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高院判川普需交出税表，超富们是怎么省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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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福布斯每天根据前一天股市的收盘情况，公布一个今日赢家和输家的榜单。周五的榜单是酱紫的：
五个赢家里有四个在天朝。唯一不在的阿诺特(Arnault)老爷子，作为全球奢侈品集团LVMH的掌门人，财富也很大程度跟天朝有关。上至出入豪车的贵妇下至挤地铁上班的小姐姐都是他背后的女人。除了下面这些时尚品牌，还有各种名酒品牌，名副其实的男女通吃。
亿万富翁毕竟距离普通人生活比较远，各有前缘莫羡人。高净值人士就接地气多了。一般的高净值是指有流动可投资资产100万美金。既然是流动资产，自住的房子就不能算了。很嗨的高净值(Very-high-net-worth)人士是指流动资产五百万美金以上。特别嗨的高净值(Ultra-high-net-worth)可投资资产超过三千万美金。
有多少人特别嗨呢？据统计，截止2019年底，全球有五十多万特别嗨的，接近一半在美国，比欧亚两州的总和还多。猜猜第二名是哪个国家？
当然是天朝啦。天朝有六万多特别嗨，是美帝的四分之一。这个差距预计会逐渐缩小。未来五年，亚洲的巨富人数预计增长44%，是美国增长率的两倍。这些超级嗨的人群里，80%是50岁以上的男性。
天朝过去十几年的造富运动，堪称世界领先。难怪姐当年海归的同学不少都财务自由了。留下姐今天还在给美帝资本家搬砖。
02
很多有钱人，除了能开源还会节流。巴菲特老先生的个人税率只有他秘书税率的一半。秘诀在哪儿啊。老先生作为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Berkshire Hathaway)的CEO，只给自己发十万刀的工资。其余的收入大多都是股息和LTCG长期资本利得这样的税后收入。这样的收入适用的税率比工资低多了。
所以工薪阶层是最悲催的。工资还没到手，雇主就把税款预扣了，好些人缴的税比人家世界财富榜排名第七的CEO的工资还高。
03
除了税率的优惠，还有什么省税的秘诀呢？咱们可以从纽约时报爆料的据称是前总统川普的税务信息一窥端倪。
需要注意的是，纽时没有公开真正的税表，只是声称从可靠来源获得了税务信息记录。川普的律师并没有认同纽时的信息。这种情况下，只有了解交易全部信息的人，比如美国国税局(IRS)和给川普服务的顾问(advisor)，才能判断各种收入支出是否合理申报。
用姐之前服务客户时候的常用术语，“具体情况具体分析(it's based on all facts and circumstances)”，不了解全部情况及细节，外人没法判断是否合理。
限制性捐赠(Conservation Easement)
慈善捐款是超富们常用的避税手法。但是舍不得花钱的估计会觉得这个捐款虽然可以抵税，但是毕竟捐出去，财产就不是自己的了，有点儿肉痛。那需要了解一下限制性捐赠。这项捐赠比起捐款来说，对纳税人友好太多。
比如你有一块地产，自然风光优美，是野生动物栖息地，是一块农田或者森林，适合户外休闲，有教育意义，或者有历史价值，你可以为了社会的利益，主动限制这块地产未来的用途。只要你现在的用途不影响跟政府承诺的保护目的，该怎么用还可以继续使用。这种限制未来用途的捐赠就叫conservation easement.
捐赠的价值通常是由估价师决定的。这个地产未来最有前途的使用价值和现在有限制以后的价值的差，就是可以抵扣的捐赠价值。未来最有前途的使用价值跟你是否打算那样使用没关系。只要地产有这个潜质就行了。
川普家在纽约市北面一小时车程的七泉(Seven Springs)就是这样的一个限制性捐赠。
光看外表就知道这处地产周围自然风光优美。如果拿来做商业开发，可以建高尔夫球场，俱乐部，和私人住宅。未来价值可观。捐了限制性捐赠以后，可以继续自住。
说说这座豪宅的历史，始建于1919年。由500个从世界各地征集的能工巧匠花费五年时间建成。
原先的主人是尤金·迈耶(Eugene Meyer)，三十年代初曾任第五任美联储主席。1933年买了《华盛顿邮报》。后来传给了女儿凯瑟琳·格雷厄姆(Katharine Graham)。梅姨跟汤姆·汉克斯(Tom Hanks)2017年的电影 《邮报(The Post)》就是诠释的凯瑟琳的经历。
比较真人和演员，貌似主编本·布拉德利(Ben Bradlee)本人比汉克斯颜值要高。
据称川普家另一个限制性捐赠之一，是洛杉矶的高尔夫球场，两年前姐还去参加过一个慈善晚会。球场毗邻太平洋，当时落日余晖，不得不佩服地产商的“location, location, location（位置，位置，位置）”太有眼光了。
限制性捐赠有时候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也能使用。比如几个月前有个官司。地产商在水牛城买下了几栋公寓楼，重新内部装修以后出租。水牛城别看现在毫不起眼，在上个世纪初曾经是全美第八大城市，属于现如今圣地亚哥的地位。上世纪五十年代人口达到六十万的峰值。这个人口数量在天朝估计还没个县城多，在地广人稀的北美大农村，绝对相当于大城市了。
经济蓬勃发展时期，水牛城吸引了很多著名的建筑师设计师，曾经拥有过世界上最大的办公楼。设计纽约中央公园的弗雷德里克·奥尔姆斯特德(Frederick Olmsted)给水牛城设计了公园。号称美国摩天大楼之父的路易斯·沙利文(Louis Sullivan)设计了这栋1896年建成的保诚大厦(Prudential Building)。
地产商买的几栋楼外观有历史价值，于是就跟相关的历史古迹管理委员会签了协议，把建筑外观当慈善给捐了，保证以后不随便改动。在美帝，一百多年的建筑就可以有历史价值，这跟欧洲随便一栋楼就能几百年历史不可同日而语。
这么匪夷所思的捐献比一般的限制性捐赠捐周边环境还猛。IRS于是就不允许扣除(disallow deduction)。纳税人从来都不是吃素的。跟IRS对簿公堂，双方请的各类专家一通战斗，结果法庭判决支持纳税人，只是把捐献的价值稍微调整了一下。所以税务计划(tax planning)要胆大心细，有创新精神。
运营费用扣除(Business Expense Deduction)
只要是跟运营有关的必须的费用，都可以税务抵免(deduct)。纽时爆料说川普当年拍《学徒(The Apprentice)》期间，曾经抵免了七万多刀的洗剪吹费用。这就涉及到这个费用是个人费用，还是生意相关的必须费用了。如果是为了拍电视剧必须的，那就可以抵免。有一个经典案例，可以借鉴。
话说曾经有一位跳艳舞的舞娘，为了发展事业，隆了一下胸。一般人弄个DD罩杯(double D)就很可观了，人家一开始发展到双F，后来又做到了N。（嗯，姐没打错字。）人家除了捯饬外表，还转动经济头脑。报税的时候把隆胸的费用作为发展事业的商业费用给抵免了。
这一番操作又把IRS震惊了，自然不允许扣除。这位敢在自己身上动刀子的姐姐必定不能怂啊。双方对簿公堂。女法官特别体恤民情，认可舞娘开发这样不同寻常的胸器不是为了平常过日子用，于是批准了扣除。IRS整天跟各种彪悍纳税人打官司，也是习惯了。
做生意的时候，在不错过相关的必须的费用上，也是各种创造力了。
亏损结转(Loss carryforward)
根据纽时的信息，川普很多年都没有缴税。这个从业内人士角度看不奇怪，主要原因是因为有亏损(losses)，这些可以结转(carry forward)，抵消未来的收入。
美国是从1913年开始征收所得税的。之前的税收主要都是各种消费税(sales tax)，特别是卖酒。但是对于消费品的征税，有钱人负担的并没有比普通人多多少。于是就有了所得税，可以多从有钱人征税。同时也规定了如果有亏损，可以转到将来抵消收入。
川普作为一个房地产集团的大亨，旗下有很多公司产业。房地产行业比较常用的架构就是透明实体(passthrough entity)，比如LLC，LLP和S Corp。公司的收入和亏损直接在老板的个人税表上报税。不同公司的收入和亏损可以互相抵消。
作为资本密集型产业，投资的巨额地产可以申请折旧。贷款利息也可以抵税。产生亏损也不奇怪。想想你家出租的房子，抵扣完各种费用，能剩多少利润啊。
今年用不完的亏损，可以结转到明年使用。所以导致了好多年税表上不用缴税。
亏损回溯(Loss carryback)
川普的个人税表为什么没公开？川普的解释是现在还在IRS审计的阶段。IRS对川普的审计也有10年之久了。是什么导致了审计呢？原因你都猜不到。。。跟奥巴马有关。
2008年美国经济陷入次贷危机，华尔街震动，雷曼兄弟的牌子都震翻了。
时任总统奥巴马签署了2009年美国复苏与再投资法案(The American Recovery and Reinvestment Act of 2009)。美国税法规定，亏损不但可以亏损前转(carry forward)还可以亏损回溯(carry back)。回溯只能两年。为了尽快复苏经济，奥巴马签署的法律延长了亏损回溯的期限，从两年到五年。类似的规定在疫情期间刺激经济的纾困法案(CARES)里，川普也使用过。
据纽时的消息，川普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税表上亏了很多钱，有十亿美金之巨。这些亏损前转，帮助他后面好几年不用交税。结果川普扭亏为盈还挺快，到了2005年的时候，这十亿美金的亏损居然都给用完了。跟罗永浩还六个亿的负债有一拼。看到这里，是不是有种美帝“真还传”的即视感？
2004年学徒上映，持续了15季。剧集非常火，给川普商业帝国带来巨大收益。据纽时的报道，川普在2005-2008年缴了七千多万的税款。受次贷危机影响，2009年的税表有了亏损。按照奥巴马的新法，亏损被回溯到2005-2008年，那些年缴的七千多万税款，向IRS申请了退税款(refund)。
由此可见，如果真的不交税，是不会有申请退税钱的。
IRS有个对纳税人很友好的规定。这种亏损回溯的情况适用于快速还钱。IRS为了让纳税人及时获得流动资金，三个月之内把退税打到你帐上，但是保留日后检查的权利。
所有对个人的超过两百万美金或者对企业超过五百万美金的退税，都需要国会的一个专门委员会(Joint Committee on Taxation, JCT)来审批。这个委员会的成立也很有趣。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时候，时任IRS老板，美国财政部长的是安德鲁·梅隆(Andrew Mellon)。梅隆本人也是个商业大亨，掌管财政部超过十年之久。期间IRS对老板的商业帝国有过税务检查。
为了保证检查的独立性，国会成立了这个JCT委员会。一共有十个成员，五个来自参议院财政委员会(Finance Committe)，五个来自众议院的专门通过税法或者预算的资金来源委员会(Ways and Means Committe)，都是税务行业的专家。
梅隆的任期横跨二十年代的经济繁荣时期和1929年的大萧条。1932年卸任以后，联邦政府开始调查他的税务问题，后来被豁免。
由于七千多万的退税，川普的税表自然需要JCT的检查。期间本来双方达成了协议，后来川普当选了总统，就被政府搁置下来了。现在卸任了，双方应该可以重新交流讨论了。估计最高法院今天的判决，就有这方面的因素。
财富传承
这个其实是川普总统的上一辈弗雷德·川普(Fred Trump)使用过的招数。咱们之前讲拜登税法技术贴（点击前文）的时候，提到过授予人保留年金信托(Grantor Retained Annuity Trust, GRAT)。小扎用过这个。川普家也用过。这么深受富豪喜爱的招数，多复习几遍也应该。
首先，财富传承人建立一个信托，把容易升值的财产转移进去。这一步会产生礼品赠予税(gift tax)。但是现在礼品赠予税的起征点很高。夫妇两人转移超过两千多万的财产部分才会产生税务。建立信托的时候设立一个期限，比如两到五年。期限不宜太长，如果授予人在这期间挂了，信托里的财产变成遗产就会有40%的遗产税。
信托存在期间，授予人每年从信托里提取年金。到期的时候，需要把当初转移进去的财产价值加上IRS设定的回报率提完。IRS现在设定的回报率很低，只有百分之零点几。所以只要财产升值的速度超过这个回报率，到期剩下的增值就都转给受益人了。受益人将来出售资产的时候才需要纳税。受益人的成本(basis)跟授予人的成本一样。特别适合转移不打算变卖的家族企业股票。
期间如果转移进去的财产贬值了，比如股票跌了，到期前预计都升不回来了，授予人可以用一个同等价值的债券把贬值的财产换出来。用这个贬值的财产重新建立一个授予人保留年金信托，这样就可以锁定更多的升值空间给受益人了。
如果期间财产大幅升值，超出了授予人打算转移的财产，也可以换成其他升值缓慢的财产，保持预计转移给受益人的价值。
04
说了这么多技巧，有人会担心如果IRS不同意纳税人的操作，纳税人会坐牢吗？这个就看有没有欺诈了。如果是纳税人报税的时候选择的方式比较激进，有可能会有罚款，情节严重的不止补税，还加罚40%。只要不是欺骗，一般是不会坐牢的。川普基本上不可能给他的会计写个纸条，引导他怎么欺骗IRS的。
所以川普的律师回应纽时的时候是这么说的，“川普总统实际上根本不参与这些事务。这些都是由川普家族其他成员打理。他们本身不是税务专家，所以完全依赖有执照的专业人士来确保遵守法纪。”
通常法庭上用的“合理原因(reasonable cause)”，基本也是这个调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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