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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勤:最后的母亲节

纪勤 私人史 2022-03-22

Personal History

亲人故人

最后的母亲节

© 纪勤/文


  2021年的母亲节,恰好是母亲的头七。母亲节是外来的,头七是传统的。一个是节庆的日子,一个是祭奠的日子,重叠在同一天,虽为巧合,却在我们心头增添了一层说不出的哀痛。
  母亲是5月2日10时19分去世的。那天上午,医生查过房,护士替她挂上了吊瓶,滴着滴着,血压和脉搏忽然就没了,略显浮肿的眼皮,慢慢地合拢,像睡着了一样,走得宁静而安详。
  就这样,还差七天,她没赶上今年的母亲节。其实,她从不知道什么母亲节,尽管她是有四个孩子的母亲。

1

  民国19年3月22日,母亲出生在衢江区高家镇林家村一户姓林的农家,乳名水莲。旧时代,女孩没有学名,更没有字号,林水莲是她今生惟一的名字,好听,令人想起夏日池塘的绿阴。
  外公家虽是农民,但家境宽裕。她又是家中几代单传的女儿,从小被父母和三个哥哥宠爱,到上学的年龄,也能和男孩子一样,坐在樟树底下的学堂里念书,读完了初小,识了一些字,能写简单的书信。母亲说,如果不是要嫁人,她会读完小学。但媒人来了,男方是我父亲。
  民国35年,虚龄17岁的她嫁给了父亲。她和父亲的婚姻,走的也是旧俗。媒人是父亲的表兄。下聘、定亲、花轿、拜堂,一样都没少。花季少女在隆重而繁琐的礼节和喧天鼓乐中,完成了身份的转换,变成了妻子和儿媳。次年,生我姐姐,成了镇上德隆店最年轻的母亲。
  那时,父亲在全旺教书,母亲在家带孩子。放在今天,这个年龄的女孩,还是穿着校服的中学生。而母亲,却已成天要和屎尿打交道,虽有爷爷奶奶帮衬,想必也很是辛苦。但她没叫苦,因为是母亲。
  姐姐四岁,夭折于麻疹。
  随后,我降生。母亲说我很会哭,是哭毛虫超生,哇哇哇的哭闹声,冲淡了她心中丧女的悲痛。
  1954年,有了大弟弟。
  1962年,有了妹妹。
  1964年,有了小弟弟。
  母亲一生共生了五个孩子,带大了四个。我们家成了六口之家。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家,需要有人操心和照料。父亲1952年便离开家乡,在两百多里外的松阳教书。家的担子,自然是母亲挑。
  母亲从1952年到1960年,和抗战一样长的日子里,独自在老家带孩子,是名副其实的家庭妇女。期间,学了裁缝,空闲时去邻近乡村做做衣服,补贴家用。1960年以后,迁到父亲教书的学校。裁缝不能单干,加入了松阳的一家裁缝社,有了一份名义上的工作。1972年,又随父亲的调动,迁到遂昌,转入遂昌服装厂,依旧是集体身份,直到退休。履历十分简单。
  我们这辈子,和母亲有缘,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记忆中,潮湿的老屋,蜗居的校舍,迁徙的乡村,压抑的病房……胶片般一遍遍回放,鲜活而清晰。假如一定要用一个字,来定位我们和母亲之间的关系,那就是“爱”!母亲爱我们,而我们被她爱。

2

  我是长子,和母亲相处的时间最长,整整七十一年。期间,除了去丽水和上海求学的短暂时光,几乎都黏在母亲身边,一边听她的唠叨,一边吃她煮的饭菜,对母亲的印象,特别深刻。
  孩提时,我还算是听话,不太讨人嫌。但小时候的事,几乎全忘了,只记得一件。夏天里,母亲踩洋车怕热,就哄我给她打扇子,扇一百下给一分钱。我咿咿呀呀数了半天,总数不到一百。母亲乐了,就给五分钱,够买一个葱肉烧饼。至今,那烧饼的香味,依稀还在口齿间流淌。
  长大后,母亲的好,粗看起来,无非是琐琐碎碎的一日三餐。其实,在人生的关键节点上,离不开她。
  1960年,在父亲身边,吃学校食堂。那是三年困难时期,我们虽有定量粮食供应,不至于挨饿,但要搭配一半的番薯丝。我嘴刁,嫌番薯丝不好吃。母亲心疼我。每次,蒸两钵头饭,一钵头大米,一钵头番薯丝,而不是像别人家一样,大米和番薯丝混在一起蒸,就为了能让我吃大米饭,她自己吃番薯丝。我不知道,她后来的胃病,是不是番薯丝吃多了的缘故?
  文革时,因为派性,少不更事的我,从家里跑出去,住在造反派的据点里,准备参加武斗。有一天,母亲居然冒着风险找来了,苦口婆心地劝我回家。她说了半天,我便回应她一句:“保卫毛主席!”她一边哭,一边说:“你个千杀鬼!你个千杀鬼!你去保卫,你去保卫,你死了,我还有两个儿子!”哭哭啼啼伤心地走了。母亲的眼泪,软化了我倔强而坚硬的心。我离开据点,跑回衢州老家。倘若不是母亲,说不定会像死于武斗的同学那样,成为荒唐年代的殉葬品。
  1969年,我到斋坦村插队,成了知青。母亲担心从小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儿子,不会做家务事。她怕我受苦,就把洋车搬到村里,边做衣服,边照顾我的生活。早晨,她总是鸡叫头遍就起来生火,湿柴湿灶,怕误了我上工;晚上,顶着月光,捣衣杵一遍遍捣打着我沾满泥浆的衣裤,催我入眠;劳累了一天,筋疲力尽,骨头都散了架,能够吃上一口香甜的现成饭菜,真是莫大的福祉。这一切,都得感谢母亲。是母亲,陪伴着我,度过了人生最艰难的岁月。
  这些事,在母亲生前,她可能早已不记得,因为她觉得很平常,是一个母亲该做的,我却牢牢的记在心里,如同发生在昨天。

3

  大弟弟小明,提起母亲,常常念叨的是他小时候的病。他三四岁时得了脑膜炎。这种病现在很普通,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很难治。母亲带着弟弟,一次次跑衢州,城里的医院都没办法。后来,我堂兄秋良建议她去金华试试。母亲怀揣10元钱,一个人抱着弟弟,踏上了去金华的路。她虽然是个家庭妇女,但性格强悍,为救儿子,有种龙潭虎穴也敢闯的勇气和胆量。运气也好。当年,公办医院,看病没钱,可以先欠着,不像现在,欠费就停药。弟弟的病,居然奇迹般的治好了,据说用了一种刚刚进口的新药。母亲在金华的几个月里,受多少累,吃多少苦,她从来不说,说的都是对医院、对医生的感激。母亲抱着弟弟出院时,欠下了医院200元药费,一直没还上,直到文革时才核销。前些年,弟弟心血来潮,想去金华还款,说如果炒作一下,会成为诚信的典型。当然是开开玩笑,说说好玩的。但有一点是真的。他说,母亲给了他两条命。

4

  妹妹小聪,学名屏婴,因为出生在松阳西屏镇。元旦那天,父亲抱回来一个婴儿,说是我们的妹妹。我们很奇怪,怀疑是捡来的,因为昨天母亲还在忙家务,一点都没有要生妹妹的样子。
  母亲领着妹妹,大多数日子是在乡村,从河头到斋坦,宝贝样带在身边。那时,母亲在乡下租了间店面做衣服,生意还不错。妹妹说,乡下好,比城里好玩,坐在店门口,看看小狗小猫、小鸡小鸭。菜也好,常常可以吃到野生的泥鳅、黄鳝。至今,她忘不了河头的小桥流水、野花野草,斋坦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她在母亲的宠爱中,一天天长大,度过了快乐的童年。
  妹妹成年后,工作、结婚、有了家,定居在厦门。母亲最牵挂的是妹妹。过年前,早早准备了她喜欢吃的东西:豆瓣酱,大豆是戴着老花眼镜,一颗一颗精选的;豆腐乳,装在罐头瓶里,隔着玻璃都能闻到香味;腌辣椒,切得细细的,伴上生姜和大蒜,调味佳品;还有馒头,放在冰箱里,要等她回来,夹葱花馒头。假如妹妹不回来,她就邮寄。我们说,这些东西厦门都有。她不听,照样寄。后来,我们明白了,她寄的不是普通的坛坛罐罐,而是一颗母亲的心。

5

  小弟弟小龙,龙年出生。母亲怀上他后,不想生,计划要打掉。我姑妈劝她:“你生下来,我来带。”小龙才捡了一条命。
  小龙十岁那年,回到母亲身边,从小在林家长大的,难免有些怯生。母亲待他,和我们一视同仁,无半点亲疏。记得父亲的一位同事,他家的老二头,因为放在亲戚家带,回到父母身边后,被自己的母亲虐待,常常无缘无故的挨打。母亲的善良和明理,让小弟弟感受到同样的家的温暖。
  母亲有一阵子,和小龙住在一起。西街的一条弄堂里,小龙单位的宿舍,十分简陋。母亲住的很安心。她买菜,烧饭,替小龙带孩子。大概没带过小龙,隔代带孙子,好像一种心理补偿和安慰。她带的特别仔细。现在,我们这辈的人,很多在替儿女带小孩,戏称是自带工资的保姆。其实,老一辈都如此,带孩子就像猴子掰苞萝,掰一个扔一个,扔给了公公婆婆。母亲把小龙的儿子带的很好。那孩子,今年刚从上海交大博士毕业。博士帽上,有母亲的体温。

6

  母亲原本是一家庭妇女,后来的工作和退休金,是她自己争取来的,父亲没帮上一点点的忙。
  解放后,父亲在外工作,靠微薄的工资养家。后来,有了我,有了弟弟,负担一下子沉重起来。箱底虽然有些陪嫁,但折腾不了多久。母亲读过几年书,知道什么叫坐吃山空,便做了个这辈子最英明的决策,把外婆给她的一百块银元,兑换成纸币,买了部缝纫机,蝴蝶牌的,乡下人叫洋车,学起了裁缝。
  母亲做裁缝,没跟过师父,自己比划着,在纸头上画了裁,裁了画,靠小聪明慢慢实践慢慢学,属于自学成才。她进步很快,没过多久,就可以去邻近乡村做衣服,而且一般都是上门点工。那些年,她的脚底板,走遍了高家镇的南乡和北乡,什么皇墩、陈宅、松旺、枫树底……什么西村、欧塘、后方、中央俆……村名多得我叫都叫不全,她都走过,留下过她的洋车和足迹。
  母亲的裁缝手艺如何?我无法评判。但她出手很快。在河头的时候,每天能做30条短裤。每条短裤1角5分,一天赚4块5,在月工资三四十块的日子里,收入比县长都高。父亲没想到,小小的洋车,居然撑起了家庭经济的大半壁江山,撑过了六十年代的饥馑和文革的风风雨雨。那时,虽然发布票,但我们从没穿过带补丁的衣服,年年都有新衣裳。我们的每一件新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她总是很忙,逢年过节,生意特别好,常常熬夜。我们半夜里醒来,洋车“哒哒哒”的声音,还在响着。母亲对这个家的贡献,是无私的,怎么说都不为过。
  前面说过,母亲自己做,不等于单干户,先是松阳裁缝社,后是遂昌服装厂的职工,是集体单位的人,退休以后有医保和退休工资。她后来住院十余年,连同保姆费用,花了五六十万,靠着这份劳保,没用过我们的一分钱。母亲一生世,在钱财上从不肯欠别人的情,包括自己的儿女。大弟弟说,母亲最划算的投资,是卖银元买洋车,收益不知有多少万倍。我以为,更多的是勤劳的本性和持家的生存之道,让她一不小心,做了件经济学家都望尘莫及的事。

7

  母亲的老态,是从父亲去世开始的。1990年那个充满雨水的春天,是母亲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痛。
  父亲走的时候,母亲刚满六十岁,像一棵合抱树,突然生生的被劈去了一半。我们至今还记得,她那茫然失措、孤寂无助的神态,哀矜如同一只落单的孤雁。丧偶的伤痛,精神的折磨,摧残了她的身体。
  母亲老了。
  老了,随之而来的是病。原先,我们以为,时间是疗伤的良药,她会自己慢慢平复,慢慢走出来。那些日子里,即便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每年,她还要去衢州老家,独自住上几个月,在临街的店铺里,卖卖旧衣服;或者和街坊邻居,说说家长里短。后来,自己租房,自己买菜,自己烧饭,喜欢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们也没在意,总以为她活得挺自在,很少关心她的身体。
  直到有一天,母亲不舒服,一检查,身体内部的零件锈迹斑斑,血压高、血糖高、血脂高……化验单布满了讨厌的箭头,射向她为我们操劳了大半辈子的心脏,确切地说,叫做冠心病。
  这种病,没事时脸色红润,看上去好好的;发作起来,嘴唇乌青,透不上气,像被人扼住了脖子,特别凶险。记不清抢救了多少次。每次,都是手忙脚乱的,除了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那时,觉得最安全、最适合她的地方是医院。但她自己说,不喜欢医院。谁会喜欢医院呢?谁都不会喜欢的。尽管,医院里有医生,有护士,有病友,人来人往,热热闹闹,她仍然很抵触,在心里。我们知道,住院是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于是,竭力地劝说她,迫她就范。
  她住进了医院,好了出去,孬了进来,进进出出了几年,终于成了一名永久的病号,把病房住成了自己的家。

8

  母亲的病榻生涯,和许许多多的病人一样,经历了期待、抗拒、反感、无奈到适应的漫长过程。
  最初,母亲对医院还有一份相信,把医生当神仙,以为进了医院,像上了保险,医生开的是仙丹,吃了药,百病除。但其实并非如此。住院第一天,病还没看,先要在七七八八的仪器之间,逐一拜访,累个半死。这样一折腾,颠覆了她对医院的认知。很快,从希望跌入失望。
  这种状态,直接影响了她和医生的关系,并且表现在行动上,比如,呼吸不顺畅,医生给她上氧气,她说不舒服,要扯掉;血压不稳,医生开的降压药,不想吃,悄悄地扔了;血糖高,每天要测,嫌护士麻烦……或许,抗拒和反感,是她保护自己的软甲。我们理解母亲的心情。
  但很无奈。
  她离不开医院,离不开医生,离不开护士,到后来,甚至离不开保姆,因为已经完全没有了自理能力。
  她只能适应。
  要适应的,还有保姆。
  保姆很多,满意的少。十余年间,母亲换过五六个保姆,不算勤。其中,有的做了一个月,走了;有的做了两三年,走了;长久和谐地相处,有点难。我们不怪保姆。母亲的脾气原本不好。
  但她努力在改变。
  母亲最后的一位保姆,是小弟弟请来的,来自大山深处的桂阳,年龄和我差不多。她耐心、随和、手脚勤快。最重要的是,她只照顾母亲一人,不到处兼职,捞病人的生意。母亲慢慢地磨合,习惯了她的照顾。我们感谢她,陪母亲走到了人生的终点,也为母亲与人相处方式的进步,感到欣慰。
  医院,没有尊严的地方。

9

  母亲的九十岁生日,我们推她出来,在汤公酒楼订了个包厢,为她做寿。当“祝您生日快乐!”“祝您生日快乐!”的祝福声响起,重孙女走到她面前,把一顶老寿星的桂冠,戴在她的头上,她笑靥如花。

10

  照顾母亲,是做儿女的责任。我们送饭送菜,为她请了保姆,以为有了保姆,母亲不再孤独。但我们错了。我们只担心她的病情,却很少关注她内心的需求。直到有一回,当我去看她,要走的时候,她开始含蓄地挽留,对我说:“小明快来了。”因为她知道我喜欢和大弟弟聊天,用这样的方式,希望我再坐坐,和她再说说话。我心里像被人猛击了一掌,想起了一件事。
  父亲去世后,母亲养过一只小乌龟。那小可爱刚买来的时候,只有火柴盒大,养了好多年,大如手掌。母亲每次去高家,来来回回奔波,随身携带的行李中,总是不厌其烦的带着它。在家里,有时坐在沙发上,看乌龟在地上慢慢地爬行,能看老半天。乌龟后来死了,母亲难过了很久。
  这件事,表面来看,好像她是把乌龟当宠物,实际上,是因为孤寂,需要有人陪伴。这一点,我在病房里也有感觉。每次,看到她和保姆在一起,总是默然端坐在钢丝床上,面无表情,只要我一出现,她便笑了,一脸的灿烂,好像我是她的太阳,昏暗的病房,顿时亮堂起来。原来,她想看到的,是自己的儿女;看得顺眼的,是自己的儿女;真正需要的,是我们天天守护在她的身边。
  相同的话,母亲说过多次,而且不再含蓄。今年春节后,她在病房里摔了一跤。我和妻子去看她,临走的时候,她对我们说:“我快死了,你们多来看看我!”眼圈红红的,泪眼婆娑,听了令人心酸。
  我们做得不够。
  妹妹曾在妹夫面前,夸我们对母亲好。我对她说,别为我们吹,顶多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一般般吧。妹妹不信。我说,我们陪母亲太少,不是没时间,而是不愿意多陪她。除了小龙,我们都退休了,有大把大把的空闲,宁可喝茶、聊天、玩手机。每次去看他,屁股也是尖的,坐一下就走了,和她没话说。说句笑话,陪母亲总不如陪美女舒服。将来,我们的孩子也如此。
  妹妹默然。
  说实话,我们对母亲的爱,远不及母亲对我们的爱,就像老话里说的:“大想小,路样长;小想大,箸样长”。时隔三十一年,带着遗憾,母亲走完了自己的路,和父亲在另一个世界团聚了。
  母亲,我们不孝!

11

  母亲的头七祭礼,按部就班地进行。民间丧葬习俗中的七,据说头七是最隆重的,因为这一天,是死者第一次回家探望亲人,在人间的记忆还没有完全消逝,还不是真正的鬼。我们只做一个七,入乡随俗,也就格外重视。墓台前,香烛缭绕,全鸡、肉、豆腐、糕点、水果、酒、鲜花,该有的祭品都有。母亲是否正在享用?我们看不见。仪式讲究的不是实际效果,而是仪式感。
  墓地很静。
  每年,清明和冬至,我来给父亲扫墓,就害怕这种静,静得瘆人,常常要拖着老婆来作伴。此刻,抬眼望去,一排排的坟头,是一家家的父母。而今,儿女们也只能偶尔来看看他们,尽人子之孝。
  忽然觉得,仪式感似乎也没什么意义。我们给母亲烧的纸钱,面值再大,也是假币;我们给母亲上的祭品,味再鲜美,她也尝不出;我们和母亲谈天,话说再多,她也听不见。彼此已是阴阳两隔。
  是的,头七也好,七七也好,再多的孝顺,再多的仪式,她已看不见,包括一年一度的母亲节。她能看到的,是生前细心的照料、耐心的倾听和长久的陪伴。虽然,这样的感悟来得太迟。
  起风了。山坡上松柏的枝条,微微摇晃。昨夜的一场雨,洗出了它翠生生的新鲜。路边的草丛里,野花星星点点的开着,正和暮春较劲。归途的路,大致如此,没有更多的风景。

2021.6.20 于遂昌

  本文由纪勤先生赐稿。感谢作者授权推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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