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闯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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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 燕 巧 在 线
栏目主编：李建丽
责任编辑：张亦怡
——卷首语
北京 | 李燕巧
你，有遇到过“突如其来”的事情吗？好的，不好的？很多事的“降临”无法预知，构成了生活故事，人间悲喜，遗憾与成全。
近日，格外忙碌，一件事接连一件来，应接不暇，哪件也不愿丢掉，有些明知不想做，也去做。
心里的你告诉我，“去经历，去见见更多陌生环境和面孔，去冲破头脑的局限。即便‘闯祸’了，我也在你身后。”
“闯祸”，熟悉而亲切，这是姥姥的声音。如今，从你那里听到，我感受到姥姥从未离开，“我”还是那个小丫头，跟着姥姥，跟着你……
从手指受伤痊愈后，很小的我竟不再盼望妈妈来，爸爸到，混着草的土墙上的相框里爸爸妈妈的合影也是看得陌生，这是很奇怪的心里掠影。
从何时起，小村落家家户户忙碌起来，大小孩儿不再闲跑，放下镰刀，跑向柳树阴下折柳枝，低处折得不过瘾，就爬上高处。
大家争吵少了，自然分工合作，有折柳枝的，自是有整理落在地上的，整理好的柳枝条是绿色长发，搬起扛在肩上，绿色发梢垂下，在行走中摇摆，荡出淡雅清香味。这淡雅，这香味，从乡道，延伸到村落。
晚饭前后，所有人不约而同做起一件事：拿起一条柳枝，用自制木棍夹向远方一撸，一条白嫩柳枝赤裸裸暴露在眼睛视野里。
我不喜欢折柳枝，不喜欢捡，更不喜欢扛，偏偏喜欢“向远方一撸”，喜欢柳枝经我手变了样的样子。这喜欢有倔强成分，如同那个奇怪的心里掠影， “突如其来”那个闯祸。
其实，哪里有什么“突如其来”，都是生活演绎罢了呢。
村落里，只有姥姥没有进行撸柳枝的劳作，姥姥不让我，不让你去折柳枝，说：“太多人折，会把柳树废掉的。”姥姥时刻叮嘱我和你要好好学习，多写字。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小本子。
小本子是自下向上翻开，每页纸都很薄，要轻轻翻，一个不留神破了就不能用了，所以你我写字时格外小心，减少橡皮的摩擦。渐渐，橡皮在你我这里失去了它的功效。
姥姥哪里来的钱买这么多本子呢？撸柳枝，可以卖不少钱，每天早上会有收购赤裸柳枝的人到家家户户，来过姥姥家一次后便再也不来了，来的是收购布匹的阿姨。
姥姥喜欢纺线，雪白色棉花在姥姥控制下的纺车上成了丝丝白线，条条白线在梭子穿行中成了块块白布。姥姥说，你我身上穿的衣服，还有脚上的鞋都是用她织的布做的。
我不认为纺线、织布比撸柳枝换取更多的钱？也不认为姥姥做的比撸柳枝轻松，相反，姥姥的纺线与织布要辛苦太多，你都插不上手，更不用说我。
姥姥做的不是劳作，而是手艺，是失败与经验，心灵与双手长久总结、训练、配合的习得。许多与姥姥相仿的乡人停下双手加入撸柳枝的队伍中，我吵着让姥姥教我纺线、织布，无疾而终的挫败使我放弃。
有时，放弃也是开始，我在伙伴的热情邀请中加入她家撸柳枝劳作里，她教了我，尝试几次就学会了，学会后比她撸的还快，还干净，这种成就感使我骄傲，便撸得越发起劲儿。
你知道了，劝我听姥姥话，好好写字，若写累了，陪我去涂鸦、粘季鸟，我就不肯，偷偷跑进伙伴家。
这天，你又劝我，我听也不听。没想，伙伴的妈妈把我哄走了，“快走，以后别来了，你那个姥姥，我们惹不起！”你告的密，一定是，我开始讨厌你，生你的气，不理你，不跟你说话。没有伙伴邀请，我就想办法，自己跑进乡人们院子。
这天，我跑进姥姥家对面的院子，三、四只感觉和我差不多高的白鹅一同见到我，立刻警觉起来，个个伸长脖子，“嘎嘎——”炸开翅膀，左摆右摆，朝我奔过来。
我吓得向外跑，边跑便喊。我是害怕了，这怕至今都是怕，因为其中一只白鹅追上了我，用嘴巴啄了我的身体，我的哭声惊动了忙碌劳作安静的村落。你的出现，你的举动更是为哭声“锦上添花”。
你迅速捡起一块砖头，朝啄我的白鹅扔去，朝其它白鹅扔去。院子里的乡人跑出来，见到我哭，见到你手中的砖块，见到血淋淋从她家白鹅眼睛里流出来，再见到姥姥，居然什么都没说，赶回了自家白鹅。
姥姥抱起我，跟你说：“走，回家。”
任何消息，在这座小村落里都不会有超过五分钟的隐藏，乡人们瞬间知道了谁家小孩儿被鹅啄了，为什么啄？谁家鹅流血了，为什么流血？
姥姥抱着我刚进屋，你说：“姥姥，祸是我闯的，我赔她家鹅钱。”姥姥把我放到炕上，从抽屉里拿出一方手绢，打开，是钱，递给你，说：“一会儿，给人家送过去，记着把鹅拿回来。”
然后，转过头来，扒开衣服看我的屁股，揉了揉，没事，才说：“闯祸了吧！”我又哭了起来，是闯了祸的哭。
不多会儿，姥姥家进进出出了不少乡人，有关心我的，有憎恶鹅的，有说你棒的。
那白鹅死了，其它白鹅被关起来了。没要你的钱，也送上了她家炖的白鹅，你吃得有滋有味，我好像也吃了吧，忘记了，害怕总会让我遗忘那恐惧的记忆。
小孩子的成长一定是亲身了痛，才不再随心所欲。我老实呆在家里，跟你一起写字，出门，没你，也不跨出院门。
这天，姥姥抱着一捆柳枝，说：“写完字，跟哥哥把这些柳枝撸了。”我看着姥姥，笑了。写完字，兴致勃勃坐在小板凳上撸柳枝，我觉得比你撸得快，心里满足感使我暂忘了“闯祸”的痛。
撸完的柳枝，姥姥让你送到对面的院落，姥姥告诉我们，“这是礼尚往来。”你送过去，回来时，手里拎着一个竹篮说：“姥姥，这是给您的篮子，是用柳枝编的。”
自此，用撸好的柳枝编篮子的手艺在这座小村落里传开，换的钱要比柳枝多很多。但，姥姥依然纺线、织布。
姥姥说，冬天又要来了，这个冬日给你我做红色棉衣，我是艳红的，你是暗红的，我们喜气洋洋过冬日。
面对我的闯祸，姥姥就是一个轻描淡写“闯祸了吧！”而你总在我身后，为我去“闯祸”！姥姥就是视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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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文/李燕巧
北京中学语文教师。出版随笔集《与孩子的对话》，被国家图书馆和北京首都图书馆收录。《妙·“网红小主播”奇妙之旅》书稿版权登记：国作登字-2020-A-01158316。写过书稿有《我们的心札小记》《生命中的启航，我们的读书会》《爱在芳草地》《寄给芳草地二十九名孩子的信》《趣·仰望星空之小脚印和大脚印》《空间》《爱在温哥华》《结构化教育探索》。正在创作书稿有《you》《结构化教育探索-续》《成长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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