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一部被禁的中国纪录片

多数人需要别人下一个定义，这样定义下来以后好像我们就轻松了，就放松了……他就需要你给他一个结论，你不觉得这很荒诞……. 混沌就是凡事没有绝对的对和错……在灰色的空间中，立场忽左忽右，反而更接近真实的样子。

——周浩

周浩是贵州人，当“记者型”导演之前，在新华社和南方周末都上过班，34岁开始“找自己”，有了之前的“社会”沉淀，所以他拍的纪录片，个人风格鲜明。

今天要说的片子，就是他导的《大同：中国市长》，拿了2015年金马奖最佳纪录片。

在豆瓣的评分是……哦，豆瓣没有评分，或者说，它曾经有过：

9分，还不错。

这部纪录片有意思的地方在于，实打实的跟拍了一个市长整整3年时间，用片尾耿市长的原话来说：我都已经忘了你的存在了。

（其为当时大同市长:耿彦波）

我想这应该是国内唯一一部如此之近展示政府运作、日常沟通和官员思想的影像了，而周浩，就像他的“混沌”说一样，站在一个绝对“客观不评论”的立场上，只做记录。

在开始之前，先说一下耿市长的履历：

(只截取了部分，百度百科)

2008.2-2013.2，耿市长在大同一共呆了5年整。

片子的开头：

耿（后文都将名字简略）曾经对着镜头说过一句话，一般调任到一个城市当官，也就2年时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所以他想要在一个“不确定”的短时间内，去经营好一座城市。

彼时的大同市，百废待兴，城市正在转型，镜头下的居住质量、环境污染都非常严重，

耿的具体计划是：

重建老城墙，把文物都保护起来，一个城市的核心是文化、历史底蕴，有了它，就能发展旅游业，经济就有了新的支点（突破瓶颈）。

但重建不可避免就要让原先住在这里的居民们全部搬离拆迁，镜头的开始就瞄准了随之产生的种种“冲突”。

比如，总是有不愿意轻易“听话”的百姓，他们或出于感情、或出于利益（分房）：

这些冲突，都让执行人员非常“为难”，于是镜头来到了会议‍上，一位乡镇领导反映“拆迁难度很大！”

耿立马给了回应：能干干，不能干，辞职！

接着就是工程出了问题（偷工减料），承包工程的猜测应该是国企几局。

看得出，耿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如他所言：这种压力不是上级给他的，也不是外部给他的，而是他自己给自己的。

这部片子到一半，我就能理解为什么他会接受跟拍了，作为一个实干型官员，他同时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确实，理想和实干并不冲突）

在车上，他和同僚讨论拆迁，想听听建议，同僚说我的经验就是拆的早，那时还没有对强拆出法规，所以强拆了也还好。

然后耿说：社会主义比资本主义强大的地方就在于，国家有调动资源的绝对力量。

除了帮居民解决小孩读书问题（要求进市里的好学校）和各种需要他签字的疑难杂症，他也要和新产业做对接洽谈。

镜头掠过的一幕，是他站在机场，迎接某太阳能公司总经理过来考察，这还不足以说明重视程度，之后为了和他更好的沟通，甚至不接任何电话。

在会议中，他说了一句很容易被“忽视”的话：制造业永远在路上，今天上去，明天就是包袱，我们可不敢干这个事情。

（意味深长）

我特意去查了下网络究竟是哪家公司：

这时，耿的妻子“乱入”镜头，才让观众了解到耿完全是一个工作狂，几乎每天都是半夜回家，然后四点多就起床，6点多出发。

耿妻直接跑到耿和新能源总经理的房间，揪着他一路骂骂咧咧的领回了家。（这一幕还是挺温馨的）

后面也有过几次耿和妻子、孩子打电话的镜头，耿妻基本都是“抱怨”其不早回家休息的语气，相当可爱。（耿回复采访说，他每天晚上睡不好，都是靠吃安定入眠）

中间还穿插了一个选举的场面，各个位置的候选人都只有1名，比如市长，候选的只有耿，所以这些位置，名为选举，全部全票通过。

但整个修建项目还没有完成的时候，上层一纸调令下达，耿要赴太原做市长，和同僚们离别酒宴，同僚哀道：

老百姓也不愿耿离开：

一个小孩问妈妈，为什么这些人要让耿市长回来呢？

妈妈说：

镜头转到离开大同市的车上，耿市长流泪了，此时心中肯定很不甘吧（努力了这么久）：

但流过泪后，他对着镜头说：3年内，我要让太原有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片子的结尾：

（查资料，上任太原后，耿延续前任的思路，继续基础建设）

而耿离开时的大同，已经欠下了30亿美金的债务，新接手的市长对经济发展有不同的想法，耿付出心血的工程停滞下来。

2014年的10月，大同市委书记丰立祥贪污被查。

这个我也查了下：

2016年，最终被判了20年。

而耿市长所规划的旅游经济最终也是在2016年落地：

介绍完毕，这部纪录片网址如下：

https://www.heimidy.cc/jilupian/zhongguoshichang/play-0-0.html

周浩所说的混沌，在于不能轻易给一件事情、一个人下定义，因为我们终究只看到了一面。在片子里，有好几次耿都让摄像（导演）留在门外或关掉摄像头，周浩却用留下“这一片段”告诉观众，有些我们没看到的，也一样存在。

但无论如何，这部纪录片都在一个禁区里面探头探脑，最终也无非就是触发了“好奇者”“深度而无力”的思考，比如留下的那30亿美金债务，和那个贪官……

或许，灰色，才是高速发展这些年真实的主色调。

PS：本来还打算介绍另一部纪录片《大路朝天》（导演张赞波，它在2016年豆瓣纪录片评分排第一，9.7分，和中国市长一样，现在已经去痕了），现在网上应该完全搜不到了（所以我也无法截屏）。

这部纪录片的背景：

它吸引人的点在于，更加深刻的描写了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在基建大YUE进时代的撕扯。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人的权益乃至生命，好像压根儿就不重要。

表面上，我们建造了7万公里的高速公路，总里程居世界第一，但自从2007年开始，坍塌的桥梁事故不断。片子还递进了一下，坍塌本已悲哀，但更悲哀的是，人们竟然好像都习惯了。

张赞波说：当没有人再说真话的时候，仿佛真相就从这个世界上从头到尾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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