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罗伊森的《历史知识理论》的编纂
艺术史图书馆按：这一篇是关于Droysen（1808-1884）的著名的课程讲稿Historik（《 历史知识理论》）的各个版本的介绍。今年将出版这个历史批判版本（Historisch-kritische Ausgabe）的最后一卷，也就构成了进一步研究的基础。我个人的兴趣点在于从这个广为传播的课程讲稿和出版文稿（口头知识和文本知识）中，找到历史史源研究和之后维也纳学派的艺术史史源研究的联系点，当然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
德罗伊森从1857年开始，到1882/3年结束，在这25年里一直讲授一门历史学理论的课程，共十七次，课程也有多种命名：比如最早1857年是历史的方法论与总论(Encyclopaediam et methodologiam historiarum)，1858年则改为了历史总论（Encyclopaediam historiarum）、1876年则是Methodologie und Enzyklopädie der historischen Wissenschaften1。而他的手稿上则主要是Historik为题。他后来认为Historik是最好的，最能表达“我们学科掌握知识的方法”（Organon für unsere Wissenschaft）和“历史的科学理论”（die Wissenschaftslehre der Geschichte）。（引自胡昌智编译德罗伊森的《历史知识理论》，2006年，北京大学出版社，第5页 ）。这个课的目的其实是回答历史应该如何学？下面是具体的课程讲义和课程的手稿的情况。1858年，《历史知识理论大纲》（Grundrisses der Historik），这是以复印本的形式发给学生的讲义；1868年，在之前的大纲的基础上附录了几篇论文，以小册子的形式刊行，其中有德罗伊森对Buckle的历史实证主义的批判（《提升历史学成为一门科学》Die Erhebung der Geschichte zum Rang einer Wissenschaft，该文有胡昌智教授的译文和译序，解释甚详，可参阅https://www.jianguoyun.com/p/DTF9qmMQrM_oBRjr6pQD），1875年出版了第二版，略有改动，1882年则出版了生前最后一版，第三版，在有些部分做了较大的改动。这个大纲也在1888年被翻译成法文，在1893年被译成英文。以上这些只是方便学生阅读的讲义，里面很多地方都只有一些关键词，德罗伊森所用的讲稿在生前一直没有发表。1937年，他的外孙Rudolf Hübner根据演讲的手稿整理出了第一个讲稿的本子：Historik. Vorlesungen über Enzyklopädie und Methodologie der Geschichte，这也是流传最广的一个，且在之后不断重印，像我们研究所（KHI），就藏有1937年出版的这本，我自己也买了一本珍藏。这个重建根据的是德罗伊斯1880年后的手稿，也就是基于他晚期的思想。
上面最后一句如果更精确一点的话：这个版本有70%是根据1880年后的手稿，20%是来自1857年到1863年间德罗伊斯的讲稿手稿，还有很多地方是Rudolf Hübner润色的。因此这个版本是混杂了各方面的想法，如果从学术使用上来讲，必须重新进行清理。这也就是下面的1977年的历史考证版本。1977年，由Peter Leyh编辑的历史考证版的Historik的第一卷出版，第一卷包括了1857年德罗伊斯在耶拿的夏季学期举办的第一次Historik的演讲讲稿，以及1857或1858年复印分发给学生的的《历史知识理论大纲》（Grundriss der Historik），以及1882年生前最后印刷且改动较大的第三版《历史知识理论大纲》。跟1937年的版本非常不同的是，这是根据德罗伊斯1857年的讲稿，连标题都是不同的：1857年是Encyclopaedia et methodologia historiarum，而1880年后的是Die Geschichtliche Arbeit und ihre Arbeiter 历史的研究及其研究者。
2007年，出版了第二卷，共两册， 由Horst Walter Blanke编辑的Texte im Umkreis der Historik (1826–1882)。这两卷包含了50篇历史领域的文章，即研究德罗伊斯的 "Historik "发展史的重要资料：历史理论方向的文章、回忆录（关于教育制度和学术界）、书评、讲座、此外还有诗歌、个人信件和人事档案等等，但最重要的是他的专题历史讲座的理论介绍。这些文字来自1826-1882年，大部分是1826年至1857年期间，直到1857年Droysen首次发表 "历史 "演讲时为止。其中30篇属于未刊行过的。编者的注释提供了相应的参考文献，并从德罗伊斯的其他论著中摘录相应段落作为对比和补充。2008年，出版附录卷Historik. Supplementband，主要是德罗伊斯的书目（Droysen-Bibliographie），以及一些自传的片断，1859年他自己写的著作目录（Katalog meiner Arbeiten）和研究德罗伊斯的代表性书目。
这套书的第三卷一直到去年才出版了第一册，今年将出版第二册，这样整个评注版就完整了。第一册是根据1879年、1881年和1882/83年这三个演讲期内的讲稿重建的Historik的文本。这不同于第一册中根据早期的演讲重建的文本。第二册则是1879年、1881年和1882/83年这三个周期的讲稿的详细的文本不同处的对比，同时有一份关于这个历史评注版的详细的编辑报告。这个后期的讲稿重建的版本，应当是受1937年的启发，因为当时的版本也掺了早期的讲稿，而这第三卷则完整地体现了德罗伊斯的晚期的想法。在《历史知识理论》的中译本引论中，吕森教授曾经指出
“”彼得 赖的版本中，并没有收录德罗伊森晚期的讲稿的所有内容；德罗伊森晚年讲稿中与早年思想有歧义的地方，都被省略掉。因此，如果有人想要知道德罗伊森的历史知识理论，在四分之一个世界中有何发展，以及这个发展过程象征了什么样的精神史与学术史的趋势，那么凡是在赖氏版本上刊录的，都必须回过去查对徐本芮的版本。
以上这段话，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等到今年最后一册出版，其讲稿的文本就基本分开了，而不用去参考那个1937年出版的混杂了各方面想法的版本。1983年在Journal of the History of Ideas上， Felix Gilbert发表了一篇非常详实的文章：The New Edition of Johann Gustav Droysen's Historik，正是比较了1977年版和1939年版的异同，而在今天，我们可以利用新出的版本来对比这早晚的思想差异。
行文至此，也许应该说明一下为什么这样一个19世纪的讲稿在20世纪费了那么大功夫去整理，而对于今天的研究又有什么重要性可言？
我自己对德罗伊森的关注，正如开头所言，是想要研究德罗伊森的这些史学方法讲座对维也纳学派中的艺术史源研究的影响，如果注意到1925年三十来岁的Erich Rothacker还编过一本德罗伊森的Grundriß der Historik，就是这个课程讲义，而正如我在瓦尔堡的语言的几个面向里提到当年瓦尔堡对于Erich Rothacker在编词典方面的影响，德罗伊森恰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史学锚点。最近王晴佳发了一篇《口述证言能否成为历史证据?——情感史研究对近现代史学的三大挑战》，应该说是很好的一个示范了。
Droysen 1977. Historik : Historisch-Kritische Ausgabe, Bd.1: Rekonstruktion Der Ersten Vollständigen Fassung Der Vorlesungen , p.IX.↩
相关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