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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故乡的云

方子 鸿渐风 2023-04-30


故  乡  的  云

方子


     久居都市,却想起故乡的云。

家住农村,条件差,但童年生活,能回想起来的,都是快乐。

记得那时候,村子里一大片空地,长满青草,大人们经常聚集在此,开会,或学习毛主席语录。

孩子们喜欢凑热闹,跟着大人们,听一些不太明白的事情,腻了,就三五成群到旁边的草地上游戏。

同龄的玩伴大概有十多个,聚在一起嬉闹,对于这样一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也算是道风景。

实行计划生育后,孩子们渐少,缺失了我们当年的热闹。

每每回想起儿时的“赶羊”,“老鹰抓小鸡”之类的游戏时,不禁又会回到童年,陶醉于当年的童趣里。

但最让人忘怀的,却是躺在草地上,看云。

 

故乡的云很美。

遥望一望无际的天穹,就像一口大锅,倒扣在大地上;远远的天际,与大地相连,大概就是地平线了,这也是上学后才学到的。在一起看云,最快乐的是争吵。

童伴们经常争论着云彩的形态,有时为一片云彩的形态,吵得面红耳赤。但总是喜欢,各自把自己的发现,说得惟妙惟肖,如果有人看不明白,甚至会怀疑他的智商。

一片云升起,有人说像狮子,有人说像大公鸡,还有人说像他家里的那棵大枣树……

争论最激烈的时候,云彩的形状像不像什么,都显得并不重要了,总之,只要能说出各种形状来,就能显得自己的本领。

阵阵吵声此起彼伏,仿佛像天上腾升的云彩,一层盖过一层。

童伴们的争吵,有时,甚至会盖过旁边开会的队长的讲话声来。这时,队长总会跑过来,怒斥着驱散孩子们。

童伴们则像一群鸭子般,被驱散,一会,又会围拢来。



故乡的云有时也会添乱。

记得四、五岁时的一个夏日,跟着一些大孩子们,跑到离家很远的地方看热闹。说是远,这也只是儿时的印象,现在想来,也就差不多一里的路程。

大家玩得正起兴的时候,天边兀地钻出大片的云,黑压压地涌来。只听得大一些的孩子们口里喊着:有暴雨了,快跑!都惊叫着往各家的方向狂奔。

对于一双小脚丫,想要跑这段路程,谈何容易?那个开裆裤的小男孩,跟着一帮大孩子奔跑,摇摇拐拐,就像是一群鸭子的尾巴,深一脚,浅一脚,不多久,就被撂到了后边一大截。

还没等跑到一半的距离,豆大的雨点挟杂着彻耳的雷鸣,哗哗地下了起来,而“尾巴”也被越甩越远了。那种突然下来的暴雨,浇在被晒得坚硬的黏土地上,还来不及渗进地里,就将地面泡得十分滑溜。长大后才知道,遇到那样的地面,得将脚趾弯曲着,抓牢地面。可那么小的年纪,别说不懂,恐怕脚趾还弯不过来呢,于是连续摔了好多的跟头。莫大的恐惧感袭来,哭声恨不能超过雷声。

可就在极度恐慌与万般无助的时刻,前方迎面跑来了熟悉的身影,那是母亲!母亲飞一般地跑近我,一把将我抢入怀中,仿佛害怕那凶猛的暴风雨夺走了自己的孩子。

躲进母亲怀抱,没有了恐惧,可哭声却愈来愈大了。那一刻,是娇嗔和激动的爆发,或者就是共振!

第一次隐约懂得家的感觉,是源于母亲的怀抱!


待到大了一些,风雨袭来之际,小孩不仅不是无助,反而还能发挥作用了。

当看到天际的云乌黑乌黑的,升得很快的时候,知道会下暴雨了,这时的大人们,还在田间干活。孩子们都会很麻利地从自家拖出竹条扫把,推耙等等工具,在大人们跑回来之前,就能把满稻场的谷子集中起来,堆成一个个小山包一样的谷堆。

大人们赶回来之后,若时间赶得及,会把大堆的谷子都搬进谷仓;要是暴雨来得紧,则会就地将谷堆搭上塑料薄膜,然后盖上一层稻草。

这样,孩子们力所能及的,能赶在暴雨来临之前,为大人们节省很多的时间,是大人们最欣慰的了。

很多时候,谷堆刚刚盖好,就电闪雷鸣,下起豆大的雨点来。浑身的汗水夹着雨水,将湿漉漉的衣服裹在大人们身上,这时,大人们连工具都来不及收拾,就拉扯着各家的孩子们,往屋里躲。

孩子们的小手,被捉得紧张,有时甚至感觉胳臂都要被拉掉了,但小小的脸蛋上却满是欣喜和快乐。

 

故乡的云,在夏季最为丰富多姿。

有时天高云淡,有时则白云朵朵,有时会一片一片地,交织重叠在一起,在偌大的天穹,像一片片巨大的鱼鳞。

大凡天空出现鱼鳞斑的云彩,都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也是晾晒谷子的好天气。记得一句农谚道“天上鱼鳞斑,晒谷不用翻”,说的就是这种天气。

所以后来暑期,每每看到这样的云彩,帮大人们看护稻场的谷子,是必干的活。

看护稻场,不光是要驱赶像麻雀,鸡鸭之类来偷食的天地来客,还要踢谷。

踢谷是件很烦腻的事情。烈焰之下,光着脚丫,将谷子踢成一垄一垄的,大约每隔半小时就要踢上一遍,尽量让谷子受热均匀。

偌大的稻场,这样定时地翻晒,孩子们觉得很腻味,但却无奈,于是就找乐。

弹弓是必不可少的,这种孩子们自制的拿手玩具,也就成了看护稻场的“武器”。

童伴们每人拿一支弹弓,躲在树杆后面,照准偷食的来客,一阵猛打,仿佛电影里的英雄打日本鬼子的脑壳。

大家常常会在一起比赛,若能打到一只麻雀,大都会无比地骄傲。我那时手气差,没打到麻雀,反倒打伤了自家老母鸡的一只眼睛。

 


最让人忘怀的,却还是躲在树阴底下,看天空的云彩。

看着天空遥远的云彩,往往会产生各种奇异的想法来。

有时甚至猜想,这么多的云彩,到底能不能站得住人?

听老人们说过,天上有雷公,会不会就在云层的上面呢?雷公手握的是铜锤,还是板斧啊?

童伴们,有的说应该是板斧,你看,每当电闪的时候,不就是板斧砍在云朵上冒出的金光么?

有的则说,应该是铜锤吧,你看,每每雷鸣之时,不就像两只铜锤互相击打的轰鸣?

儿时的想象力真是丰富,却充满无限的童趣。

偶尔天空会有飞机飞过,浩瀚的天空,被飞机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久久不能散去。

童伴们就猜想,这是不是飞机开的天河啊?就像大人们开出的沟渠?

飞机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啊,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够开出来这么长长的天河呢!不像大人们,白天黑夜,也就开出来那么点!

或者,这天河里面,会不会也有鱼呢?要是真的有鱼,该多好,天一下雨,就能下下来好多好多的鱼呢!


 

这么想着想着,竟然忘却了踢谷的事情!

邻居家的一个叔叔,虽说是叔叔,但那只是辈分,因为只年长我一岁,当然也就成为一起的玩伴;但叔叔毕竟也是叔叔,虽然也只年长一岁,但在儿时的我们看来,却比起我们,多知道很多的事情。于是理所当然,叔叔成了我们的孩子王。

叔叔教过我们很多东西,“天上鱼鳞斑”,就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记得一次忘记了踢谷,被母亲发现在偷懒,其实那时被叔叔拉着陪他下军旗呢,于是就随口应了母亲一句“天上鱼鳞斑,晒谷不用翻”!

母亲听了,不但没怒,反倒笑了:“这孩子,哪里学的!”

打小就惹得村里人喜欢,大概是因为灵气吧,母亲自是骄傲,所以,打心里疼爱,但却不是溺爱!

这句敷衍,母亲却一直念念不忘,以至于后来进城后,回家探亲时,每每回想起儿时的事情来,母亲总是笑道,那么小就懂得耍滑呢!

 

现在在城市浪迹,却看不到那么好的云,更找不到那种感觉了,这大概不是因为天气!

仰望天空,就会想起儿时,那故乡的云,就像母亲的怀抱。

其实最爱故乡的云,儿时是因为童趣,长大后却成为了一种情结。

因为故乡,因为母亲。


(责编:皇尝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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