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手册》评《铃芽之旅》：少女欲望的幻象

"情绪的图集"——新海诚《铃芽之旅》

原文作者：Mathieu Macheret

来自：《电影手册》2023年4月刊

新海诚在日本动画中的地位越是突出（据最近统计《铃芽之旅》票房在日本已突破1000万大关），他似乎就越少触达使《你的名字》取得不朽成功的复杂公式。可爱的气象寓言《天气之子》已经因为出现了某些习惯性和条件反射性的写作，成为了他轻微的创作低潮。

最新这部作品，在柏林电影节的竞赛单元中亮相，可能会让人产生同样平庸的印象，因为新海诚舍弃了某种巴洛克风格，转而采用更日常、但也更容易识别的标示。在这个关于青少年互相吸引与宇宙灾难相结合的新故事中，心理层面的弹性有时会显得很简单粗暴（孤儿女主通过冒险完成了她的哀悼，这种早被榨干的俗套主题）。

在九州岛上，在一个名为宫崎的小镇上（影片中充满了对宫崎大师的致敬），铃芽在去学校的路上遇到了一个英俊的陌生人草太，她向他指出了一个废弃温泉的方向。在他到达前，她无意中发现了通往一个平行空间的入口，一只巨大的虫子从那里逃了出来，它的失去平衡导致了地震和海啸。作为祖先使命的守护者，草太必须确保这样的门在整个国土上都被关上。

逃跑的封印，实际上是一个名叫大臣的调皮猫神，给这个年轻的守门人带来了麻烦：大臣不仅对他施法，而且还为蚯蚓打开所有可能的出口而感到高兴。被诅咒的草太变成了一个玩具，铃芽把他夹在腋下，出发去追寻这个出现在社交网络上的小恶魔，这一趟前往北方的旅途，同时也是铃芽内心的一次追寻。

故事的内省部分并不是《铃芽之旅》的强项，因为它自始至终都没能将女主人公的内心空间准确描绘出来，除了隐约暗示她是来自福岛这一简单事实。

这个故事的象征意义有时显得很陈旧老套，比如卡罗尔“梦游仙境”式的门被安放在随机的地方，让高中女主角以一种传送的方式，在想象中穿过它。同样，片中万物有灵论式的升华非常美妙，赋予了自然灾难一种大得不成比例的蛆虫形象，但这样的形象本应比丑陋的纯数字人造质感更好，尤其是在影片其它部分，2D/3D的整合效果非常好（比如地铁脱轨的绝妙段落）。

而如果说这部电影有什么闪光点，很矛盾的，反而是片中最真实的痕迹：

人物的超敏感姿态，以及日本海岸线的环境，以一种近乎纪录片的细致程度来描绘，以至于新海诚用暮色的天空、低角度的灯光和田野中的泉水来加强这种细节。他对遗迹的兴趣（废弃的大学和游乐园）完全符合随想曲的绘画性表现方式，就像那些石化的记忆。此外，公路冒险的叙事结构成为了某种地区绘图的过程，并在此过程中创造了一个小镇居民的彩色肖像画廊（这里是一个餐馆老板家庭，那里是一个卡拉OK酒吧女主人和她的两个孩子），使得整个故事变得充实起来。影片的核心显然是关于浪漫的情感，新海诚为其注入了微妙的情色笔触。草太被超现实地改造成儿童用的三条腿椅子，这个动画赌注一直坚持到了最后，大胆地使“迷人王子”成为了一个可笑的过渡性物体，并由此创造了各种错位的情色行为（特别是在一个奇妙段落里，玲芽被迫坐在他身上，并立即感到脸红）。

同样地，装饰着振动器官的巨大虫子，不仅仅是一个阳具的象征，它表达了一种更广泛的勃起欲望，这与高中女生的萌动欲望产生了呼应。草太和铃芽在路边的两次相遇，一次在开头，一次在结尾，成为叙事的框架。因此中间发生的一切都可以被看作是女主角最初内心震颤的幻象，是她爱情的具象化。于是，一个年轻女孩的欲望成为了一种与之相匹配的力量：一种足以引发灾难和地震、不可估量的地心冲击。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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