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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事儿(132)齐祁:军装

园地耕耘者 一枚园地6 2021-12-02

哥哥进藏前全家照(哥哥、大姐夫、大姐和二姐)


军装


齐祁|文


男孩子都做过军人梦,我也是。小时候折手枪,再大一点儿骑马打仗。当年放学后,一群孩子在后海边儿李广桥街口的土山上(后来划入某位将军的领地,自然就再也不得靠近了)打游击、抓特务,至今都难以忘怀。直到初中,我才知道像我这样的孩子,是不可能当兵的。从那一天开始,我再也没有做过军人梦!


而我的哥哥却不是。他痴迷于军人的梦想,从来都没有泯灭过。我大姐和大姐夫都是职业军人,是海军。大姐夫好像曾就读于建国初期的海校,据说他曾是海军最早的四艘潜艇中的鱼雷长之一。我清楚地记得哥哥对大姐夫海军军服的羡慕,他不止一次地表示过对军人生活的向往。


哥哥比我要健壮,挺拔,我确信,穿上军装的他一定会格外得英武。哥哥北京邮电学院毕业时,在填写分配去向的栏目上,三项所到区域全部填的是“服从分配”,三项工作性质全部填的是“军队”。


可见他憧憬于军人的志向有多么的坚定。以60年代中国的现实,哥哥进入军队已几乎没有可能,但他仍然不肯放弃对职业军人的渴望和信念。


哥哥的大学毕业单身照


哥哥曾说,分配方案中进入军队的要求是:思想进步,学习优异,年龄小,身体健康,他自信他的条件都符合。


他自认为,虽然当时他还不是团员,但他相信毕业前一定能够发展他;他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学习成绩有目共睹;他踢足球,打篮球,初中就获得了劳卫制证章,身体了无问题;他小学连跳两级,大学毕业时,他刚满20岁,是全年级年龄最小的。


尽管他也知道家庭是他从军的最大障碍,但他相信“重在表现”。更何况大姐是军人,他当然也能是。我不知道最后的分配方案公布时,他的心里感觉究竟是怎样,我只知道他回家时仍然是那样的喜笑颜开。


我只记得他隔着我家的矮墙,探着头,大声地告诉隔壁的邻居大婶他要去西藏。可我也清楚地记得,到离开北京之前,他再也没有提到过”军队”这两个字。


哥哥进藏后的照片


一年半之后,1965年3月26日,哥哥因高原反应去世。从西藏寄回哥哥的遗物中,竟有一套半旧的军装!母亲很是奇怪,认为或许是什么人的衣服,被整理错了。


几天后,八姐从京西木城涧医院回家,母亲疑惑地将此事告诉了她。八姐捧起了那身军装,泪雨滂沱。


经过再三的追问,母亲才知道了哥哥一直隐瞒着的一个细节:


哥哥进藏时,西藏的局势不是很稳定,组织上规定汉族职工不能单独外出活动,因为街道上曾经出现过汉人的尸体。但他们对解放军会相对会好些,所以,哥哥们外出时会穿上军装。至于这套军装的来历,就无从知晓了。


听完姐姐的陈述,母亲抱起军装,痛哭失声。


军衔制时,姐夫是大尉。他是建国后苏联军事专家培养的国内第一批海军专业人才。不幸在文革期间因肺癌去世。


或许由于年龄的差距,我和他很是隔膜。他经常出差,很少到我家,间或到来,常常塞给我一两毛钱,我便兴冲冲地到新街口或护国寺电影院去看电影。


母亲晚年时不止一次地提到我小时候的淘气,说我越是有人越是人来疯。所以估计当年的大人们也是要用仨瓜俩枣把我打发出去,以讨得个清静吧。我插队时,大姐夫已经住进了海军医院,但大姐瞒着我们全家,家里人谁也不知道他得了绝症。


离开北京前,我到医院去看他,记得他躺在病床上,但精神非常好。我很拘谨,只记得他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我一声接一声地应承着。离开时,他嘱咐陪床的大姐说把他的一身新军服给我,包括一件军大衣。那个年月,军装可是最时髦的行头。


很多中学生都向往着一身军服,不少得不到军装的工农子弟,也都仿照军装的颜色,裁剪出屎黄色的衣服,披挂在身,招摇过市。估计大姐夫认为,这身正宗的海军服算是下乡前送给我的最贵重的礼物吧。


离京前,大姐把这套军装送到了我家,在姐姐妹妹们的众目睽睽之下,我穿上了那身浅灰色的海军服,四个兜儿的,肩膀上还缀有佩戴肩章的布环。


这可不是两个兜儿的士兵服,而是当时中学生们朝思暮想的正宗军官服啊,站在一旁的姐妹们都啧啧赞叹着,说我穿上如何合身,如何精神,可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不自在!举手投足都觉得无所适从。


她们怂恿我站到镜子前,我望着镜子里的我,却越看越不像我自己。妹妹嬉皮笑脸地拉着我,要我到院子里去招摇,我坚决地拒绝了。


在她们众口一词的反对声里,我执拗地脱下了那身海军服。至于那件军大衣,我连试也没试。托运行李前,在我不容置疑的坚持下,姐姐们最终还是把那身军装从我的行李箱里取了出来,留在了家里。


多少年之后,我回到了北京,一次清点家里的旧物,发现了那件军大衣,但是不见了那身浅灰色的海军服。我问起它的去向,妹妹也不得而知。


后来我住进了学校的宿舍,我把家里属于我的杂物都带到了新居,其中也包括那件军大衣。


几年前,我又买了新房,迁居前,妻要逐一地淘汰旧物,她翻检出那件军大衣,说:你从来也不穿它,扔了吧。


我拎起了它,凝视良久,然后轻轻地说:还是先留着吧。


就这样,这件我永远也不会再穿的军装,至今还留在我家的衣柜里。

 

【作者简介】齐祁,曾经的知青,现在的退休教员和孩儿奴。做过乡村贷销员,民办教师,也干过按摩师和文字编辑。一枚园地耕耘者。



(编辑:呼斯楞豫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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