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繁祁：天门籍台湾老兵的回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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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繁祁

天门籍台湾老兵的回忆（上）

曾繁祁遗作

前言

我写回忆录的起因有二：其一是有一天妻很感慨地说：“找点时间，将家世告知孩子们。”不错！而且还必须有系统地告知后代子孙，以免忘本。其二是得力于我近来研究围棋，经常下几局或摆摆棋谱，使得思考力大增，相对地也可防范老年痴呆症，而且回忆往事历历在目。于是在民国八十五年中秋节（编者注：即1997年）动笔，希望明年生日前脱稿，作为纪念，也蛮有意思的。

目前本岛有部分人士搞台独，不知此身来自何处？尤有甚者，一位立法委员开会时讲日语，我们的民主殿堂有此怪事，全民蒙羞，真是数典忘祖；要不，他就是东洋种。为此，更加强了写此回忆录的决心。不然，我没有写日记，也没有记事录，何况我亦有自知之明，是何许人也，还写回忆录？岂不贻笑大方。但维护民族正气，人人有责，书此以明志。希后继有人，且能发扬光大之，我愿足矣。

幼年时期

余姓曾，派名繁祁，学名云骧，号少斌，小名安生，排行老六，民国十七年闰二月十八日丑时出生，世居湖北省天门县竟陵镇。祖父宪钦，祖母郑氏，后又娶庶祖母张氏，幼年自立谋生，能吃苦，善理财，热心公益，协助亲友。乙亥年（民国二十四年）因家乡水患，祖父担心家人安危，因而中风逝世，享年七十四岁，遗有房屋四栋，田数百亩。

父庆森，名茂堂，先后娶黄氏、蔡氏、李氏三位母亲。满清末科秀才，曾任湖北省讲武堂教官，江西水警公安局局长，县长，荆门县政府秘书等职。家居时常替亲友批八字，载于同登寿域记事本内，故我知道出生时辰。父亲平时不苟言笑，走路时目不斜视，乐善好施，因饱读诗书，喜批阅书籍、写散文（我看过手稿，其立论宏伟，见解精辟，可惜在文化大革命时，家中所藏书籍、字画均被毁去）。日军侵华初期（二十八年）逝世，享年五十八岁。

余幼年失怙，不胜彷徨而戚戚焉。恨日寇之侵华，占我国土、杀我同胞，国仇家恨，难以释怀。当时局稍为安定，我就读小学四、五年级后，又辍学在家，但我仍不忘温习已读过的书籍，练习字画、学珠算或研究围棋，有时二哥繁祺（又名寿山），讲解古文观止，而我最喜欢的是诸葛亮的前、后《出师表》。

抗日胜利后，四哥繁祜（名俊、小名秉生），五哥繁祎（名淦、小名兰生），因时势所趋，分别就读于汉口法学院、天门中学，而我在家奉养李氏母亲，承欢膝下，料理家务。我们兄弟四人，手足情深，不论事情大小，即使意见不合也都未曾红过脸。

我特别喜欢小孩，经常抱着侄子们玩，八年抗日战争胜利后，三叔一家回来居于学屋，我闲时就讲故事给堂弟妹和侄儿女们听，如罗通扫北、征东、征西，水浒传、西游记、三国等，这都是我看过的书籍中的故事，他们听得津津有味，我也训练了口才，大外甥周治霖还说我是孩子王呢！

民国三十八年初，余去武汉谋职不成，来了台湾。

军中生涯

三十八年四月乘永吉轮抵台，到台南入伍生总队一团十连受入伍生训练。受训期间，我认真地学习，拿三角瞄准来说，应该是铅笔头可盖着的，班长看到我瞄的三角盖不着，问我怎么瞄的？我说先瞄上面一点，再左右。班长说不对，要瞄一点而成三角。我再瞄准时就很标准了，因之奠定了射击基础。四十四年在步校初级班受训获得重机关枪、步枪、手枪等特等射手之资格，并领有证书。而手枪在军团比赛以第四名而获奖，还数次代表陆军参加三军射击比赛。

有一次我们连派一个班到凤山公干，该班少一个人，选了我补足，因为那时防逃很严，使我有获得信任之感；我们一班人三天的米，班长问谁愿意拿，他们全班无人应声，我说我来拿。班长私下问我，我说因我从来未负过重物，这些米不太重，利用机会加强体力而已。

年底台湾军士教导团考选教育班长，主要的是考基本教练，考完后，班友问我考的如何？我说没有问题。不久发布命令，三九年初，我就到军士教导一团四连当教育班长。

有一天发生地震，我是临窗睡在上层床铺，当时拉开睡眠袋，掀开蚊帐，刚好萧排长打开窗户，我就纵出往操场跑，排长讲我还真快。因是第一次遇到地震，印象深刻，故记之。

年尾考军训班十九期，考试中值得一提的是考基本教练队形变换，是比较难的，我指挥了一次，考试官破例要我再来一次，队形变换完毕，还是原地停止，这可不是侥幸。又下达命令我当尖兵班长，在我下达命令后，尖兵两眼看着我，我很有魄力的命令出发，考试官讲好了。这两项，我判断可得高分。口试时，考试官问我的题目，我不会，临时机警地请考试官再说一遍，因我未听清楚。换吧！不论怎样，还是很感谢考试官给了我方便。

在学科测试完毕后，我深具信心会录取。时隔不久，看榜回来，副团长晚点名时，召集班长宣布录取名单，完毕时，我报告：“为什么没有我的名字？”副团长口带讽刺的说：“阁下要到下一期吧！”我连同去看榜的班长，证明榜上有我的名字。副团长答应回去查明，次日就通知我去报到了。

第四次军官训练班，是军官养成教育的摇篮，我有幸参与十九期受训，证实认真学习有了成果。我编在第一大队第四中队，有一次夜间实弹射击，目标在水田中央小土堆，需一人前往于照明弹射上空中照明时，手举人头靶以供射击，全队无人愿往，我举了手。事后王怀君班长相询原因，我告诉他，要体会实弹射在极近距离时之声音，以供作战时之参考，是众人不去我独往的机会教育吧！

在战斗教练时，烈日当空，昏昏欲睡，施尔昌区队长（教官）大声叫我，“你为什么要睡觉？”“我没有”“没有？为什么闭眼？”“那是太阳太大，一只眼看一只眼休息”大家都笑了，驱逐了睡意，我也免了责备。

有一天在电影院看电影，突然地震，大家要往门口跑，我大叫“不要跑会踩死人的！”这一吼发生了作用，大家停了下来，免除了一场未知的灾难，很感安慰。毕业时，我觉得在学术科和体能方面都有了进步。当个下级军官，没有问题吧！

我分发到六十三师一八七团当见习官，调三义军士训练大队当区队附。一天晚饭后与同学们上街，经过刘先生香茅油店铺时，看到他们在下围棋，我就停下来看他们下完一局，刘先生抬头看一眼说：“阿兵哥还会下围棋？”我说：“还懂一点”。随即邀我下了一局，我赢了；之后每经过该处，都邀我手谈（注：手谈即下围棋），受到他们的尊敬，也改变了他们轻视国军的心理。军民打成一片，我算尽了一份责任。

结训后到第九连当排长，移驻海防，我排里有位叫朱江的，认识不了几个字，我同他睡一个碉堡，他守护时，常常骂三字经（TMD）。我与他约定，每天教他认识五个字，一年就可看报了，并告知识字的好处，以坚定其志。经过三天，知他每天认不了五个字，我改为认几个算几个，如今天五个字，只认识了三个，那就只教三个字，减轻他的压力，终于提高了他学习的兴趣。离开海防时，他已经能写简单的日记了，我特别买了一本笔记簿，题字“赠给勤学的朱江”。

四十一年师移防至成功岭整编，临走时，军械士告知连长留我办移交，我马上叫文书拿来资料，阅后分为三天，由武器、营房、器械至碉堡，一边移交一边了解，真是临时抱佛脚，也确实费了一番口舌才移交好，到三天的晚上，副营长打电话找我。

“你有问题，为什么不打电话来？”

“是有问题，经过三天的交涉，都解决了。”

“那好，辛苦了。”

此之谓前倨而后恭吧！这次任务对我是一大考验，也增强了我任事的信心。

我们的连改编为二十七师八十团二营六连，我是第一排排长。我原排的排附班长来请我回第二排，而第一排为中尉编制，第二排为十八期的老大哥，我怎能僭越。我报告连长蒙准，我回到第二排，全排弟兄都喜形于色，这证明了相处日久发生了感情，辛劳没有白费。

有一天野外收操回来，将至营门口时，很明显的我连比友连稍快，因我是执行官，及时下口令：“跑步走”，快点让路，使友连不要等的过久，礼貌上是应该如此的，陶文林学长对以上二事，还特别称许，可惜他不久因车祸去世，这可是血的教训。街道上车辆多，驾驶饮酒或精神不支、车辆状况等，均是未知数，万一发生事故，个人一了百了，如有家眷者，害多少人伤心；若成残，自己要痛苦一辈子，也拖累了家人。故我每调一家单位，即将此告诫所属，以保安全，而尽领导者之责。

四十二年我们连移驻清水山上，空闲时间较多，我排弟兄无钱买球，排附班长报告我，我将手上唯一的金戒子交他们卖了买球，却从未向人提过。因我是一个起码的带兵官，要与弟兄们同患难共生死，钱又算得了什么呢！次年调军教导营当排长，年中改编，任团警卫排长，往步兵学校初级班受训，专心学习。一百二十二人，以我的资质，居然以第十二名毕业，团副官写信告诉我调副连长了。回到部队，团长告诉我，师部调我去当警卫排长。我与排长这个职务，还真结了不解之缘。

政府为统一学籍，我去凤山受训，结训后，颁有「陆军官校二十四期步科」毕业证书，今后算是军校生了。当部队要调往外岛时，特别到旧书摊买了一本「四书」及一本「孙子兵法」。

到了金门，我带一个加强班，担任师部警卫，每天只有晨操，其余时间我都在读这两本书。遇到不识的字，就问兵哥，他们会注音符号，只要我不耻下问，都有圆满的答案。以四书举例：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又子路问夫子：「子行三军，则谁与？」

子曰：「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

这是最好的处事基本原则。而孙子兵法，字字珠玉，不胜枚举。总之，是一本放之四海而皆准、传之百世而不惑的好书，我是十三篇都能背诵，期能温故知新，心领神会，力行不懈，不误人，亦不误己。

部队的士官，有的年岁已长，快要退伍，我写了一份报告给师长，希望政府将他们施以专业训练，退伍后可自食其力，以安定社会。师长问是不是我自己写的，我说是的。屈指一算，我当排长已七年了。有位同学问我当了这么久的排长还未气馁？我告诉他，我是干给同学们看的，当我们同学有成就之日时，会想到我当这么久的排长都无怨言，提拔他一定会干得更好。而忠于职守也是一种美德。

有一天参谋长陪师长看我们排整理的环境，大概还满意。参谋长向师长说：「曾排长干的不错，请师长提拔他一下」。师长回头向我说：「到步兵连去当副连长好了」。我说：「师长事多，请不要为我操心，我当排长，职位虽小，但是担任将军的警卫责任重大，长官的信任我很满意，请师长、参谋长不必为我操心」。这可是真心话，因我对名利看得开之故。

不久命令发布，调我到八十团四二炮连当副连长，报到当晚，师长第一次到连上，刚好我主持晚点名完毕，师长问我四二炮连运用的原则。我报告：「运用原则有四：1、直接支援。2、一般支援。3、增援。4、配属。其中以一般支援运用灵活为佳」。算是未被考倒。

四十七年“八二三炮战”的那天，我吃完晚饭回到碉堡，突然听到炮弹爆炸声，到外面一看是炮击，我即大声叫：「就地掩蔽！」连上官兵动作还真快的。当时我心中很平静，一点也不慌张。一个当指挥官的人，不论官职大小，在任何时机，都应有沉着应变的能力，这是需要培养的，今后还得在这方面多下功夫。

次年到步校四二炮队受训，一共五十人，我以第三名毕业，还上台颁奖。我想，在四二炮连当副连长，应该甚么都会，要能以技术领导，多用点心是应该的。回到连上休息了一晚，就到第三连任连长了。虽然是一个起码的小主官，但我觉得责任重大，今后如何领导全连官兵锻炼战斗技能去完成任务，此为首要目标。至于官兵福利，好在我不贪墨，稍用心思，将会有很好的成绩，当无疑问。

当连长还不到一个月，就去金防部参加营、连长测验，对象是每团一个营长，每营一个连长。团部三天前告诉我，看看连编制内的兵器书籍。测验兵器分解结合时，我的名字在后面，利用空间时间，观看五零机枪、七五无后座力炮受测验者的分解结合，以备有所遵行。还好，步兵连所有兵器，我只自动步枪枪机分解时慢了一点，扣去0.3分，笔试题目大部份是金防部命令上的，结果，我第三外，前两名，一位是同期，一位是十八期的学长，他们是一个师的连长，还集训了一个多月，而我完全是靠平时所学，发挥了作用。

四十九年部队回台参加八七水灾重建，修筑堤防。之后，经过整训，往水里驻山防，燃煤补给不上，还要买柴烧，副食办的糟透了，我请辅导长张钧注意一下。三天后还是一样，晚上我将一周的菜单拿来审阅，次日带采买、炊事班长李广伟到市场买菜，当我决定要买什么菜时，都问李班长的意见，他均赞成，我叫他两餐分匀，肉不要切得太大，当晚餐时，白排附问辅导长，今天加了多少菜钱？辅导长告诉他们没有加钱，是连长买的菜。晚点名时，全连到齐，我要求以后采买要认真负责，让大家吃得好点，如果没有把握买好，那就学连长多请教李班长。自此以后连上伙食都办的很好。不久部队往谷关受山地训练，结训时连测验第二名。我还找了一根木材，为连做了两付枪架，不伤大雅吧！

我体认到一个主官要带好这个单位，须脚踏实地以身作则，运用智慧为官兵谋福利，使他们认同，才可提高士气，就无往而不利了。我在本连将近两年，部队移防马祖时，发挥了团队精神。白排附和我说：“以前在连上制造事端，为的是要退伍，并不是给连长过不去”。我笑笑：“你不要放在心上，像现在干的就很好，交给你的任务都能圆满达成，对连的贡献很大，优秀士官你是当之无愧了”。

他排里有位李组长，我交给他任务他不干，我可生气了，“你不干谁能够干？我在全连士官中，挑选你去干，是认为你会干的很好，现在你不干，你看连上士官谁去可以干的好？给你一个小时考虑，再来向我报告。”届时他报告他去好了，以后他干的更起劲。这算是艺术领导吧！

我们连在铁板上两个月时间建筑了一栋两层楼，十二间教室、还有办公室，有时还去服岸勤，准备装检、歌唱比赛。我每天带部队到现场分配任务，看情形机动调配，收工时，我还得巡视工地，准备次日分工，晚上批阅公文、研究建筑图，忙得不亦乐乎。

当工程按我的计划进度推进时，就足慰辛劳了。虽然困难不少，都为我一一克服。灌顶的前一天向营长报备，水沙不够，请求支援。这可是马祖的一件大事。我连晨五时到工地分三组施工，各级长官都到现场了解状况，帮我解决问题，很顺利地到晚九时完工，我算松了一口气。

接着师歌唱比赛，连获第一名，陆总装备检查零缺点，连集训在团也是第一名。官兵相处融洽，像一家人。五十一年十月调四二炮连，我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呢！

回到老连就加强训练，尤其是射击指挥组，即使分配到工程，也不要他们参加，我要他们作业完美无缺。有一天晚饭后，马指部焚化场起火，团长要本连去救火，我报告团长：「天快黑了，敌情不明，我连已完成射击准备，一分钟炮弹就可落到团长指定的地点；救火，预备队营足够了，请团长命步兵营加强海岸警戒」。稍后就看到部队向海岸回防，是团长采纳了我的建议。虽然当时无事，但警觉性不可无，尤其是兵力运用不宜浪费。

连上有位排长黄百嘉，陆官校三十六期步科毕业，他回台探亲，我买马祖高粱酒请他带回去送给他爸爸，以示尊敬之意。之后，我到步校高级班受训，他爸妈请我吃饭，初次所谈不多，第二次见面才知他妈妈是三婶的内侄女，他父亲叫烈夫，从高雄造船厂厂长任内退休，他在我家同二哥一齐读过书。因表侄百嘉的告知，我见到了善之叔，他在台育有繁昌弟、繁惠、繁芝娃娃，七十一年逐一结婚生儿育女了。

我连有一张姓传令兵，是个小胖子，有一天他向我报告，他要调到炮班。我交钱他去山下买一包香烟，时间不限，但路途不可休息，等他回来时气喘喘的，我告诉他：「这是让你体会到炮班的一部分情况；在连上只有职务、阶级之分，没有贵贱的区别，你名字叫聪明，可不要胡思乱想，回去看看书，如果还要调，一周后再来报告」。以后他安于职守了。之后，通过「国军政士」测验，得到通知时，他已退伍，被邀参加双十国庆，受颁证书，不胜光荣之至。我和辅导长及各级长官因此而记了大功。

接着我面临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传令兵向我报告，说是辅导长叫我去。连个“请”字都没有，不知他受的什么教育？我还是去了，因为他是我的部属，不对，我得教训他。以下是我们的对话：

“你命传令兵叫我来，是吗？”

“是的。”

“你有什么话，说吧！”

“连长，你有指挥官，我有主任。”他连说两次不再说了。

“好，你不说我说，一个连，连长最大，其次是副连长，辅导长第三，对不对？”

“对。”

“既然你知道，为什么你有事，不去向我报告，还要传令兵去叫我，连个“请”字都没有，你太无知，而你是我的部属，我没教好你也有责任，放在一边不谈；你说我有指挥官，你有主任，这就错得离谱了，我告诉你，指挥官和主任是马祖官兵的，包括我和你，军政是一体两面的，不能分彼此，你现在承不承认指挥官也是你的指挥官？”

他不吭气。

“你这种想法真是莫名其妙，往深处讲，你上了人家分化的当，我们俩人不合作，这个连搞得好吗？我有事要走了，希望你好好的反省。”

他站起来说：“连长，你慢走。”

有一天我们俩人下山散步，有一渔人挑了半担鲳鱼，辅导长问他：“多少钱一斤？”回答：“五元。”“太贵了。”“那你出多少？”“两块五。”“你要多少？”“通通买。”“好，卖给你。”这一下辅导长傻眼了。我说：“辅导长，你带他去行政官那里拿钱给他，将鱼分给各排晚餐加菜。”问题解决了。以后他对我必恭必敬。我常想，“只有千里人情，没有千里威风。”所以我为人处事都能心平气和、诚心待人、以柔克刚，总比高压手段要高明，若能以德服人，则更上一层楼了。

五十二年九月到步校高级班受训，承蒙殷啸秋同学介绍妻与我认识，详情留待后叙。次年毕业后，随部队接受两栖训练，结束后不久连配属友军到步校担任示范，这可是训练的大好时机，我将连分为射击、观测、炮排三个组，随学员上课，因主教官是我受训时的队长，承蒙特别照顾。一切安排妥当，我才请假结婚，将近十六年的军中紧凑生活，总算可以舒怀几日了。

示范任务完成后归建，参加师演习，我将连观测员派至三个营，通讯灵活，了解全团状况，如阵地选择、变换，都能适时向团长建议，且均蒙采纳。有时因地形关系，团长与营联络不上时，我运用连通讯纲转达，幸好及时的联络未误军机，演习顺畅圆满结束。经过这次演习，我对连必能达成各种任务充满了信心，有此成就，三年的辛劳化为乌有了。

五十四年十一月调第三营副营长，协助主官招待各种任务，乏善可陈。五十五年十二月调团情报官，干参谋就要了解职掌，及时提供资料给主官参考或备询，为此在探眷乘火车时都在阅读有关书籍，我之所以如此用心，是为恐因业务上的疏忽，有损自己的形象。

次年三月到情报学校受训，期末举行辩论会，题目是「国家与个人孰重」，我被指定为「个人」组结论。我平时就注重以身作则，为官兵表率，我详述大学的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发挥所学淋漓尽致，而获第一名。

回团后在小金门沙盘推演，有人问什么时期是敌登陆最佳时期？邓副团长命我回答。这个问题师长问过几位长官，他们也都答不出，无人问我，韬光养晦为宜，今天终于派上了用场。「登陆最佳时期，是高潮前两小时，拂晓前一小时。团每月都颁有潮汐表，希望大家都能注意到」。回答完毕，全场沉默中，大家都是行家，我这个情报官可不是盖的，干什么就得像什么，这是我努力的目标。

五十八年年底部队整编，我是少校依额退伍，假退伍三年，改支生活补助费，如再找一份工作，安分守己，生活当可无虑。

总观将近二十一年军中生涯，我是认真学习，勇于任事，靠后获颁景风乙种、弼亮乙种、景风甲种、景风甲种一星等奖章和忠勤勋章。

（未完待续）

（责编：风雪林）

【作者简介】曾繁祁（1928-2014），学名云骧，号少斌，小名安生，湖北省天门县竟陵镇人。祖父宪钦（字亮卿）、父庆森（字茂堂），均为天门曾氏名人。作者1949年去武汉谋职不成而去台湾，历任国军教育班长、警卫排长、少校副营长等职。1988年、1994年曾归香港和天门省亲，1998年撰成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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