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雪过一江寒（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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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小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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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江寒青没有摔死，他此刻正坐在一处岩洞口，用木棍插着一条巴掌大的鱼放在火上烤。

脸色苍白的苏千雪靠在火堆旁边的石壁上昏迷不醒。

此地位于悬崖半腰，是一处夹在两峰之间向外凸在半空的石台，连接着一处岩洞，其内有地下河水在流动，一部分河水流出山洞，流进石台中央的一处深谭。

深谭石壁整齐，就像是人为开凿的，等水一满，便又溢出石台，流下悬崖成了一个小小的瀑布。

江寒青和苏千雪跳下悬崖后，便正好落在了深谭里，因此捡回一条性命。

苏千雪因跳崖之前已经受伤严重，江寒青从水中救起她后，便一直昏迷不醒。

江寒青见状，忙捡了一些树叶，用剑在山崖两边劈砍了一些木棍细枝，生起火堆，又小心地给苏千雪运气通血，直至她体内气血畅通，方才落心。

而后，江寒青又仔细打量起此地环境，这里距离山顶至少也有百丈余高，而且崖壁笔直，除了一些蔓草，没有树枝突岩可以借力，就算轻功再好也上不去山顶。

而从四周遮绕的云雾判断，离下方山脚显然更高，此地真的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想要自行离开这里，显然是不可能了。

看到这样的地理环境，刚捡回一命的江寒青来不及高兴，心又沉了下去，他想到了五哥杜进，如今只有期待他能带人来查找自己下落。

“有人吗？如果山里有人听到，请去县里报官，说江寒青在此，请派人来寻，必有重谢。”

江寒青运劲，朝悬崖下方大声呼喊，希望有人能听到，只是，他心中也清楚，这种做法无异于直钩钓鱼，难有收获。

喊了一阵，江寒青也放弃了，而后发现潭里有鱼，便用剑插了两条，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一边烤鱼，一边看着十年里始终萦绕于心的苏千雪，虽然身处绝境，江寒青却并未有多少惶恐，反而感觉到丝丝满足。

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苏千雪也醒了过来。

“千雪，你醒了，鱼还没熟，还要等会。”江寒青见她醒来，立刻惊喜地说道。

苏千雪看了江寒青一眼，又看了看火堆和烤鱼，才知道自己没有死，她没理会江寒青，而是站起身打量起四周环境。

一阵查探，得出了无法离开的结果，苏千雪神色黯淡了下去。

江寒青见状，忙劝慰道：“千雪，你不用担心，你曾说过心怀善念的人总会有福报，我们没有摔死，肯定会得救的。”

苏千雪心里一动，想起当年确实说过此话，可后来呢，她父亲心系百姓，最后却落得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这种话，她现在绝不会再信了。

没有接话，苏千雪坐回火堆旁，清丽的脸上有着一丝不容接近的冷漠。

她静静看着火堆，脑海里想着昨晚山顶的事，想到江寒青毫不犹豫跟着她跳崖，心口立刻被一些说不出来的情绪给堵住，轻轻说道：“江寒青，你为什么要跳下来。”

江寒青把一条烤好的鱼递到苏千雪面前说道：“鱼好了，你饿了吧千雪，我原以为你已死在了当年的抄家案中，没想到你还活着，十年了，你无时无刻不在我心里，如果看着你死在我眼前，而留我苟活下去，我这一生还有何意义？”

江寒青目光平和真诚，苏千雪心里陡然掀起波涛，一些被她刻意压制的情绪涌了上来，她拿过鱼吃了一口，却偏过头不敢看他，冷冷地说道：

“江寒青，我跳崖求死，全你忠义之名，已是报了你当年的救命之恩，你我已经两清，你跳不跳崖和我无关，等离开此地，我依旧会杀了你这个正邢司的绣衣使，为我全家报仇。”

江寒青心里一痛：“千雪，我从未想过要你报恩，当年苏大人的事，我帮不上忙，对不起，这十年里，你过得怎么样？”

苏千雪闻言，猛地站起：“江寒青，你不要再说了，你是正邢司的绣衣使，你是我的仇人，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你的。”

说着，背过身，眼里却溢出泪水。

她自从被天正教救下来后，为了能给全家报仇，一直没日没夜地苦练武功，更是压抑情感，成为了狠厉果决的鬼主。

为了防止对江寒青的感情影响自己报仇，她在无数夜里一个人独处时，反复告诉自己，江寒青是正邢司的绣衣使，是自己的仇人。

可当看到江寒青为了她的安全不惜和同门义兄翻脸，甚至毫不犹豫地跟着她一起跳下悬崖，她这些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仇恨，瞬间瓦解了。

原来，她不是恨江寒青，而是恨自己为什么会爱上了仇敌正邢司的绣衣使。

江寒青虽不想看见苏千雪在仇恨中煎熬，可他也没有开口劝说，他清楚，灭族之仇，又岂是能随意放下？

02

接下来的日子，江寒青一边等待五哥杜进能带人前来寻找，一边每天花时间朝着悬崖下方呼喊，希望有人能够发现。

如此，每过一天，江寒青的心就沉下去一点，五天过后，依然没有人影出现，江寒青知道不会有人再来寻找他了。

两人这下陷入了真正的绝境，苏千雪也知道这样，求生报仇无望的她，终是不再压抑对江寒青的感情。

因为这十年，她又何曾少过对江寒青的思念。

这一晚，明月当空，江寒青和苏千雪并排坐在石潭旁边，静静地抬头望月。

江寒青突然轻轻说道：“千雪，石潭里的鱼不多了，撑不了多久，你害怕死亡么？”

她怕死么？

她不怕死，如果没有意外，她早已死去，现在这世上她无牵无挂，仇恨也已是烟云，能和江寒青死在一起，苏千雪觉得安心和满足。

“我不怕死，只是不想饿成皮包骨头，丑陋不堪地慢慢死去，等鱼一吃完，我就从这里跳下去。”苏千雪平静回道。

“你若是跳了，我也陪你，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江寒青神情坚定。

苏千雪心里涌出柔情，她把头靠在江寒青肩上，静静闭上眼睛，享受着梦境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这一刻，她不再是果决狠厉的鬼主，只是一个被心爱之人宠爱的开心女人。

月光洒满山川大地，天地宁静祥和，这时，身后岩洞之中突然传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有什么空心的东西突然掉落滚动。

江寒青心里既有疑问又很好奇，站起身，点了一根火把，和苏千雪一起往岩洞中走去。

岩洞不是很大，江寒青此前从粗略查看过一遍，没有发现出路。

这一次，怀着好奇，江寒青仔细地查探起来，突然发现，角落里，一处藤蔓完全侵占的石壁似乎后面还有空间。

江寒青心里立刻激动起来，上前用剑把所有藤蔓砍掉移开，果然露出一个硕大的石洞，还有月光照在里面。

江寒青大喜，牵着苏千雪的手走了进去。

火把照耀下，四周一切顿时显现，这里竟是一间人为开凿的大石室，两人一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摆放在石室正中一处石坛上的东西，那是一具披着袈裟盘坐的人骨。

袈裟满是灰尘，而头骨已经不见踪影，江寒青四下一望便见到，角落里有一个空空的头骨，显然，先前所听到的声音就是头骨掉落所致。

“这里有人住过，肯定有其它通往外界的出口。”江寒青神色激动，没想到这处岩洞竟然另有乾坤。

江寒青和苏千雪两人仔细查探，却见到两边岩壁之上刻着八幅人体图画，像是内息运行的经脉图片，而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现出入口。

此地是一间密室。

江寒青心中一紧，又把目光望向人骨，走近一看，果然见到人骨前方石坛上刻着一些文字。

江寒青和苏千雪细细读了下去，越看越是心惊。

这具人骨，竟是80多年前的前朝护国大法师长乐和尚的遗骸，当时，反军四起，攻入京城，长乐和尚奉皇命保护太子出逃，随后来到此处藏兵之所。

然而太子染病，不久归西，天下大势已去，长乐和尚万念俱灰，随后在此地隐居圆寂。

03

临死前，长乐和尚不忍一生所学就此断绝，于是把毕生最得意的绝学刻录在此，也就是两边墙壁上的八幅图画，希望有缘人能习得，代为传承下去。

此绝学名为《灵犀经》，乃是内劲运行法门，能将二人内劲合二为一，增幅数倍。

江寒青和苏千雪都被这神奇的武功惊了一跳，而更让两人吃惊的是，长乐和尚还留下一张关于前朝用于复国的宝藏藏宝图。

这份藏宝图若是流传出去，必定会引发天下动荡。

这一点，长乐和尚也是知道，因此便把此图单独藏在此间一个独立石室内，并且用巨石封住门口，而且又用巨石封住了此地通往外界的通道。

这样一来，除了江寒清掉下来的那个入口，其它进入石室的路都被封住了，避免大规模军队获得宝藏的可能，只待有缘人前来。

江寒清和苏千雪看完，都是震惊不已，这长乐和尚为了藏宝图可真是煞费苦心。

“千雪，长乐前辈说此地入口已被巨石封住，我们好好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移开巨石。”江寒清说道。

苏千雪神色露出异样，却也点点头，四下寻找，没过多久，两人便确定，封住门口的巨石位于遗骸的后方。

此石高约五米，重量只怕接近万斤。

江寒清提气运功，尝试推开，可巨石却纹丝未动。

“我帮你。”苏千雪见状，也上前帮忙，合两人之力，巨石总算移动一丝，然而两人已是气力告竭，只能放弃。

江寒清心底微沉，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希望，难道真要困死在此地？

忽然间，他想到了长乐和尚所留下的武功《灵犀经》，此功能够将二人内劲合二为一，增幅数倍，定能有用。

“千雪，我们看看石壁上的武功，如果真有长乐前辈说的那般神奇，定然能助我们推开封石。”江寒清提议道。

苏千雪见他满怀期待，也点点头，这下，两人又从外面点了一个自做的火把进来，仔细观看起石壁上的图画和文字解释。

两人都是武功高手，仔细观看之后，便了然于心。

《灵犀经》分为阴阳两篇，由不同人练会之后，便可根据运行节奏合击，威力倍增。

江寒清和苏千雪一合计，决定由自己练霸道一些的阳篇，苏千雪练阴柔一些的阴篇。

打定主意，两人当即盘膝坐下修习。

长乐和尚不愧是前朝的护国法师，《灵犀经》每一篇都是上品内劲修习法门，江寒清觉得此人武学修为还在他义父之上。

由于两人内劲都很深厚，因而修习起来很快，花了不到五日就已完全熟悉《灵犀经》的运行方式。

接下来便是最为关键的合二为一了，此时需要两人心有灵犀，才能化二为一。

“千雪，你准备好了吗？”江寒清和苏千雪面对盘坐。

“我准备好了，来吧。”苏千雪将双手向前平举。

江寒清举手同苏千雪双掌相对，两人闭上眼睛。

内劲运行，良久，却并没有交感呼应。

失败了！

两人睁开眼睛，江寒清有些失望。

苏千雪见状，柔声说道：“再试一次。”

两人再次双掌相对，运功尝试，然而又失败了。

刚生出希望的心又一次变得黑暗无光。

许久之后，两人放弃了尝试，就这般安静地面对面盘坐，认真看着彼此，生死仇恨都已忘却，眼里只有彼此。

世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两人舒缓的呼吸声，在轻轻飞荡，渐渐的，两人的呼吸竟开始变得一致。

这时，两人望着彼此的眼里都泛起柔情，一如十年前初见时的简单。

不约而同地，两人同时举掌相对，内劲运行，瞬间阴阳交感，石室内，劲风四起，威力惊人。

这一瞬间，江寒清和苏千雪只觉得两人仿佛已合二为一，化成一体，汹涌的内劲在两人之间冲荡，连带着彼此的心跳甚至念头都感觉的到。

成了！

两人微笑起身，江寒清左手和苏千雪右手十指紧扣，行至巨石前方，用力一推。

轰一声，万斤巨石被轰然移开，一间黑乎乎的石室出现在两人面前。

   - 榴芒鹿的第434个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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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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