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0日晚，应巴曙松教授邀请，中国证券业协会党委书记、执行副会长安青松博士做客“北大汇丰金融前沿讲堂”，带来主题为“我国资本市场制度建设的实践经验”的精彩讲座。北京大学汇丰金融研究院秘书长、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公关媒体办公室主任本力老师首先致辞，为大家介绍了安青松博士。安青松博士自1995年起进入中国证监会，先后担任上市公司监管部巡查处、监管协调处、综合处处长；2005年3月担任北京证监局党委委员、局长助理；2006年1月担任中国证监会股权分置改革领导小组办公室专职副主任；2007年1月，任中国证监会上市公司监管部副主任。2012年任中国上市公司协会副会长兼秘书长。2014年起，先后任中国证监会青岛证监局党委书记、局长，天津证监局党委书记、局长兼天津稽查局局长。2018年7月起，任中国证券业协会党委书记、执行副会长（法定代表人）。
本力老师致辞并介绍安青松博士
讲座开始，安青松博士以中美贸易摩擦为背景，分析对两国经济、金融市场影响，提出打造一个有活力、有韧性资本市场的重要性，并从制度、技术和文化3个层面展开对资本市场发展历程的透视。他指出，以1990年上交所、深交所开业为起点，我国资本市场走过了29年的发展历程，促进资本形成是资本市场创设的原生动力，促进创新发展是资本市场发展的时代使命。2018年底，中央经济工作会提出，资本市场在金融运行中具有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作用，要打造一个规范、透明、开放、有活力、有韧性的资本市场，发挥资本市场资源配置、资产定价、缓释风险的重要作用，是对资本市场功能和作用再认识和新定位。安青松博士指出，年初证监会易会满主席提出“敬畏市场、敬畏法治、敬畏专业、敬畏风险”的理念，得到各方面的普遍认同。4个敬畏理念，大道至简，是常识常理常规，各方面的认同是对常识常理常规的共识。4个敬畏，敬畏市场是基础。敬畏市场的前提是认识市场，只有不唯书、不唯上，而从制度、技术和文化三个层面透视其来龙去脉，才能做到“知市场、懂市场”，才能真正服务好市场。首先，促进资本形成是资本市场制度创设的原生动力。随着经济的发展，传统的银行贷款渠道已经无法满足企业的资金需求，一方面企业容易陷入“为银行”打工的困境，另一方面，负债率较高的企业也难以进行再融资。资本金增加机制缺失的困境严重阻碍了生产力的发展。因此，增加企业资本金增加机制是经济和企业发展的内生需求，也是我国股份制试点、资本市场建立的原生动力。安青松博士表示，虽然中央文件多从提高直接融资比重的角度来对资本市场的功能和作用进行陈述，但这实际上是从金融的角度来看待系统性风险的问题。就实体经济而言，资本金增加机制才是经济发展的客观需求。从数据上来看，我国全口径直接融资规模占社会融资总额的比重虽然在2007年股权分置改革完成后由2002年的4.95%上升到11.09%，但最近10年一直保持15%左右。相比之下，截至2018年底，共有3458家企业通过资本市场IPO及各种方式进行股权融资，累计增加资本金13万亿元；PE/VC基金机构（包括早期投资）本外币募资总额累计7.2万亿元，投资4.9万亿元，形成了大量的创新创业资本；全国34家区域股权市场26,846家企业通过股权和债券融资总额累计9,826亿元，资本市场成为中小微企业补充资本金的重要渠道。数据表明，虽然我国资本市场在提高直接融资比重方面发挥了一定的作用，由于经济总量也在不断提高和扩大，其成效并不显著，但在补充资本金方面，则取得了非常明显的效果。因此，安博士强调，促进资本形成是资本市场最核心的功能。
安青松博士讲解我国资本市场的功能和作用
其次，促进创新发展是资本市场制度建设的时代使命。现代化经济体系有两个关键环节：一是构建与现代化经济体系相匹配的科技创新体系，二是构建与高质量发展相适应的现代金融体系。他指出，历史上每一次工业革命都源于颠覆性的科技革新，而每一次工业革命形成的产业新格局都会有与之相契合的资本市场发挥支撑作用，同时每次上市公司产业结构的转型升级反过来都将成为激发资本市场生机和活力的重要源泉。
安青松博士以美国的发展为例进行了论证。他提出，最近十年美国依托资本市场的高成长和资源配置效力，成功推动了产业结构由制造业、金融业为主向科技创新型产业的转变。美股市值排名前十的企业格局，已经从10年前由金融、能源、制造业公司主导，转变为由苹果、谷歌等互联网科技公司领先。如今，全球企业净利润的40%由美国企业创造，而美国企业的资产中，代表技术实力的专利及代表品牌影响力的商标权等无形资产达到4.4万亿，占总资产的比例高达29%。他认为，正是这种转变带来了美国经济的韧性，也推动了美国股市持续10年牛市的形成。
安青松博士强调，在现代化经济体系中，资本市场是提高资源配置质量和效率的重要途径，促进创新发展则是资本市场的时代使命。他强调，国与国之间最终竞争的落脚点不在于“总量大”，而在于“科技强”，在其中资本市场扮演着十分关键的角色。
二、如何看待我国资本市场的发展特征和性质
就我国资本市场的发展特征而言，安青松博士认为我国资本市场经济晴雨表功能尚未有效发挥，我国资本市场的发展仍处于初级阶段。
首先，资本市场既是融资的市场，则主要通过上市公司体现晴雨表的功能，上市公司价值创造能力将反映在股票市场的长期走势之中。美国近十年完成了产业结构由制造业、零售业等实体产业向科技节约型产业的转变，其上市公司的持续盈利能力和价值创造能力有力地支撑了美国过去超过12年的牛市，股票市场的走势与经济走势的契合度达到70%。与之形成对比的是，过去29年我国股票市场与国民经济增长态势的契合度仅有不到30%，说明我国资本市场经济“晴雨表”的功能并未得到体现，也说明上市公司的质量和结构存在一些问题。
同时，上市公司的产业结构并没有反映我国产业转型升级的成效。虽然我国科技企业的占比不断上升，但是我国资本市场错失了对阿里巴巴、腾讯、新浪等第一代互联网企业培育机会。今年在上交所设立科创板并试点注册制就是在弥补我国资本市场的“短板”。
其次，虽然我国股票市场、债券市场规模位居全球第二，期货市场规模位居全球第一，但我国资本市场的发展仍处于初级阶段，无论是市场效率、功能和内在稳定性，还是产品体系、机构质量和监管能力，都与成熟市场存在较大差距。安青松博士认为，上市公司质量主要体现在经济质量、会计质量、治理质量和信息质量等方面，需要全社会共同努力形成良好的发展生态。现场观众认真听讲
三、如何认识我国资本市场制度建设历史经验
在资本市场制度建设的历史经验方面，安青松博士表示，我国资本市场发展离不开“国情”的土壤和中国的“实际”。比如，作为全球共同的话题的公司治理，在中国的实践中需要把党的领导、《公司法》的要求、传统文化的影响和国际最佳实践有机融合；国际上通行的退市制度，在中国的实践需要在维护社会稳定、保护中小投资者利益和不成熟的投资文化之间找到平衡点；我国资本市场并购重组主渠道作用，是经历了股权分置格局下、股权分置改革推进中和完善市场化制度安排三个重要发展阶段，不同的发展阶段客观反映了当时经济实践的不同发展需要。
在介绍股权分置改革的市场化经验时，安青松强调，在我国资本市场29年发展实践中，股权分置改革是体现金融属性、市场属性最为成功的案例。从1999年问题的提出，到2001年证监会向全社会征集改革方案，大家都在聚焦讨论“基于取得成本差异，非流通股股东如何补偿流动股股东”，其实这是一个非常不专业的“伪命题”，但是又是一个相对普及的“非金融属性”认知。最后问题的解决还是回归金融本质，通过分散决策让“两类股东协商对价平衡预期收益”的方式，最终达成帕累托改进的宏观政策目标，使“股份制改革真正完成”、“股票市场特征真正形成”，资本市场基础制度得以真正确立。
正在进行演讲的安青松博士
四、如何打造一个有活力、有韧性的资本市场
安青松博士指出，资本市场是一个内涵丰富、机理复杂的生态系统，构建良好的市场生态，是资本市场行稳致远的根本保障。良好的市场生态，需要市场体系与上市公司结构的协同发展，产品体系与投资者结构的协调发展，投融资功能与场内外市场的均衡发展，防范风险和激励创新的包容发展，形成的整体关联、动态平衡的有机联系；政府部门与执法部门形成合力优化发展生态，保荐承销、审计评估、法律服务等中介勤勉尽责致力优化中介生态，媒体以增强市场“信息+信心”为己任着力优化舆论生态，市场主体以诚信、合规、专业、稳健为信念努力优化文化生态，形成的“大制不割”的良性循环。新一轮资本市场改革以构建良好市场生态作为重要目标，体现出把改革的着力点放到加强系统集成、协同高效上来，更加注重改革的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推动资本市场基础制度更加成熟更加定型。我国资本市场29年的发展实践表明，尊重市场放松管制，尊重法治宽严相济，尊重专业守正创新，市场导向扶优限劣，强化监管兴利除弊，是构建有活力、有韧性资本市场生态的基本经验，也是贯通资本市场基础制度建设的内在逻辑。打造有活力、有韧性的资本市场，需要以规则为基础，从四个方面加快完善资本市场基础制度：一是提高市场效率，统筹平衡好直接金融与间接金融、场内市场与场外市场、投资功能与融资功能以及中介机构能力与责任对接的关系；二是提高制度效率，由于资本市场的市场属性极强，必须以规则为基础，减少行政干预，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作用；三是提高创新效率，适应发展更多依靠创新、创造、创意的大趋势，推动行业发展与科技运用深度融合，进一步释放行业创新活力，激发市场主体活力；四是提高监管效率，做到管得少管得好，形成有效的市场约束机制。在问答环节，安青松博士就大家提出的“集体诉讼制度在中国的可能性”“未来金融科技对于中国资本市场的监管”等问题做出了耐心的解答。随后，本力老师向安青松博士赠送了纪念品，对他的精彩演讲表示感谢。
现场观众踊跃提问
本力老师向安青松博士赠送纪念品
此次讲座是“北大汇丰金融前沿讲堂”的第65期。“北大汇丰金融前沿讲堂”由北京大学汇丰商学院主办，北京大学汇丰金融研究院承办，深圳市资产管理学会作为学术支持。“金融前沿讲堂”将继续邀请业界权威人士讲授金融前沿领域的理论知识与实践经验，为北大学子打造聚焦金融市场最新趋势与动态的优质平台。
安青松博士和与会嘉宾及工作人员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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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北京大学汇丰金融研究院（文中观点仅代表作者作为一位研究人员个人的看法，不代表任何机构的意见和看法）
撰稿：黄宇宸
摄影：曹明明
本篇编辑：陈博闻、张琦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