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慧智，系吉林大学东北亚研究中心副主任、吉林大学朝鲜韩国研究所所长
作者近照
近期，尹锡悦韩国总统访美，韩美双方发表了《韩美首脑联合声明》《关于建立韩美下一代核心新兴技术对话的联合声明》等一系列文件，并以价值同盟为基础，进一步形成了“安全同盟、产业同盟、科技同盟、文化同盟和信息同盟”等五个巨柱性同盟。在韩国对外贸易连续出现逆差，经济持续低迷的情况下，韩美就半导体、电池、清洁能源、人工智能、量子计算等新兴技术领域扩大投资、加强研发合作达成共识。美国将对韩国增加投资59亿美元的承诺刺激了韩国经济增长的信心。美国对韩直接投资承诺虽然无法与韩国企业对美计划投资440亿美元相比，但尹锡悦仍强调韩国将致力于提供更好的营商环境吸引美国企业的直接投资。
如果韩美仅从双边关系视角加强政治、经济、安全、文化等领域的合作，不涉及中国，中国根本不反对韩美正常往来。但问题是《韩美首脑联合声明》明确将矛头指向中国，特别提出要“维护台湾海峡和平与稳定”，“强烈反对包括非法主张海上主权、填海地区的军事化及强压行为，反对任何单方面改变印太地区现状的企图;还要根据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维护南海航行自由”。这些内容实质上是肆意干涉中国内政，挑战中国核心利益和底线。尹锡悦政府认为“只要获得美国的支持，就能得到中国尊重”，但实际上追随美国步伐与中国“脱钩”的作法只会给中韩关系带来严重伤害。尹锡悦政府之所以执意与中国“脱钩”，可能基于几个判断。一是朝鲜核导能力快速提升使韩国陷入安全焦虑，韩国对朝鲜半岛无核化丧失信心的情况下，韩国以介入台湾、南海等中国核心利益问题为筹码换取美国更高层次的安全保障。二是中国经济进入高质量发展阶段，韩国在产业和科技领域感受到越来越激烈的竞争压力。因此韩国认为“依靠中国实现经济增长的时代结束了”，只能依靠美国和西方国家才能实现未来发展。三是百年大变局、国际秩序转型以及第四次工业革命强化了尖端科技与政治经济主导权之间的相关性。韩国希望发挥本国科技优势，争夺世界科技主导权，参与塑造国际秩序。美国的“核保护伞”真的能保障韩国安全吗?仅依靠韩美所谓产业科技同盟真的能实现韩国的高质量发展吗?这是需要韩国认真思考的、关系到韩国未来的重要问题。
韩国总统尹锡悦于2023年4月24日开始对美国进行为期7天的国事访问。图源上观
中韩经过30多年的经济合作，已经实现了产业链供应链的深度融合。中国市场庞大，经济韧性强，增长强劲，是世界主要经济体促进本国经济和民生发展的重要支撑之一。即便美国坚持与中国进行战略竞争，仍强调“不寻求与中国脱钩断链”；欧盟虽受到美国的压力，也要实施“独立于美国的对华政策”。但是尹锡悦政府面对国内需求不振、对外贸易和经常收支均出现赤字，经济疲软的情况下，却宣称“中国经济增速正在放缓，通过中国实现韩国出口经济繁荣的时代已经结束”。但是，根据韩国银行分析报告，中韩经济相互依赖度高，如果中国服务业增长1%p，会带动韩国增长0.08%p；中国制造业增长1%p，会带动韩国增长0.11%p。新冠疫情虽导致世界贸易大幅下滑，中韩贸易额却在2021年和2022年突破3600亿美元，超过了韩国与美、日、欧贸易总和。如果中韩“脱钩”，必然有其他国家的产品满足中国市场需求；而韩国在华市场失去的利益能够得到美国的补偿吗？美韩合作对韩国经济的拉动作用能够替代中国吗？根据韩国银行发布的初步核实数据显示，韩国今年第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GDP)环比增长仅有0.3%，IMF则预测韩国全年增长率可能维持在1.5%的低水平。在此情况下，尹锡悦政府“脱离中国”的言行能够帮助其实现发展经济改善民生的目标吗?事实上，美国鼓励韩国与中国脱钩断链，主旨在于本国力量不足与中国对抗的情况下，美国需要利用盟国力量，在安全、经济和意识形态等领域为美国利益服务，而不是为了提升盟国竞争力。最典型的案例就是美国颁布《芯片与科学法案》，严重扰乱了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稳定，给世界半导体市场带来混乱。美国以提供补贴为诱饵，禁止领取补贴的企业在中国生产，以遏制中国半导体产业和科技发展，同时还迫使包括韩国企业在内的盟国企业提交核心技术机密，阻止盟国企业抢占中国市场，限制盟国企业在美国市场的发展，进而巩固美国科技霸权。尹锡悦访美前，美国就提出警告“如果中国政府禁止美国存储芯片制造商美光科技(Micron)在大陆销售芯片，美国将要求韩国政府敦促其芯片制造商(三星、SK海力士)不要填补中国的任何市场空白”。正是美国的科技霸凌行径使半导体市场需求大幅下滑，给出口结构偏重半导体的韩国贸易带来严重冲击。而美国则通过补贴吸引尖端产业回归北美，强力支持本国产业发展。可见，韩国尹锡悦政府希望通过与美国形成产业联盟和科技联盟来发展本国尖端科技产业，争夺世界科技主导权的想法恐怕会落空。韩国执着于配合美国政府的行动遏制中国，最终可能只会损害本国利益。
随着中韩贸易结构的变化和调整，中韩贸易均衡发展是必然趋势。2023年1月至3月，韩国对华贸易连续出现逆差，韩国对华贸易逆差长期化的可能性严重冲击了韩国信心。中国正致力于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通过产业结构升级提高产业链供应链上中下游配套能力，提高本国产业在全球价值链的地位，向世界提供规模最大、最有发展潜力的消费市场的同时，也要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战略目标。在贸易保护主义抬头、多边贸易体制受到挑战的形势下，中国积极主动扩大对外开放力度，扩大进口，为外资企业提供更好的营商环境，进一步加强制度和政策安排，放宽外资市场准入，扩大制度型开放，依托各类开放平台实现更高水平投资自由化和便利化，就是要与世界各国一起分享经济增长红利。在这一背景下，中韩产业良性竞争可以更好地促进双边合作。如果韩国能够适应中国产业发展和国内市场需求的新变化，增加高增值、高技术含量产品的对华出口，增加高质量、高水平投资，就能保证其在中国市场的竞争力。当然，维护好、巩固好、发展好中韩关系是推动两国经贸合作长远发展的基础。如果尹锡悦政府坚持对美国“一边倒”政策，在政治、经济、安全、社会等几乎所有领域配合美国遏制中国，中韩关系只会进一步恶化，进而使两国经贸合作面临更加艰难的处境。-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