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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国总统也不敢看的“悲惨世界”

陀螺凡达可 陀螺电影 2021-02-19


 今日作者   陈思航

 今日编辑   车小爷



一百多年过去了,在悲惨世界里也没有什么新闻。


维克多·雨果那部发表于1862年的长篇名作,自1930年代开始,便经由电影这种媒介,获得了无数次复刻。与那些经典影像虔敬的时代剧改编相比,拉吉·利这部斩获戛纳评审团奖的《悲惨世界》,似乎仅仅只是撷取了些许灵感。然而,这样一部探讨二十一世纪种族冲突的作品,却呈现了某种最为动人的悲剧同构。




 悲惨世界

Les misérables 

(2019)


导演: 拉吉·利
编剧: 拉吉·利 / 吉奥达诺·戈德里尼 / 亚历克西斯·曼蒂
主演: 达米安·勃纳尔 / 亚历克西斯·曼蒂 / 贾布里勒·宗加
类型: 剧情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语言: 法语 / 班巴拉语
上映日期: 2019-05-15(戛纳电影节) / 2019-11-20(法国)
片长: 104分钟




以“悲惨世界”为名,与其说是对于勇气的践行,不如说是对于召唤的顺应。


拉吉·利创作这部影片最重要的契机之一,无疑是2005年的巴黎骚乱。那一年,两位出身北非的男孩在躲避警察追捕的时候,不慎在变电站中触电身亡。歧视郊区黑人移民的压抑氛围,被这一事件彻底引爆。这场持续了将近半个月的骚乱,从巴黎郊区蔓延到了全国,不满政府之无能的人民们,焚毁了无数车辆与建筑。


▲ 长片《悲惨世界》


《悲惨世界》的导演拉吉·利成长的蒙费梅伊,恰恰是当年爆发骚乱的核心场所。其实,在拉吉十几岁的时候,他便开始用摄影机记录周遭的生活,他那部名为《克利希-蒙费尔梅伊的365天》的纪录短片,以及作为《悲惨世界》雏形的、2017年的同名短片,都源于他置身于漩涡中心的街头经历。


▲ 短片《悲惨世界》


而在这部集大成的长片中,此前蓄积的力量,终于达成了震撼人心的爆发。在这部作品里,拉吉·利呈现了巴黎郊区的混乱图景。马戏团的幼狮,遭到当地孩童偷窃的事件,或许仅仅只是无数火花中的一枚。然而,当一个巡警在执法时不慎枪击一位男孩时,这枚火花点燃了蒙费雷伊所有的化学物质。


蒙费雷伊也曾出现在雨果的笔下,但拉吉这部独特的《悲惨世界》,与那部长篇杰作之间的互文,或许要比我们想象的更为繁复。


长篇小说里的主角冉阿让,恰是因为对于强权和法律的质疑,才在牢里坐了十九年的时间。而在电影之中,郊区当地孩童的窃狮事件,也暴露了整个区域的系统性问题。更值得一提的是,作为雨果小说高潮场景的巴黎街垒战,与电影结尾时的楼道乱战,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 长片《悲惨世界》


“将来人们会把犯罪看作一种疾病,由一批特殊的医生来医治这种病。医院将取代监狱。”雨果如是写道。


他的这一句话,恰恰是对电影最后引用的种植者名句的深度阐释。在拉吉·利的年代,疾病仍未得到疗愈。那位警察的乱弹,将原本只是受了轻伤的孩童,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艺术或许可以暂时缓解我们的症状,因为我们必须继续生活下去。面对如此相似的顽疾,一百多年前的文学,与如今的电影,根据各自艺术形态的优势,采用了颇为不同的疗方。形式上的“异”,其实都是服务于主题上的“同”。


▲ 长片《悲惨世界》


维克多·雨果那种著名的“离题式”叙述,也出现在了他那部长篇小说之中。诚如雨果研究者A·F·戴维森所言“天才的题外话总是很容易被原谅”——是的,不仅会被原谅,还会被分析。


在《悲惨世界》全书中,游离于主线情节的长篇插叙达到了六处,内容包含宗教律法、历史沿革、革命思想等等。他在《巴黎圣母院》和《海上劳工》中,也采用了类似的手法。这种独属于文学的手法,不仅强化了作品的表意功能,也创造了一种独特的间歇式结构。


▲ 雨果《悲惨世界》插图,图源网络


同样是以个人视角切入,同样是描绘系统失效与整体悲剧,拉吉·利借用的则是电影艺术的力量。


尤为值得一提的,正是影片首尾呼应的群戏场景。在《悲惨世界》的开场戏中,我们看到法国赢得了2018年的世界杯冠军。法国人聚集在香榭丽舍大街上,国旗招展、人群涌动,黑人与白人们拥抱在一起。


▲ 长片《悲惨世界》开场


当被问及以这种方式开场的原因时,拉吉·利说道:“这是一部关于法国的爱国主义电影。不幸的是,只有足球能够让我们团结在一起。”


同样是人民,同样是群像,如果说开头为我们呈现的是和解的表象,那么结尾就是在为我们披露猜疑的真相。在最后的群戏中,愤怒的孩子们用燃烧弹掀起了一场复仇,影片伊始时那种汹涌的热情,在终结之时化作了凶猛的热浪。


在这两场戏里,我们也可以最为深切地体认到拉吉·利的风格系统。对于一位街头摄影经验丰富的导演来说,灵活机动的手持运动镜头和准确、精到的剪辑,显然是最为重要的风格武器。但是,同样是手持镜头与剪辑,拉吉呈现了一系列自由而有力的变体。


▲ 长片《悲惨世界》


从结构层面来说,我们可以发现,在警察枪击事件前后,这部影片的视听风格呈现了颇为显著的变化。


在枪击之前,手持镜头的幅度相对较大,背景音乐的运用也较少,我们的耳中听到的主要是蒙费雷伊嘈杂的人声。但在枪击之后,我们听到了较为频繁的音乐段落,镜头运动也突然变得稳定起来。


如果说《悲惨世界》的前半部分,是对蒙费雷伊乱景的现实性呈现,那么在枪击之后,我们看到的就是一个更具情绪性色彩的段落。


在我们跟着此前的运动镜头,迷惘地遍历了这斑驳的郊区之后,我们似乎略微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得以与影片中的警察们一起冥想。当然,在这最后的复仇战争之前的段落,也可以看作是蓄积能量的阶段,因为我们并没有获得彻底的知情权,直到影片的结尾,我们仍未知道那些孩子究竟要做什么。


▲ 长片《悲惨世界》


同样值得一提的,还有前景元素的设计——对于这样一部以近景和特写镜头为主的影片来说,近景别镜头内元素的层次是很重要的。


在影片的最后一组镜头里,我们看到那位温和派警察,拿着手枪指着反叛者的“头目”——那个男孩的手中握着燃烧弹。在经典正反打里,前景人物本是以身体局部示人的,但在这组镜头中,我们看到了降低画面可见度的阴影。



这样的阴影浓度,甚至让我们开始怀疑它作为身体部位的可能性。它已经脱离了叙事上的引导作用,呈现出一种情绪上的、乃至象征层面的意味。


被阴影遮蔽的燃烧弹,或许在此刻已经不重要了。更重要的是整部影片的主题:对于无法相互理解、接近的两种人来说,彼此或许不过是难以辨明的黑影罢了。


这无疑是一部独特的“爱国主义电影”,它甚至代表法国参与了奥斯卡最佳国际影片角逐。法国总统甚至还邀请拉吉·利前往爱丽舍宫一同观看影片。


但是,接下来的故事要更为有趣——拉吉拒绝了他,并邀请他到蒙费梅伊来看。当然,总统的安保人员否决了这一提议。


为何蒙费梅伊比爱丽舍宫更为危险?这就是《悲惨世界》想要提出的问题。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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