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玲丨陈老师永远活在我心里
陈章太老师在语用所的工作照
陈老师永远活在我心里
文丨刘一玲
陈老师昨天走了。一想到这是真的,我的眼泪水就忍不住涌出来。不知怎么,我就是觉得陈老师他不能走,可是陈老师也九十岁了……
一
陈老师是语言文字应用研究所的创办人。那时我有幸作为即将成立的语用所的“储备力量”,1983年一毕业就分配到了文改会,先是在拼音处见习,后到语用所工作。那时文改会千头万绪,有很多麻烦事要处理,语用所筹建初创,陈老师是我们的领导,又是可敬可亲的师长。陈老师研究管理双肩挑,关于国家语言文字工作的方针政策前景、研究队伍的建设、职工的生活,陈老师都有很多很好的想法想实现,他要操心的事情大大小小很多很多。他很忙,脚步匆匆,风尘仆仆。有做不完的工作,写不完的文件报告,应对不完的事务……陈老师有时候会着急,眉头紧锁,但又常常是面带笑容,神情总是很关切。后来,陈老师卸去繁务,他的案头又总有写不完的文章,审不完的稿子。再后来,陈老师的脚步快不起来了,但他出门总会为师母邓老师提重物……
1984年底语用所成立。 陈老师把我们几个年轻人分到不同的研究室,社会语言学研究室是徐幼军、胡士云,计算语言学研究室是马亦凡,应用语言学研究室是我和亓艳萍,并为我们指定了指导老师。从此我就在应用室跟着于根元老师一同做课题,于老师还是陈老师的所长助理。从做资料卡片做调查整理,到学习写小文章、中文章、大一点的文章,我始终得到于老师真诚全面、严格细致的指导和训练。在陈老师的带领下我和我们那一茬年轻人经历了我们语用所最生机勃勃的岁月,也度过我自己学习成长的最好时光。我们上有周有光先生、杜松寿先生、王均先生、高景成先生;中有陈章太老师、于根元老师、陈建民老师、李行健老师、曹先擢老师、龚千炎老师、尹斌庸老师、冯志伟老师;还有来所进修做课题的青年教师易洪川、蒋同林、王铁琨、傅承德、曹志耘、邢向东:老中青三代同堂,人丁兴旺,充满活力。我们年轻人大都住办公楼里的集体宿舍,下了班也盘踞在办公室:读书,聊天,练打字,学习“光明机”,还帮陈老师“北方话基本词汇调查”课题组抄录词表。好像生活的主要内容就是学习和工作。
二
陈老师对年轻人很信任。1986年1月召开全国语言文字工作会议,大会之前要做很多准备。大会的报告、发言、文件等,都是陈老师于老师他们负责起草。有几次,是星期天,两位老师也叫我去会议室参加他们的讨论,做一些记录,整理,誊抄等。大会期间还分我到简报组做一些工作。陈老师于老师不在意我年纪轻学识浅,而是把这么宝贵的学习锻炼机会给予我。他们架构那么大的文章,文思清晰论述谨严,字句准确妥帖,而又游刃有余,令我永远佩服学习。
陈老师是文改会、语委的副主任,语用所的领导,但陈老师最初那几年就住二楼办公室,跟我们住集体宿舍的年轻人一样吃食堂。食堂的晚饭经常是冷饭剩菜,开饭时间又早。于是南小街51号对面的红岩饭馆成了我们解决晚饭常去的地方,陈老师也总是端着饭盒跟我们一起在那里排队买菜:熘肝尖、肉片炒青椒、肉丝榨菜……前两年跟陈老师回忆起来我们还都如数家珍,陈老师甚至还记得那几样菜的价格。
陈老师关心爱惜他的每一个职工。记得那年,是个星期天,收发室的郑师傅突然发病,陈老师第一时间就赶到,立刻叫到司机班师傅,他陪着一起送去医院。但郑师傅最终没能抢救过来。后来我们在收发室谈起这位突然离去的热情爽朗的郑师傅,陈老师还惋惜不已,眼泪汪汪。我和我家小王,曾经有好几年分居南北两地,陈老师一直把这个事放在心上,总会多问几句我们的情况。后来一些年,如果我们俩同去看望陈老师邓老师,陈老师就会关切地问我们双方父母是不是都好,怎么照顾;如果只是见到我,陈老师就一定问“小王好不好”,会说“做科研很辛苦,不容易”。那年6月4日的第二天,我们都还照常到所里去了,陈老师却很严肃地嘱咐我们几个年轻人:一定不要跑到街上去。暂时不要到所里来了,都好好的待在家里。
陈老师感情还无比柔软。1984还是1985年,日本电视连续剧《血疑》热播。我们住集体宿舍的几个年轻人天天晚上到值班室门口,等着掌管钥匙的人来开门,开电视,看《血疑》,那时我们文改会唯一的那台电视机是锁在一个木头柜子里的。陈老师也跟我们一起等着看。剧情跌宕起伏,幸子的命运牵动我们每个人的心,越到后来越让人揪心。最后那集,好像是幸子知道自己不行了,她就打起精神,跟亲人愉快告别,然后和光夫一起乘着一只船漂到海上,在光夫怀里永远闭上了眼睛……我们都看哭了,泪流不住。这时候就听见坐在我们后面的陈老师,突然哭出了很大的声响,稀里哗啦的满把抹泪水。我们都站起来围拢过去,泪眼相对互相安慰了一番才作罢…
三
离开语用所很多年了,见到陈老师他会问我:“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有时还玩笑说:“洪波是个工作狂,害你们也这么累!”我们都笑。但我知道,陈老师欣赏年轻人有工作热情,看到我们都认真努力做事,不苟且,不怠惰,陈老师心里是欢喜的。
陈老师对我的爱护、教导和鼓励,充满我从年青到不再年青的所有日子,使我长久受益受教,不论到哪里都铭记在心。也因着陈老师的在,朝内南小街51号院的一花一木、办公室里的一桌一椅、安静的楼道、晨光照耀的每一扇窗,都成为我生命中的温暖明媚之最。
朝内南小街51号院
陈老师一向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心有担当,忍辱负重。怀抱平等之心,真诚对人,尊重下属。光明,儒雅,客气。每每想起我曾经有陈老师这样的领导和师长,关心我工作生活,注重我成长,我都觉得我是这世上最有福气的人。
陈老师会永远活在我心里。他的音容笑貌会长驻我心,他的品格精神我会永远铭记!
愿敬爱的陈老师一路走好!陈老师累了,愿您好好休息。如果有来生,我愿再次遇见您。
1986年6月,从左至右:徐幼军,王铁琨,李行健,陈章太,刘一玲,傅承德,胡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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