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来,或许是和先生分居开始,我便已有了抑郁症状,只是自己毫不明了。2016年,我独自带女儿回秦皇岛上学,先生在北京工作,为了生活,我们开始两地分居。从那时起,我便开始失眠,整夜不能安睡,心情烦躁不安,无辜的女儿成了我的发泄桶——一点点小事都能换来我歇斯底里的怒吼和暴打,现在想起,我的心会痛到不能自已!可那时候,深陷其中,无法自知。长期失眠把我折磨得日渐憔悴,头发大把掉落,每日心情压抑,时常一个人放声大哭。先生以为我是由于分居生活不适应,才会这样子。他经常安慰我,别着急,时间长了,适应了就会好。日子如水般一天天流走,在女儿二年级的时候,我意外怀孕了,先生很高兴,我们商量许久后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十月怀胎,我独自一人挺着孕肚照顾女儿,种种艰辛不必多说……这期间,婆婆被查出绝症,时日无多,整个孕期,我的心情坦白讲五味杂陈。终于迎来了二宝的出生,那时大家的精力都在重病的婆婆身上,我日夜照料二宝,殊不知,抑郁症可怕的身影离我越来越近。我一次次在二宝的哭闹声中临近崩溃的边缘,甚至想狠狠地把怀中嗷嗷待哺的孩子摔到地上!那时的我,已经感受不到新生命带来的任何喜悦……在又一次凌晨三点多还抱着怀中哭闹不停的女儿满地转圈时,我彻底坚持不住了,喉咙像被人紧紧扼住一样,呼吸困难,心慌的厉害,有种濒死的感觉……无奈之下,孩子的姑姑放下工作,来家里暂时帮我照顾大女儿和二宝,因为我已经废掉了。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带孩子太累,缺少睡眠导致这样子,大家叫我多休息,放松心情,想开一点就好了,原谅他们真的不能感同身受!仿佛有千斤巨石压在我身上一般,我躺在床上,连翻身似乎都很困难,从前那么爱干净爱漂亮的我,此刻却觉得起来刷牙洗脸都是难以做到的事情。我彻底变了,变成了大家眼中不可思议也无法理解的人!
不再关心两个孩子,感受不到她们的存在,更感受不到自己对她们的爱;我不再梳妆打扮,任由自己邋里邋遢;从前自己一手布置的家,现在亦和我无任何关系,家里卫生再乱再差,我都视而不见;桌上的书籍,早已落满灰尘,脑子里满是电流嗞嗞作响的声音,如同锈死一般,停止思考和转动,任由我把头晃掉,依然灌满浆糊一样,得不到一丝清醒……我成了一具名副其实的行尸走肉,每日浑浑噩噩。一日上午,天阴沉得很,我透过窗户望向外面,已值寒冬,楼下的树木在冷风中簌簌发抖,这时,脑子里有个声音对我说“下去吧,跳下去吧,跳下去,你就不会痛苦了”……在那个声音的不断催促下,我僵硬地打开了十楼的窗户,刺骨的冷风迎面扑来,我冻得打了个哆嗦,真要跳下去吗?脑子里的催促声仿佛更急更快了,我凭着残存的仅点点求生信念,使劲咬着自己的手指,告诉自己要活着,一定要活着!我挪开窗前,颤抖着双手,给我先生发信息“求求你,救救我”……先生终于意识到了失态的严重性,赶紧开车送我去医院。走在高架桥上,我望向车窗外,木然地看着周围的车水马龙,脑子里想的却是如果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会怎样?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眼前流光溢彩的景象在我看来却是大片的黑云和成群的乌鸦掠过。经过一系列的检测和交谈之后,医生诊断我为中重度抑郁症,需要药物治疗。带着一个疗程的来士普,我踏上了返乡的列车,从此开始走上抗抑郁之路。抗抑郁药物起效需要两个星期左右,可药物的副作用却来势冲冲,每天头晕到天旋地转,恶心反胃,没有力气……我一遍遍告诉自己“挺住,一定要坚持吃药,我要活下去”。终于身体一点点逐渐适应了药物,可效果却迟迟没有显现,一个月过去了,我依旧行动迟缓,思维僵滞,没有任何感知能力。又挨过二十多天,我再也忍不住了,和先生再次去看病。2018年底,在医院的特需门诊,主任医师详细了解了我的经历和用药过程后,果断为我换药。停掉来士普,用上进口文拉法辛,每日服用最大剂量,三粒。我想我是幸运的,换药后,起效很快,我开始有了一点点动力,愿意做一些简单的事情,心里也不再黑暗,展露出一丝丝希望的光亮!为了减轻我的压力,先生同我商量后,把二宝送到200公里外的姥姥家抚养,我在这边继续陪大女儿上学。在文拉法辛的作用下,我逐渐恢复活力,睡眠开始好转,不再那么焦躁。我重新办理了健身卡,每当抑郁来临时,我就去健身房里挥汗如雨。天气晴好的时候,漫步到户外沐浴阳光的温暖,久违的美好终于又回来了!每个周末,我都会带上大女儿一起回姥姥家看望妹妹,二宝一点点长大,她是那么机灵,那么可爱,那么坚强勇敢,每次依依惜别之际,我都强忍住眼泪,暗暗对自己说,“加油,努力好起来!”日子过得可真快,四季轮回中,我已吃药三年有余。现在的我,已经减至两粒药,眼神不再暗淡,透着自信的光彩,大家都说我如同脱胎换骨一样。是啊,在我和抑郁症抗争的这几年,我没有被这条大黑狗打败,靠着规律服药和坚持运动,一点点击退它!虽然何时停药依然未知,但望着镜中光彩照人,充满活力的自己,我不再畏惧未来。我想,专业的药物+家人的爱+坚定的求生信念,抑郁症,你还有什么好可怕的呢?
确诊三年来,我在积极生活与躺平间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