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军万马杀了过来！| 《五十榕城将军章》吴子建的秘方

原创赵大谿敦堂文化 2021-12-26

中贸圣佳25周年春季拍卖会Sungari 25th Anniversary 2020 Spring Auction

预展

10月14日（星期三）10:00-18:0010月15日（星期四）10:00-18:00

拍卖
鑿山骨—印石篆刻專場10月16日下午14:00

地点

北京千禧大酒店

二層B廳

北京市朝阳区东三环中路7号

吴先生与将军印 【刘文硕】

吴子建先生以鸟虫印章闻名于当代，他的鸟虫印作高古而气势如虹，是古往今来少有之面目。鸟虫之餘，吴子建先生犹善元朱文与仿先秦至南北朝间古玺印，而此二者都颇有一改前人陈旧之面目，让观者耳目一新的意思。或因笔者爱好动刀刻印的缘故，对吴子建先生所作拟古一路最是喜欢，更能从中体会到吴先生的用心所在。

近年陆续出过几册吴先生的印谱，其中鸟虫印居多，但是细心寻找下来，这当中非鸟虫拟古印的部分佔很大比例，所模拟的对象包含两汉官印、玉印、汉铜私印、秦印、先秦小玺等多种风格，大都极具神采，淳古而生动。不时见到他所临摹的一些古代玺印，也是真正的做到形神具备，是尊重古人、重现古人的效果。後来听朋友提及有“榕城将军章”一事，系吴先生以此为内容模拟将军印所进行的一次仿作尝试，翻检能找到的图书或网文才偶尔找见几方一睹真容。这偶尔见到的这一两方因为种种传说和本身的魅力，吸引了笔者的全部目光，他们化为榕城将军引领其它的印作杀了过来。

这次有幸能同时获观这一系列印作的全部搨本，真是惊叹！从接触吴先生作品伊始，其拟古的一路的印就让人不能忘卻。他的拟古作品在形貌与神采上都是本守古人的，但是对古代规则卻又适当的做了改变，他能很好的抽离出古印中的气息用到创作中来。这种能力让笔者艳羡不已，总头痛他作品的“罕见”以至于难以真正找到其中奥秘。

“榕城将军章”系列印作是吴先生早年学印过程中的一次批量的临摹——或许是创作，卻更像是一次特殊的临摹表演，是他让所临范本的内容退场而後把神韵从幕後拽出的精彩演出。观後不禁大呼过瘾，一解“罕见”之苦。对有意瞭解吴先生学印方法的人来讲，“榕城将军章”这场演出的公开或许能披露不少答案，艺术家创作中产生的想法大都会在作品里留下痕跡，灵感与想法有可能在迸发後转瞬即逝，但是留在作品上的痕跡卻保留了下来，“榕城将军章”这一批印更直白的表现了这个情况，这些痕跡所传递的信息就是当面请教吴先生也未必全有的。

将军印是中国古代印章类别中的重要一支，汉至南北朝间的部分将军印有着率意、不羁等独特的篆刻艺术效果，因而历来为人们所取法。这数百年间将军印的篆刻艺术风格并不统一，与其餘类别官印逐渐“式微”的演变过程一样，将军印也是在逐步失去篆书笔意与古意由“精工细造”的工稳一路转向“急就凿刻”的写意风格。篆书规则的打破，造就了将军印独特的艺术魅力。

有旧说以为将军印多出急就与战事紧急有关，根据今天考古学的发展可知殉葬是现存将军印主要用途之一，吴先生在其所作“榕城将军章”一印边款中也有对相关内容的提及：“是公元四百八十三年前後北魏之官印也，恐为殉所用，志健并记”。足可见吴先生在临摹时对将军印的篆刻艺术效果以外的信息是有瞭解与研究的。这也是必然，仅仅从一纸印蜕来学习恐难做到如此的淳古。古印大都是不以艺术为目的而制作的，他们本身属于实用器物。篆刻与之较大的一个区别在于我们可以去试着探寻篆刻中的人文趣味，往往有时可以暗合创作者的思想，古印显然不具备这一特色。只有学的全面，对古印的制作方法、文字使用、形制等印内资料和的金石碑版、制度文字等印外资料有足够瞭解，才能把握到这种归属在某一时期的气息并将之转述到自己的作品中来。非真正的好古善思而博观者，很难在自己的作品中追到如此古意。

历来很多篆刻家都有拟将军印的创作，如果是把这些作品找出来，不难发现大都是在用自己的艺术语言去解读将军印，个人面目是蛮强烈的，如吴先生一般淳古者少。有人说艺术家就应当有个人语言，并以此来驳斥学古者。那古人的面目一定就是吴先生的个人语言了，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吗？吴先生刀下所展现出来的侠气，线条快意自由而牵动章法的错落也是古时将军印的特色。这些将军印像是古之将军印的重生，是极具活力的、非常古趣的。前人少有，即使偶尔可见，也未能成如此规模。可以说将军印很好的契合了他、他又很好的接纳了将军印。

吴子建先生这 35 枚印创作时间较早，或因石材难得，两面刻制与磨去旧刻再刻者有一定数量，以“榕城将军”为内容进行创作的共有 50 面，另有一枚临摹的古印与一枚单孝天所刻“志健”朱文。这五十面“榕城将军章”的拟古风格几乎囊括了常见到、能想到的所有将军印形式，更有根据同一范本数次创作的作品。同一内容、同一风格进行多次创作，其目的绝不会是为了创作而创作，更多的应当是需要吸收所范本中的某种东西而进行的一次次练习，这也是笔者更愿意把这批印看作是一批临摹作品的原因之一。

那么这一次次的练习一定是轻松且大胆的，普通创作时所需要顾及的一些规则都可以丢掉，所做的只是把无尽的想法用刀与石头表达出来。细看这些印，作者所要表达的想法并不那么难以捉摸，不少印章叫人一眼就能看到所模仿的范本是哪一枚；更因为数十枚作品可以在一起被类比的原因，在创作时做了什么改变，这些都是视而可见的。有些找不到明确临摹范本的也能看到作者在刻製时到处借用的痕跡。与古印对比後再总的看看吴先生的这一批印，就只见他在章法、线条、字法、用刀等手段中来回游走变换组合，真有大将军率兵布阵变化万千之势！

反复摩挲着这些印，笔者数次以为找到了吴子建先生所作“不古”的感觉，他是不老实的，总要在这里或者那里做一点点超出心理预期的东西，好像与古印有了出入；但转回头来再看，卻又还是高古如初。

他本身的“不老实”俨然也已经化作了古意的一部分烙在观者的心间了。

吴先生创作“榕城将军章”系列印章浅析

1、“长贵亭侯”的临摹

chapter one

这枚临摹的范本非常好找，长字字形比较特殊古印中少有重复。是印原印算不得人们所共同认可经典汉印的范畴，甚至极有可能是伪官印。不过这并不影响作者对于这枚印章的临摹与实验。原印“长”字的写法特殊，斜线组合成了许多三角形的空间，使得“贵”、“侯”二字中的斜笔部分也显露了出来，形成了这枚印章的特殊效果。即使如此特殊还是没能突破汉印中的一些藩篱。吴先生应当是认识到了这些的，其在临摹时“长”字的特点被保留并适当夸张，为了配合长字的特殊形态，作者对印里的十字界格（即四字中间所自然形成的“十”字形的红色界格）做了打破处理；“亭”字的向右倾倒；线条粗细对比拉大，这些都构造了更多的“三角”形态，使得字与字之间的关系增强了很多。其临作较之原作确实前进了一步。另外一个小点，吴先生对于这类有特殊风格的即疑伪的印总有特殊偏好，在之后的榕城将军章系列仿作中也有所体现。

2、最忠诚的“临摹”

chapter two

本来要把这印与其餘几枚放在一起，可是不合适，他们太像了。这可能是“榕城将军”系列中作者所做的最忠诚的模仿，称之为“临摹”亦不过分。仿作与范本在章法与线质感上完全一致，几处字构成部分的处理方法也忠诚的按照了原印的方式。但是细细对照之下仍然有很些小地方的不同，而两印起始前两字的内容上的根本的差異反倒是令人难以察觉。犹如一对双胞胎有些许的小差異，但是不站在一起找不同很难找到，指纹上的根本不同是看不出来的。

3、套用和融合

chapter three

套用指的是套用原印的字或章法，在这之餘再将“榕城”二字融合进所套用的印式中。这是篆刻学习过程中的的一个重要阶段，大多数人从临摹走到创作都是从此开始的。

作者在套用如下六枚古印进行创作时对套用部分的态度是保守的，基本上遵从了原印面目；“榕城”二字的转换与融合也大都能做到与原印相契合。如拟“扬武将军章”所作就很好地还原了原印的面目，尤其在线条质感上用刀的灵活熟练尽显无遗，很好的利用了刀与石接触所能产生的效果，还原了原印的形貌与神韵。

如果站在完全模拟的立场上来看则又有数枚印与原印在一些方面产生了不同。如拟“龙骧将军章”所作之印保留一定的崩裂效果，就与原作线条两侧光洁或是出于平推凿刻的线条质感产生了一定的区别；拟“武毅将军章”一枚则在对“榕城”二字字形的处理上像是借鉴了一些玉器纹饰的样子，比之原印的笨拙巧了许多。

这些的拟作较之（2、最忠诚的临摹）中的印，在用刀上显露出来了极大的不同，作者没有继续追求完全一致，而是刻意保留了许多刻的痕跡不加掩饰，这一特色几乎一直贯穿之後的所有印章。

4、向前一步

chapter four

笔者以为，这或许是最能代表作者习惯的一类了，即一定要做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出来，仿佛在说“我可以，但我偏不”。主观上去改变以期达到更好效果，故而称为“向前一步”

上面的印几乎都可以确定所参考的范本是哪一枚印，找出来一一对照後发现作者是要做一些超出原印的东西来的，比如打破原有的六字（或五字）均分的局面、把原印不完整的线条完整化、提升线质感丰富性并保留刻印痕跡、加大虚与实的对比等。

首行拟“宗正偏将军印”的两枚很明显反映了作者在参考时的取舍和变动，第一枚拟作被笔者归于（3、套用和融合）一节中去，是因为其对原印反映的忠诚度要高很多；而第二枚作者则加了许多活跃因素，使得印章内文字有了错落感，但或许是因为范本属于平正且带有笔意的一路，如此一改丢失了些许肃穆平稳的气息。

上图中印作者，在进行拟作时扭动了部分字形来构造了几处弧线形成字与字间的联系和呼应；放棄了原印中有些接近固定程式的线条形态，转而在整方印中总体表现这一线条虚实的质感，手段高级。

是印原作疑伪，整印重心偏下有向右倾倒的斜势。作者在拟作时把“城”字与“榕”字右半部分摆正并将重心上移，遂即抵挡住了倾倒的趋势。“将”字几处斜笔在较大留红空间中形成几处三角形结构，亦提升了印章趣味性并与印整体右倾趋势相抗衡有一定稳定印面的效果。改动之後，疑伪状态消失不少。

若是参考版本不同，则就有可能造成粗细悬殊较大，而拟作之印更完整些，或不是出于刻意改动。

去细碎一任屈伸

破除界格约束，弧线与斜线加强呼应关系，虽悖范本面目但是气息犹存效果更佳。

虚实相生，恰到好处，自然劲道胜于范本。

5、对风格的把握

chapter five

这一部分是较难确定拟作具体对应到哪一范本上的。不过印的风格上大致可以看出是哪一路，甚至有古印部分风格极具特殊性，只出现在某段时期的特定范围内。

纵势强烈、长竖出于凿刻入刀原因呈现“尖头”、字与字间空隙大、字内重心偏上等都是这路印章的特色。作者拟作较之所参照的相同风格的古印更加撑得起整个印面，“章”的字形细小则避免了五个字佔空平均後可能造成的分散。

拟作所仿原印的文字特色极其明显，很好的利用笔画零碎斜线多的特色进行自由组合，共同构成和谐又不拘束的章法。

对线质感做了很好的复原。

拟作以线条的形态和质感增加了印的虚实，使得气息更加自然安静。

6、相似的感觉

chapter six

餘下诸印与所对应古印之间多是出于观者感觉上的相似，甚至不能确定是否同出一种风格。造成这一点的原因有可能是我们所参照的范本不同，比如由于涨线使得较平正一路的常见白文将军印转变为率意一些的细白文，则很难说明是印究竟归属什么风格，只能依靠感觉来看作者与古人的对话内容。

因此，若仍照旧分析拟作与古印的具体联系未免有穿凿附会之嫌，故省去，请观者依照自己的理解来获取内容。

7、值得单独一看的印

chapter seven

这部分则挑选前面所概述的印中笔者记忆深刻几枚来试做浅析。

这两枚印一古一今，细节上并不尽然相似、风格甚至也非同类，但是卻仿若一印。细看两印，“将”字“寸”这一部分与右下角字内都有斜笔形成呼应与承接，或许这就是他们有着同样感觉的重要缘由。

只见印蜕，仿佛已经可以想象到两印印面之粗狂。其它印无论平正还是恣肆，都是在规则下进行的收放演绎，此二者则都有不顾一切的莽势。拟作整体右倾，动势更强。

是印拟作尺寸较小，一度不能找到与之类似古印，放大後“章”字极类“广汉大将军章”一印，或由此影响，抑或受私印影响。

是印可谓整组中较大者，样貌也有别于他印，似乎要更加晚近一些。“将”字写法尤为特殊，翻阅古印谱未见有如此状古印。後查询字典竟见与之极其类似者，绝非汉魏晋六朝人所作古印用字。除此之外亦有许多文字结构不见于古印印谱中。顿悟作者用字之大胆与对传统规则束缚的突破，常人不能及。

最後的一点感悟

以一个观赏者和学习者的角度去解读这些印，其过程都是从完成後的印作开始的，这与作者创作时顺序相反。在这种情况下部分解读可能是穿凿附会得来的，若据此为主要内容应用到自己实践中，其结果必然导致失败。笔者以为文字仍旧是吴先生创作这些印的最重要根基所在，他所做的任何巧妙安排都应当是建立在文字的基础上，只有如此才能做到印章气息的古拙，而不至于变化成为点线面的组合体沦为一种其他的艺术。笔者猜测吴先生一定有一个指导性的理念，这个理念不具体，但是卻万能。处理印章中各项元素具体方法都是在这一理念的主导下诞生的。

榕城将军章图录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