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筑的隐藏核心-PRESTON SCOTT COHEN│Culture
悬浮映画按:
普雷斯顿•斯考特•科恩(Preston Scott Cohen)作为哈佛大学建筑系终身教授,前任建筑系主任。他的作品融合了建筑类型学、叙事性的几何体和数字媒体并以此闻名。他在业界得奖无数,作品被广泛报道和收藏,其中包括纽约现代艺术馆、Cooper-Hewitt国家设计博物馆、旧金山现代艺术博物馆、洛杉矶当代艺术馆、哈佛大学博物馆等。
《建筑的隐藏核心》(The hidden core of architecture)是科恩最著名的论文之一,阐述了他关于“建构为何”的思考。“建构”是现代建筑学转型时产生的问题,其核心形式与表皮的关系远比装饰与结构的统一性更复杂,20世纪以来,其讨论逐渐超越了结构与材料层面,变得愈发困难。Cohen认为建筑物作为一个永久整体,在其全部范畴内包含多个时间性——隐匿的、可见的、永久的、类似永久的、临时的……它要求我们在建筑学层面更加严肃地审视结构和建造的自身价值,而非其工具性,从而找到新的描述建构的方式——通过理想化地描述基础结构的形式,并使其具有新的整体性,来重建独特的构造统一。
(由于版面篇幅较长原因,译者已将英文原版重新编辑为一篇推文,如有需要者,可直接点击此期推文的第二篇直接阅读英文原文。)
THE HIDDEN CORE OF ARCHITECTURE
建筑的隐藏核心
PRESTON SCOTT COHEN
(Christian Kerez, Leutschenbach School, Zurich, Switzerland, 2003–08,理想化的核心结构模型。多层建筑的钢框架结构普遍是按网格排布的梁柱体系,不过在这个设计中则被设计为足层高的桁架的堆叠。桁架的上弦和下弦以及对角支柱产生对称的三维图案,这个图案暴露在外,作为建筑物的主要可见形式。)
对于许多建筑师而言,计算定义了我们的当代性,并且这是最近一次的与重要建筑历史决裂的决定因素。然而,今天大多数的建筑设计,依然继续在19世纪发明的钢框架和钢筋混凝土结构的早期层面进行操作:分解建筑中传统的构造一致性(解构/解放建筑中构造统一的传统)。于是一个显著的时间性差异被确立起来,一方面,核心的相对持久性——由结构,楼层,楼板,出口,楼梯,机械和电梯井所定义。另一方面,在建筑空间中可见的一切——即建筑的表面的短暂性。在主流建筑师都在试图调和这种差异的大背景下,两种极端趋势脱颖而出:那些几乎完全专注于表面的生产成果及其具有的表现和感官效果的建筑师,以及那些认为建筑的使命是促进甚至生产新的社会关系的建筑师,他们操纵核心的空间属性。
注:关于“建筑表面”的定义参见《表面建筑》,作者为戴维•莱瑟巴罗 (David Leatherbarrow)和莫森•莫斯塔法维 (Mohsen Mostafavi)。
Three temporalities
三类时间性
为了理解当代建筑所固有的时间分歧,有必要研究在一般知识领域和建筑领域中三种文化概念所发生的转变:永恒(eternity),类永恒(sempiternity)和临时性(impermanence)。
毋庸置疑,我们已经远离古典时期,古典时代晚期和早期中世纪时期,当时临时性被降级为低等地位。与永恒的神圣领域不同,子世界(sublunary world)及其中的一切被理解为转瞬即逝而不太重要了。但是,在中世纪晚期,某些现象无法通过诉诸永恒与临时性之间的主导概念的对立来解释。第三类时间性——称为“类永恒”(sempiternity)——被理论化为表示在地球时间下创造的事物,尽管组成部分在不断变化,但从那时起整体将永远存在。这种混合的时间观念日渐成为日常政治和法律论述中不可避免的一部分。中世纪晚期,伴随着市政府的产生,法律实体可以永远“活着”,尽管它们的永久性实际上取决于人类。在神学和司法界,人们达成了共识,即包括大学和大城市在内的某些事物是类永恒的。
在文艺复兴时期,美的持久性成为准类永恒建筑概念的基础。莱昂•巴蒂斯塔•阿尔贝蒂(Leon Battista Alberti)描述为和谐论(concinnitas):一个关于美学的理论,在这个语境下,无论是整体还是部分都无法被改变。
注:在他关于建筑的论文中,他将建筑中的美丽描述为和谐:根据原则组装的建筑的各个部分的和谐或一致性。
他赋予这种美以无限期阻止建筑物毁灭的力量。据阿尔伯蒂担任密切顾问的教皇尼古拉斯五世所说,奇妙的建筑将“几乎是永恒的”,这是教会权威永存的必要条件。带来持久的建筑价值的建筑师被赋予了与伟大的文学作家相当的地位。在此期间,创作者的功能在建筑中独树一帜。从这一点来看,建筑方面的杰出成就——如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穹顶——将被承认,并且不仅因其精湛的施工,而同时因其是艺术意象和艺术技巧的模范而闻名。反过来,这将使其建筑师声名鹊起,并得到政治和宗教上的认可,从而使其名垂青史。在此之前,一座伟大的建筑将归功于一位赞助人/者,他的力量最终使得这座建筑被一群无名的泥瓦匠们建造起来,而现在它诱使观众想象出一个有才华的创造者。
永恒的美或精湛的技艺以及充满名望的未来为建筑的类永恒性创造了条件。我们现在可以跳转到18世纪,当时艺术文化的公众接受程度变得重要,并且我们观察到约瑟夫•甘迪(Joseph Gandy)的画作——约翰•索恩(John Soane’s)的英格兰银行作为一个废墟而存在(图1)代表了二元性的一面:该建筑的命运与宏伟的古代建筑相似。索恩委托绘画的事实证明了这个等式的另一面:他自己的名声将因该建筑未来的伟大而得到无限期地保证。
(Fig. 1: Joseph Gandy, Soane’s Bank of England as a Ruin,1830, ,建筑作为类永恒。这幅画描绘了一种古老的文化幻想,在其中大英帝国的未来意义,尤其是约翰·索恩(John Soane)的一幢伟大建筑,将像罗马的废墟一样永存。
到了20世纪,在理念被追寻的过程中新颖性以及持久的演变彻底取代了美学、精湛技艺和永恒的概念。因此,临时性成为主导的时间范式。与此同时在博物馆,大学和建筑批评类刊物中的建筑文化妥协——一种可被扩展的合法制度——将其与其他重塑自我的艺术媒介并列。这些场地保证了成果的永久性,否则它们将昙花一现。尽管所有人都声称艺术和建筑作品的新颖性和临时性具有重要意义,但文化生产者仍然保持着对名利和类永恒性的渴望。
实际上,演变只是偶尔会对建筑产生革命性的影响,其后是长期的规则调整和改进。新的时间性并没有等同地涉及建筑结构的所有方面。例如,诸如电梯和汽车的某些机器的发明对建筑物和城市的组织,序列和阈值具有有限但激进的影响。在背后似乎整个建筑空间和符号词汇——简而言之建筑的社会配置——建筑风格将不尽相同。
今天,如果我们要在字面意义上接受建筑数字化浪潮的传道者们的话语,我们就必须相信当前我们处于另一场革命的阵痛中,这是一股潮流,风水轮流转,在临时性的范畴、被宣称的时代精神中。计算可以改变形式,使它们富有变化,并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来表达过程。现在,瞬态(transience)对于形式是固有的,就像它对于设计方法一样。然而,不同于促进建筑空间转化以适应新的空间交流的机械模式的发明,强调计算及其生成表面的主题只不过是为建筑核心结构提供了一种新的包裹形式,从而维持现代建筑的空间现状。
The core, hidden
被隐藏的核心
今天建筑物的可见部分被认为是暂时性的,即使它们有时会保持很长时间。相比之下,特别是室内装潢的部分,可以很容易地被刮掉并用不同的概念和新的风格进行重建。外墙可以从其基本的支撑结构中被减去。它们共同构成了建筑物的每个可见的方维度。(图2a,2b)建筑核心几乎总是需要被隐藏在室内和室外的外壳之下。防火安全性要求结构的表面需通过喷涂泡沫来隐藏,这反过来又需要添加另一个可被呈现的层。(图3)
(Fig. 2a, 上图: Thomas E. Stanley, Gulf & Western Building,1970, 重新由菲利普·约翰逊和科斯塔设计的特朗普国际酒店和塔楼((Fig 2b, 下图)1995, 这是现代建筑中普遍存在的一个例范例。石柱和玻璃幕墙从基本结构中剥离出来,取而代之的是平面上闪闪发光的镜面。)
(Fig. 3: Eric Wolf, Christian A. Johnson Endeavor Foundation, New York, 2011, 室内表面仿造建筑核心。内部包裹尽可能靠近建筑的基本框架。梁围护结构的轮廓和平面通过揭示每个凸角的衬层,通过非常光滑的哑光与饰面之间的对比,被高度形式化。)
此外,由于建筑设备的存在,结构天花板习惯性地被覆盖。建筑的直观和实用的方面被认为是永久的——那么那些能留到最后的——是被隐藏的“核心”部分。建筑性质现在不可逆转地被划分为两种不同的时间性:室内装潢和立面的临时性和基本结构的相对永久性。
在我们很少考虑的一种现实中,建筑物作为一个永久整体,在其全部范畴内包含多个时间性,构成了人造物中不寻常的提喻。例如,汽车的零件具有不同的寿命——风扇皮带可以在底盘保持不变的情况下被替换——但整体显然不被认为是“永久性的”。建筑物一直与时间性有着特殊的关系:有些组成部分没有其他的部分耐用,但现在这种分化变得更明显。以前,这个关系指的是建筑物相对于它的一些微小的附属物,形体的减少和改变,现在它是基本结构相对于其余部分。记忆保留了统一的“永久性建筑”的旧观念,但今天这个想法只代表一个比其他部分更为永久的部分。
在许多较新的建筑物中,出现了由小而美事务所和学者们设计的,表现了新近的建筑装置特色的图案和人工碎片的样本(图4,5),它们很自然地,在那些已知可变的建筑部分中进行:室内装潢和外墙,即使是它们之中最昂贵的也将有一天被铲除或刮掉(图6a,6b,7),将被下一代新颖的迭代产物所取代。这些是在建筑实践、媒体以及今天看似类永恒的文化接受研究机构中最受关注的部分。与此同时,建筑中相对永久的部分——核心框架,楼板,电梯和通风井——在很大程度上被忽略了。
(Fig. 4: Ali Rahim and Hina Jamelle, High Performance Composite, installation, Museum of Modern Art, 2008, 一个与核心结构无关的立面概念。采用参数化计算机建模方法,生成了一个可变曲面模块的连续矩阵,其中光的性能得到了局部控制和优化。
(Fig. 5: Marc Fornes/Theverymany, LLC, nonLin/Lin Pavillion, installation, FRAC Centre, Orleans, France, 2011. 开孔的表面几何形状和形状通过参数控制产生连续的尺度变化。人们可以在表面和表面下行走,就像室内设计一样。)
(Figs. 6a, 6b: Diller Scofidio Renfro, Broad Museum, 2011, 一个连续的“面纱”,由计算生成的曲面模块组成,统一地覆盖了一个内部由完全独立的结构、空间和形式逻辑组织的建筑。)
(Fig. 7: Office dA, Banq restaurant, Boston, MA 2009–11, 木板作为着一个连续弯曲的,计算生成的表面明显偏离了建筑的基本结构。插槽为照明和通风提供了空间,而整体效果隐藏了结构和机械系统。通常发生在餐馆,这从内部撕裂了关联,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租户的表皮。)
Medium specificity
媒介的具体性/明确性
与文艺复兴时期的创作者不同(没有他们,美的事物将无法被实现),今天的自动计算过程有取代作者的趋势。从这个意义上说建筑中的新数字技术间接地与先锋传统相关,在这种传统中,出现了许多战略性的放弃或替代署名权的情况。建筑由许多种形式的生产过程和接受度所构成和延续。然而,就建筑作为其关注的对象而言建筑由于其双重时间性而不同于其他艺术媒介和相关设计学科。
绘画和雕塑可以是相对永久或短暂的,但从来没有建筑物所具备的双重时间性的特质。这些其他媒介缺乏一个最明显的部分,那就是注定要淘汰的部分,这个部分可以被周期性地刮除或完全重新塑造,留下一个更永久的,基本上确定的部分。城市作为一个物理框架和一个文化产品(cultural artifact),与艺术和建筑共享一个类永恒的维度,并包含与建筑相同的嵌套的相对永久性(即,城市被理解为是类永恒的,即使它的部分是相对永久和暂时的)。整栋建筑相对于城市的关系,就像建筑的可见部分相对于其基本结构。但这座城市对于建筑来说是无与伦比的,因为它不能简化为媒介。我们很少能找到一个整体可以被视为创作作品的城市。城市设计介入的规模,以及地域性,都不利于人们先锋地毁灭其作者功能。景观建筑就像建筑物分裂的时间性——它有相对永久的地形和不断变化的植物群——但它没有一个隐藏的,相对永久的部分,即如果不拆除整体,就无法彻底改变的部分。换句话说,它缺乏与嵌入在建筑中的基础结构相当的一种基本结构。
文化产品:人类创造的一切提供了关于其创造者和使用者文化信息的物品。
Temporariness lifts a weight from the architects’ shoulders, allowing them to experiment without being burdened by the future.
临时性减少了建筑师肩膀上的负重,使他们能够在不受未来负担的情况下进行实验
在最新的先锋建筑师中,最普遍的趋势主要是关注临时性,无论是临时装置还是围护结构和建筑内部的表面。临时性的主题是类似于石英晶体或群集现象的形式——它们是从更大的,持续流动的或者松散群体的元素中,凝固时间后提取的图案碎片。这些地质和生物形态可以类比为有机形式的组织样本,与建筑构造的常规操作明显无关。根据定义是不确定地会受到临时边界的限制。
让我们给这种趋势一种它应得的定义:一种把建筑作为艺术的论述,脱离了现代建筑的主要技术支持。然而,如果我们从先锋艺术的传统中争论,我们不得不说现代建筑,如同其他先锋艺术一样,不能忽略其媒介。仅有一个无懈可击的基本结构支持巧妙构思的表面是不够的。 就像现代绘画直接在平面上进行操作以及将颜料涂在画作表面上的行为一样,那些认为建筑作为艺术形式的人——他们足够警觉,意识到他们是一个媒介——正是那些不能忽视的新技术支持中的,建筑里的两个不同时间概念,一个隐藏的,一个可见的。
最近关于临时性的主题有两个方面:一方面,建筑装置,临时展馆和其他短时性(临时性)的服务,用于联系建筑与雕塑,从而确保其作为一种艺术媒介的地位可以在学术上达到永恒。另一方面,它使建筑能够被一种时代精神合理化,其中临时性被称为是时间范畴中“现在”(now)的缩影。它减少了建筑师肩膀上的负重,使他们能够自由地在不受未来负担的情况下进行实验。
Post-tectonic
后构造
跳过那些忠诚于临时性的建筑师,还有一些建筑师,如路易斯•康(Louis Kahn),伊东丰雄(Toyo Ito)(图8,9)和克里斯蒂安•克雷兹(Christian Kerez),他们试图通过理想化地描述基础结构的形式并使其具有实质性的整体性,来重建独特的构造统一。在他们的作品中,结构是诗意地重新融合建筑外观和内部形式。根据定义,这种融合是对于一个已失去的合成整体的怀念,这种整体性不是当今建筑物特有的,只有在特定的环境下才有可能出现。
(Fig. 8: Louis Kahn, British Center for the Arts, New Haven, CT, 1974, 混凝土结构和楼梯井表现为整体的构造形式。主楼梯类似于封闭在一个核心的消防楼梯,其形式是一个巨大的圆柱形柱。)
(Fig. 9: Toyo Ito, Tama Art University Library, Tokyo, 2007, 建筑由材料整体和特殊结构的空间单元组成。拱形的开口都是由钢板和混凝土所覆盖的)。)
其他建筑师,如伦佐•匹亚诺(Renzo Piano),赫尔佐格和德梅隆(Herzog&de Meuron)和马查多•西尔维蒂(Machado Silvetti)(图10),似乎不认为19世纪开始的构造分离是断层的结果,而是成为被接受的构造语言继续发展的一部分。 他们的工作展现了可见的建筑表皮作为一个系统的行为,这与建筑物的整体秩序有关,其秩序通常是一个网格。因此,保护层有助于建筑的文化连续性,其构造语言在这个特定的历史关头,恰好必需地在结构上和材料上是不统一的。
(Fig. 10: Machado and Silvetti Associates, NYU Center for Academic and Spiritual Life, 2009–12,空隙是由石头板切割而成,产生一种类似树叶的图案。虽然表面是一个独立的立面,面板之间的分工模式遵循总体笛卡尔网格以及整个建筑的秩序。)
显然,文丘里(Robert Venturi)和斯科特-布朗(Denise Scott-Brown)非常清楚地认识到外墙和内部装潢与基本结构的分离。他们的著作主张将这种分离的语言表达作为代表晚期现代主义状况的一种手段。他们将建筑设计简化为中性结构的装饰表面,明确肯定了两者的独立性。尽管弗兰克•盖里(Frank Gehry)设计的具有雕塑感的巨大形式需要非传统的结构支撑系统,但对于其建筑物核心基本结构的其他元素,如电梯、楼梯和机房来说,在空间上和构造上都没有任何显著的影响。总的来说,建设效果是塑造很强的对外姿态,而不一定影响核心和内部或外部空间彼此联系的方式。彼得•艾森曼(Peter Eisenman)是一个罕见的人物,通过创造可见的模块化结构单元,(图11)“使符号失去意义”,将符号与其意义分离,从而更大程度地切断了可见形式与现代建筑结构的联系。他的“非物质”构造形式深度重塑,从而美化了现代建筑所固有的可处置性。但他是否需要如此强硬地对建筑进行去物质化,如果不是由于他认为前现代构造的统一性仍被广泛地认为持续至今所以需要解构,因此,正需要被重新解释和研究?但如果不是因他认为人们普遍认为前现代构造仍被广泛且持续,因此要求被解构,他还需要如此激进地对建筑去物质化吗?
(Fig. 11: Peter Eisenman, Wexner Center for the Arts, Columbus, OH, 1989, 三个不同尺度的网格矩阵使得它们的某些部分与结构系统重合这一事实难以辨别,从而将这些部分重新定义为抽象形式。这些和其他部分明显地与建筑中的其他重要元素无关并相互干扰,比如楼梯。由于有时不符合实际情况,框架与负载支撑的概念脱节。 )
The core, authored
被冠名的建筑核心
最后,有一种方法直接作用于基本核心结构,即建筑物属于相对永久性时间范畴的那一部分,但它缺少了重复的构造解析或建筑语言上的分析。在被纽约市中心体育俱乐部启发的众多项目中,(图12)雷姆•库哈斯(Rem Koolhaas)修改了基本结构,并将其作为建筑的深层次空间和功能转型的主角,旨在独栋建筑中具体表达城市的社会体验。在卡尔斯鲁厄艺术与媒体技术中心(1992年),巴黎斯特拉斯堡国家图书馆(1989年),西雅图中央图书馆(2004年)和波尔多之家(1998年)等项目中,结构系统负责新式的空间和功能排布。(图13)这些建筑代表了在“芝加哥”经典结构,自由平面和“装饰化外壳”之后的一种深层次的突破,上述所有这些都基于一种普适的网格化的、被直接拉伸的、中性的结构系统,其中只有次要的和通常临时的室内隔断和吊顶天花板起到了创造空间差异性的作用。
(Fig. 12: Starrett & Van Vleck, Downtown Athletic Club, New York, 1931, 与典型的纽约摩天大楼规划不同的是,该建筑的规划采用了挤压的直角网格柱,这些柱具有足够的灵活性,可以容纳有限的用途范围。几种典型的不同尺度的立柱和梁框架堆叠在一起,并与大跨度桁架支撑的空间相交替。)
(Fig. 13: OMA/Rem Koolhaas, ZKM Centre for Art and Media Technology, Karlsruhe, 1989,
核心的极端操作作为主要的架构概念。由空腹桁架的垂直支柱填充的平面与开放式平面交替形成空间。就像建筑拼贴画一样,激发出截然不同的建筑类型,包括典型的密西亚/曼哈顿摩天大楼平面图、柯布西亚自由平面图、次样式平面(a hypostyle plan)、布杂对称平面( a Beaux Arts symmetrical plan)和类似圆庙平面(一个圆形的中央开放空间)。因此,这座建筑就是《癫狂的纽约理论》的例证。)
与此相比,库哈斯的空间差异明显更大,因为它们是由楼层之间巨大而惊人的结构或悬挑产生的。在库哈斯项目的立面和室内设计中显示出的任何建筑创造力,相比于他对基本结构的操纵所带来的空间智慧都显得苍白无力。
The Athletic Club freezes the “culture of congestion” in differentiated plans and bakes its radical adjacencies into the core structure.
运动俱乐部将“拥挤文化”呈现为可区分差异的平面,并将其激进的邻接关系融入核心结构中
库哈斯在其建筑作品和写作中,对现代建筑中相对永久性的不同寻常的关注,反映了对建筑的类永恒维度的长久思考,特别是因为它存在于作者的功能(体现了作为作者的功能/作用)中。库哈斯不使用艺术或技术过程来取代作者身份,而是像他之前的罗西(Rossi)一样,试图在宏观的城市历史中掩盖建筑师的重要性。在《癫狂的纽约》(Delirious New York)中,他声称现代建筑真正独特的成就并非由建筑师所创作,而是源于建筑的基本结构与城市的活力之间的新联系。请记住,城市作为一种文化产物是类永恒的;而作为一个物理框架,它是相对永久的。显然,对于库哈斯来说,城市的框架及其潜在动力是创造力的源泉。这座城市的网格以及其社会和经济的动力,现在已经成为建筑网格的基础;这二者之前从未如此相似并具有相同的含义。因此,无论出于何种意图和目的,先前所知的建筑媒介和作者功能(author function),都会被废除。
作者功能:在福柯的写作中,作者功能是作者的话语功能。
但库哈斯与这一历史发展有着矛盾的关系。他欣赏任何关于曼哈顿新现实世界的发展方式,以及由此延伸出来的新的建筑核心。然而,如果城市的永恒活力和所有建筑物的活力超出了建筑师个人的控制范围,那么作为一名建筑师又将何去何从呢?库哈斯认可的建筑物的活力——典型网格化平面中的内部流动——是由网格不变的中立性所致,这否定了建筑师在塑造长久存在的建筑时发挥了任何的作用。 如果将作者身份完全交给这座城市本身,那么我们所拥有的城市的类永恒性,是否没有留给建筑哪怕分毫? 也许我们只能找到特定的建筑是例外,能够衬托这个城市下并附带一种意识。这是一种崇高的“艺术”并可以添加到城市的典型建筑当中。
库哈斯对匿名性的欣赏和他对特殊案例的强调之间的矛盾是明确无误的,因为它在《癫狂的纽约》中并未得到承认。显然,他追求失去典型性后,城市活力的作用效果。他将市中心体育俱乐部描述为一堆通用的地块,可以通过电梯连接完全不同的活动类型,并使其可以互换。他只告诉我们它将会长得像所有其他的摩天楼一样,有相似的过时外墙,掩盖着内部机器产生的狂热和荒谬的程序组合,以此来暗示它的独特之处。否则,他的文章将他的优秀建筑典范与曼哈顿现有的所有建筑混为一谈,使例外与常态混淆。所有摩天大楼都由于城市之美而拥有充满活力的潜力,这比建筑师能通过设计产生的任何东西都更令人振奋。建筑的特殊性只能排除城市活力所保证的无限可能性。尽管如此,运动俱乐部以及后来在其影响下发展起来的每个特殊的OMA建筑,都在一系列特殊的平面中呈现了“拥挤文化”,并将其激进的邻接关系和差异化的空间融入建筑基本结构中。
“运动俱乐部的案例在某种程度上是普适性的”这个假设被证明只是一个花招,让库哈斯为自己保留了一个只在这一栋建筑中出现的基本策略,一个与其他摩天大楼有着深刻的区别的特征:逐层通过结构定义其独特之处。不同建筑功能的结构,例如玻璃底的游泳池和健身房,明确地说明了自发地邻接的原则,但它们不是典型的或普适性的。虽然能想象它们可以在设计过程中以另一种方式堆叠,但一旦它们被建成,游泳池就永远不能被替换成医疗浴室或休息室的健身房。只有之后的东西才是运动俱乐部中深层次的、棘手的空间和结构上的区别,因此在他的著作中被巧妙地错误分类,作为他的建筑中那些具有杰出创造性装置的前提:不是堆叠覆盖了曼哈顿的普适空间,而是一种堆叠起来的、有独特差异性的空间。
从美学和名望中剔除了建筑的类永恒性,(把建筑的类永恒性从美丽和名望中解放)并替换其以建筑师无需负责的城市的类永恒性。《癫狂的纽约》似乎建立了一种新前卫的署名概念(创作理念)。实际上,这是库哈斯最著名的修辞行为(rhetorical act)。 然而,划时代的影响早已出现在基本结构的相对永久性之中,仅将其关联为城市的类永恒性是不够的。相反对于库哈斯来说,建筑的联系最终在于文化生产(有署名并且有形的)与城市和技术的驱动力(未署名并且被隐藏的)之间的冲突。在与城市的意志之战中——为了署名权和类永恒性而战——他被迫操作建筑核心,以保证他不仅因为他的书,还因为他的建筑而闻名。
Postscript
后记
技术的不断进步,现代中美与永恒的必然结果似乎可以用快速更新、时尚-过时的短暂周期来概括。今天,巧妙的建筑装置和建筑环境中的对应物可以继续在正当的类永恒建筑中找到自己的位置。在那里,他们将被选择性地保存为类永恒的事物,以作为变化过程的人类学痕迹。然而,就建筑媒介本身的类永恒性而言,把建筑基本结构视为现成品的装置、外墙和内部装潢,将是无关紧要的修补性宣言。只有改变了隐藏核心的建筑,使得具有暂时性的建筑部分永久地被改变,才能改变持久性和临时性之间的平衡,影响我们生活的建筑空间,并无限期地继续下去。
《国王的两个身体》(The King’s Two Bodies)描述了关于类永恒性的想法,由于丹尼尔•谢勒(Daniel Sherer)的推荐,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要感谢他和克里斯蒂娜•史密斯(Christine Smith)进一步阐明有关时间性的历史的关键情节,以及马修•艾伦(Matthew Allen)对这篇文章进行严谨和富有成效的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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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吴薇
校对:馆长
于悬浮映画(MemoryPics)编辑并发布
(感谢为此文章作编辑与指导的所有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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