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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乡史连载:《永漋纪事》(之二)

鸿渐风 2023-04-30

永漋纪事(之二)

丁存宽


五、摆脱贫困

 

一九〇七年(农历丁未年),42岁的祖父和20岁的父亲,以及16岁的叔父终于结束了做长工、打短工、吃了上餐愁下顿的历史,父子三人继承二祖父的家业,开始到永河街上做豆腐生意。

一口水缸,一口豆腐缸,一副烂榨架,一个推桶,一副小手磨,这几件简陋原始的工具就是豆腐铺全部家当。操作时,先将用水浸泡好的黄豆整成两瓣,把手磨搁在推桶上,然后用右手推磨、左手把水和豆瓣一小勺一小勺地往磨眼里喂,这样右手推一圈、左手喂一下。

这是一种简单繁重极其消耗体力的劳动,哪怕是寒冬腊月,父亲他们只穿一件单衣,还是推得满头大汗。父亲和叔父轮流推磨,从来不叫苦、不喊累。

要赶上永漋河的早集,做豆腐就必须在夜晚进行。当别人都已进入梦乡的时候,父亲他们却在潮湿低矮的房子里,在昏暗的菜油灯下,用原始的手磨一圈圈机械重复着繁重而枯燥的磨豆浆动作。

他们没有睡过一个完整的安稳觉,父子三人的脸上总是带着一种通宵熬夜的憔悴与疲惫。为了生计,为了摆脱贫困,为了实现心目中的梦想,他们奋斗着、坚持着、忍受着。

后来,他们请了一个师傅传授做豆腐的手艺,以期提高豆腐的产量和质量。请师傅的这一年,他们年底盘存,共亏了三十多吊钱,在当时,这相当于一年亏了三十多块大洋。

不过,这也算是一种简单原始的投资。亏出了金钱,换回了手艺,换回了技术,换回了做好豆腐生意的底气和信心。第二年师傅离开后,我父亲和叔父只管做,祖父只管卖。年底盘存,还赚了三十多吊钱。从此,每年才有了盈余。

我父亲他们用这种最原始的手磨做豆腐,一直做了漫长的十五年。十五年的每一个日日夜夜,父亲们付出了体能,付出了汗水,付出了人生最美好的青春年华。

一九二二年(农历壬戌年),他们终于将人工推磨改为了用驴子推磨。这对他们来说,是巨大的进步和极大的解放。不仅是体力的解放,而且是心理的解放,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感。父亲和叔父整天乐呵呵的。看着驴子拉磨,真是比看到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还舒服,祖父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的确,在那种生产力极其落后、生产设施极端原始的条件下,做豆腐生意是很辛苦的。很多人同情我们,称我们这行业是最苦最累的小手工业。当时的商会也不要我们交什么钱,政府也不收我们的税,这是当时的社会对我们这种小手工业的同情和关照。

如果永漋河有杂技团(当地称大把戏)来演出,也不向我们收钱。腰间围包袱,这是永漋河当时做豆腐生意的一种特有的行头和打扮。杂技团来演出时,叔父只要在腰间围上一个包袱,把我顶在脖子上,就可以免费去看大把戏。对这种行头和打扮,守门人从不过问,让你自由进出,很是客气。

在永漋河做了二十多年的豆腐,祖母和母亲在农村丁家营喂猪、织土布,克勤克俭地过日子。这样,我家渐渐地有了一点点积蓄。用当今的眼光看待这点积蓄,真是微不足道。但在当时农村积贫积弱的现实面前,这点积蓄弥足珍贵。

一九二三年春天,父亲们在丁家营东湾朝西住的台上买了两幢房子的地皮,又在老地方做了四、五间房子,购置了二十多亩田地。不过,这些田地大部分是一些排水不畅、遇雨就涝的低洼之地。

一九二三年七月间,叔父姓何的婶娘(我叫妈妈)病逝,她的女儿喜珍也不幸夭折。十月,叔父又娶了一个24岁的婶娘,叫张翠英(我也叫妈妈)。

江汉平原地势低洼,长江、汉江经常溃口。当地人填上台基,将房屋建在高高的台基之上,以躲避水患。一九二四年,全家齐心协力,在新买的地皮上填台基。为招待帮助填台基的人员,就杀掉了三头肥猪。两个月时间就填好了台基,还准备在新台基上做新房子。

这年,妈妈生了桂珍。我们也是三兄弟了。我是老大,老二叫仲官,老三叫幼麟。幼麟和桂珍同年。真是时来运转,百事顺遂,人丁兴旺啊!

作者丁存宽及堂妹丁桂珍

一九二四年(农历甲子年)祖父六十岁。父亲和叔父觉得父母苦了一辈子,决定给两位老人家做六十大寿。

这年春天,正值桃红柳绿,劳燕低飞时节,祖父母六十大寿的庆典如期举行。当时杀了一头猪,采购了很多寿宴食品,准备得很充分。那天早晨,存爽的祖父们三人,还有我的三祖父,五祖父母都来陪着我的祖父母。祖父母穿戴一新,正襟危坐在堂屋中间,满面春风地接受大家拜寿。堂屋中间的上面挂着一块匾,匾上绣着“花甲同庆”四个大字。

只听得司仪长长的一声口令,顿时鞭炮声震耳,乐器锣鼓声齐鸣,人们全都沉浸到喜庆的气氛之中。拜寿有一定的规矩和程序:首先是父母亲、叔父妈妈给祖父母拜寿,接着我和弟弟们拜寿,最后就是姑父母、大叔、小叔、还有存爽的父亲、自家门的一些叔父和亲属以及一些亲戚、邻居,给祖父母拜寿。

拜寿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无不三叩九拜,一脸的虔诚和认真。旁观者你一言,我一语,不时传蹦出几句幽默话语,让人捧腹。大家欢聚一堂,喜笑颜开。

拜寿仪式结束后,寿宴开始。大家推杯换盞,竞相向两位寿星敬酒,欢笑声祝福声不绝于耳。祖父母兴致极高。祖父那天喝了不少的酒,他幽默风趣的话语也时不时把寿宴的欢乐气氛推向一个个高潮。在这喜庆的时刻,昔日生活的劳顿和艰辛也一幕幕呈现在祖父眼前。他感慨万千,深情地说:我帮人家做了二十多年的长工,在外逃荒要饭,没料到今天还能过上这个好日子呢!

六、豆腐先生

父亲年轻时,帮人做散工,日子过得很清苦。但在这种困难条件下,父亲却酷爱读书。只有农闲时节,我的父亲才能去私塾读书。他在私塾名列前茅,各方面很优秀。

后来,父亲们父子三人到永漋河街上去做豆腐。就是在繁重的劳作间隙,父亲也要经常把书拿出来读,他刻苦学习的精神让人们佩服。

我家的豆腐越做越好,顾客也越来越多。特别是河里的一些船老板都有钱,不管冷、热集总是要买豆腐吃。半夜都有人来我家叫门买豆腐。生意好,人手少,有时就从乡下调兵支援,祖母、母亲、妈妈轮流帮忙。父亲做豆腐是一把好手,从推磨到过滤,再到烧浆点卤、做成成品的每一道工序,父亲都是技艺娴熟,操作认真,在我家的豆腐生意中起到了顶梁柱的作用。

后来,父亲却没做豆腐了,把做豆腐的生意交给了祖父和叔父二人,他回到丁家营光宏的老屋,从事起了教书的行当。生意那么好,也不知父亲为什么还要去教书。可能是当时的教书先生太少,也可能是他当时太优秀,还有可能,是当时自家门的子女们找不到合适的教书先生。总之,他去教了一年多的书。这短短的一年多,却给丁家营的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教书时,还抱着我到学堂里去玩。我偶然在父亲的座位上碰了一下头,正要哭时,见父亲把桌子拍了几下,一边拍、一边说:“谁叫你碰我孩子头的?” 连叫了两声,我也就没有哭了。这点丁国仕老师知道,后来他还经常对我提起这件事,他那时正在从我父亲读书。

父亲做豆腐是行家里手,教书也很不错。他做过豆腐,教过书,一生从事过两个职业,所以就有人称我父亲为“豆腐先生”。这个“豆腐先生”的荣誉称号,是对我父亲人生经历的褒奖和肯定。意思是说,我父亲既能文又能武,拿起书本能教书,拿起工具会干活,是一个全才之人。在当时的社会,象我父亲这样的“全才”之人,真是太少了!

 七、己未年淹

一九一九年(农历己未年)六月间,当我快四岁的时候,汉江大堤决口了。洪水从钟祥一泄而下,道路淹了,田地淹了,好多台基也淹了,永漋河及江汉平原的很多地方成了一片汪洋泽国。

人们纷纷跑到高处躲避洪水,母亲也带着我在存爽的屋里避水。因为他的台基高,堂屋里只有花水,很多人都在他家避水。在他的堂屋中间,用几条长板凳搁着一个晒簸。母亲和我睡在晒簸上面,晒簸下面全是脚背深的水。

我当时病得很厉害,但看到别人在吃玉苞,我也要吃。大家都说我病了,不能吃这种不容易消化的食物。可是我由于太过于幼小,当时甚至没觉得我在害病。吃饭时,母亲端来一碗碎麦米粥,我尝了一口,嫌没煮烂,不想吃了。母亲也不勉强,只是唉声叹气。

淹水后,人们出行和来往只能靠船只进行。祖母放心不下我这个孙子,她坐船到存爽屋里来看我。祖母指责母亲不会带孩子,说再这样带下去,这孩子过几天要死在她手里。但我总觉得好象没什么,不是在害病。

我只是想臭豆腐吃。要知道,人们只有到了冬天才去做臭豆腐的呀。在六月天,在到处是洪水的时候,到哪去弄这样的食物呢?于是她们把豆腐搁置一段时间,等到臭了再放点盐,端给我吃。我一闻,就恶心,又不想吃了。大家一片唏嘘之声,都说我的病不会好了,没有救了。

为了能让我生存下去而不至于夭折,祖母从母亲手里接管了对我的监护权,亲自来照看我。祖父说我瘦得象一个螳螂了,每天大便拉血,脱肛。每次便血脱肛后,祖母就立即拿出了她预先准备的一只旧鞋底,把我抱着伏在她的腿上,她边流着眼泪,边帮我把脱出来的肛小心翼翼地慢慢捱进去。

每当把肛捱进去后,我的祖母就会长长地叹上一口气。这口气代表着一个长辈对晚辈的怜惜之情,代表着一种如释重负,也代表着一种无奈。在那种年代,她只能用这种原始的,无可奈何的方法在护理着我。

听别人说,吃乌龟肉可以治好便血脱肛这个病,祖父母立即效仿。祖父在永漋河做豆腐,每天就上街买乌龟送回丁家营家里。祖母亲自操作,做好后单独给我一个人吃,我也很喜欢吃。说来真是神奇,吃了一段时间的乌龟肉后,我的病情居然大为好转。

当年做豆腐的原址

洪水退后,祖父把我带到永隆河去住。他边做豆腐生意,边细心照料我。我每天能吃到新鲜的豆制品,营养条件大为改善。在永漋河,我的心情好极了。

祖父每天早晨带我去吃牛肉豆饼,并嘱咐卖牛肉豆饼的老板要多放牛肉,少放豆饼,多放红辣椒,一碗算两碗的钱。医生说要禁这禁那,谁知我却越吃病越好得快。经过一段时间后,我的身体完全康复,完全恢复了以前的欢笑、以前的活泼。这样好几年我就住在永漋河,和祖父、父亲及叔父生活在了一起。

我和街上的小伙伴们一起无忧无虑地玩耍,兴致极高地看父亲用石磨把一片片豆瓣变成豆浆,再把热气腾腾的豆浆娈成水嫩嫩的豆腐。我也和小伙伴们到码头上去欣赏河里特有的喧闹声,有了大把戏,我还可以和叔父一起去一饱眼福。

我把我的童年彻底融入了永漋河,只有过春节时期,我才随着祖父们回到丁家营的家里团聚。

                               

八、叔父之死


一九二五年,就在我快满十周岁那年的春天,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祖父派叔父到大台上一个朋友家去送人情。叔父那天换了一身新衣服,其心情也和明媚的阳光一样灿烂。

他从永漋河兴冲冲地来到了大台上朋友家,喝了酒出来后,所发生的事却和当天的心情形成了截然的反差。叔父意想不到地和一个人不知道为了一件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三言两语地吵了起来。正吵着的时候,冷不防被这个家伙一脚踢在了叔父的右腹部上。

叔父疼得蹲在地上差点缓不过气来,皱着眉头捂着右腹部呻吟不止。这时,人们可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大家七嘴八舌、手忙脚乱、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有些好心的人出主意说:吞蚯蚓可以治好叔父的伤痛。事不宜迟、说找就找,当时就地找了一些蚯蚓。为了缓解伤痛,可怜正在低声呻吟的叔父,连眼睛也没眨一下,一口气就呑下了好几条活生生满地乱爬的蚯蚓。要知道,生呑活蚯蚓不是吃山珍海味,不是享受,那个滋味是正常人难以忍受难以想象的呀!在当时,叔父又有什么办法呢?

几个人把叔父慢慢地扶了回去。一向身强力壮干什么事都非常得力的叔父,由于伤痛的折磨,不得不在床上躺了好几天。当时的医疗条件也是缺乏得不可想象。全家人面对突然间降临的横祸一筹莫展,心急如焚。当时的社会没有法制,没有什么公理可言,你就是有千条理万条理,到哪讲去?

但是,祖父还是决定要向行凶者讨回公道。我家备了一桌酒,请族内几个前辈和那个家伙评理。酒喝了,饭吃了,钱花了,精神也备受折磨和煎熬,问题却还是不了了之,叔父和我们全家人只好自认倒霉。

过了一些日子,叔父的病情似乎好一些了,并且还能做豆腐了,不过,都是干一些很轻微的活。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怪,真是冤家路窄呀!那个家伙后到永漋河来,刚好碰见了叔父。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叔父本来就没有康复的病弱之躯,不知怎么突然间暴发出了一股复仇的巨大力量。那个恶徒见到叔父很是心虚,面对一个病弱者竟然没有了还手之力,被叔父狠狠地揍了一顿,灰溜溜地逃跑了。叔父就这样好好地出了一口胸中的恶气,也算是得到了心灵上的一点安慰。

一九二五年秋天,金色的秋风没有给全家带来丰收的喜悦,相反,满地飘落的秋叶,给全家人带来的是惆怅和悲凉。叔父右上腹内长了一个包块,硬硬的。吃了几个月的中药也没有一点效果,用了很多的土方偏方仍然无济于事。求神拜佛烧纸,神汉、巫婆请了,钱也没有少花,但是一点也不灵验。

开始只指头大一点点的包块,后来越长越大,越长越快。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一落千丈,一天不如一天,一直卧床不起。一个一百多斤硬朗之躯的刚强铁汉,一下子消瘦到了不足八十斤。

叔父知道自己的病不会好了,将不久于人世,就把我的父亲叫到病床前。叔父说:“哥哥,你为我做了很多衣服,花了很多钱。如果我的病好了,这些衣服就和你共同穿。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一定要立你的大儿子存宽为嗣的。” 说罢,叔父哭了。父亲尽量克制自己,用好言宽慰叔父。为了使病人宽心,父亲二话没说满口答应立我为嗣。父亲说完,赶忙跑到外面,躲着号啕大哭了一顿。

过了几天,叔父不幸病逝,终年34岁。瑟瑟的秋风中好似响起了晴天霹雳,把全家的精神几乎摧垮了。祖父母承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巨大悲痛,哭得死去活来。祖母哭死了几次,妈妈也哭得昏了过去。要知道,妈妈当时只有26岁,嫁给叔父只有两年,其女儿桂珍还只有一岁呀!

全村人没有一个不同情,没有一个不唏嘘,没有一个不为之扼腕的。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大概这就是所谓的上苍给我们安排的命运吧?

一家人凄凄惨惨地安葬了叔父,料理了后事。日子还得打发,生活还得继续。只是斯人已去成追忆,留下悲痛泪满襟。

父亲后来没听叔父的遗言,立了老二仲官为叔父的儿子。

叔父死后,祖母忧郁成疾,于一九二六年(农历丙寅年)逝世。妈妈也忧伤成病,一两年后才治好,以后再没嫁人而终身守寡。可怜的妈妈一直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把她当成是我的亲生母亲一样对待。我的儿子出生后,就是得力于妈妈的细心照料,她还帮我带大了三个孙子,真是劳苦功高啊!

父亲和祖父还是在永漋河继续做豆腐生意,只是缺少了叔父这样一个有力的帮手,心中失去亲人的阴影和缺憾象千斤巨石一直压在心口,久久挥之不去。

叔父病重之时,家人为叔父的康复向神灵许了愿的。如果神仙能保佑叔父平安,我们就去武当山给神仙烧两次香。叔父虽然已过世,但向神灵许的愿必须要还,这是天经地义雷打不动的信条。这种信条支配着我们的神经和大脑,左右着我们的行动。第一次,父亲丢下了手中的豆腐生意,带着全家人对神灵十二万分的虔诚和希望,千里迢迢亲自去朝武当,第二次是我代表家人前往武当山朝圣。

(未完待续)


一九九六年(时年81岁)于江汉油田五七厂


(编辑:风雪林)



【作者简介】丁存宽,1915年农历9月初8生, 2000年3月25日在广华逝世,享年85岁。上过5年私塾,通过自学,精通古文和历史。土改时为工作队写材料、登账目,参与创办了当地第一所小学----新集小学(现苗浲小学),1963年离职务农。

作者写作时照片及本文手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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