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新冠杀人还多的霍乱，人类是如何消灭它的？ | 循迹晓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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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谢承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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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听说了个新闻，武汉大学出现了霍乱病例。本来最近疫情弄的大家都很紧张，听说这个事儿之后，所有人更担心了。不过武汉大学第一时间隔离了患者宿舍，给人感觉处理的非常到位，平息了不少恐慌。

◇ 这类新闻一出现，某些大V第一时间就会联想到美帝

◇ 早发现早治疗还是很快能控制住的

事实上，面对霍乱，我们也没必要恐慌，因为人类对霍乱这种病已经很熟悉了。过去200年，全世界范围内爆发了7次霍乱流行，造成很多人死亡。不过也正是因为经历了霍乱大流行，才让人类掌握了如何应对这种疾病。

今天，我们就聊聊人类与霍乱的历史。

◇ 中国古籍中的“霍乱”

中国古籍里面，很早就有“霍乱”这个词儿，《黄帝内经》就有记载： “乱于胃肠则为霍乱”。东汉末年张仲景的《伤寒论》中又有“问曰：病发热、头痛、身疼、恶寒、吐利者，此属何病？答曰：此名霍乱”，不过那时说的霍乱有点像食物中毒引起的上吐下泻，跟现代由霍乱弧菌造成的烈性传染病完全不一样。

◇ 隋大业6年，巢元方就撰写了《诸病源候论.霍乱转筋候》，但当时的霍乱临床症状和今天完全不一样

◇ 现代医学中霍乱的起源

现代医学，包括这次武汉出现的霍乱，是由霍乱弧菌导致的。人被感染之后，拉肚子，而且是控制不了的那种拉肚子。有些严重的，从感染到死亡就几个小时，活生生拉脱水了。

◇ 霍乱弧菌 图：shutterstock

现代医学说的这种霍乱最早起源地在17世纪的印度恒河地区。恒河流域的人，把那条河当做母亲河。但是他们对待母亲明显没有中国人这么恭顺。印度人把能想到的一切都扔进恒河，导致那里的水污染极其严重。

最可怕的是，印度人对待母亲有一种莫名的崇敬，都希望母亲的乳汁可以安抚自己。也不管恒河水多脏，日常饮水都取于此。霍乱可以在印度出现，一点儿也不奇怪。

◇ 现代印度依然没有改变“河纳百污”的状况

17世纪的印度霍乱严重，但由于当时的印度还不够开化，以至于具体有多严重也不见记载。而且更重要的是，霍乱在这个年代只是印度的地区性疾病，并没有传播到其他地方。不过到了19世纪初期，随着国际贸易的发展，霍乱开始流行到世界各地。

1817年爆发了第一次霍乱大流行。这次霍乱主要在中东地区爆发，好几十万人死于霍乱。但也因为爆发地在中东地区，这次霍乱并没有引起足够的关注。

◇ 霍乱的爆发

没想到，3年后的1826年。随着殖民印度的规模扩大，霍乱的影响也越来越大。之后的100年，爆发了5次霍乱疫情。夺走了上千万人的生命。

霍乱的破坏力有多强呢？1830年开始，俄国在四年里，因为霍乱死了100万人。大洋彼岸的美国，也有20万人死于霍乱。最严重的要数1899年爆发的那次，仅在印度，就有800万人因为霍乱死亡。有人甚至说，19世纪是霍乱的世纪。

◇ 这幅记录了1831年巴黎的一个化装舞会上第一次爆发霍乱

◇ 感染霍乱后，一个人的皮肤可能会因为极度缺水而变成蓝灰色，在19世纪的欧洲，霍乱曾被戏称为“蓝色死亡”

在一次霍乱大流行的时候，有一帮德国贵族正在搞舞会。一些人前一秒还在举杯跳舞，后一秒直接开始上吐下泻，场面极其恐怖。有些病情严重的，直接在舞会现场就拉死了，全身皮肤干枯发黑。稍微轻点儿的，也没等送到医院就死了。弄的德国贵族很长时间都不敢办舞会了。

除了德国之外，在这个时期，世界各地都爆发过霍乱疫情，不少名人都因此死亡。像是俄国音乐家柴可夫斯基，他们一家都感染霍乱，柴可夫斯基本人和母亲都在感染后几天内就死亡了。只有柴可夫斯基的父亲，感染霍乱后逃过一劫。

◇ 1836年的11月6日，法国国王查理十世在格拉夫贝格城堡死于霍乱

除此之外，法国国王查理十世，美国第11任总统詹姆斯·K·波尔克，德国军事理论家克劳塞维茨都是因为霍乱永远离开了人世。

与此同时，咱们老祖宗的日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1820年，嘉庆25年。大清朝的几个通商口岸也爆发了霍乱，上海、江浙、广东地区都有霍乱流行，其中最严重的是江浙地区。根据江苏地方志的记载，道光元年，公元1821年六七月的时候：江浙大疫，患者或吐或泻，骤如霍乱，甚至顷刻殒命者，日数人。不光在江苏，什么汕头、海口、琼山、宁波，都有类似的记载。

◇ 1907年3月在巴黎的出版物《Le Petit Journal》描绘霍乱期间，清朝时的饥民奄奄一息

例如《道、咸、同、光四朝诗史一斑录》中详细记载了对霍乱之疫患者所患症状情况的描述：“类无六脉，其死不过一两日，不死即瘥，偶有病至十数日死者。其泄泻一如无肛门收束，粪直下，色白略如米汤，泻两日，虽肥人必瘦，筋收则四肢拘挛，手足各指倩人扯拔。如不胜死，则膀肚肉欠过腿挛，手臂肉欠过腋下，筋骨条条冈起，周身之肉不知消归何所。”

后来霍乱一路从华南传到长江流域，蔓延至东北。有些人甚至睡着睡着觉就拉死了，根本止不住。

为了控制这次霍乱，清政府没少下功夫、花银子，但是收效甚微。这主要跟当时人们的认知水平有关系。大清这边，一开始认为是瘴气导致的。当时人觉得，瘴气是蜈蚣蝎子这类毒虫呼出来的气体。于是在民间开始各种除虫。

后来发现这个没用，又觉得是西瓜茄子捣的鬼。因为有人切西瓜茄子的时候，发现里面爬出来了虫子。所有人就开始消灭西瓜茄子。再到后来，连鸡都成了罪魁祸首。因为鸡吃虫子啊，有些地方就传说，就是因为鸡吃了毒虫，导致他们有毒。鸡又跟人这么近，肯定是他们搞的鬼。全国上下就开始一次杀鸡行动。

各种谣言层出不穷，弄的老百姓人心惶惶。最后道光皇帝都不得不发布圣旨，禁止民间传谣。

没有谣言，就没有霍乱了吗？当然不是，就在霍乱肆虐之时，一个叫王孟英的杭州医生站了出来。

他根据传统医学“以秽治秽”的理论，研究发明出来一种“鸡屎白散”，说白了就是用鸡屎煮水并让感染霍乱的病患喝下，这种药一般人就忍不住会吐，但神奇的事情发生了，上吐下泻的霍乱患者在喝了王大夫的“鸡屎白散”后不仅不会吐出来，而且可以靠这个吃药补水。

◇ 王士雄(1808~1868)，字孟英，号梦隐（一作梦影），又号潜斋，别号半痴山人，睡乡散人、随息居隐士、海昌野云氏（又作野云氏），祖籍浙江海宁盐官，迁居钱塘（杭州）。传统医学温病学家。

王孟英用鸡屎救治了许多病人，后来觉得鸡屎还是太过恶心，王大夫改用蚕矢（即蚕的粪便），再配上一些草药，组成“蚕矢汤”，一下成了当时治疗霍乱的特效方。此外，王孟英将自己在这场霍乱疫情中的治疗经验写成《霍乱论》一书，成为当时治疗霍乱的权威专家和著作。

后来这场霍乱突然就消失了，有些专家推测，一是因为能死的都死的差不多了，二是王大夫的“鸡屎白散”起到了作用。

◇ 霍乱问题如何解决？

在同时期，不光我们对此束手无策，欧洲人也拿霍乱没办法。因为霍乱患者，感染之后都在很短时间内就死了，而且上吐下泻，导致死者皮肤发黑。欧洲人当时就想起了黑死病，于是他们就用治疗黑死病的方法治疗霍乱。什么鸦片、盐、香油都招呼，那肯定没用啊。包括控制黑死病最有效的隔离，都收效甚微。

英国当年孤悬海外，本以为霍乱影响不了自己，没想到还是爆发了。仅仅一年时间就有两万多人死于霍乱。英国人也用了各种办法，包括隔离，试图解决霍乱的问题。但都没成功。1854年，伦敦霍乱爆发最严重的两条街，10天之内就死了500多人。

◇ 约翰·斯诺（1813-1858），英国麻醉学家、流行病学家，被认为是麻醉医学和公共卫生医学的开拓者。

这时候，有个叫约翰·斯诺的英国流行病学家发现，大多数患者第一症状是恶心呕吐，所以他觉得可能霍乱传播跟食物或者水被污染有关系。于是斯诺弄了个霍乱地图，标注出所有死了的霍乱病人住址。发现绝大部分死者都在一口水井附近。斯诺认为这口水井是罪魁祸首。于是他向英国政府提建议，让所有人别再喝那口井水。

◇ 约翰·斯诺绘制的霍乱“死亡地图”

英国政府死马当活马医，把水井的把手给拆了，人们无法取水。果然这个地区的霍乱销声匿迹了。4年后的1858年，斯诺去世了。人们为了纪念他，在那条街上立了一块约翰·斯诺的纪念碑。

◇ 伦敦布劳维克大街，霍乱水泵复制品和纪念约翰·斯诺的酒吧

再往后，德国人罗伯特·科赫发现了霍乱弧菌，并且验证这种细菌只能在污浊的水里或者人类的肠胃里繁殖，人们才认识到霍乱是因为不干净的水引起的。那会儿没有现在这种自来水消毒技术，人们能做的最大的努力，就是把污水排到远离饮用水井的地方。对饮用水的卫生毫无办法。

◇ 罗伯特·科赫（1843-1910），德国医生和细菌学家，世界病原细菌学的奠基人和开拓者

之后人们开始治理水资源，一开始用沙子过滤饮用水，这种办法一直用到20世纪中期。再往后，饮用水化学消毒技术才出现，霍乱这种病才远离我们。

直到今天，人类也不能彻底消灭霍乱弧菌。不过相比最近流行的新冠，人们对霍乱已经有了深入的了解。只要注意饮用水的消毒以及自身清洁，霍乱这种病离我们还是很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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