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裕生:一起穿越一个时代,珍爱家的钥匙 | 二湘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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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钥匙在哪里?
文/ 黄裕生
有一次早饭后,准备打开家门出去,发现门锁打不开了,全家人都被困在了家里。这时,突然感到家不再是让我感到安全、可靠的庇护所,不再是让我感到轻松、自在的归宿;相反,由于与外界隔绝了,家变成了一个封闭的单纯的物理空间,不仅不再让人感到安全与轻松,反而充满恐惧与不安。在等待开锁师傅到来的半个多小时,就象等待了无数的岁月。
这让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家何以为家?
显然,家之所以为家,一方面它有门有窗,可以切断一切事物。任何一个无辜的主人都可以把一切事物,一切他人挡在门外,包括国王。因此,关上门,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一切事情。在家里,除了来自你自身的理性(自由意志)的命令以外 ,没有任何其他命令,或者说,除了来自你自身的理性所要求的义务以外,你不需要履行任何其他义务。简单说,在家里,你可以用门窗对一切他人说不,你成了真正的主人。否则,家只不过是国王或恶棍为了便于抢夺与强暴而设置的陷阱。
但是,家之所以为家,还有另一方面,那就是,它的门窗不仅可以被用来阻挡所有他人的进入,而且必须可以被随时打开,而不被锁死。只有当居所的大门不被锁死,而是可以随时打开,使居所成为你随时可以走向外界的起点,成为你随时可以从世界返回的归宿,居所也才成为你的家。否则,家可能就成为囚室,甚至成为埋葬着绝望的坟场。
所以,居所之所以成为居者的家,乃在于,居者随时可以关闭居所的大门,也随时可以打开居所的大门。因此,他必须有一把万能的钥匙。这是一把什么样的钥匙呢?
居所的大门打不开了,有可能是机械故障造成的,也可能是社会故障造成。前者可以通过更换新锁,配备新钥匙解决。但是,对于后者造成的关闭,光有机械钥匙或者电子钥匙,显然无济于事。因为社会故障可能出于比如疫病、战争,也可能出于柏拉图所说的城邦之善。如何在这种社会故障下使每个人的家仍能保持为家,最重要的一把钥匙就是每个人仍能保有必要的自由。
黄裕生
城邦的善固然重要,但是,在现代社会里,人们不能再像古代社会那样,把城邦的善置于至高无上的地位,相反,城邦的善的边界需要受到限定,那就是以不能牺牲城邦成员个体的基本自由为界限。因为现代人已经认识到,个人固然无法离开城邦而生活,但同时,城邦也无法离开拥有内在自由的个体而存在与存续。城邦之所以成为城邦,城邦之所以是一种伦理共同体,乃在于它是由具有内在自由这种特殊本性的成员个体组成的,否则,便不会有自主地相互承担着责任的伦理共同体而不会有城邦。在这个意义上,保有城邦成员个体的基本自由,是城邦的底线之善。违背了城邦的这个底线之善,将不存在任何城邦之善。
这意味着,城邦要保持为城邦,每个人的家要保持为每个人的家,都有必要保有每个人的基本自由。没有这种基本的自由,城邦将不再成为其成员的城邦,每个人的家将不再成其为家。因为没有基本自由,无论是城邦还是家,都将充满恐惧、不安与危险。
在这个意义上,家的真正钥匙不在你手里,而在你的自由里。这也是为什么自由成为核心价值原则的原因。
所有那些不识自由却总在咒骂自由的人,不仅是在为一切不义战争辩护,从而在为自己随时可以成为炮灰找依据,而且也是在为自己的家随时会成为没有钥匙的牢笼乃至坟场准备理由。
在历史的转折点上,我们一起穿越一个时代。
黄裕生,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生导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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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钥匙在你的自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