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期荐读 2020年第5期 | 知识诸宝是求：青年学者笔谈（十四）

图书馆学:

摇摆于职业性和学术性之间

周  亚 

(华东师范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部信息管理系,上海,200241)

1887年1月5日，哥伦比亚大学图书馆经营学院（School of Library Economy）正式开学，标志着图书馆学在大学里有了一席之地。不过，这所学院的命运却充满了波 折。1889年，它被麦维尔·杜威（Melvil Dewey,1851—1931）搬迁至纽约州立图书馆，成为纽约州立图书馆学校。1926年，纽约州立图书馆学校与纽约公共图书馆学校合并为新的哥大图书馆服务学院（School of Library Service）。然而，1990年6月4 日，哥大董事会却决定将其关停。关闭的一个重要原因是，面临有限的办学资源，学校优先考虑“学术优先级”更高的专业，如数学、历史学以及“对于大学占据科学知识最前沿的使命至关重要”的医学①。在其存续的时间里，它始终未能被冠以“Library Science”的院名，这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哥大学术社群对于图书馆学学术性的认同情况。

并非只有哥大图书馆学院才面临所在学术机构的竞争压力和生存危机——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后期至九十年代初期美国图书情报学院的关闭风潮已为我们所熟知。后来的iSchools运动，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视为美国图书情报学教育界出于学术性选择的集体自救行动——面向社会更广阔领域的跨学科的信息研究。只是，这种“学术性自救”是否会影响到图情教育机构对于图书馆职业所肩负的人才培养的责任？正如美国图书馆协会（ALA）曾经对于芝加哥大学图书馆学研究生院的批评。

1927年7月1日，哈佛大学教育学博士出身、擅长社会科学研究方法的乔治·沃克斯（George A. Works,1877-1957）成为芝大图书馆学院首任院长。在其不到两年的任上，沃克斯高扬纯粹学术研究的旗帜，建立了以研究为导向的课程体系和人才培养模式。在他看来，图书馆学研究生教育的实质与核心就是学术研究，学生要为学术而来，学术研究是教师的重要工作内容，要致力于“扩大与图书馆和图书馆事业相关知识的边界”。然而，沃克斯及其建立的跨学科师资团队却受到了ALA管理层卡尔·米兰 （CarlH. Milam，1884—1963）和莎拉·博格尔（SarahC. N. Bogle, 1870—1932）的批评，其主要原因在于他们并不认同沃克斯专注于培养研究型人才的教育主张，而是希望芝大图书馆学院能够为职业培养更多的高级管理人才，而不仅仅是以学术研究为志业的研究人员[1]。双方的分歧也最终导致沃克 斯在1929年的辞职。1931年，宾夕法尼亚大学图书馆助理馆长查尔斯 · 汤普森（CharlesS. Thompson,1879—1954）发 表《我们需要一个图书馆科学吗》[2]，批评芝大图书馆学院过于强调定量的研究方法和单一的科学化路径，认为这会有伤图书馆职业 的教育功能和人文传统。这反映出图书馆学的职业训练与学术训练二者兼顾之难。 

因此，在芝大图书馆学院成立早期，它与美国图书馆实践界的关系较为疏离。直到1932年路易斯· 威尔逊（LouisR. Wilson,1876—1979）执掌学院之后才大为改观。威尔逊曾在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图书馆工作30多年，相比沃克斯，他更加擅长处理和图书馆实践界的关系。而且，相比较沃克斯纯粹的学术研究的主张，威尔逊比较注意倡导以学术研究提升图书馆事业，并寻求与图书馆实践界的合作。威尔逊任职的十年（1932—1942），也是芝大图书馆学院最 为辉煌的历史时期，这与他能够较为妥善地处理图书馆学教育的学术使命与职业使命分不开。

可以说，在美国图书馆学的发展历程中，始终伴随着职业性与学术性二者的纠葛。杜威创设图书馆学专业的初衷是为图书馆职业培养专业人才，随着图书馆学院系所处学术环境的变化，尤其是研究型 大学的建设以及大学经费问题带来的学科间竞争， 追求学术性的提升也成为学科生存与发展的必然选择。然而，若选择单一的科学化路径，却又面临着图书馆实践界的批评和“汤普森之问”。在当前新冠疫情带来美国及全球经济下行的环境下，身处高校学术社群的图书情报学与其他学科或将迎来新一轮的学科间竞争。美国图书情报学教育机构是否会再现上个世纪的危机？面对竞争，应选择怎样的学 术性自救方式？学术性自救是否会伤及学科的职业 使命？同时肩负学术使命与职业使命的图书馆学，未来将如何平衡学科的职业性与学术性？这些问题值得我们继续思考。

① Jonathan R. Coleto MichaelI. Sovernon May 21, 1990, Record Series No.2/1/30, Box2, Folder: Issues, Columbia University, June,1990, American Library Association Archives at the University of Illinois at Urbana-Champaign.

参考文献

制版编辑 | 卢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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