的约束……那些只是做着分内事,从未质疑自我角色的普通人,可能会在可怕的毁灭性活动中充当帮凶”。
电影《朗读者(The Reader)》中有一幕曾触动了很多人的反思。女主角汉娜的工作是看守囚犯。为了防止囚犯逃跑,她与其他看守一起将囚犯们锁在留宿的教堂中。一天夜晚,教堂因遭轰炸发生大火。面对着300多人濒死前的哭嚎和求救,汉娜和看守们不为所动。在战后接受审判时,法官问她为什么不打开大门放囚犯们一条生路。汉娜的回答是:“我不能这么做,我们是看守,我们的工作是押送犯人,我们不能让她们逃走”“我们不能让她们逃跑,不能,我们得负责”。自始至终,汉娜都不认为自己做的事有什么错,也不认为自己在道德上有什么亏欠。哪怕让她每个月从数十名囚犯中挑出10个人去送死也是合情合理的。因为这是她的工作,她要给新来的囚犯腾地方,要不然集中营会人满为患。而在法庭上,汉娜还会气势十足的反问法官:“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这个世界上,比灾难更可怕的,是以“照章办事”的名义放大灾难!
汉娜确实并没有直接杀死、烧死某个囚犯。她只是服从命令“照章办事”没有开门而已。她固执地认为,所有的罪责都应该由发布命令的那个人承担。正是因为这种责任转移,替代了本应由个人承担的道德责任。而自己的行为必须要配得上这身纳粹制服。正是高度的去自我化让一个普通女人变成十恶不赦的纳粹恶魔。英国作家斯诺曾经说:“回首思考漫长而灰暗的人类历史时,你会发现,以服从的名义所犯下的罪行,远多于以反抗为名的罪行”。
索尔仁尼琴曾被誉为“俄罗斯的良心”。他在《活着,并且不撒谎》一文中写道:我们一直被教导要活得顺从,你想要好好活着就要听话。个人无法逃脱他的时代和社会。每天的生活都在考验一个人的良知。他们想把我们怎么样?我们真的无能为力吗?……任何一个胆小到不敢捍卫自己灵魂的人,就不配说自己有“进步的”观点,就不配自称为学者、艺术家、将军、或者其他尊称。他只能对自己说:“我是一个听话的人,我是一个懦夫。只要能够吃饱穿暖,让我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
我在前文中曾写过,当你把冷漠当作冷静,麻木当作智慧,忍让当作优雅,吃亏当作福利,荒唐当作进步,任何人也无法把你解救出来。你固然会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而世界其实另有规则。
今天的文章就写到这里,用一点时间和朋友们聊两句心里话吧。曾不止一个人问我究竟还能写多久。我也常常这样问自己。我当然知道写一些“风花雪月”甚至“热血爽文”更合时宜也更安全。但有些事情总还是要有人做的。并且,注定了从一开始就不可能由别人帮你做。人既然选择了方向,就要对结果负责。无论是好是坏。
但不管对未来是否抱有希望,我们都应该保持良知的星火不至于熄灭。哪怕暂时没有能力推动改变。最起码不要把“大家都这么认为”,“谁都是这么过来的”,“这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规矩”当作天经地义的正确,更不要把服从当作自己的“第二天性”。
尤其是,不要锁上唯一那扇逃生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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