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下的保护主义噪音：中德中欧关系面临新的严峻挑战

作者：潇潇

2020年，突如其来的一场新冠病毒，不仅让无数人面临着生与死的考验，也让中德两国经济遭遇重创。世界各国本来是同病相怜，应该相互支持，弘扬世贸组织的宗旨，秉持自由开放的经济立场。但是，我们突然看到，保护主义正在德国乃至欧盟泛起。这种趋势值得我们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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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新华网4月23日的消息，不久前刚刚发布的中国经济首季报中显示，中国国内生产总值增长比例为-6.8%，这是1992年有季度统计以来，首次出现负增长，而且各主要宏观经济指标也出现负增长。

而德国5大经济研究所（柏林德国经济研究所、慕尼黑IFO经济研究所、基尔世界经济研究所、Halle经济研究所和埃森莱茵威斯特法伦经济研究所），在近日发布的春季报告中表示，2020年德国第一季度的国内生产总值下降了1.9%，预计2020年全年德国国内生产总值会缩减4.2%。

总理默克尔曾表示，德国将经历二战以来的最大考验，以及上世纪30年代以来的最大经济危机，德国很多企业生存堪忧。

德国又双叒叕修法 严防中国并购

中德两国可谓是一对难兄难弟，原本在这样一个艰难的时刻，长期保持友好关系的两个国家应该携手并进，共度难关。但是，没想到德国政界和商界却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他们不是想着如何联手来挽救德国和中国的经济，而是发出呼吁，警告中国投资者趁机大批并购德国企业。

4月8日，正是德国限制出行、全民抗疫的最为紧张的阶段。根据德国电视一台《今日新闻》节目报道，德国联邦内阁决定修改《对外贸易和支付法》，加大德国公司被欧盟之外国家收购的难度，防止一些高科技的企业被买走，损害德国的经济利益。

联邦经济部长Peter Altmaier表示，修改《对外贸易和支付法》的目标是，保护德国目前拥有的关键性的基础设施，更好地保证重要地区的供应，尤其要保护涉及日用消费品基本供 应的行业领域，比如通讯，医药和防护设备。因为正值德国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期间，所以德国特别突出了对医疗行业的保护。

德国联邦经济部长Peter Altmaier

具体来说，就是这项法案在外国投资者收购德国关键性行业公司时，增加了政府的审查力度。在审查中，关键性领域，比如电力系统、民生安全领域等必须向政府申报的行业外国收购项目，应该予以阻止。

这一决定被认为是针对中国近几年在德国的并购热而做出的。因为所谓“欧盟之外的第三国”来德国并购，首屈一指的中国，其次是俄罗斯、美国和印度等国家。

与此同时，德国各界也在不断提出警示，要注意那些已经有中国企业入股的德国公司，谨防这些公司在疫情下的经济危机中，被中国公司乘人之危直接全额收购这些已入股的德国公司。另外，德国政府还规定，如果一笔即将进行的交易存在“可能危害”公共系统或国家安全，则需进行审查。以前只有发现“实际危险”时才会进行审查，而现在将审查的门槛放在“可能危险”程度。

德国限制步步收紧 中国投资年年递减

2016年，德国政府在中国美的集团收购德国4.0标杆企业KUKA公司之后，不断修改《德国对外经济条例》，将欧盟以外国家的外资并购德企的审查⻔槛下调至股份的10%，试图以此阻止德国在军事、能源、水资源和通信等领域的高新技术企业被中国并购。

美的集团收购工业机器人制造商KUKA,是中国在德国最大的一笔收购。此外这一年还有德国老牌机械制造企业克劳斯-玛菲被中国化工收购;德国垃圾处理公司EEW被北京控股并购……。所以，2016年被称为“中国在德并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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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年也是一个拐点。当年中企的收购潮马上引起德国政界的高度关注。由于美国方面的干预，德国政府2016年12月拒绝了福建宏芯对德国芯片商爱思强的收购案。

2017年初，德国联合法国、意大利致信欧盟，要求欧盟制定法律，给予成员国更大审查权并在必要时否决并购个案，以保护本国的高新技术企业。

同年7月，德国联邦内阁通过关于《德国对外经济条例》修正案，规定如果一个欧盟以外的公司收购具有重要战略意义的德企超过25%的股份，政府可以介入并有权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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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2月，德国内阁再次修改法案，规定欧盟以外的投资者并购德企的审查门槛将从目前的25%股权比例下调至10%。

在此期间，中国国家电网试图收购德国电网运营商50 Hertz的股权交易，联邦经济部通过德国复兴信贷银行出售阻挠了收购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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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29日，联邦经济部长Peter Altmaier还公布最新版《工业战略2030》 (Industriestrategie 2030)，进一步保护德国九大关键工业产业。如今，联邦经济部进一步扩大了行业保护范围，将人工智能、机器人、半导体、生物技术和量子技术等领域的投资审查额度也限制在10%的股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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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月13日的德国媒体报道，历史悠久和影响广泛的德国机械设备制造业联合会（Verband Deutscher Maschinen- und Anlagenbau，VDMA）突然表示，要求德国和欧盟重新考虑其对华政策，对中国政府持强硬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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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实际情况显示，德国政府可能想多了，有一点自作多情的感觉。由于德国政府不断修改法律，对来自中国的投资施行日益严格的限制，使得德国投资环境逐渐变差。有数据显示，中国投资者在德国的投资并购交易额最高的年份是2017年，总额约为124亿欧元。随后两年逐年下滑，2018年中国在德国投资比2017年减少了42%，2019年上半年投资相比2018年上半年甚至减少了95%，只有4.66亿欧元。

相比中国企业对德国市场热度的减退，中国市场对于德国企业来说却越来越重要。根据德意志银行的数据统计，2019年，德国汽车企业在中国生产总量为508万辆，而德国境内的产量却连续下滑，相比2018年，2019年德国境内的汽车产量下降了9%，中国已然成为德国汽车最重要的生产国和市场。

不过，联邦政府修改贸易法的做法受到了来自经济界和反对党的批评。德国机械与设备制造协会（VDMA）主席Carl Martin Welcker警告说，不要用怀疑的态度对待每一位投资者。他认为，在目前世界经济形势严峻的情况下，加强对外国投资者的戒备和审查是一个完全错误的信号。因为德国的出口和投资都依靠开放的市场，这是其他国家都不能相比的。Welcker还反问道，如果德国这样固步自封，还怎么与贸易伙伴对话，合作?

德国机械与设备制造协会（VDMA）主席Carl Martin Welcker

欧盟也出现了提防中国的噪音

在新冠肺炎瘟疫的冲击下，欧洲甚至全球其他国家也面临着严重的经济危机。此前，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预测，在新冠疫情的影响下，全球经济今年面临大衰退，其严重程度超过2008年的金融危机。

欧盟面对已经开始的经济危机，没有想到以更加开放和自由的姿态，携手其他国家来共同度过危机，而是如德国一样，也更加紧张兮兮地对中国处处提防。

还在2019年，欧盟委员会就把中国认定为是欧盟的“战略竞争者”和“系统对手”，而新冠病毒肺炎则是成为了中欧关系转变的催化剂。按照这一观点，中国的经济因为受到国家的控制，因而还不是市场经济。欧盟的市场经济在面对来自中国的国家资本主义的竞争，会处在不利的地位，因此要保护欧盟的企业不被中国买走，为企业提供更多的帮助。

今年4月14日，法国外长Jean-Yves Le Drian召见了中国驻法国大使卢沙野。这位外长表示，近日来中国驻法国大使馆发布的一些言论不符合中法两国的双边友好关系。法国总统马克龙在谈到欧洲安全时，明确表示世界多边主义的三大威胁来自美国、俄罗斯和中国。

此外，捷克首都布拉格放弃与北京结为友好城市的意向，波兰则认为，新冠疫情期间，中 国对欧盟一些国家的支援完全出于利益考虑，并表示对中国很失望。

法国外长Jean-Yves Le Drian（勒德里昂）

荷兰国际关系研究所Clingendael Netherlands Institute该机研究员Frans-Paul van der Putten的最近发表的以像报告中提到了，中国中远集团在希腊Piräus港拥有51%的股权和 特许经营权，在比利时第二大港安特卫普港，中远集团也拥有特许经营权;同时，在西班牙最大码头Port of Valencia港也有大量股份和特许经营权......

西班牙最大港口Port of Valencia港（瓦伦西亚港）

他还在报告中强调了，各国要特别注意未来中国投资对国家安全防御的影响。他在接受德国之声采访时表示，中国正在建立的这种影响，使中国有能力将贸易流从一个地方转移到另一处。尤其危险的是，欧洲正在失去或者可能失去某些事物的控制权，而且重要性堪比对外贸易。所以那些自认为不会受到中国影响的欧洲国家，现在要重新审视情况，并能够在欧洲推出一个共同的解决方案。

根据德国《世界报》和《图片报》的报道，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Von der Layer）表示，欧盟正在在制定相关政策，尽可能给予成员国企业提供资金援助，帮助企业防止被中国等其他国家投资者廉价收购。

然而，实际上，从2017年开始到现在，中国投资商在欧盟国家的投资连续在下滑。2018年，中国在欧盟各国的直接投资比上一年减少了40%，下降到173亿欧元，成为2015年以来的最低水平。

而2019年，根据美国荣鼎咨询的调查数据显示，中国投资者在欧洲28个国家的投资总额下 降了33%，差不多只有120亿欧元，是自2016年投资高峰以来第三次下跌，甚至达到2013年以来的最低值。

另外，有专家分析，这次疫情虽然使得全球股市下跌，给中国收购欧洲企业提供了很好的契机，但是不会出现像2008/2009年世界金融危机和2013年欧元危机之后的收购热潮。而且，现在中欧公司和大学之间的学术和技术交流合作越来越多，使得直接投资购买技术仅仅成为 一个选择的可能。

不过，学术研究之间的交流另一方面也会促成关键敏感技术的转让，所以专家建议政府也要多多关注中欧学术领域的合作，防止优秀技术被中国收购。

北约意外发声，宣称要警惕中国在欧盟的大采购

更奇怪的是，就连原本不介入经济话题的国际军事组织——北大西洋公约组织，也向成员国发出警告，要警惕中国趁机“大采购”。从2019年开始，北约认为，受到中国不断扩大影响力的压力，因此已经将中国列入潜在对手。

英国军情六处前局长John Sawers曾公开表示，我们需要付出更多努力，保护西方科技不被中国企业收购。他认为，在未来在技术控制权方面将会出现非常激烈的竞争。

4月15日，北约秘书长Jens Stoltenberg在防长会议后表示，如果一些成员国因为疫情期间的经济困境，而无法抵御关键性基础设施被出售的情况，那么新冠肺炎对于世界政治格局和战略形势的打击将是巨大的。

北约秘书长Jens Stoltenberg

他还提到，各国确保自己的重要基础设施和工业，并且在危难时期能够提供关键设备。

4月16日，北约副秘书长Mircea Geoana在接受德国之声采访时表示，每个国家的主权政府都必须决定他们要保留哪些战略产业。他还强调自由市场需要继续运作，但必须保住能保 障自身安全的关键工业和基础设施。

现在看来，新冠疫情不但是一场全球性的病毒之战，对中德和中欧今后的关系发展也有着关键性的影响。特别是面对美国和日本发起的“与中国脱钩”的动作，试图鼓动两国的企业搬离中国，中国与欧盟，特别是与德国的关系，就显得尤为重要。

其实，在全球化经济的大背景下，不仅仅是德国企业，全球的跨国企业都在新冠瘟疫中经历着一场危机与挑战，最终不管是谁笑到了最后，都将元气大伤，需要重整旗鼓。为了振兴全球的经济，此刻人们必须警惕经济保护主义乘机而起，秉持对外开放与自由贸易的立场。

作为旅居德国和欧洲其他国家的华侨华人，我们的发展与中德关系和中欧关系的变化密不可分。只有在双方合作紧密、友好相处的大环境下，我们才会有更好的发展空间。所以，我们更要用力用心推动中德和中欧合作，为我们的未来创造更好的机遇。

* 图片来源于网络

注：本文版权属于德国《华商报》，未经许可不得转载。转载需与本公众号联系，并注明来源：微信公众号 “德欧华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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