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到落地——城市中的公共艺术品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本文编辑、整理自上海第三届超高层建筑产业国际峰会演讲，原题《城市公共艺术的落地性探索》。
全文刊载于《建筑实践》2019年11期“观点”板块，请扫文末二维码购买。
演讲人 / 汪斌
编辑 / 徐抒文
现代城市公共艺术起源于20世纪30年代的美国，在20世纪中期已颇具规模，并影响了欧洲各国的当代公共艺术发展。
今天，我们可以看到世界范围内出现了一批具有全球影响力且经久不衰的艺术作品——公共艺术于城市绝不仅仅起到美化作用，而是在经济、文化和社会影响力上都存在着超乎想象的力量——其所处的城市与环境因艺术作品而变得完全不同，城市也可能因为某个公共艺术作品而变得引人注目，甚至吸引观众专程去欣赏。
丹麦“彩虹全景” (Your Rainbow Panorama) © Olafur Eliasson
丹麦奥胡斯艺术博物馆(ARoS Museum)始建于1859年，于2004年完成，由丹麦建筑事务所SHL (Schmidt Hammer Lassen) 负责的改造后重新开馆。2011年，艺术家奥拉维尔 · 埃利亚松(Olafur Eliasson)作品“彩虹全景”(Your Rainbow Panorama)通过一个彩色廊道连接起新旧博物馆，并形成了一个城市风光观景台。该项目使ARoS博物馆访客量大增，跃居丹麦第二，现在这里已经成为了游客造访丹麦的必去之处。
美国芝加哥“云门”(Cloud Gate) © Getty Images
芝加哥千禧年公园门口的云门是安尼施 · 卡普尔(Anish Kapoor）比较早期的作品，深受建筑规划专业人士的喜爱。该作品因其光滑无接缝的造型设计，在制作、建造和维护的初期遭受了多方质疑，也经历了各种技术难题。但它在完工后，立即成为当地最受欢迎的公共艺术品，吸引了全世界的游客前去，真正地成为了芝加哥的网红打卡地。即使在寒冷的冬天，前来与它合影的游人依然络绎不绝。
意大利弗洛伦萨“人类”（Human）© Antony Gormley
安东尼 · 葛姆雷（Antony Gormley）在意大利弗洛伦萨的作品“人类”（Human）使用了自己的形态来进行创作。在这个系列里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气势强大的人形雕塑矩阵——从匍匐、半蹲直到站立等全部动态都被囊括其中。这种矩阵环境很容易激发观众对于人类、空间、社会以及时间之间关系的想象和思考。
1 公共艺术项目的运行及落地机制
成功地完成一个公共艺术项目需要四大要素，即优秀的艺术家、专业的制作工厂、理解并支持公共艺术的业主，以及高效专业的艺术管理咨询团队全程监制。
北京王府井文华东方酒店图书馆 © Mandarin Oriental
公共艺术项目的完成与落地绝非易事——从前期的规划地块，到项目策划、提名艺术家，接着邀请艺术家并对特定地块进行作品设计，再是与政府、财务、法务、建造商、配套设计与维护等等不同方的配合。
请尝试思考如下问题：
· 如何进行城市公共艺术的总体规划？
· 如何针对点位选择合适的艺术家来设计合适的艺术品？
· 如何对方案进行设计深化？
· 如何控制方案的制作及安装的全过程？
· 如何落实知识产权问题？
以上这些问题都是一件公共艺术作品诞生的不同环节中需要考虑到的重要事项，其复杂程度绝不是艺术大师一个潇洒的设计草图便能解决的，而是需要一整个团队的跟进、监督与协商。艺术咨询团队作为中间协调、统筹的角色，对上需要解答业主的一系列问题，对下需要保证各参与方按时、高质地完成艺术作品。
统筹协调过程照（艺术季项目各方交底会）© Art Pioneer Studio
2 艺术管理咨询团队的角色
不同机构间的协调者
“我们的存在是因为许多合作方之间
是难以进行直接沟通与对话的。”
首先，对于业主，一般是开发商及政府，艺术咨询团队需要解答他们对城市公共艺术总体规划的各种疑问。例如公共艺术如何与项目结合、如何针对每个点位选择合适的艺术家做合适的作品、如何对方案进行设计深化等等。
对于项目各参与方，咨询管理团队需要代表业主与之沟通，保证各流程的顺利进行。例如，对于艺术家，我们会与其沟通业主的目标、实际场地，以及其自身作品的诉求。有时候艺术家给出的可能只是一个草图，因此我们需要有设计单位将其继续深化。公共艺术与建筑、结构一样需要深化，甚至有的作品也需要施工图，后期还需要控制作品的制造及安装。其中制作工厂一定要极其优秀，拥有足够精良的技艺，才有可能制作出艺术品标准的成品——一整块不锈钢镜面不能有一个气泡、不能有一个瑕疵。
徐震作品“山”工厂验收 © Art Pioneer Studio
徐震作品“山”完成照 © 徐震®
在上海浦东文化东方酒店项目中，由于大堂本身的进深过小，空间设计受限，我们邀请艺术家苗彤以森林为主题画了一幅画，通过电脑进行色彩分析和拼图，再用马赛克工艺拼贴起来。全部马赛克在日本制作、排版、编号后运回中国现场拼贴。由于画幅高达10米以上，不能让它发生任何的危险。因此我们对胶水性能进行了测试，最后决定使用环氧胶黏贴。这些过程都需要艺术品顾问来把控和解决。
上海浦东文化东方酒店项目整体效果 © Mandarin Oriental
马赛克画制作过程 © Art Pioneer Studio
胶水报告 © Art Pioneer Studio
接下来的制作过程中如果遇到室内或户外的大型构造，就需要动用到土建、灯光及景观的配合，如草坪的整改等等。另外还有运输安装、施工监理单位的协调，以及一些艺术家们无法理解的隐蔽工程，譬如检验合格、验收、监理最后的审定……这些都需要在政府报批。
北京王府井文华东方酒店露台 © Mandarin Oriental
最后还要涉及到法务、财务顾问，尤其是法务中最关键的国际艺术家的知识版权问题。对于艺术家来说，知识版权是很关键的一步。很多一线城市想要邀请具有国际影响力的艺术家参与公共艺术项目，但层出不穷的山寨现象让很多艺术家对中国望而却步。从管理团队的角度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合约，专业的版权合约能够打消艺术家的顾虑，一旦签订就会严格执行。合约必须要达到国际化的水准，才能够让艺术家接受并考虑签约。今年的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中刘建华的作品“天外之物”，它的现场施工全由一家公司配合实施，这也是控制山寨和艺术品质量的一个有效手段。
刘建华作品“天外之物”吊装施工© Art Pioneer Studio
在合约签订时，管理团队既要让艺术家相信中国会充分保障他的知识产权，同时也希望能帮助业主拿到艺术品的复制权和印刷权等商业或非商业的权限。管理咨询团队要整合业主和艺术家的资源，让三方共赢。即使合约成功签署，项目也只能算成功了一半。前期的所有协调工作，都是为使项目能够推进下去而做的努力。
03 执行流程
以2019年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为例
SUSAS全景 © 上海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
2019年的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中，我们公司作为永久点位的执行单位，对项目进行了总承包，共负责了20个永久点位和5个公开征集点位，目前为止已签约了12位国内外知名艺术家。开幕时完成了8个永久点位的作品，其它点位分三批直到明年年中之前完成。下面主要介绍我们的工作过程，而不是结果，让大家知道我们是怎样解决问题以达到目的的。
从流程上来说，大部分项目从点位规划和艺术家选择开始。
首先根据场地总体规划选择点位，并按照项目需求寻找合适的艺术家。一般艺术家的挑选有征集和邀请两种机制，这要求管理团队有着敏锐的目光和判断力以及广泛的艺术家资源，并深入了解每个艺术家的特点和作品。
以下举例说明。
“黄浦货舱”
理查德 · 威尔逊（Richard Wilson）
材料取自停在造船厂的一艘废弃旧船，是从沪东造船厂运过来的。作品通过从过去的河流中提取一个重要的工业物体，将之更新、改造并再次赋予生命，以提醒人们记住这条河流的强大历史。
“黄浦货舱”艺术家草图 © Richard Wilson
“黄浦货舱”切割后的船 © Art Pioneer Studio
“黄浦货舱”浮吊 © Art Pioneer Studio
艺术家有时也会在考查场地时参与点位的选择，尤其是一些强调在地性的艺术家及作品，会对场地有偏好或者是较明确的要求。
“起重机的对角线”
菲利斯 · 瓦西尼（Felice Varini）
作品在三个塔吊上利用视错觉来做作品。该过程中使用的专业投影仪是全国唯一的，期间需要艺术家与我们一起在现场相互配合：第一阶段里先在晚上投影并做好标记，第二阶段中再在白天涂上颜料。
“起重机的对角线”投影定位 © Art Pioneer Studio
“起重机的对角线”完成照 © Felice Varini
“起重机的对角线”完成照 © Felice Varini
“方块宇宙”
埃斯特 · 斯托克（Esther Stocker）
这是将现有的建筑空间及元素与作品结合在一起的方案。
“方块宇宙”完成照 © Esther Stocker
“方块宇宙”安装中 © Art Pioneer Studio
“方块宇宙”艺术家助手搭建模型 © Art Pioneer Studio
接着是具体的作品设计。每个艺术家的工作方式不同：有些艺术家有自己的团队，会给出一套清晰的图纸；有些艺术家只提供一张草图，后期需要管理团队联系深化设计单位完成图纸。
政府审批通过后，进入制作和安装过程。
“山”
徐震
艺术家结合了古希腊哲学家的头像形式和中国假山的概念。作品位于现场已存的一栋凉亭内部。
“山”概念图 © 徐震®
“山”现场安装 © Art Pioneer Studio
“山”完成照 © 徐震®
“城市的野生”
浅井裕介
作品用象征人工制品的斑马线白线颜料在地上绘制象征自然的花朵与鸟类，再用瓦斯罐火烧，最后底层黏在地上。这是一个完全开放的公共项目，观众可以走近、踩踏、触碰。这个作品的制作过程吸引了很多市民前来参与，收到了非常好的效果。
“城市的野生”夜间制作 © Yusuke Asai
“城市的野生”鸟瞰制作 © Yusuke Asai
“城市的野生”市民参与 © Art Pioneer Studio
最后，是艺术品的运维。团队需要为此制定一套管理手册。艺术品的升值十分依赖于后期保养，咨询团队会在合约里与业主强化这方面意识，这不止是策展团队、监制团队的要求，也是每个好的艺术家团队的要求。
要成功完成一个城市公共艺术项目，需要的不一定是佣金高昂的艺术家，而是真正有创意、有深度、做得好的艺术家，其艺术作品也需要与城市的自然、人文环境高度结合；第二是要有专业的制造工厂，对于不同的材料，我们都要与对应的最精良的工厂合作；同时，业主方也十分重要——真正理解艺术品、尊重艺术家、能达成共识的业主，是顺利完成项目的关键；最后当然也要有高效、专业的艺术咨询团队来进行全程的监制。
刘建华作品“天外之物” © Art Pioneer Studio
欣稚锋艺术机构(Art Pioneer Studio)由加籍华裔汪斌女士(Ms. Robin Wong)创立，拥有丰富的国际艺术界、建筑界及中国与亚洲地区政府资源，主要业务涵盖组织策划大型城市公共艺术展览、承办乡村艺术生态建设、策划国际商务办公楼、超五星级酒店及高端商场的艺术品配置系统等。欣稚锋艺术机构致力于为国内外优秀艺术家提供独特的展示平台，将艺术品内在逻辑与地域自然人文环境有机结合，打造具有文化沉淀和艺术魅力的城市公共空间。
© 建筑实践
未经许可，禁止转载
更多精彩内容详见《建筑实践》2019年11期“观点”板块
【相关期刊】
《建筑实践》2019年11月刊
“城市环境与公共艺术”特辑
扫码进入微店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