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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乡史连载:《永漋纪事》(之五)

丁存宽 鸿渐风 2023-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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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漋纪事(之五)

丁存宽遗作


十七、反抗


走了丁、马二人,还有张德和、何战胜,另外还有一个舒队长。他们又来向各地要大洋,比丁、马更加猖狂。有好多人是将自己祖辈传下来的赖以生存的土地变卖后,把自己仅有的一点口粮变卖后,才交出大洋的。如果老是这样没完没了地交大洋,叫老百姓怎么活?土匪多次的搜刮,把各地的钱财刮光了,连鸡子也没有了,人们又只能照常天天跑出去躲。

为了不受土匪的害,迷信组织的头头丁彩方组织成立了“硬斗会”。硬斗会的成员个个身强力壮,人人勇猛无比。他们请神念佛,说是刀枪不入。为了抗击土匪,很多人支持,很多人参加。禾场里、台基上,硬斗会都是赤膊上阵,在那里摸爬滚打、舞枪弄棒、日夜操练,作好了抗击土匪的战斗准备。

有一天,硬斗会的人得到一个准确的情报,说是有一小股土匪的马队要到永漋河北几公里之遥的杨家浲来抢掠。于是,他们手拿大刀长矛,一个个赤裸着上身,悄悄地在杨家浲街里埋伏了。

这个土匪马队认为永漋河周边的地方都成了他们的地盘,就大摇大摆地毫无防备地进了杨家浲。硬斗会对土匪发起突然袭击,只见几百个赤裸着上身手拿武器的猛士象天兵天将一样地突然从天而降,土匪被吓坏了。他们拿枪上马不及,一片混乱。

说来也凑巧,一个土匪向硬斗会开了几枪,由于心慌手跳,一个人也没打中。硬斗会里的一个人大声骂道:“王八狗日的,一颗子弹打到老子的肚子上滚下去了!”又一个喊道:“一颗子弹碰着老子的脑袋也落下去了!有神保佑,弟兄们,冲啊!快杀土匪!” 一声呐喊,一呼百应,硬斗会众志成城,喊杀声惊天动地。

土匪以为硬斗会真有神仙保佑,于是都拼命地往街外逃跑,没有目地的向硬斗会胡乱开抢,一片鬼哭狼嚎之声。有一个土匪拉着马尾巴逃跑,被硬斗会赶上去用长矛捅倒在地上,再复一刀结果了性命。这样,硬斗会得了一匹马、一支步抢、一袋子弹,打了一个大胜仗。

硬斗会走到永漋河,人们兴高采烈地象过节日一样站在街道两旁,放鞭炮迎接凯旋归来的硬斗会将士,并十分隆重地向硬斗会敬献了一匹大红绸子和一些钱财,表达了永漋河的老百姓对硬斗会由衷的感激之情。硬斗会的人一回丁家营,丁家营就用好酒好菜款待他们,他们一个个俨然成了永漋河地区让老百姓啧啧称赞无限崇拜无限敬畏的大英雄。

今日永河街道

硬斗会的胜利,大长了老百姓的志气,大灭了土匪的威风。土匪本来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老百姓只要团结,只要心齐,土匪就不敢来了。丁家营更加有信心抵抗土匪了,家家户户齐心协力出钱造火药。大家把所有的抬枪鸟铳土炮大刀长矛及所有的武器都找出来,把大刀长矛磨得锋亮。大家还把一些猎手也请出来,拿着土枪射击演习,随时准备打击土匪。永漋河及周边的村庄也象丁家营的人一样行动了起来,一种众志成城、誓死保卫家园的气氛,在永漋河周围迅速弥漫开来。

有一天,有四十八匹马的土匪马队来进攻永漋河。离街只有两里多路时,不料硬斗会拿着大刀长矛冲上前去,周围埋伏的枪手也对准土匪射击。土匪看见又是打赤膊的来了,一个个吓得拼命往回跑。周围的土枪土炮响声不断,人们的呐喊声似滚滚的惊雷,土匪如惊弓之鸟,没有了任何还手之功。土匪终于被全赶跑了。这次可惜没有打死一个土匪。一个土炮锈了多年,装满药一点火,土炮爆炸了,自己却不幸牺牲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为了永漋河的人民求生存、抗击土匪而牺牲的,成了永漋河英雄中的英雄。

当地老百姓为了能安居乐业,都齐心合力地想消灭土匪。夏收到来之前,各地成千上万的老百姓,带了几天干粮,手拿大刀长矛鸟枪铁铳,参加京山县的清山剿匪大行动。好几百硬斗会的人马也一齐参战。这些人马到京山县城南面的山区,每个山沟,每个山头地搜寻土匪,可是土匪却无影无踪了。

土匪被赶跑了,老百姓安下心来好好地搞了一个夏收。不到一年,永漋河在被土匪烧毁了房屋的基础上,一幢幢新房又建了起来,而且比以前做得更好了。我家也在原来被烧毁了豆腐房的废墟上重新修了一幢新瓦房,南北两面紧靠别人的墙,从而节省了两面墙的开支。由于社会动乱,我们也没在那儿做豆腐了,就把房子租给别人住。但是几年我家都没有收到租金,相反地每年还要向姓吴的交地皮费。 


十八、永漋河来了红军


一九三〇年,土匪被赶走后,保卫团又回到永漋河维持治安。农历三月间,我又到私塾读书,到下半年秋冬之际放了学,我就在家里帮忙做一些小事。这年雨水多,收成不好,我家又欠债了。一九三一年(农历辛未年),我又到永漋小学上了五年级。

放暑假后,因为家庭经济实在困难,我便辍学了。可是我还想去上学、去读书,我连做梦也是在学校上课呀。父亲看到家庭捉襟见肘的经济状况,无可奈何地说:“书无三代不成,你还是好好干活,以后你有了后代,再好好培养他吧。”上不起学了,有什么办法呢?这年,我就只好在家学种地,当时我只16岁呀!也是这年,我结婚了。

不到一个月,永漋河来了红军。当时很多人对红军不了解,听说红军到处抢劫杀人,就是土匪,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一听说红军来,永漋河的人就都跑了。当然,保卫团比什么人都跑得早,跑得快。

一天,一个姑娘出嫁到西边去。姑娘坐着大花轿,十几抬嫁妆,一行人锣鼓喧天,热热闹闹。走到半路上,突然看见红军来了,很多送亲迎亲的人吓得丢下新娘子拔腿就跑。也有几个胆大的没跑,因为新姑娘坐在轿内不能跑呀。红军走到跟前,从轿缝里瞄了新娘一下,笑着对大家说:“你们不要害怕,我们是为穷人闹翻身的军队。”说着,秋毫无犯地走了。很多人觉得很是稀奇,大家互相问:“这是一支什么队伍?怎么还有这么好的军队?”

又过了一天,永漋河的吴佩青被红军打死了。人们说,吴佩青当老板,克扣工人的工资,又吃鸦片烟。红军就是不喜欢这样的人,应该打死的。过了几天,红军也走了,永漋河又陷入到了一片无政府的混乱之中。

 

十九、逃荒


丁马未乱之前,连年丰收,老百姓还有吃穿。丁马火烧永漋河和周围老百姓的房屋后,打鸡子、要大洋、抢美女,搞得民不聊生。老百姓出了一次又一次的钱,还是不能安居乐业。有很多人是卖田卖地来给土匪贡钱,好多人把只要能卖的东西全卖光了,还是不能满足土匪的要求。

老百姓忍无可忍,齐心协力,花了很多财力物力人力,才把土匪赶走。可是又碰上连续三年天灾,每到夏秋之际,几个月阴雨绵绵。沟路不通,内涝严重,低洼地一片汪洋。到了一九三二年春天,米就已经是贵如黄金,也根本就买不到米了,绝大多数人都饿起了肚子。

这时,毛成风带领的一支土匪武装进驻丁家营。他们要老百姓用好酒好菜招待他们,并且要大洋、抢姑娘,到处抓人。如果谁被抓去,就要用大洋赎回来。这种见人就绑架的作法,让大家心惊胆颤,时刻处于恐惧之中。

我家九口人,没有米吃,日子真是难过呀!当时,江汉之西的钟祥县冷水铺是产粮地区,那儿还比较安定。父亲只好把唯一的一头耕牛牵到冷水铺去卖,准备买米回来度荒。可是父亲一去有一个月左右没有回家。我们就知道是社会乱了,他不能回来了。

我们又害怕土匪,于是67岁的祖父就带领我们五个人在农历二月十五这天出去逃荒。妈妈不愿走,就和桂珍留下来看房子。和我家一起出逃的还有光全的祖父方丈伯和他的叔祖方学叔两家人。丁家营的很多人也纷纷出去逃荒,那时出去逃荒,年轻姑娘就都要打扮成老太太的模样。

我们三家人天不亮就走到了陆家寨,过汉宜公路时碰到了毛成风带领几十个土匪骑着马从汉宜公路的东面跑了过来。他们边跑边问我们:“你们是什么人?”我们被吓怀了,也不敢看他们。边过公路边回答:“讨米的。”他们没有理睬我们,拍着马往西边跑去了。


逃荒路上

我们急速地通过公路,往东面一看,火光冲天。原来就是毛成凤他们带着土匪在东面烧了老百姓的房子后,往西面过去了。我们一口气跑到公路以北七、八里的地方才敢坐在地上休息一会儿,喘息一下。大家都说,天啦!好险哪!我们差点就落在土匪的手里了呢。

这天,我们只走到了郑家桥,向别人讨了一间小厨房,十几人挤在一块过了一夜。我们还是在天不亮时在家里吃了两碗稀粥的,睡觉时每人只好吃了一把炒黄豆,权当一顿晚饭。第二天早晨起来把厨房打扫干净,挑水煮了一顿稀粥吃了才又往旧口赶路。

到了旧口杨家佬,准备借锅灶做点饭吃了好过汉江。我们捡柴、挑水,正准备做饭时,只见黑压压的人群都往河边跑。这些人边跑边喊:“来了,快跑哇!”原来是土匪又追来了,于是我们饿着肚子迅速过河。到马良后又向人家借一间厨房住了一夜,还是每人吃了一把炒黄豆当了一顿晚饭,肚子真是饿得不行。本来还有一些炒黄豆,但是要留下来防备明天和后天吃呀。

农历二月十七日到石牌住了一夜。石牌很混乱,也有坏人为非作歹。我们二月十八向冷水铺方向走。到了侯家集,每人买了两个锅奎吃了,相当于打了一个牙祭、加了一个餐。要知道,吃野菜饿肚皮的人能吃上锅奎,那真是一种享受啊!

下午5点钟左右我们到达目的地,我们找到父亲,美美地吃了一顿掺着野菜的干饭。祖父把我们领到冷水铺这个安全的地方后,休息了两天,就回丁家营去了。

这样,我们就在冷水铺安顿了下来。每天,我们夫妇俩、母亲,二弟仲官、三弟幼灵等五人就出去要饭。在冷水铺要饭的人真是太多了,冷水铺的人也应付不过来。每讨一家,人家就用三个手指头拈几颗米给我们,五个人一天也只讨得到半斤米。

卖的一头牛所得的钱,也只够全家买米吃半个月。要饭的人越来越多,米越来越少并且不断地涨价。全家人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这样在冷水铺要饭、讨米,在饥饿中度日。


 二十、赤色和白色地区


一九三二年(农历壬申年)二月十五以后,丁家营的老百姓几乎逃走了一大半。土匪经常来抢掠,红军也在永漋河一带组织农民打土豪劣绅,成立农会组织,建立苏维埃政权。永漋河西岸的新集一条河边都成了赤色地区,丁家营以西是白色地区。土匪在白色地区和丁家营一带横行,专与红军对抗。

丁家营只有几十人没有出去逃荒了,留守的这些人没有粮吃,成天在饥饿中度日。为了生存,不免也做出了一些越轨之事。有的人到什么地方去牵了人家的一头小牛来杀了吃了,还有人甚至去拦截挑米的人。

有一个挑米的人被拦截后就向永漋河与丁家营之间的陈桥村胡光华家里跑,被胡光华掩护,让挑米的人跑掉了。拦米的人还要打胡光华,胡光华只好向永漋河赤色地区逃跑了。他向红军和赤卫队告状、打击一大片地说:“丁家营的人没有一个好的!”于是,他领着红军和赤卫队突然袭击丁家营,把所有的男子,不管老少,全部抓到了永漋河。这次,连同其它村子的人一共抓了几百人。

有一个教书先生叫丁清安,五、六十岁了,被抓去后审问道:“你做什么事?”答:“我教书。”“你的牙齿为什么是黑的?” 答:“我吃几口鸦片烟。”刚一说完,就被一刀杀了。

还有丁明千的堂叔父丁见生,更是被害得惨。见生将近二十岁,被赤卫队严刑拷打。他受不了严刑,就拼命叫骂。赤卫队员把见生绑在板凳上用锯子锯他的脖子,见生更是大骂不止。赤卫队员把见生轻轻地锯了几下,鲜血就流到了地上。赤卫队员说锯累了,要休息一下再锯。一个年青小伙子,就是这样被活活地整死了。

有一些人被抓后,为了不受罪而不惜改名换姓。丁光明的大伯父丁可相被抓去后,审问时问他:“你叫什么名字?”答:“我姓熊,叫战奎。”“住哪里?”答:“严家墩子,鲁家滩子。”要知道,在当地,严家墩子怎么会有鲁家滩子的呢?显然丁可相是在蒙赤卫队员。“为什么在丁家营抓住你的?”答:“我在姐姐家里,回家时被抓的。”“到那边去!”于是丁可相如释重负地走进了普通人群中。

第二天,又审问丁存典的祖父丁德义。问:“你做什么事?” 答:“赶工,帮人家做衣服。”“住在哪里?”答:“丁家营。” “你叫什么名字?” 答:“叫德义。”“他妈的,把德义拉出去砍了!”

正要动手时,又有一个赤卫队员问丁德义:“你究竟叫丁德义还是郑德义?”答:“我叫丁德义。”“住手!不要把人杀错了!我们要杀的是郑德义。”于是又把丁德义拉回去重新审问:“丁德义,你做了什么坏事没有?”答:“我没有。”“是谁杀了别人的牛?”答:“是丁可相一些人。”“可相被我们抓来了没有?”答:“抓来了。”“你看见丁可相了没有?”答:“好像看见了的。”“你帮我们喊丁可相。”丁德义于是大声喊丁可相,但是没有人答应。

这时天已黑了,赤卫队员说:“他妈的!没有丁可相,你说有丁可相,滚开!”于是丁德义也就“滚”到了普通人群中而幸免于难。

这天夜里,红军和赤卫队还杀了丁清华、丁明义、丁金方、丁松儿、丁志山,还有西湾的一些人。丁光富两兄弟,因为其父丁纯福吃鸦片,也吊死了。

第二天,他们把丁家营的一些人叫出来,说:“你们回去,赶快派人来接头,成立赤色政权!不然的话,再抓住你们休想活!”丁家营幸存下来的这些人就这样被放回来了。但是,他们又怕土匪来报复,所以还是不敢去和红军和赤卫队接头。

丁家营的人没有去接头,所以仍然是白色地区。于是赤色地区的人和永漋河的几十个红军就多次进攻白色地区丁家营。丁家营除了几个老婆婆,中年妇女及几个小孩子外,所有的男子都向西面跑出去逃命。这些人来攻击了一次又一次,只要看得上的东西,能拿走的都要拿走,连桌凳锅碗等用具都拿光了。

我的祖父正在这个时期从冷水铺回到了丁家营的家里,他是天黑到家的。第二天丁家营以西三里地远的南河逢双日是热集,他就到南河去赶集。没想到,土匪突然包围了南河,一下子就抓走了五百多人。

我的祖父和姑爹何国良(光宏的外祖父)也被抓去了,在霸王岭(现八一大队)陆克明的几栋墙屋里被关了一天一夜。土匪要把这些人作为人质,好向其家属勒索大洋。这五百多人一整天没有吃一粒米,没有喝一口水。由于又饥又渴,把陆克明家里的几碗磨刀水也喝光了。

这些人饿得没有办法,在屋子里到处寻找能吃的东西。终于找到了一坛子腌洋姜,大家都去抢洋姜吃。祖父老了,抢不到,是姑爹抢到了一把才给了祖父吃的。有一个人情急之中索性把坛子摔破在地,大家就一拥而上去抢洋姜。你推我攘,你踐我踏地乱成了一团糟,连地上被踩坏了的洋姜也让人们给抢吃了。

第二天,忽然听到外面响起了枪声。大家向门外一看,土匪拼命地向西边跑了,于是大家就趁机四散逃脱了。一打听,原来是红军来救了。

当时,丁家营处在白色和赤色地区之间。土匪一到,就说丁家营的老百姓是当了红军的。红军一来,又说丁家营的老百姓是当了土匪的。因此,丁家营的老百姓是“老鼠进风箱,两头受气”,两面受攻击,总是要吃亏。再说,他们也不敢偏向哪一方,大家不能在家里安身,就都向外跑,丁家营成了一个死寂的村庄。

                                

二十一、全家人出逃


一九三二年的春天,和煦的阳光、温暖的春风及所有春天的美景并没有给人们带来好心情。饥饿和恐惧代替了一切,成了丁家营及其周围人们生活的全部。

妈妈和桂珍在家里也没有粮食吃,也不能安身了。为了生存,逃荒也就成了她们的最佳选择。这年,妈妈三十三岁,桂珍七岁半,老祖父就带着她们母女俩也到冷水铺去逃荒。这样,我们全家就都出去逃荒了。

祖父带着妈妈和桂珍天不亮就向着冷水铺方向出发,天黑后也在赶路,仅仅只一天时间,就走到了冷水铺。一百多里的路程,大人都有点吃不消,对于一个七岁多的小孩来说,更是无法想象。但是,桂珍却走到了目的地,其艰难程度可想而知。

夸奖小孩,在当地叫做给小孩“戴高帽子”。当然,这得益于大人给桂珍“戴高帽子”。当走得太累的时候,小孩子撒娇的天性就暴露无遗,桂珍不想再走路了。这时,祖父和妈妈就对桂珍进行百般鼓励。夸她听话,夸她勇敢,夸她会走路,给她“戴高帽子”。

作者与堂妹丁桂珍

桂珍最喜欢别人给她“戴高帽子”了,每当这时,她就表现出一种十分顽强的精神,走得一点也不比大人慢,有时还走在了大人的前面,并且还沾沾自喜地标榜说家里还有一个更高的“高帽子”,就是“柱篓子帽子”呢!童稚的话语,引得祖父为之捧腹,也忘记了路途的疲劳。好孩子是大人夸出来的,桂珍在逃荒途中的走路记录也是大人夸出来的。

尽快逃脱丁家营的恐惧和饥饿威胁的愿望激励着他们,尽快和在冷水铺的亲人团聚的愿望激励着他们,祖父他们马不停蹄,向着冷水铺走着,向着希望走着。脚走疼了,腿走肿了,仍然坚持着。

这一次,我们全家出逃,连我们家喂的一只白狗也跟着祖父出逃了。过汉江时,渡船老板不知是歧视还是迷信思想使然,就是不让白狗上船。不管你怎么好话说了千万遍,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祖父和妈妈及桂珍无可奈何,依依不舍地把白狗丢在了江汉东岸后上了渡船。

一船人渡到了河西后,祖父又依依不舍地在河西唤白狗,白狗在河东汪汪地叫。白狗很通人性,它不知怎么来了那么大的勇气,扑通一声就跳入江中,奋不顾身泅水过汉江。祖父拼命唤白狗,白狗拼命泅水。水流得很急,白狗被流到下游两里多路,终于到河西上了岸,浑身湿淋淋的像小孩子对着大人撒娇一样依偎在祖父的身边喘息不止。祖父用手抚摸着白狗的背说:“唉!人过难,狗子也跟着过难哪!”

到了钟祥冷水铺高庙陈中德伯伯的家里,中德伯说:“你们把狗子给我喂好。”狗子在中德伯的关照下,才没有被饿死。

我们全家就住在中德老伯伯家里。陈中德伯伯是我家的老朋友了,他们一家人对我们很好。他们虽然清贫,但是仗义和豪爽以及对人的真诚,却是让人难以忘怀的。只要是他能为我们帮上忙的地方,他都是竭尽全力,毫不推辞。

这次小姑爹何国良和小姑姑夫妻俩,以及他们的女儿何春芝、儿子何九香,也都逃到了河西。

毛成凤这支土匪还是在丁家营西面三里之遥的南河一带活动,他们和红军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永漋河的红军和赤卫队一来,土匪就向西逃跑。红军一撤回永漋河,土匪又到南河及丁家营一带横行。

(未完待续)

一九九六年(81岁)于江汉油田五七厂


(责编:风雪林)


【作者简介】丁存宽,1915年农历9月初8生, 2000年3月25日在广华逝世,享年85岁。上过5年私塾,通过自学,精通古文和历史。土改时为工作队写材料、登账目,参与创办了当地第一所小学----新集小学(现苗沣小学),1963年离职务农。

作者生前照片及本文手稿

 

作者往期文章链接

长篇乡史连载:《永漋纪事》(之一)

长篇乡史连载:《永漋纪事》(之二)

长篇乡史连载:《永漋纪事》(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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