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一位国内来的,希望了解印尼华社的粉丝朋友问我:
“丁老师,你能不能写篇文章?系统地介绍一下印尼那些有分量的华人社团,让我们有个基本了解。”
印尼华社林立,影响力比较大的“全国性”华社不超过十家,我也只是采访过其中一些“地缘性”的华社。例如广东籍华人的几个社团总会——印尼客属联谊总会、印尼潮州总会、印尼广肇总会、印尼海南总会(海南历史上曾经属于广东省,尽管1988年就成立了海南省,但是印尼海南总会按从前习惯加入了印尼广东社团联合总会),因为帮他们编写过特刊,所以相对知道的多一点。从本期开始,我就分别介绍一番。此类文字属“公文”性质,也就是叙述一下上述社团的来龙去脉,并非讲故事,可读性一般,大家有兴趣就看一下吧。“客家人”是指中国古代在中原地区因战乱和饥荒等灾难迁徙到南方的汉族人。历史上,客家人有五次由北向南迁徙的过程,时间跨度达1500年,颠沛流离、饱经风霜,历尽艰难困苦。从某种意义上说,客家人的历史就是一部坚韧不拔的血泪奋斗史。从唐宋到明清,客家先民扶老携幼,背负中原文明,披荆斩棘,筚路蓝缕,战激流天堑,渡黄河长江,越武夷南岭,扎根赣南、闽西、粤东三角地带,男耕女织,发展生产,播种文明,展现出一幅精彩生动的自给自足的耕读文化图。至此,一个在语言、民情、风俗、文化等方面与中原汉族既有割舍不断的渊源,而又相对独立的、具有显著特征的客家民系便在中国南方形成了。客家人最明显的特征是讲客家话,“宁卖祖宗田 不忘祖宗言”。客家话是汉语七大方言之一。所以不是所有南迁的汉族人都是客家人,因为客家人有自己独特的方言、习俗、 建筑,还有客家山歌。客家人主要分布在广东、福建、江西三省,另外台湾、香港和海外亦有大量客家人。
客家民居还有一个特征,是闽西的圆形土楼和广东梅州的围龙屋,名扬中外。据说上世纪70年代,美国的侦察卫星把土楼当成中国的核武器发射场,吓了一跳,说中国怎么有那么多发射导弹的基地!的确,一个围龙屋就象一座城堡, 坚固耐用,十几代人住下来也不会坍塌。客家妇女是贤慧勤劳数第一的女性,她们从不缠脚,这是旧时客家女子与传统汉族妇女的最大的区别。她们在和平年代养家育儿,战时又可以上战场。相传南宋末年赵家皇帝被元军追杀,被梅县一群上山砍柴的客家妇女所救,皇上因此赐封客家女性死后为“孺人”。“孺人”本是五品知府以上官员夫人死后的称谓,普通客家女性故后称为“孺人”,可见其当时的社会地位之高。
矗立于梅州客家博物馆的《客家母亲》雕塑。描述了春耕时节,一名孩童熟睡在年轻的客家母亲的背上,母亲以人代牛,倾力前行的苦耕形象,既体现了客家母亲背负着“四头四尾”(家头教尾、灶头镬尾、针头线尾、田头地尾)的艰苦重担,又讴歌了这一群体“敢负人间苦难”的奋斗精神。
客家人在战乱中逃生到广东后,仍以农耕为生,当时较平坦地带的土地早就被当地族人开垦,为了生存只能蜗居较为偏远的山林。作为“少数民族”的客家人,为了避免和本地族人发生冲突,他们不得不选择忍让和顺从,从而形成了逆来顺受、随遇而安、不与人争强的族群性格。客家人喜欢说:“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他们认为,说空话无补于事,做实事必有收获。“随份耕锄收地利,他时饱暖谢苍天”、“百般武艺,不值锄头落地”,这是客家地区流传的歌谣,反映了客家人求真务实的精神。客家先民来自中原,多是世家贵胄,书香门第,有着较高的文化素养。“他们带走的是中原文化的精髓,其中能使他们开拓创新、民系发达的就是重视教育、发展教育。”对故地的文化犹存不忘,依然存在儒家所谓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等传统观念。客家地区父教子习、兄弟相长、崇文重教的风尚,与南来的中原士族带来的文化传统是一脉相承的。印度尼西亚素有“千岛之国”的美誉, 人口2.7亿, 其中华人约2000万,其中客家人占四成左右,至少八九百万。由此可见,印度尼西亚为海外客家移民聚集的第一大国。
上图:2014年8月30日,印尼客家博物馆举行开幕典礼,叶联礼总主席、时任印尼教育文化部部长默罕默德•努夫妇、中国驻印尼大使谢锋贤伉俪、刘玉飞参赞兼总领事与傅志宽、彭云鹏、梁世祯、陈志明、蓝德良、游继志贤伉俪、叶正欣等客家贤达。下图:印尼客属联谊总会“2023 年新春元宵晚会”,客家社团领导人与各地客家乡亲的合影。
他们在印尼城镇普遍以经商为主,其中以杂货、烟酒、皮鞋、首饰、缝衣、药材等业为最多;此外在乡村及种植场里则以种植树胶、椰子、烟草为多;而勿里洞及邦加的客家人则多以开采锡矿为主。客家人从广东、福建迁移来到印尼的历史悠久。比如梅州客家人南渡印尼的最早纪录,有史料记载,距今已有740年左右。
印尼客家博物馆陈列的早年客家人下南洋的“红头船”挂图。
客家人从中原南迁后,广阔的南方平原和良好环境已被他人占据,客家人只好往边远山区迁徙而居。山区土地贫瘠,交通不便,谋生困难,灾荒不断,素有勤劳刻苦的客家人为了生计,不得不远走他乡,另谋生路。梅州境内梅江、韩江贯穿其间,且通往汕头港口,是唯一的水上交通要道,也是最佳的出洋选择,故乡民多由此向南洋各地谋生。1840年鸦片战争之后,清帝国门户洞开,政府已无力阻止华工出国谋生。中国的动乱,加上西方资本主义国家陆续控制且开发东南亚资源,需要大批人力,因此闽粤两地的穷苦农民,或自愿、或受骗,相继大举过番到南洋。
包括客家人在内的早期华侨劳工聚集在印尼码头。
近百年来,以广东梅州一带为主的客家人出洋来印尼,一般上还有下列途径:一是“水客”引带出洋。“水客”是往返唐山与南洋之间,专门替华侨和侨眷带信,代写书信,带银钱,捎物品,甚至捎带人员出洋的职业人员。水客从华侨那里收取若干“走水钱”的报酬,一般为花费银钱的3%至10%。此业务一直延续到上世纪五十年代。水客成为海外华侨和乡民的桥梁和纽带。二是“婚配出洋。过去,出洋者多为男青壮年,在家尚无妻室。到南洋经过三年五载艰苦努力,有了一定积蓄,便请家乡亲人物色女子,待‘水客’返乡复出时,把唐山妹带出成亲。有些华侨后裔,也因长辈之命,委托‘水客’从原乡带出姑娘进行婚配。昔时,梅州各县男子大多都外出谋生,乡中女人占了绝大部分,加之山多田少,生活艰难,许多青年姑娘都乐于去过番,嫁给华侨。三是继承财产。在海外的华侨,经过几十年辛勤耕耘,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却到了晚年或积劳成疾,继续经营管理已力不从心。为了后继有人。于是就让其国内的亲人出国接管继承其事业。除此,还有相当一些人因事业的壮大,人手不足,请原乡亲友出洋协助,这在梅州乡间占有一定的比重。华人移居印尼后,为了沟通、联络、交流,在华人小区形成社团组织。早期社团组织的产生有其特定的背景,华人远渡重洋来到异乡,人生地不熟,必须借着社团组织的照顾闯出一片天,待年老体衰,仍需靠社团组织的帮忙处理善后。民国时期,各行各业的会馆、协会、宗亲会等社团组织如雨后春笋般纷纷设立,各社团自行募款兴建宽敞的聚会场所,社团原本赡养抚慰的功能也逐渐多元化,虽然自1965年起,在苏哈托政府执政32年间,所有华人社团全被取缔,但至1998年苏哈托政权垮台后,各类型社团组织发展迅速,纷纷朝向国际化潮流迈进。
位于雅加达Batu Tulis Raya no.35 大街的印尼客属联谊总会会所。
客家人散居在印度尼西亚各个地区,各地都有客家团体,但没有一个全国性的总会。为团结印尼各地的客属乡亲,加强各地区客属社团之联系,2008年3月24日,有二十个地区的客属社团,聚集在首都雅加达召开全国各地区客属代表大会,决议成立印度尼西亚客属联谊总会,并发表成立宣言。大会推举叶联礼为总主席、傅志宽为监事长、张庆寿(已故)为辅导委员会主席、黄德新、熊德龙、杨克林为资深荣誉主席。在此之前,印度尼西亚已经有一个客联社团,人们将其称之为“老客联”。老客联成立于1999年8月8日,并于当年10月15日得到了印尼政府的承认,是获得印尼内政部批准成立的第一个华人合法社团。2007年12月和2008年2月,印尼老客联先后两次发起召开全国客家团体代表“心连心”会议后,大家终于达成共识,决定组织一个由全印度尼西亚各地客家团体组织为会员的新印尼客属总会,以团结全印尼客家人。2008年5月3日晚,来自全国各地31个客属社团共同组成的“印尼客属联谊总会”在印度尼西亚首都雅加达正式宣布成立,并举行第一届理监事就职典礼,叶联礼先生当选为新的印尼客联总会总主席。时任印尼总统苏西洛高度赞扬客家人大团结,并先后两次接见了印尼新客联31个下属社团领导;与此同时,于1999年8月成立的“印尼客属联谊总会”则易名为“印尼雅加达客属联谊会”。从此,生活在印度尼西亚的八九百万客家人终于有了团结、友爱、互助的大家庭。2023年,客联总会已在全国成立了62个客家社团分会,部分名单如下:雅加达客属联谊会、印尼梅州会馆、印尼蕉崚同乡会、印尼惠州会馆、印尼大埔同乡会、勿里洞同乡会、万隆客属联谊会、泗水惠潮嘉会馆、棉兰客属联谊会、苏家巫眉客属联谊会、梭罗客属联谊会、玛琅客属联谊会、谏义里州客属联谊会、龙目客属会馆、锡江客属慈善积德基金会、外南梦客属联谊会、茉莉芬州客属联谊会、任抹客属联谊会、亚齐司马威客属联谊会、楠榜客属恳亲社、日惹客属联谊会、三宝垄客属联谊会、直葛客属联谊会、亚齐客属联谊会、苏南(巨港)客家同乡会、茂物客属联谊会、北加浪岸客属联谊会等。
多年来,印尼客属联谊总会在总主席叶联礼率领下,多次出访印尼各埠,积极联络各客属社团及华社团体,维系客家乡谊,并热心参与福利慈善工作,赈灾济贫。历届理监事成员皆热心社会公益,并且积极组织参加世界客属联谊联情活动,力促全球客家人的团结交流。
除开展上述常规性的活动之外,自印尼客总成立之后,在该组织推动下,还筹办了许多有影响的大事令人刮目相看。其中,由印尼客属联谊总会发动并筹建的“印尼客家博物馆”,就是一个最好的例证,值得大书一笔。印尼客家博物馆位于雅加达东区的印尼缩影公园内(下图),是一座三层的客家土楼式建筑,占地4800平方米,十分壮观,它是海外最大的客家及华人博物馆,它建成的背后,凝聚着众多华人的巨大心血。
该博物馆通过馆藏文献、图片以及生产生活工具等历史文物,系统介绍包括客家人在内的各省籍华侨前辈漂洋过海,来到印尼群岛开拓创业、落地生根,与印尼各民族携手建设国家的奋斗史。这座博物馆主要由客家人捐款修建,因此命名为印尼客家博物馆,虽然如此,但是其展览主题却反映的是华人植根印尼,
不忘中国魂的文化符号,实际上代表了全印尼华人的历史。印尼首座反映印尼客家人历史和文化的客家博物馆于2014年8月30日落成,时任总统苏西洛在揭幕仪式上赞扬印尼客家人勤奋、拼搏并且勇于迎接挑战,为争取印尼独立、推动印尼发展和进步作出了贡献。
总统表示,客家博物馆的建立有助于印尼人民了解印尼客家人的历史和文化,对推动社会多元化和民族融合有重要作用。
2014年8月30日,时任印尼总统苏西洛和夫人在叶联礼等人陪同下,出席印尼客家博物馆落成开馆庆典。
作为印尼一个庞大的群体,华人在当地繁衍生息已达数百年,其文化在保留自己原生特色的同时也与当地相交融。然而,由于历史原因,在印尼著名的展示各个民族的特色景观的缩影公园,此前唯独没有华人的代表建筑,一些客家人中的有识之士对此耿耿于怀。
2012年,当地政府表示愿意提供一块土地给印尼客属联谊总会,他们决定建一座具有客家特色博物馆,展示及承传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
在此前后,印尼客家精英、华人退役将军熊德怡乡贤亦为之功不可没。
2018年印尼总统佐科参观客家博物馆时,接见熊德怡退役准将(右一)、李世镰(右二)等客家精英人物。
同年1月,印尼客属联谊总会成立“印尼客家博物馆筹建工委会”,李世镰被特别委任为工委会主席。肩负重任的他当即组成团队,并率先设计“印尼客家博物馆馆徽”,并撰写《倡议书》。
从筹建到开馆的两年多时间,客联总会大力推动,李世镰及工委会奔走呼号,殚精竭虑,印尼全国各地客家乡亲出钱出力,250多名热心人士踊跃捐款四百亿印尼盾,还有香港曾宪梓先生和梅州市人民政府闻讯后也热心捐款。
叶联礼总主席向“印尼客家博物馆筹建工委会”主席李世镰颁发感谢状。
上述这一切,不仅再次印证了客家人对于本民族文化无比执着的坚守与传承,也历史性地证明了印尼客联总会杰出的社会动员力和执行力。除了文化领域,印尼客联的工作重点是教育和社会公益
今年四月,印尼目前唯一的中文杂志《亿乐荣》,在其封面人物报道中对叶联礼领导的印尼客联总会做了较为全面的总结。现摘录如下:由于深刻看到了教育的重要性,印尼各地客家人社团都热衷于教育事业,同心协力开办学校。
其中之一,是位于雅加达本查灵安镇Terusan Bandengan北街的崇德 (Budi Agung) 三语学校。这所三语学校由印尼客属基金会创立,目前崇德 (Budi Agung) 三语学校学生人数已经超过1600名。
总主席叶联礼说:“其实我们第一是搞社会事务, 第二是搞教育, 让他们所在地的大部分客家人各自建校。比如在雅加达, 我们的学校采用三种语言教学。这三种语言的主语肯定是印尼语, 其次是英语, 第三是汉语普通话。”
在叶联礼看来, 社会领域同样重要。因此印尼客属联谊总会一直组织各种社会公益活动。例如帮助经济有困难,但求学热情高昂的客家人。
他说:“我们多数是在社会公益方面进行互动。因此,对于负担不起或没有足够经济能力的学生, 如果有念书的意愿,,读书聪明,我们将免费提供 (教育)。我们给他们一所不用交学费的学校。甚至我们也提供书本和校服。我们在教育和社会公益方面, 有着相同的目标。”除了那些负担不起学费的人之外,印尼客属联谊总会还帮助患病的成员。
叶联礼强调, 客家人不惜帮助他人, 尤其是身患重病的人。一听说有客家人需要钱医病, 就迅速行动筹款。他说:“如果有人生病, 我们会义无反顾地提供帮助。从不犹豫不决。我们团结起来捐赠, 目的是帮助有需要的人。这是客家人最有特色之处。
最近我们也为一位患有严重肾病的客家人捐款。我们在网站上呼吁大家互助, 用不了多久,就收到需要的款项。所以我们的目标是互相救济、互相充实、互相帮助。”
叶联礼继续说:“我们不分谁富谁穷, 谁大谁小,理想只有一个:同是客家同胞就要紧凑在一起,团结最为重要。”
印尼客联经常举办的另一项社会公益活动是献血。各地众多客属代表 竞相进行人道主义行动。总会优先协助印尼红十字会提供献血活动。
众所周知, 每个地区的血袋供应 情况不一,小地方的红十字会有时会出现血液库存短缺,尤其是当新冠肺炎病例急剧上升时,对血液的需求持续增加。
叶联礼透露:印尼客属联谊总会收集的血袋数量,每年都在增加。由此可见, 我们举办献血活动,得到很多献血者的支持。
他说:“时至今日, 每年有可能达到78次。第一年, 在全印尼收集献血给红十字会, 一年里或多或少有将近三千袋血液。第二年有四千袋,第三年增加到五千袋、六千袋,最后是七千袋血液献给印度尼西亚。”
在此前后,因为撰写华社精英传记的缘故,叶联礼总主席曾与笔者有过几次深入交谈。他也从另一个侧面,向笔者倾诉了自己的心声:
作为印尼华裔,我们有着不可替代的历史和文化传承。印尼客家人是我国多元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印尼社会发展的不可或缺的力量。我们的祖先自从来到印尼那天起,就在这片土地上辛勤劳作,开垦耕耘,建设社会,为印尼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然而,华人也面临着一些挑战和困难。我们应该勇敢地面对这些问题,以实际行动诠释我们对印尼祖国的热爱,同时要保护自身的合法权益,维护自己的民族尊严,守护我们优秀的文化,传承我们的价值观,并将维护国家统一和促进视为自己神圣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