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口的我们,情欲是最后抵抗
今日作者 Franger
今日编辑 车小爷
1970年7月,《潮》杂志上刊载了三岛由纪夫和寺山修司关于“情色是否能成为抵抗的据点”的对谈。
在被问及对‘情色’的定义时,三岛把情色称为是一种“匮乏的精神”:因为不满足所以会想要填充这种匮乏,情色是一种反体制的感情。
五十年过去了,曾经想要改变世界的青年们胸中流淌的激情早已干涸殆尽,而世界仍是他们曾经面对的那个毫无性吸引力可言的废墟。像曾经被浅间山庄事件击垮的他们一样,我们的人生被剧变打碎成一个个孤立的世界。
在一切都已经垮塌的世界中,情色成为了沟通两个孤立个体的语言,填补着彼此心中的空缺,又引诱着人走向虚无和毁灭。
《火口的两人》算得上是曾经的粉红电影的回声。
火口的两人
火口のふたり
(2019)
导演: 荒井晴彦
编剧: 荒井晴彦 / 白石一文
主演: 柄本佑 / 泷内公美
类型: 爱情 / 情色
制片国家/地区: 日本
语言: 日语
上映日期: 2019-08-23(日本)
片长: 115分钟
如果说曾经的粉红电影中流淌的是冲击体制的激情的话,《火口的两人》则更像是展示了在冲击体制的幻想垮塌之后,人的情欲又将如何平静地存续。
▲ 《火口的两人》
在分别多年后,贤治收到了曾经的恋人直子婚礼的请柬。直子与回到故乡的贤治在未婚夫不在的五天里通过对话、进食和性爱一点点地填补心中的空白,而观众也随着他们一起完成了对过去的重构。
▲ 《火口的两人》
与父亲的决裂,母亲的死,与情人的周旋与漫无目的的游荡穿插在性爱间被展现在我们面前,直至消磨生命的日常生活被大地震粗暴地介入、瓦解。
即便贤治和直子两个人都因为自弃的光芒相互吸引,在对话中我们又会不断地被提醒两个人的观念是如此的格格不入:
贤治是最缺乏想象力、自私的那种虚无主义者,比起恋情本身更关心身体的欲望;
而直子的爱却裹着一层幻想的外壳,对她而言贤治的身体是蛇、是鞭子、是在幻想中不断变形的爱的媒介。
▲ 《火口的两人》
对于贤治而言,“回到过去“意味着重新发掘对自己身体的认知,唤起被压抑的生物本能;
而对直子而言,”回到过去“则意味着重新拾起幻想的能力,”离开过去“也就意味着与自己的幻想告别。
▲ 《火口的两人》
性爱代替了语言,两人间巨大的差异在性爱间消弭,而两个人对性的认知也统一在了贤治送给直子的那幅富士火山口的画面上:它是巨大匮乏的象征,等待着被情欲的力量充盈。
▲ 《火口的两人》
我不知道在多大程度上贤治和直子是恩培多克勒的信徒。那个古希腊人留下了关于轮回转世的诗句,又为了验证自己的不朽亲身跳进了埃特纳火山口。
“因从前我是少年和少女,是灌木是鸟儿是海里静默的鱼。”
恩培多克勒的诗句既迷人又极度危险:他借由变形的美好引诱人们回到过去,却不告诉信徒们沉溺于过去的风险;消除了人们对死亡的恐惧,又引诱着人们亲身赴死。
在那段疯狂的时光后,更软弱的贤治最终放弃了殉情,使两个人走上了另一条自毁之路:远离社群,将自己封闭在孤独的小世界当中。
▲ 片尾墙上的火山插画
2011年的东日本大地震打碎了直子封闭的小世界,她重新开始与旧友联系,也开始一并审视过去的感情。而对贤治来说,那只不过是与自己无关的一场天灾,除了身体的欲望以外好像世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即便是前一段婚姻留下的孩子、断裂的父子关系仿佛都无关紧要。
当他与直子重逢,他的不坦诚也暴露无遗。即便自己没有履行身为人父的义务,他也要教训直子:为了要孩子而结婚是不负责任的。即便四年没有工作,他也要傲慢地拒绝“打散工的人”的帮助。
出于这样的不坦诚,贤治让直子成为了自己背德的同谋,不分昼夜、不分场合地与直子结合,试图用性刺激来抵消血亲结合的愧疚感。如此自私而又不坦诚的贤治没有看到直子心中的空洞,终究也没能意识到是什么使直子甘心沉溺于自己的性冒险。
▲ 《火口的两人》
性想象使贤治粗糙、野蛮的爱变得纤柔,受到了幻想滋养的直子又以母性的温柔包容了贤治的不负责任。性最终超越了语言,沟通了两个孤立的世界,填补了直子和贤治的“匮乏”。
当世界因为富士山喷发陷入混乱的无政府状态时,一切道德标准甚至是对死亡的恐惧都变得不再重要。在空前的自由中,直子和贤治的小世界也实现了空前的和谐。
▲ 《火口的两人》
然而这样的理想主义也同样地让人绝望,如果只有在这样虚无缥缈的灾难中才能实现自由的话,那么被压抑的情欲恐怕永远也没有办法得到满足。《女鼓手》中有一句台词:爱是死亡的唯一解药。而在这样如此孤立、扭曲的情欲中,恐怕死亡才是爱的唯一解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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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阅读:
三岛由纪夫X寺山修司访谈https://site.douban.com/185389/widget/notes/10874274/note/5393308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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