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6制度下，你只是一块“干电池” |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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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息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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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有网友爆料称，拼多多一名员工在凌晨一点半下班路上猝死，年仅23岁。1月4日下午，拼多多回应称，该员工2019年7月入职拼多多，12月29日经急救无效离世，于1月3日火化。

｜截图源于网络

涉事公司还说“从未发布过网传截图的“官方回应”，坚决反对截图上的观点”。

随后知乎发表声明拼多多身份真实无误 ，并表示拼多多在创建相关回答后自行删除了回答。

对此，拼多多官方回应称“经排查，该内容系拼多多营销合作供应商员工用个人手机发布，该言论不代表任何拼多多官方态度。” 同时，拼多多对官方账号管控不严致歉。

关于“996”的相关文章，循迹晓讲发过多次，今天发一篇过去的旧文。

｜11月27日凌晨，高以翔猝死 图源于网络

2019年11月27日，一个名叫高以翔的艺人在录制节目的时候，突然心脏骤停，虽经过抢救，还是没有能挽救回这个年仅35岁的生命。

据称，该节目的录制过程中的劳累程度，连世界冠军邹市明都坚持不下去。这种连专业运动员都在咬牙坚持的竞技类节目，对于普通艺人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虽然录制节目是一份工作，但是也要有“度” 图源于网络

在大众的认知里，艺人在拿命换钱，节目组在拿艺人的命来换收视率，这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交易。

可是，我们不要忘了，一个抱着“给了钱，你就得往死里工作”的环境，即便你挣到了满意的报酬，你也没有命去花。

这和某些人在不断告诉你“996是福报”是一样，如今的社会环境，似乎你只要想挣得多一点，就得拿你的生命来换。

｜微软日本做的一项内部实验 图源于网络

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就在前不久微软公司在日本实行了每周工作四天的工作计划，微软没有让大家去做996这种加法，他们在做964（朝九晚六，一周工作四天）这种减法。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实行这种全新的工作制度后，微软发现公司员工的工作效率提高了40%。

为什么在减少工作时长后，工作效率反而会提高呢？针对这问题，值得我们聊一聊。

其实，大家现在看到在《劳动法》意义上的一周40小时工作制是很晚才实施的，1949年后相当一段时间，大陆实施的是六天工作制，仅周日休息一天。

然而，超长工时没有带来工业发展，却导致了混乱和低效。当时的中国是世界上工时最长的国家之一，工人每周劳动时间超过60个小时。

虽然劳动时间长，但劳动效率极低，这样的超时工作，很难说对工业发展有什么明显增益。直到改革开放后的1987年，才出现“缩短工时课题组”，开始研究这方面问题。

｜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实行的是一周六天工作制 图源于网络

1994年3月，大陆试行“隔周五天工作制”，即第一周工作六天休息一天，第二周工作五天休息两天。而周日单休的这个星期俗称小礼拜，而周末双休的星期俗称大礼拜。

1995年3月25日，国务院发布《国务院关于修改〈国务院关于职工工作时间的规定〉的决定》：“自1995年5月1日起，实行五天工作制，即职工每日工作八小时，每星期工作四十小时，周六周日双休。学校、医院门诊、企业等也相继跟随。”换句话说，一年共有256个工作日。

1999年，推出黄金周休假制度，每年春节、劳动节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庆节，各有三天假期，并调动前后的星期六、日，整合成一星期假期，使中国大陆人每年的法定休息日达到了114天。

｜2020年的法定节假日（其实，在很多地方，正常的双休都极难保障）图源于网络

也就是说，我们的父辈们摆脱966工作制到现在，只不过20多年而已。

但是，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前苏联早在1957年就实现了“五天工作制，每日工作八小时，周六周日双休”这种工作制度。

我们再来看看老牌资本主义国家的表现。

直到1998年，英国才因为欧盟的《工时法令》结束了富有英国特色的每周48小时工作制的历史。而美国到现在都没有联邦级别的法律规定每周的工作时长，在老牌资本主义国家中只有法国异常热衷于限制加班时长，这个特点和法国长盛不衰的左翼传统有关。

｜法国每人全年平均有150天的带薪假期 图源于网络

十八世纪末，欧美许多国家的资本家为了刺激经济的高速发展，不断采取增加劳动时间和劳动强度的办法来提高生产效率。

比如在美国，工厂中的工人们每天要劳动14-16个小时，有的甚至长达18个小时。这种工作强度可以用不到4年的时间，让一个18岁的小伙子的身体彻底报废。

｜1886年，芝加哥工人的抗争 图源于网络

面对如此大的工作强度和压迫，1886年5月1日，工人们在芝加哥发起罢工，他们的诉求就是要求实行八小时工作制。

但是，133年过去了，我们走了一圈下来发现，这个世界没有变得更美好，大部分国家只是停止了每天12小时工作制这种最极端的做法。

那么，从作为劳动者的我们到底在要求什么？

答案是，我们在要求一个权利，每一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这个权利并不体现在每个月工资卡的银行账单上，也不体现在你能够提供的深圳洲际酒店的价格上。

很多人都有这样的体会，每天早上六点半需要起床，九点赶到公司，漫长的会议，一望无期的任务表，永远无法八小时完成的任务，你的生活似乎哪里除了问题，但是你说不上来。

当你在晚上十点，甚至更晚的时候，回到自己的床上，你会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个是为了你的未来，你梦想中的房子或者说一个难以企及的家。

在那个似乎遥不可及的梦里，你有一个避风港、温暖的房间、干净的家具摆设、可口的饭菜。你在内心深处劝自己：“等我攒够了钱，就可以拥有这一切了，哪怕只是一个幻影”。

｜富士康人工流水线 图源于网络

但是，现实非常残酷，作为一个来到北上广深一线城市的打工者，如果你没有什么特别的技能，这座城市中起码80%的人，穷尽一生的努力也是难以达到收入理想的那一天，你只能过着普通的生活，做一个普通的人。

劳动者的价值是先表现为人，然后才是劳动。

在日常工作中，很多人估计根本就没收到过加班费，也不敢提加班费，能有胆子在辞职的那一天提起劳动仲裁的都是狠人。

而对大多数人来说，就只有前面的996，当你生病住进ICU，这种给你续命的地方，一天至少30K打底，你自己问问身边有几个人的月薪有30K。

｜很多人在996，不见得每天996的人可以付得起ICU 图源于网络

但是，你以为1886年在美国争取八小时工作制的工人疯了吗？

没有，他们是冒着被警察打断骨头的危险在斗争，他们所要争取的不就是在下班后能回家里过自己生活的时间吗？

当然资本主义给我们开了一个玩笑，天大的玩笑。当工人阶级认为要和资本家血战到底的时候，资本家妥协了。

原因不是别的，经济组织的方式变了。

整个公司变得更加的人性化，他们愿意提供更优越的带薪休假，更好的公司福利，更短工时长度。上世纪90年代，很多外企来到中国提供正儿八经的40小时工作制的时候，很多人觉得外国人是傻子。

当福特主动削减工人工作时长并加薪的时候，不是资本家良心发现了，而是对于人的本质屈服了。

｜亨利·福特（1863年7月30日—1947年4月8日），美国汽车工程师与企业家，福特汽车公司的建立者 图源于网络

他们明白：人不是机器，人有情绪会怠工，会发脾气；人的精力有限，人不能忍受长时间的重复劳动，否则错误率会上升；而这些都会产生大量的管理或行政成本，如果工人还要组织工会和你谈判，这简直是资本家的噩梦。

所以，企业家主动加薪提供更好的福利是可以提高员工的工作效率，减少不必要的内耗的，这是企业家发现的事实。

｜泰勒工作方法 图源于网络

这些事实改变了管理方法，比如：极其容易造成工人剥削的泰勒制，被慢慢停止或者削弱了其本身的残酷性，随着劳动法规的日趋严格，就出现了前面微软开始提供一周四天工作制的现象。

其实，这种一周四天的工作制度，更可能出现在需要大量脑力活动或者需要极高原创性的公司中，因为一周工作四天，会产生更高的劳动效率，以及更高的利润。

而对于某些公司最大的工作内容就是抄袭外国创意，并以此来实现公司业务增长的公司（例如某为），996确实是一种极其优秀的工作制度，假如人类的身体条件允许的话，某为一定会推广007。

现实却比我写的文字更加让人无奈，就在前两天，某为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出身985，工作996，劝退35，离职251，维权404 图源于网络

996这种残酷的工作制度在国外有专门的说法，叫做“工作性贫穷”和“强迫劳动”。这种“优秀”的工作制度在我国有悠久的传统，远的有1935年的《包身工》，近的有黑砖窑奴工等等，虽然在表现形式上不太一样，但是在内核上是一模一样的。

说到这里，我希望大家清楚认识到自己与雇主之间不对等的权力关系，反对雇主肆意的违法行为，并在同单位、同行业、跨行业、跨阶层的同伴中寻找互助的力量（如果可以组织真正的工会的话），就会逐渐打破资本霸权要将“过劳（996）”合理化的意图。

说回文章开头，不论是艺人高强度运动量后的猝死，还是普通人996后去住ICU，其本质上都是一种强迫劳动，而当甲方（老板）对你说“你想拿这份钱，就要付出这些时间和精力，这很公平”的时候，这其实是一种狡诈的话术，当你为了这份工作献出青春甚至生命的时候，他会一脚把你踢开，你的身后还有更多的“干电池”等待被他榨取。

因为，甲方（老板）从本质上就没拿你当人看，你只不过是他财富增长下的垫脚石而已。

｜电影《黑客帝国》中人类成为机器的“生物电池” 图源于网络

1886年5月1日，美国2万多个企业的35万工人举行了声势浩大的示威游行，各种肤色，各个工种的工人一齐进行总罢工，仅芝加哥就有4.5万名工人涌上街头。

当时在工人中流行着一首“八小时之歌”，歌中唱道：

“我们要把世界变个样，我们厌倦了白白的辛劳，光得到仅能糊口的工饷，从没有时间让我们去思考。我们要闻闻花香，我们要晒晒太阳，我们相信：上帝只允许八小时工作日。我们从船坞、车间和工厂，召集了我们的队伍，争取八小时工作，八小时休息，八小时归自己!”

133年前，走上街头的美国工人，永远是活在996制度下“奴工们”的榜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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