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最需要的不是科普，而是脑普

不幸的是，你知道的太多了，思考的也太多了，因此才会有身边人不能理解的痛苦。

当年北大的钱理群教授曾提到：“中小学教育教不教鲁迅，本质的问题是，我们这个时代还需不需要鲁迅这样的知识分子？”而我想问的是，我们这个时代到底还需不需要有科学精神。到底还能不能提出质疑？

前段时间“丁香医生”遭到全网XX。当我提出“丁香医生”至少还是个科普平台的时候，就有人说：他们那根本不叫科普，而是赤裸裸的商业行为。这我就不明白了，难道科普和商业是一对不可共存的矛盾体么？我想不通为什么在某些人脑子里，任何事情一旦和资本、和商业沾边，马上就变成十恶不赦？那他们为什么还要活在一个现代商业文明的社会里呢？我发现，在这个时代我们最需要的不是科普，而是脑普。

“丁香医生”纵有千万般不是，最起码总比那些“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的宇宙神医强几分吧？

钱钟书在他的《围城》里说：从前yu民政策是不许人民受教育，现代yu民政策是只许人民受某一种教育。不受教育的人，因为不识字，上人的当；受教育的人，因为识了字，上印刷品的当。这段话说出了一个心理学现象：知识的诅咒。即，所有人都会被自己的前置知识束缚。当我们对某类知识非常熟悉之后，就很难跳出这个知识的框架去思考问题。尤其是当这种知识不是经过你的思考获得，而是被强行灌输进去的时候。其对于大脑造成的最大伤害在于，会迫使你失去判断力，变得固执。让你根本分不清到底是谁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而任何对旧有知识框架的破坏都会伤及到你的情感。所以对外的直接表象就是，毫无逻辑的争论和情绪化的宣泄。其实你不是不知道自己错了，而是不能承认自己错了。

前一段时间我在和一位网友聊天的时候说，现代科学的起源离不开宗教。但这个观点遭到了他的反对。我于是和他说，我以前在英国的时候去过剑桥的一个博物馆。这个结论是英国人得出来的。而他立刻反驳我说，英国人说的也不一定都是对的。我原本想给他解释一下：中世纪的宗教哲学和归纳式的实验主义对于现代科学的产生起了巨大推动作用。并且在一个信息开放的社会里，人人都能提出自己的观点。你的观点是否能站得住脚，需要禁得起公开的质疑和拷问才行。因为科学本来就应该是允许质疑，允许争论的。讲究的就是不服来辩，拿证据说话。“信则灵”那一套，在科学面前是行不通的。但后来想想还是算了。因为我知道，我讲的是道理，而他关注的是动机。这注定是聊不到一块的。现在的我，已经学会了闭嘴。

就我们这个时代而言，别的不说，仅一个“不要copy别人的情绪”，又有多少人能做得到呢？至于能做到“少生恶念”和“心口如一”，那就是极高的修为标准了。我们需要看到的是，司马不北、中专鲁迅之流不是某个人而是一种现象。他们最擅长的就是煽动情绪，乱人心智。当人习惯于沉浸在被他们恶意制造的情绪中忘乎所以的时候，谁还会有兴趣关注什么逻辑，科学精神这些东西。已经被刺激到麻木的大脑不会具有真正的独立思考。应该属于理性的部分，让位给了欲望。而对于内容输出者来说，何必放着安全又赚钱的路不走，非要去做一个自带良知的启蒙者。这不是明摆着给自己找罪受么。长此以往，必然会导致人们集体坠入大前研一笔下那种“低智商社会”。

我在前文“灵魂，是怎样跪下去的！”中讲过一个著名的“跳蚤实验”。是生物的安全本能让跳蚤自己选择成为了“爬行动物”。它可能活到死也想不出来，明明上面是空空的，为啥我一跳就会被撞得头晕目眩。而人终究不是跳蚤。人不是不应该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但至少应该让人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而不是用猜的。所以，我最为反对的就是搞“不教而诛”！中国有句古语：不教而诛谓之虐，不戒责成谓之暴。出自汉·刘向《说苑·谈丛》。意思是说：事前未加教育事后却加以惩罚，这叫做酷虐; 事前不予告诫事后却责罚，这叫做残暴。在一个现代文明的社会里，法律维护的是正义，道德称量的是善恶。而科学精神会把我们带向更高阶的文明。

刘慈欣的科幻小说《三体》中讲到过一种名为思想纲·印的思想干预机器，由面壁者比尔·希恩斯发明。主要是通过某种技术手段用于人脑，让人直观的、不可避免地坚信某个命题。在第二部中，他给自己打上“水是有毒的”的钢印，导致他见到水就恐惧。虽然理智上明白水是无毒的，但本能还会认为水是有毒的。最终通过两个月的心理治疗才恢复。那么问题来了，如果你可以给别人打上思想纲·印。你会给谁，打一个什么样的思想纲·印呢？

小说固然是虚构的。但我们确实从小就生活在某些标准答案的定义中。例如：牛代表了忠厚，蜜蜂代表了勤劳，老师是辛勤的园丁，好孩子就要乖乖听话……而任何企图提出质疑，打破标准答案的行为都是忤逆。属于需要被挽救的对象。所以，我们很难接受这世界上还有“答案并不唯一”这种事。就算证据摆在面前，只要和自己的认知不同，就坚定地认为这是错的。不能不说，脑普之路，任重道远。或许有朝一日，我们也会对2+2=5深信不疑。谁知道呢？

摘一段《平凡的世界》中的文字分享给朋友们，并作为今天文章的结尾。

谁让你读了这么多书，又知道了双水村以外还有个大世界。如果你从小就在这个天地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你现在就会和众乡亲抱有同一理想:经过几年的辛劳，像大哥一样娶个满意的媳妇，生个大胖儿子，加上你的体魄，一定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庄稼人。

不幸的是，你知道的太多了，思考的也太多了，因此才会有身边人不能理解的痛苦。

注：本文首发于主号“头牛大观”，现调整部分内容后补发，仅做记录。

～END～

本文关联阅读：你是怎样被打下了“思想纲·印”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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