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严峻的新冠病毒疫情,德国政府在3月中旬开始,采取了一系列管制措施,让公共生活停摆,学校关门,商店餐馆停业,很多人禁足在家。此后不久,就有越来越多的德国人,从不同的立场反对德国政府的管制措施,矛头直接指向总理默克尔。而且,德国连续几个周末,爆发了规模越来越大的示威活动。
在自由主义者、阴谋论者、极右民粹分子和经济利益维护者等多方势力的联合攻击下,原本坚持对防疫措施慢慢放松、采取步步为营策略的默克尔总理,终于顶不住压力,决定将放宽管制的权利交给各州自行决定。
针对德国政府的管制措施,很多人感到自己的尊严与自由受到了限制,也有人认为管制措施带来了经济损失,纷纷状告德国政府。本来,隔离在家的人,因为无事可干,侵犯性会增加。这时候,德国人为邻里之间的鸡毛蒜皮,都要请律师打官司,何况是自由的权利与经济的利益。
5月11日,下萨克森州高等行政法院的一个判决,无疑对现在要求放松管制的人们是一个巨大支持和鼓舞。新冠危机爆发以来,德国采取了严格的管控措施,以避免新冠病毒传播过速。如封锁边境、限制人员往来。自4月10日起,政府发出公告:“欧盟公民、申根国家的公民或在德国生活了多年的外国人及其家人可以进入德国回到其居住地。在国外逗留过多日回到德国的人,通常要隔离14天。这项规定有约束力的,也适用于德国人。”一句话,从国外回来的,就要自觉居家隔离。在中国疫情爆发后,德国政府组织了从中国湖北地区的三次撤侨行动,返回的侨民都被集中安置在一个地方,隔离14天后,才允许回家。因为这些人被视为是从病毒爆发地回来的,要实行强制隔离。
在德国疫情爆发之后的全球撤侨行动中,先后有25万人被撤回德国。此时,尽管政府也建议回来的公民在家自觉隔离14天,但没有采取强制的措施,仅仅是当地卫生部门每天都要电话联系,沟通状况。毋庸置疑,政府的这一隔离措施在控制疫情扩散方面确实起到了作用。不过这只是事情的一方面。而另一方面,政府在非常时期实行的这个政策限制了个人的自由。健康的人总觉得是一种束缚。本来自己没有被感染,为什么要隔离呢?这是对自由的限制,不符合《基本法》。
德国下萨克森州一公民为此向法院提出紧急申请(Eilantrag)。他在瑞典有度假房,从那里回来后,按现行的规定,他得居家隔离,但他不同意这样。法院接受了他的申诉,并判决下萨克森州疫情防控规定里的有关条文无效。法官认为,《感染保护法》仅允许在某些条件下通过法令进行管制,例如针对患病者或被怀疑感染疾病者。确定全世界的病例数必须根据世界人口的情况,就算有人认为被新冠感染的人数很高,也不能判定来自国外的人就自动患病或具有潜在的传染性。法院称,让申诉者隔离极大地限制了他的自由。
不过,法官也认为有变通之法,即由法律规定,可以列出风险地区,从而使实施隔离措施合法化。比如,任何从国外进入德国的人都有义务立即向有关新冠感染控制机构报到,然后可以采取诸如调查或测试之类的措施。根据此判决,下萨克森州政府决定暂停实施在5月8日下达的遏制新冠病毒传播保护措施中的相关条款。根据该条款,从境外返回的公民必须接受隔离。下萨克森州高等行政法院5月11日的判决有最终效力,不容上诉。根据这一判决,入境德国的人,只有疑似感染者才有居家隔离的义务,其他人不需要隔离。而且,这一判决也适合德国其他各州。在黑森州,一个四年级女生的父亲反对州政府首先允许四年级的学生复学,一纸紧急申请告到黑森州行政法院。他认为,只让四年级学生复学,五年级和六年级的学生不需要复学,属于违法行为。黑森州政府的规定或许违反了《基本法》的同等待遇原则(Gleichbehandlungsprinzip)。他表示,没有客观原因让四年级学生承受更高的被感染风险。最终,黑森州行政法院裁决他胜出。此外,按照德国联邦政府与各州州长在4月30日达成的放松管制协定,允许面积小于800平方米的商店开门营业。很多大商店对此极为不满,各地都有店主提取诉讼。
在巴伐利亚州,行政法院判决,禁止超过800平米的商店营业属于违法行为。柏林行政法院判决,高端大商场卡迪威(KaDeWe)可以全面对外开放。萨尔州行政法院局部性否定了该州严格的出行限制。因为有一名男士上诉,只能出于充分理由才被允许出门。联邦宪法法院也裁决,彻底禁止宗教集会并没有给予宗教自由适当的尊重。因为有一名来自下萨克森的穆斯林协会上诉,他们不愿意放弃斋期的周五集体祈祷仪式。在颁布限制令初期阶段,保护健康最重要。德国行政法院首席法官Robert Seegmüller表示,面对初期阶段存在的各种风险以及政府的抗疫措施,德国行政法院给予行政机关(政府部门)充分的空间。
德国行政法院首席法官Robert Seegmüller
但情况在发生着变化。汉堡的一位行政法专业律师Dennis Hillemann认为:“疫情危机时间越长,各种限制令实施的时间越长,政府越要顾及到公民的基本权利”。他预测今后会出现一股诉讼潮,因为(各种限制)会“对企业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据来自石河州、图林根、不来梅、下萨克森州的最高行政法院表示,他们正肩负着“沉重的负担”。根据《明镜》的一份调查,截止到5月10日,德国所有行政法院堆积了900项反对因疫情受限制的紧急申请诉讼,其中大约有550项申请已被处理,有10%的申请获胜。尽管在疫期,行政的权利还是要受监督的,这些行政法院的判决就是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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