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知青 | 苏占普:在北大荒​鏖战群狼

苏占普 新三届 2021-05-18


原题

知青往事:

鏖战群狼




作者 :苏占普




1969年1月,据当地老乡回忆,北大荒格外寒冷。可不是嘛,无论是上山打石头的男生,还是下地挖排水沟的女生都出现了冻伤脸和手脚的情况。不过,冻伤的都是我们这些从城里下乡的知青,老职工和当地青年咋的不咋的,一个个完好无损。

一大清早,司务长就递给我个猱头皮帽子,我知道:好心的司务长怕我路上挨冻,特意把平时舍不得戴的心爱之物借给我抵御寒风。昨天,我俩同后勤排长商量好,他留家里忙活,而由我到马房出动爬犁,去团部为食堂拉回咸盐、豆油和豆饼。

记得,我才收拾停当,抬头朝马房张望,就见孙老板已经打着唿哨,赶着三匹马拉的爬犁,从他家的方向拐弯儿,跑到食堂门前来了。


老孙30来岁,山东支边青年,侠义、豪爽、不高不矮、手脚麻利,一副草绿色绑腿从脚踝打到膝盖,一打眼就知道是个精明强干的主儿。四连成年人,甚至包括小崽子提起这个“孙大愣”的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从他的雅号中便可得知:他肯定有过人之处,不说别的,胆子一定非比寻常。然而,据说,他除了胆大,鞭子的功夫也不小,堪称鞭无虚发,指哪儿打哪儿,有人亲眼见过,空中飞驰而过的麻雀让他一鞭子一个,连落两只。

老孙知道今天的货属于重载,特意套了三匹马。再看看那几匹清一色的枣红马,鬃毛齐整、毛色油亮,胸前各自挂着三个核桃大小的响铃,看得出,老孙平时没少在牠们身上下功夫拾掇。

同去团部的还有三个人,一个是机务排材料员、一个是老职工家属,另一个是看病的女知青。

老孙摽好豆油桶、安放好笸箩、草料袋,我注意到了,笸箩下面有一把铮亮的铁锹压在了底下。老孙边整理边念叨:得把马的中午饭准备好,不能亏了牠们。铁锹是马爬犁万一误住了铲雪用的。

等我们重新调整好了座位,老孙一个响鞭,马爬犁‘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就在马爬犁刚刚起步之时,一条黑白相间,乌黑光亮,脖戴护圈,足有半人来高的大狗斜跑着跟了上来。老孙一个唿哨,那狗几个箭步窜到了前面二、三十米后一掉头,立定摇摇尾巴恭候着主人的到来。老孙从皮袄兜里掏出个肉团朝狗的头顶上空扔去,呼喊了声:

“黑子,上!”

真是训练有素,那狗高高窜起一嘴就叼住了肉团,狼吞虎咽嚼了起来。老孙很得意地说道:

“黑子今年6岁,正是好时候,给我立了不少功,我得好好待牠。”

四连距团部二十里路,正常速度,人走俩小时,马爬犁也就一个半小时。一路上,说说笑笑,不多时,马爬犁到了离村五、六里远的小桥下。这座小桥,简易得很,用几根钢筋把涵管相连,再铺些水泥就算完活。夏天,常常是水漫金山,屡修屡坏。桥的两侧杂草丛生,灌木稠密,似乎有些神秘感。冬天无所谓,天寒地冻,结实得很。不过,这座小桥说来还真有些神奇,事故频发,野兽常常出没,尤其是秋冬两季。

那天天气异常寒冷。虽说天色瓦蓝瓦蓝,但西北风一阵紧似一阵。老孙、我、材料员和家属都戴着长长、厚厚的猱头皮帽子倒也没啥。那名女知青小吕显然不同了。马爬犁一出村,她就缩着个脖子,过了会儿就吵吵冷,最初,我们都没在意。刚刚一过小桥,她拽了拽我胳膊:

“苏哥,你看看我的脸怎么了?”

我一看,傻眼了,右脸蛋儿、颧骨下面没有一点儿血色,几乎都泛白了。我赶紧大声招呼老孙:

“老孙,你看看小吕的脸是不是冻了?”

老孙:“吁”的一声喝住了快马。

“我瞅瞅。”

老孙正眼一瞧,立刻明白了咋回事。赶紧吩咐那位老职工家属:嫂子,你快用雪给小吕使劲儿搓搓、揉揉。大嫂立刻摘下手套,双手从雪地上抠了一捧雪,对准小吕的脸,使劲儿揉搓起来。大约一颗烟的功夫,小吕的右脸有了知觉,脸色也渐渐红润起来。大嫂摘下自己的猱头帽扣在小吕头上,一个劲叮咛:

“今天风可硬了,脸千万别迎着风吹。”

一席话说得小吕连连点头。

这边,大家跟着紧张忙碌的同时,谁也没注意狗的动静。等马重新撩开蹄子飞奔起来后,老孙突然问道:

“狗呢?黑子跑哪儿去了?”

没有回音。老孙有点儿急了,大声呼唤起来:

“黑子、黑——子!”

右前方五六十米处传来黑子异样的狂叫声。闻声不对劲儿,粗鲁的老孙小声嘟囔了两句:

“妈拉巴子,啥动静?!怪烦人的!”

材料员在马爬犁的前右侧坐着,身材高挑儿的他轻身儿一窜落了地,几个箭步冲到了马爬犁前面,定神儿朝黑狗狂吠的地方一瞧,脸一下都变色了:

“老孙,停停,好像是条狼,俩家伙较上劲儿了。”老孙“吁”的一声勒住了缰绳,跳上爬犁仔细打量起来:

“妈了个逼的,还真是条狼。”



我也看清了,一条黑黄色、个头绝不亚于黑子的狼就在黑子十多米远处,两个家伙对峙着。

此时的老孙真是名不虚传,只见他一个唿哨,声嘶力竭地呼叫起来:

“黑子,冲!”

接着,一声呼唤:

“大家坐好!”

又一个响鞭,老孙赶着马爬犁朝狼追了过去。两位女同胞哪见过这阵式,只好拼命拽住豆油桶,任凭马爬犁颠来颠去。我扶着笸箩,趁势摸出铁锹,材料员也抄起了搅料棍。

俗话说:狗仗人势。这话是半点儿不假。随着爬犁上的几人“嗷、嗷”叫喊,加上老孙尖利的口哨声、卡卡的鞭子声和哒哒的马蹄声,那只狼掉头向西北处的灌木窠子逃去。黑子犹如打了吗啡的怪兽,呼啸着朝狼扑去,眼看它俩之间距离愈来愈短......

也就相差一两米几乎追上狼时,灌木窠子里突然齐刷刷地竟然窜出三条饿狼,冲着黑子猛扑了过去。原来几只狼用的是诱敌深入的诡计,企图一拥而上把黑子摁倒撕成碎片。刚才还威风凛凛的黑子“嗷”的一声怪叫,夹起了尾巴,妈的,熊啦!就在它掉身往回逃的瞬间,其中两只狼张开血盆大口朝黑子的喉咙咬去。

还好,狗脖子上的护圈上矗立的钢钉发挥了神奇效用,两只饿狼的大嘴被钢钉当即穿透了舌头、扎破了牙床,疼得它们嗷嗷直叫,慌忙松了嘴向旁边退去,但另一只继续朝黑子扑将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孙大愣也迅速迎了上去,用力甩开长鞭,朝着狼的面门狠狠抽去,“啪”的一声脆响,眼见狼的脸前一撮黑色黄毛应声飞了起来,那狼疼得嗷嗷乱叫,转身逃窜,后屁股留给了老孙,卵子好大好大,原来还是只公狼。

孙大愣的长鞭又发起了神威,只见鞭稍划了个弧形,“啪”的一声脆响,直奔公狼裆部掏去,只见,那只狼应声倒地,浑身哆嗦起来。但,狼终归是狼,而且是四只,依仗着多数,加上可能是多日腹中空空饿极了的缘故,它们非要来个你死我活。第一次败下阵来两只狼重新发了狠朝黑子扑去。黑子这次没有退缩,高高扬起脖子,朝一只狼冲了过去,那只狼也不示弱,同样高高抬起了头,试图咬住黑子的嘴巴。

狡猾的黑子将头一低,用上脖圈顶向了狼嘴,急于求成的饿狼来不及躲避,结果,造了个满脸花,满嘴是血的饿狼不得不败下阵来。另一只狼不再敢朝黑子脖子处下嘴,转身朝黑子的右腿狠命咬去。

多亏我及时赶到,当时的我也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邪劲儿,抡圆了铁锹、利刃朝下狠狠朝牠的后腰砸去。这一下子够狠的,眼见饿狼松了嘴,两声怪叫倒了下去,再也没敢往上冲,八成腰断他娘的了。而那只满嘴是血的饿狼调转头部,第三次向黑子狂扑过去,手持一尺多长柞木搅棍的材料员也不示弱,手起棒落从侧面狠狠砸向了狼的嘴部,随着那一下重击,只见一个白东西一闪,从狼嘴里迸了出来,显然这是把它的牙打飞了,够狠!

这只狼迟疑了一下,突然一转身直奔材料员而来。手疾眼快的他猛一挥臂,手里的沉甸甸的柞木棒对准狼眼重重砸了下去,又是一声短促、痛苦的哀鸣,那狼踉跄倒退了几步,再也不敢靠前了。



先前,与狗对峙、还未吃到苦头的的高大饿狼大概是它们的头,近于疯狂地反扑过来。老孙再次举起长鞭,对准脸颊、抡圆了膀子狠狠抽去,不偏不倚正中门面,这犹如利剑似的长鞭眼见着把厚厚的皮肉撕开,献血喷了出来。流血的老狼大概是要拼命了,竟朝着老孙奔将过来,趁它穷凶极恶扑上来的一瞬,我端起铁锹再次照着它的脸部砸了上去。活该牠倒霉,它受伤的面部再次遭到重创,终于只好夹起了尾巴往后缩去。

几个回合下来,几只饿狼大伤元气,先前的杀气大大减弱了。黑子大概是腿部被狠狠咬了一口,疼得怒气上升,几次试着前窜去拼命,看看主人,没那意思,这才收敛情绪,慢慢安静下来。

对峙中,老孙从怀里掏出烟递给了材料员后,又要给我,我摆摆手表示不会。他自己也慢条斯理点燃了一支。见此情景,我抡起铁锹,连砍带划拉搞了一抱杂草、树条。老孙明白了我的用意,紧忙打着了火。瞬时间,火苗由小到大,呼啦啦,随着火苗上窜、浓烟也升腾着。天生怕火的小狼群,知道再也得不到任何便宜,灰溜溜撤退了。


3天后的晚间,我和材料员、还有司务长被请到了孙大愣家畅饮。依稀记得酒的名目好像是——压惊酒,大家说:准确吗?


(作者原为黑龙江兵团23团北京知青 )


本文摘自《黑土情》杂志,转载30号院

给老编续杯咖啡
就摁下打赏二维码吧


病退专辑

 雷霆:爸爸帮我抄诊断书"病退"回京
安玉海:病退回城,管它真的假的
邱力:难忘那一夜,
最后一批北京知青病退返城
陶冶:同学发小程卫平病退回京记
施和平:有一种心碎,
是一次又一次的撕裂与别离
刘平清:今生我欠自己一个梦还没有圆
胡道轨:七妹江西插队,
病退是这样搞成的
齐玲:我与丈夫假离婚“病退”回城
邵学新:"病退"回城,
一个永远诉说不完的话题

一个转身,光阴就成了故事

一次回眸,岁月便成了风景

长摁二维码

加盟新三届2

我们不想与你失联

备份新三界

余轩编辑、子夜审校
公 号 征 稿主题包括但不限于童年回忆  文革  上山军营华  青工光阴  高考校园  浪漫  菁英职业  学术  家国……新三届人一路走来的光阴故事40后、50后、60后的关注热点都是新三届公号期待分享的主题来稿请附作者简历并数幅老照片投稿邮箱:1976365155@qq.com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