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不要宣言的延期
不急不要宣言的延期
日本｜洋美
昨日，日本政府发表了将“不急不要宣言”再延期一个月的方案。
在感情上，觉得这个方案发表的好突然。
在理论上，事实上这个方案发表的好必然。
延期方案很突然，在我们还没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或许说在我们的心理的那个角落里，还抱有一线希望，希望能有什么魔法，把我们的生活恢复到旧时的平静中去。
因为经过漫长一个月的“软禁生活”，已让我们体味到了郁闷的极限。是不能出门的痛苦，是不能见朋友的无奈。即便是往日亲如父母的老邻居，有事时也只能通过电话联络了。
不见面已从4月7日开始成为日本人的基础生活方式。但作为在中国成长大的我来说，对日本人的这种突然的变化感觉到古怪，还有点可笑。
对于肺炎的恐怖和恐慌，我们在日的中国人早在一月下旬，通过中国友人的邮件知道了许多。每天清晨，几十个不同地区的图片一起展示在眼前时，不管微信的消息是真是假，感到病毒已经就在身边了。
从那时起，我也开始了疯狂地购物，需要不需要的都买进了一些。
二月初虽然是我毕业论文最忙碌的时刻，还是毅然地决定让孩子停了课。每天白天和孩子进行学校的功课，晚上到两三点钟时，又开始痛苦地挣扎在自己无边无际的论文中，直到才思枯竭为止。
日本的妈妈朋友们，无法理解我的想法。为什么好好地断掉孩子的学业，耽误着孩子的前程，害的自己忙里忙外一天没有喘息的时间？孩子课外的补习班，钢琴老师也暗暗地劝解我：可怕的肺炎还远在海岸的对面，心情可以理解，行动有些过虑了。
只有邻居大山奶奶赞同我的行动，说肺炎对老人是最可怕的疾病，一定要出门小心再小心，但每次见面时，看到的她还是忘记了带口罩。
二月初只有两位朋友关注我的微信消息。一位是Tajian女士，因为她的大女儿有哮喘病，受不了肺炎的咳嗽会伤害到孩子的身体。
另一位是Ken女生，因为她有五个孩子，无论哪个孩子病了，她的家庭病院都要一个不漏网的来个一锅端，因此让她紧张手忙脚乱了一个月。
记得在三月末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为了缓和孩子终日在家的烦躁，我带着孩子去家门前的海边散步。因为当时东京的肺炎感染者在大大地剧增着，我已经开始拒绝孩子与她的任何小朋友相见。但还是在海边上遇见了众多小区里的人，几个家庭围在海岸线上的樱花树下，开着热闹的茶话会。
将近两个月的分别，当然大家很兴奋地寒暄了一阵子。有位妈妈深情地望着我们母女俩，满是不安地说到：“好高兴，您们能走出房间了。”
天呀，我好想说，我们好不幸，还是在这里碰见了熟人。只是这个念头而已，我没有说出来。
这种不注意的行为真是太多了。三月中肺炎的魔手伸入到日本的各个中心城市时，朋友打工的商店里，只有朋友一个中国人注意肺炎的卫生保护。尽管她一同打工的日本妈妈，都在七十岁左右，这些人是危险系数最大的人群。还在劝我的朋友，肺炎不过像一个感冒而已，不要怕的好像天要塌下来了。
东京三月二十日开始讨论，要不要封城时，在三月二十四日我认识的一个妈妈朋友，一家五口人还去了东京迪士尼乐园游玩。第二天她兴奋地在FACEBOOK上宣布，她们幸运地在东京迪士尼乐园关门的前一天，游玩了如同孤城的游乐园。不需要排队，乘坐了所以的娱乐项目。
还有朋友在三月末开始了五日游。因为三月末大多数日本人已经开始了警惕，去商场购物的人已经成为了主要流动的队伍。所以度假村的费用已经是跳楼价了，真是为不怕死的人开了好价码。
与朋友们的胆大包天的行动相比，我们真是胆小如鼠地渡过了三月的每一天。
每当表针又转动了二十四个小时，我就会愤恨地问先生：“为什么你们日本人的警惕性，会这么弱？还不封城，这不是耽误日本老百姓的性命吗？”
先生总是迅速地穿上昨天被我拿到走廊的外套，像是在躲避一个精神病一样，慢慢地对我说到：“看我不是很注意嘛。回家走侧门，睡觉在客房，上班开车去。……不会那么恐怖的。”
但我希望的不是个人如何做。多么盼望看到“封城”两个字，多么渴望赶紧封城。因为只有我们中国人知道，只有封城才能与这场疾病断草除根。从三月二十日起，我紧张不安地度过了一个星期。
直到四月七日，日本政府才开始宣布了这条中听不中看的条令，所谓的：“不急不要宣言”。
虽然“不急不要宣言”是个没有威力的花瓶，象征性地摆设在那里。但还是约束住了绝大多数的日本人，这就是日本人，这就是认真的日本人。
小区前的海岸线上，不再有外地人的身影。街头的大妈们，会在相互点头问候的同时，轻轻地撩起面纱到嘴角上。因为日本的口罩早在一月份，就被我们聪明的同胞抢的一干二净了。
商店里的收银台前高高地挂起了透明的塑料布，地板上也同欧洲那样，在靠近的距离上画了黄色停留线。被间隔在一米以上的客户们，手中推着满满的购物车，各自在不安地盘算着，这一车货够不够三周的消费？
我们小区这样偏僻的商店里，也已经不好买到面和米了。卫生纸和餐巾纸也被抢购一空。
就连我的先生也知道进门前，擦擦脚底的灰尘再进房间了。当然还是走他的侧门，虽然东京已经开始了“不急不要宣言”，但先生要渡过危险期的两周时间后，才能进入我们母女两人的生活中。
要好的妈妈朋友，送甜点时不再有礼貌地摁门铃，互相寒暄之后交换礼物了。而是静静地将甜点放在我们家的驻车场里，然后邮件告诉我，驻车场里有份给女儿小爱的惊喜。
邻居大山奶奶送小区的阅览报纸时，不再在门前扭动着她肥胖的身躯啰嗦一大堆，比方又发现哪家好吃的饭店了。而是一再嘱咐我，不用特意走出来了，她只是投小区报纸到我的信箱里。
四月七日的宣言后，日本人突然变了，果真是变了。
变的不再礼尚往来了。
变的不那么在意他人了。
变的知道要保护好自己了。
这次感觉“狼”真的要来了！
“不急不要宣言”改变了我们一个月的生活节奏。奇怪的生活节奏，与外界没有了感情交流，也似乎没有了安全的感觉。
但这样的生活还要再持续一个月。希望只是一个月就可以结束。但是，谁又能说的准呢？今天晚间新闻时，又宣布东京今天有160人感染。
眼下，我们只能祈祷这样的日子能早些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