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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王逗:从头再来

新闻学生 新闻学生 2022-07-17

2021年9月23日凌晨,原国家田径队队员王逗在微博宣布退役。


发博前几个小时,她刚在陕西全运会上的女子100米栏决赛中,以13秒的个人最佳成绩拿下季军,连续三届登上这场全国最高水平、最大规模赛事的领奖台。


有人在那之后关注到她,讶异于一个顶尖运动员的无声退役。不像那些备受瞩目的运动员,顶点和低谷都有迹可循,王逗徘徊在冠军、奥运之外失意浮沉的十二年跨栏生涯,鲜少被人看见。


回到故事的起点,这个平脚板、矮个子、“没人要”的女孩,十二岁始,从徐州小县城一路翻跨而来,先后到过上海市队、江苏省队,在十七岁出道时以13.81秒一举拿下亚洲青年锦标赛冠军,又在十九岁时的全运会首战挤入前三,同年进入国家队。


往后,她不断参加国内外大型比赛。她是江苏迄今为止为唯一一位连续三届站上全运会领奖台的运动员,也是雅加达亚运会女子100米跨栏的第四名。到了2019年,在世界田径联合会的女子100米栏排名系统中,王逗已经位列亚洲第五。


参加全运会的十二年里,她从未掉出过第一阵容。和年长者跑,和同龄人跑,再和年幼者跑,她都拿下了奖杯。她想赢,想去奥运会,想要更好的成绩,凭着念想,搁置一切往前冲。


小她一届的施家莉记得,五六年级时,电视上的体育新闻时常有王逗参加国际赛事的身影。施家莉第一次参加全国比赛,遇上了王逗。和偶像比赛,她觉得是件很厉害的事情。


王逗的性格天生适合竞技体育,却从未摘得最顶峰的桂冠——一个运动员的职业生涯里,与大型比赛相逢的机会仅寥寥数次,而她一再错失冠军,也始终无缘奥运。


2018年,雅加达亚运会以后,王逗因病无法训练,退出国家队。但她还在坚持,甚至在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年,她的每场比赛都在创个人新高。有人劝她留下,她却不敢去想。


赛场之外,栏架一重又一重,王逗无数次地抬腿、跨栏、疾跑,作数的只有赛场上的那一次。深耕一个追逐极限的领域,她像一架孤独的潜水艇,一头扎进深不见底的海沟,下潜探索,高压幽闭十二年,她遍体鳞伤,不得不顺水而上,重拾世俗的生活。


“辉煌的时候退役是最好的。”二十八岁这年,她给自己的运动生涯画上似乎圆满的句点,决意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享受正常人的生活”。


现在,她在南京理工大学当老师,拥有前所未有的自由,也有了新的忙碌和烦恼。


只是偶尔,回去跨栏的想法还会冒出来,她始终眷恋那片红色跑道。


以下内容根据王逗的讲述整理:



 爱钻牛角尖的“千年老二”


2021年9月22日晚上,西安奥体中心,石榴花形田径场,人声嘈杂,全运会女子100米栏的决赛马上开始。我在外面做完准备活动,走进场馆检录,走到一半,手抖,回过头看教练,他在棚下说,这四年这么难都过来了,就在眼前了,别等了,去吧。


脱掉外套,走上七号赛道,我站在起跑器前,双手撑在跑道。周围还很嘈杂,但我周围渐渐安静下来,裁判喊“各就位”,我的头就低下去了。从开枪起跑,到跨过第十个栏架,我从头到尾都非常平静。直到望见终点,心里一震。我真的就在等这一刻。


迈过终点线那一刻,我知道我十二年的跨栏生涯结束了。其他选手下场了,我还在弯腰撑着膝盖喘气。缓过神,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绿草坪,红跑道,十个白栏架。


我到现在都不敢回看全运会的比赛录像。不敢。怕一打开就要触动。我在微博上写,最后一次全运会能创下个人最佳,“圆满了,没有遗憾了”,这不是实话。现在我站在家里窗边,看着楼底下车来车往,还想哭。遗憾太大。


跨栏跨了十几年,我的生活重心、人生目标,甚至是心情,全都绕着它转。我怕谈恋爱影响跨栏,出去吃饭影响跨栏,熬夜影响跨栏,打游戏影响跨栏,哪怕今天情绪起伏大了,我都怕影响跨栏。跨栏跨不好,我过很久都缓不过来。

2021年9月23日凌晨,王逗在微博宣布退役

有时候我想,自己是不是太爱钻牛角尖了,总觉得做一件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最好。但是我一直都不是最好的。参加全运会三次,第二次成绩最好,拿了亚军。第一次拿的是铜牌,最后一次也是。


九年前,我第一次参加全运会,在沈阳,跑了13.09秒,但冲刺的时候被其他选手绊倒了,在跑道上翻了个跟斗,侧腿、腰、屁股擦得全是血,一片好皮都没有。一些白色的不知名液体积在伤口上,我的裤子黏在腿上。


我拖着一条腿站上领奖台,激动得忘记申诉。当时我十九岁,初出茅庐,全运会预赛已经进前八,总成绩排名第三。从徐州小县城一路跑上这么大的比赛,我飘得路都不会走。教练说晚上不要急,让前两名去争,你在旁边跑自己的。


决赛那天中午,我睡得特别香。晚上做准备活动,我浑身的肌肉都起劲了,控制不住,就要一直一直跑。教练一直喊我,说不能再跑了,坐下来歇会。我说,教练,我的腿停下来就酸,我就要跑,我就想跑。


开始比赛,我还在埋头冲刺,就撞到了一个人,是第一名的“女刘翔”。她冲到我的跑道上来了。我当时还没抬头呢,一抬头,前面竟然有人。她在前面跑开了,但我整个人撞得人仰马翻。


倒在地上,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比赛结束得这么快?当时以为拿的是第四名,在那边躺了很长时间。志愿者抬担架过来搬我,我睁开眼一看,场上观众都在看这边。我赶紧爬起来,全场都在给我鼓掌,我也冲大家挥挥手。


我踌躇满志,还不知道后来我挥之不去的梦魇,已经压我一头。接下来的九年,我都在减掉那多出来的0.09秒。


这些年,我不断收到网友私信,说我是常驻嘉宾。我没懂。后来看综艺,里面有个人是嘉宾,虽然常驻,但他不是主持——不是主角,不是冠军——我也从头到尾就是个“千年老二”。


我那一届选手里,有一位公认的“女刘翔”,几乎包揽亚洲范围内所有女子百米栏金牌。我被她压了大概有十年。她永远拿冠军,而我永远是第二第三。2018年,她被查出来兴奋剂违规时,我非常气愤,想到我们的友情,她结婚我去当伴娘,就有种被欺骗的感觉。毕竟所有可能的荣誉都回不来了。


未来的荣誉想拿也难。到了这个年纪,上强度训练会吃力,身体恢复变慢,技术已经固化,加上这几年生病,很难再涨成绩的。跑到现在,我比赛场上有些选手都要大两届,没有太大竞争关系。


但其实再年轻一点的时候,我是想去赢的。


摒弃绝望,一路翻跨而来


我的全运会史,就是一部被各种团队不断放弃的历史。


最开始,妈妈觉得我有天赋。我三年级时,她在图书馆翻书,书里说踮着脚尖走路的孩子适合练体育。正好我也是,当时身体也比较差,她就送我去强身健体。我喜欢跑,以为跑就不用写作业。


练着练着,我被推荐去徐州市队,六个小孩,只有我落选。教练说我跟腱短、个子矮、平脚板,没有前途。


我就跑去上海找机会。六年级,我进了上海队,第二年开始在市运会上拿冠军,拿了三连冠。拿完我十五岁,受伤了,后来比赛成绩一般,教练放弃了我。没有长谈或劝退,他的放弃是无声的——训练场上直接不睬我,让我自己练。


我脚肿了,没法训练,半年也不好。哭了大半年,是妈妈带我回江苏,去江苏省队面试。再一次选拔,我忍着痛,一瘸一拐跑下来,那边的教练觉得我还是有发展前途的,把我留下了。


第二年开春,我恢复得差不多,很快拿到100米短跑的国家一级运动员证书。有一次我跨栏,恰好被我后来的教练徐志谦看到。他觉得这小女孩跨得还挺好,就找我短跑教练商量,想让我跟他跨栏。


三个教练坐在一起,让我从短跑和跨栏选。那时江苏省4×100米接力是出了名的强,就算替补都可以拿全国冠军。诱惑这么大,我没选。跨栏新鲜。


第一次跨栏是初二,在上海队练短跑。有天教练让我上栏试试,我说好。别人看到栏架高,会怕,但我一口气就把十个栏跨下来了。再后来,就是第一次参加全运会,我站上了领奖台,全国第三。第二次,全国第二。

王逗在第十四届全运会的比赛

(图左一为王逗)

2018年雅加达亚运会,我一路冲进决赛。代表着国家,压力变大了:要有好成绩,要为国争光。结果我因为手臂摆幅大,和隔壁道的选手打手,乱了节奏,只拿了第四。等到记者采访完,我数了数,微博大概有五十条骂我的私信。


我就回复了一个人,我说,你那么厉害,你上啊。他回复我说,我不厉害,所以我没上,你上了就要比我厉害。把我说得哑口无言。


到现在,微博也会收到很多骂我的信息,说我从来没有拿过全运会冠军,说我一到大比赛就歇菜——我有时候也会这么想。但别人逼我,我更变本加厉逼自己。


2018年底,我开始生病。从最开始每个月发烧十几天,演变成一烧烧两三个月。三年里,低烧没有真正停下来过。


体重掉了十几斤,脸都是发黄发黑的,身体虚弱,在家一躺就是一个礼拜。烧到后面,有时候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去,我就知道又要发烧了。去医院,医生也理不出病因,只说是训练损耗太大。正常训练没法维持,一发烧全都荒废掉。我的成绩已经从全国前三掉出全国前八。去比赛,连决赛都进不了。


我试着伸手去够外面的世界。2019年,我离开国家队治病,找了两年工作。因为想留在南京,我没考虑编制内给我分配在徐州的工作。但到最后,以我的成绩和(南京师范大学研究生毕业的)学历,我却竟然连找到一份喜欢的工作都难。因为我只会跨栏,是不是挺可笑的?


再回来,再打2021年的全运会,老实讲,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当时,因为成绩掉出去,我已经被放弃了。放弃是极其具象的。专属队医、体能教练、助教都要撤走,原本的团队被解散。各种各样的嘲笑谩骂卷过来,我像走高空玻璃栈道,踏空了就是万丈深渊。


那么绝望的情况下,是我教练蒙住我的眼睛,捂住我的耳朵,拉着我的手带我往前走。他就给我一句话,我们从头再来。因为这句话,我跟着他从头再来。


从那天起,他就没有说过一句鼓励我的话。骂我废物,对我生气,给我安排一大堆高强度训练,千方百计逼我。我生病,赖在原地不走,他过来拉我,和我吵架。他是唯一没有放弃我的人,我永远感谢他。


为了逼我,他干脆和我打赌,小到十块钱,大到一万块。他就把快要高到我胸口的栏架往那一摆,他说你跳。我说教练我不行,我不敢,我不能,就是三“不”,这么高怎么跳得过去。他说跳过去我给你转一千块。一千块啊!我是金牛座,特别爱钱。我得立马跳呀。


一开始没跳过去,摔得小腿骨头上全是血,我哭,说教练我不敢跳了。教练说不敢也得跳,一千块钱哪有那么好拿,跳不过他就跟我耗。一开始教练说的是手机转账,后来他特意取出十张百元大钞,往栏架后面甩。钱甩过栏架的那一刻,我跳过去了。

王逗和她的教练徐志谦

跌跌撞撞地,我也走到了去年的全运会。


出发前一晚,我在宿舍收拾行李,准备比完赛就退役,一边收,一边掉眼泪。编辑了半天的朋友圈,发了又删。


预赛比完,我急匆匆收拾好,把钉鞋往包里一塞,就去看男子100米短跑。那晚看台上坐满了运动员,游泳的、乒乓的,各个项目的全都来了。等到苏炳添出来,大家就哇啊啊啊地喊,我浑身起鸡皮疙瘩。苏炳添象征着无限可能,三十岁还能涨成绩。


运动生涯已经到了结尾,我却还忍不住想,为什么我不可以?


接受被困,直到跨过第十个栏架


跑完最后一场比赛后,我走进混采区被采。场内的灯光投射下来,我几度哽咽。19岁以来,我从没超越自己13.09秒的最好成绩。但九年以后,我又快了0.09秒。


站在领奖台前,听见广播喊我的名字,我还是高兴地跳上去了,弯腰受了这块铜牌。这和我看过的一张图十分吻合。一个男人站在领奖台上,拿着铜牌雀跃不已。而领奖台之下,是埋藏在地底的长长隧道,男人爬梯、搭桥、挨骂、前行,一重又一重。这就是跨栏的美好之处,你无限次地想要放弃,它无限次地给你希望,又把你打到低谷,让你绝望,很精彩。


整个运动员生涯,我始终在隧道里摸索,处处受限。身体首先困住了我。


十九岁,成绩好,我嘚瑟过一阵,不爱训练,疯狂玩手机。但那时候年轻,不好好训练成绩也能噌噌地长。年纪大了,所有技术都成熟固化,只能鸡蛋里面挑骨头,一遍一遍看比赛录像,一场比赛抠两个礼拜,快镜头慢镜头,上栏的点距离栏架几米。一点一点地抠,成绩才能一点点往上涨。

王逗微博发的图片

二十五岁以后,训练一天天在变吃力,有时候我连十个栏都跨不下来。看着队里的小孩噌噌噌地跨,内心就焦虑难受。到去年全运会的时候,我们组十一个人只剩下三个。零零年的师妹都已经退役了,我一个九三年的还在跑。


有时候我看退役的队友发朋友圈,他们毕业、结婚生子、感受生活。而我二十八岁,单身,没在外面吃过早饭,除了吃饭睡觉训练,生活一无所有。与外界脱离的焦虑一直都在。十二年里,除了跨栏成绩,我没有一丝改变。错乱感经常会冒出来,当我没有了世俗生活,我还在前进吗,还是我只是处在和常人不同的评价维度里?


每年,我都要参加六七场大型比赛,重心在训练,研究生不得不延毕两三年。第一年毕业论文开题,我要参加亚洲田径锦标赛。第二年准备论文时,我要参加亚运会。被耽误了几年,后来我下定狠心,一定要把这个研究生给弄毕业了。终于在2019年毕业。


我总想感受世界,却被困在规则里。跑进全国前八,信息会进库,我要接受突击的兴奋剂检测。检测人员找我,只会在食堂、宿舍、训练场绕一圈,而我必须要在十五分钟内出现。为了不错过检测,我得常年待在训练场,生活压缩成吃饭、睡觉、训练三个点。以至于快三十岁的人,竟然会好奇外面的早饭长什么样。


赛季结束,只放假十天,我根本就没有时间旅游,甚至好几年都没回过老家。即使能回家,时间也不够用,我要陪陪父母爷爷奶奶姥姥姥爷,陪了一圈下来,只剩两天,永远是这样。


有一年,我下定决心旅行,和姐妹几个人约好,去菲律宾。我们坐高铁到上海搭飞机,登机前,导游把我们护照弄丢了,我气到现在。


我的世界变得只有跨栏了,我一度非常困扰。但师兄跟我讲过:玩一个游戏,就要遵守它的规则。


打体育的这场游戏,靠的不仅天赋、努力,还需要起码百分之三十的运气。打大比赛,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天时,指的是天气和风向,当天会不会遇到大顶风或者恶劣天气。地利,就比如沈阳全运会的跑道,会涨成绩,大家跑的全是好成绩。人和,就比如预赛分组和跑道分道,还有起跑反应时,有的人起跑很快,有的人就是懵了一下。天时地利人和都要凑在一起,才能达到一定的效果。

王逗在训练

我的运气一直不好,全运会被撞翻,亚运会和人家打手,奥运会每一届都在拼达标,但东京奥运会的达标资格一变,我的希望一下落空,梦想变空想。


东京奥运会的达标资格,从上一届的13秒提到12.84秒。我到二十八岁才刷新自己十九岁的最佳个人记录,那也只是进了千分位。要把成绩再跑进百分位,在我们田径里算是天文数字了。


不过钱的力量真的非常强大,有一次有钱作引子,我竟然前进了好几个百分位。平时练110米短跑,我最快才跑13.21秒。教练说要是跑进13秒,给我一万。我心里急,一万块呢,一万块!后来第一个就跑到了,是12.98秒。


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年,每场比赛成绩都在创个人新高,有人劝我接着跨。国家队也问我,为什么不参加完明年亚运会再走。我总会想起十二岁那年,刚到上海的时候。为了走体育这条路,我独自一人从徐州小县城来到大城市。看到高楼、地铁、轻轨,甚至没见过的水果,都觉得好新鲜。当时我就暗自发誓,一定要留下来。


现在二十八岁了,我换了一个方式,从头再来。


退役以后,我在南京理工大学当老师。生活一下子自由丰富起来,不用再担心早上九点半的查房,也不用再一整天关在那个训练场里,我可以出去外面吃早饭,可以约朋友出来聚一聚,可以不用那么早回家,可以陪我妈出去走走。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这个念想不再是奢望了。哪怕是看到训练场外面的阳光,我都会觉得,哇,好好。不是我那一亩三分地了。

王逗任职的大学

但平稳着陆之后,还有太多东西需要适应。当惯了运动员,忽然一下到社会里来,有时候说话太直接了会被人误解,我开始学着带上面具,少讲话。有时候又脸皮太薄。刚入职那阵子,我跟学生讲话,脸都要嘭地一下红起来。明明我平常不是这样的人呀。


别人看我,总觉得我好像有光环,我却老是觉得自己什么都没有。前阵子考大学教资,我每天在那里刷题背书,同一道题要错上十几次。今天终于给记住了,第二天再做又错。我怎么那么笨啊。那些哲学家、科学家说那么多话,我也记不清哪句是谁说的。经受了背书的“毒打”,我经常在群里找姐妹说:放我回去训练!哪怕让我跑十个200米,天天让教练骂,我也不顶嘴。


但说归说,我终于体验到在图书馆里坐着背书的滋味,挺新鲜的。遗憾了这么多年,我总告诉自己,一切就是最好的安排。只是,有一次被误拉进亚运会队服统计群,回去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我还是在恍惚。


前两天,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又重新在跨栏,但第一个栏架怎么也跨不过去了。我走回来再跨,又跨不过去,就这样跨了一个晚上。


那一夜好累啊,我跟妈妈说,我做了一夜的噩梦,跨了一夜的栏。

 

卢楠 刘思湘 柯愉乐 姚泓冰 周靖丨采访

余颖欣 卢楠 柯愉乐 姚泓冰 周靖撰文

余颖欣 吴琳责编

严思蕴排版

蔡心仪丨一审

张建敏丨二审

刘涛丨三审

(文中图源受访者微博,封面图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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