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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尔蒙旺盛者
—— 袁泉手记(I)
5月25日 周二 中雨怪得很,预报的晴,突然就下起了雨,啪啪打气象局的脸。训练泡汤了,本来实弹射击可以过把枪瘾的。连长也一脸沮丧:“大家先下去整理训练笔记,后面的安排听通知。”整理笔记也就一会的事,几大要领、几个公式、几句口诀,用心的再弄上几点体会,OK。完了大伙你一言我一语聊起来。在家的时候,雨天干不成农活,也是靠扯蛋打发时间,反正又没别的事可干。扯着扯着就扯到了足球,最近球事确实挺多的。都替世界足坛感到惋惜,那些顶级赛事缺了中国男足,等于缺了一个顶流话题,广大球迷的损失啊。而且健儿们一个个吃那么多海参,身价那么高贵,却没派上用场,岂不是浪费人才!“中国男足不是病,踢起来真要命”,“中国男足几多愁,一群太监上青楼” …… 不说倒罢,一说把火点着了。李劲咚咚锤着床架,痛心疾首:“这帮老爷干脆去参加残运会得了!”“也不知残运会看不看得上这些白斩鸡?”郭乐华对李劲的意见表示怀疑。
“人家进不进球海参照吃,咱们枪枪打10环照样吃不起。换话题!”吴川宝想打破憋屈的场面,“给你们出个脑筋急转弯,问,两个女人说话,与一千只鸭子说话有什么相似之处?”
大伙正思考着,响起了敲门声。
赵心刚开门:“哎哟,帅哥下基层了,欢迎指导!”
是连部通信员帅嘉诚。
通信员啊、文书啊,隶属连部,连首长身边的要员,说个啥做个啥也是举足轻重的,对他们得客气点。“帅,来得正好,刚在服务社买的驴打滚,一块品鉴一下正不正宗。”我起身招呼。“袁班长客气,下次,下次,心领了。连长让你去下连部。”
到了连部,指导员也在。
两位巨头同时找我,看来有什么重要事情。该不是秦胜蓝跟卖干果的维族姑娘拉拉扯扯,扯出啥名堂了吧?这小子,不盯紧保不准会上头。
连长说:“袁泉,叫你来是这样,军部来一个干部到咱们连,上面要求下到战斗班当兵锻炼,我和指导员商量了下,觉得放到你班里合适。”原来没秦胜蓝什么事,我松了口气。“给你也交个底,来的是个犯了错误的人。”指导员的话让我心里又一紧,“上面也是出于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安排到基层来磨炼磨炼。指定放到咱们这,说明咱六连是个改造人的好地方。”“犯了什么错误?”我挺关心这个。“年轻人嘛,荷尔蒙旺盛,心血一来潮,有时候就把不住,一把不住就,嗯 …… ”指导员的话透着说不上来的意味,“只能说到这份上,具体细节,不该问的就别问了,出去了也不要张扬。”
连长说:“情况就这么个情况。你们排长去参加培训不在,所以你要多操点心。看你有什么想法?”
“谢谢首长信任,坚决落实!这种情况第一次遇到,有什么具体要求没有?”“注意把握三条,首先还是得一视同仁,虽然犯了错误,但不能歧视,基本的尊重要有;第二,严格要求管理,训练该怎么搞怎么搞,工作该怎么安排怎么安排;第三,有什么问题及时给我和指导员报告。”“明白。”有这三条,我就好办了。
下午四点多,帅嘉诚把人领到了班里。
高高壮壮挺威武的,难怪指导员说荷尔蒙旺盛,的确有这个底子。着装已换成战士的,军衔也从中尉换成了下士。
“班长好!杜之谦。”他主动自我介绍。
“欢迎!先住下吧,就是床位只剩了上铺,得委屈一下。”
“没事,我个头高,一个立臂上就搞定了。”
看来性格倒是不错。然后给他介绍班里的伙计们。这帮家伙挺兴奋,像来了喜事一样。
5月27日 周四 晴
(5月28日补记)
“香啊!不消灭光都对不起你。”我抓着一个猪蹄,吧唧吧唧投入地啃着。
“班长,班长 ……”谁这么没眼色,没见我正忙着吗!
那只手还是不依不饶地推我。
我一看 …… 靠,我正咬着枕巾,口水淌了一片,把枕头都浸湿了。
“班长,换哨了。”原来是郭乐华叫我上哨。“遗憾呐,香喷喷的猪蹄,刚啃了几口。”
郭乐华也遗憾地“哎呀”一声,对坏了我的好事表示歉意。今晚是流动哨,我和李劲一班。我喜欢流动,兜兜转转就把活干了,坐哨、站哨枯燥不说,还容易打瞌睡。
星星一眨一眨抛着媚眼,微风亲热地钻进脖子里,蛐蛐哼着小夜曲 …… 欧耶,美丽的夜色多么沉静 ……
我们背着自动步枪,弹匣里卧着真家伙。真家伙让人踏实,单发、点射、连发都不是吃素的。谁胆敢造次,就会喜提属于自己的那颗。有没有哪个勇士来尝尝呢?走过三营营部拐角,突然冒出个人影。
“站住!口令!”我警觉地喝道。“打草惊蛇!回令!”“暗渡陈仓!”自己人。走近一看,是孙副团长,戴着“团值班首长”袖标。首长值班也挺辛苦,三更半夜查岗查哨。听说孙副团长是在六连当的兵,军校毕业后到了装甲团,立过二等功,提副团长又回到了老部队。孙副团长问我们哪个连的,我们回答后,他果然显得格外亲切。“老连队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情形还历历在目。”“首长是我们连的骄傲。”我满含敬意地说,两腿下意识地绷直了,胸脯也像顶足球似的顶起来。“应该说六连是我们共同的骄傲。”首长说话就是有水平,“六连又叫钢盾连,你们知道里面有什么含义?”“就是舍我其谁,永不服输,人在阵地在,哪怕只剩最后一人也要拼到底。”李劲答得很利索。碰上抢答机会这小子是不放过的。“嗯,是这意思。那背后有个故事你们知道不?”这还真没听到过。“那是抗战时期,1940年,咱们连所在的部队在沂水一带打鬼子,一次,鬼子调集了5个联队,准备来个一锅端。敌我力量悬殊,不得不转移,咱们连担负掩护任务。“惨烈啊,枪管都打红了,短兵相接又拼刺刀,血流成河。最后,到底寡不敌众 ……“鬼子里有个山口大佐,杀红了眼,冲到人堆里一个个补刀,军刀都砍卷刃了,突然一声枪响,山口应声而倒,上了西天。“鬼子感觉奇怪,从哪打来的?难道还有活的?一找,发现在山口旁边十多米的地方,一个战士食指死死扣着扳机,枪管还在冒烟,眼睛瞪得像在喷火,就是他,临终前拼尽最后一口气,打出了最后一枪。而这个战士,身上中了四弹。
“他们为大部队抢到两个钟头的转移时间。这个战士,就是六连三班长孟小柱。”
我们听得激愤不已,又肃然起敬。“六连从诞生以来,就没一个熊包。你们是新一代传人,要像前人一样,干什么都要当一只虎,嗷嗷叫的猛虎!而不是怂乎乎的熊包。”“是!坚决不当熊包!”
孙副团长走了后,我不由感慨:“听听首长讲的,斗志,胸怀,精神,真不是虚的。老革命流血牺牲都在所不惜,我做梦啃猪蹄被搅和了还耿耿于怀。差距啊!”
5月30日 周日 阴
今天洗澡日,一个深受欢迎的好日子。平时都是洗个脸洗个脚,局部清理。只有周末,才能享受洗遍全身的快活。
借鉴大城市错峰上班的经验,各营连错峰洗澡。不然,澡堂就会秒变春运火车站。
跟往常一样,我们先下到大池子泡,把身上的“储蓄”发一发,使之松软。“储蓄”有多有少、有厚有薄,泡的时间因人而异,但不能太长,赖在里面舍不得起来,影响下一拨“饺子”下锅。
邵冲还嫌泡得不过瘾,在池子里游起了泳,扑通扑通一阵狗刨,水花四溅,激起了众怒,“狗日的造反呐”,纷纷朝他泼水,请他饱尝洗澡水的美味。邵冲呼地站起来,雄健的躯体显得分外高大,他挥舞双臂:“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来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成全他,又一阵暴风雨 ……池子边的周鹏嘟嘟囔囔:“这热乎乎地一泡,那个就不请自来,同志们,硬憋着是不人道的,顺其自然吧。”乍一听莫名其妙,这家伙神叨叨的搞什么鬼,再一看他双眼微闭,嘴巴撅成“嘘”形,似乎进入了某种酝酿状态,突然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几个小伙子哗地冲过去,把他赤条条抬起,扔到池子外面,哧溜滑行了好几米。“顺其自然?哈哈,现在你自然吧。”泡毕,开始下步工序,到淋浴头下搓洗。从各人用的洗发用品,大致能看出财力状况和消费水平,有人已实现“海飞丝自由”,有人处于“蜂花初级阶段”,有人还停留在香皂洗发的低保层次。不管你愿不愿承认,贫富差距在哪都存在。当然啰,这里没人嫌贫爱富。
洗着洗着,突然停水了,满身泡泡还没冲呢,一个个大呼小叫起来。
澡堂管理员进来吼道:“提醒第二次,整快点,下一锅的等了老半天了!再磨磨唧唧,扣留衣服你们裸奔回去。”
大家留连忘返,但不得不加快进度。识时务者为俊杰,别惹毛管理员,万一弄得他心情不爽,虽不至于逼我们裸奔,但以后排秩序表啊、掐洗澡时间啊,给你弄点小名堂也说不定。
总的看成效明显,身上轻了斤把,精神也抖擞了几分。一会吃晚饭,饭量起码增长10个以上百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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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在烧:李铁的历史与今天●我侦破的一桩迷案●黄磊的一晚
不“解”之缘
一“点”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