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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的福雨叔

往事如烟乎 鄂东文史 2022-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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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8年大跃进时,全国的高产卫星一颗接一颗地放。河南省遂平县卫星农业社小麦亩产3,530斤,河北省安国县南娄底乡亩产5,103斤,湖北麻城县麻溪河乡早稻亩产达到36,900斤,广西环江县放出了全国最大的水稻高产卫星:亩产130,434.14斤!我们县放的卫星没有这么高。据我们的公社书记梁学孔回忆,当时的砀山县上报的小麦亩产是1000斤,而当时的小麦实际亩产量只有100多斤!
 话不能白说,产量也不能白报——上级要按照你报的产量征收公粮,于是,口粮、种子量、饲料粮统统交上去还差得很远,于是,到了1959年,饥荒就开始了。 公共食堂里快要断顿了,社员开始吃草根、树皮。尽管如此,上边还在逐级下压催着要粮。干部为了完成任务,必须把社员家里的粮食搜光、逼着交干净。 《红楼梦》里说的大抄检一幕在农村上演。由生产队长和积极分子组成的抄检队手持钢钎挨家挨户搜查,床底下、草堆里、甚至橱柜、鸡窝都要翻遍,可疑的地方就用钢钎通一通,看看是不是藏有粮食,只要见到凸起的部分或是新鲜松动的地块,就用钢钎把地面掘开,仔细扒拉土粒,算得上挖地三尺了。
犄角旮旯也不能幸免,最荒唐可笑的是他们连厕所都不放过:他们要看看你解的大便里有没有没有消化的粮食粒!抄检完毕,他们扬长而去,全然不顾被翻得狼藉满地的器物、乱草。 做饭用的锅也早在大炼钢铁时给收走了,尽管如此,村干部只要看到谁家冒烟,还是要派人跑到你家里来看看是不是在烧饭。 除了抄捡之外,就是开会残酷斗争村干部认定的藏粮对象,让他们供出粮食藏在什么地方,然后派人去搜。那些在拳打脚踢的逼供下说出的地方当然是不可信的,搜粮者当然也都无功而返。 记得母亲在1960年的年三十晚上给我讲的一个情节: 这几天正斗前院的欧四奶奶,七十多岁的小脚老妈妈,叫人家站到桌子上,每只手托着一根筷子,还要双胳膊架平,叫“架飞机”。老人家哪能撑得住?“扑腾”一声从桌子上栽下来。那些村干部和积极分子不仅不拉,还用脚踢她,说她是装的。

晚上,听到干部的大喇叭喊开会,人人吓得打哆嗦,不知道哪一天自己会成为斗争的对象。 “那时村里的干部没有一点良心,”刘以臣婶子在2006年秋天给我叙述当年的情况时说,“我看见他们天天在会上斗人要粮食,害怕斗到自己身上。亲戚给送了五六斤豆子,我藏在磨盘地下了,后来琢磨着交给他们一点吧,免得挨斗。我就给杜XX说了,哪知道姓杜的来到我们家,连口袋一起提走了,一粒都不给我留下!……什么时候想起这件事来,我什么时候恼得慌。他们的良心都叫狗吃了!”为了活出命来,有的冒着风险下了关东。关东地多人少,只要逃到那个地方,就能活出来。但是,当时严禁外出讨饭,村口、大路边都派了民兵保守,被抓住了就会被以“流窜犯”的名义挨斗、罚劳役。
 王福雨是村里我不同姓的一个叔辈,因为他排行老三,所以我常叫他三叔。三叔和三婶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1960年那年七、八岁,小的是男孩,当时只有一两岁。 王福雨老两口商量着,不能大人孩子都饿死在家里,逃出去一个算一个。村里已经有人闯了关东,说到了那里只要肯干活,就能弄到吃的,怎么着也不会饿死。福雨叔一听动了心,跟福雨婶商量过后,在一个黑夜里偷着扒火车去了关外。

福雨叔走了以后,家里剩下三婶带着两个孩子,一家三口靠从食堂领来的菜汤苦捱着日子,女儿大点了,也懂点事了,小的饿得一天哭到晚。福雨婶眼看着小的要被饿死,到亲戚家给孩子要了两块红芋,不巧被村干部撞见,他们怀疑她家另外还藏有更多的红芋,说不定还藏着三叔从关外弄来的粮食,所以决定当晚开会斗她。福雨婶明知道自己面临一场酷刑,但干部的话就是命令,胳膊扭不过大腿,她只能硬着头皮去参加会议接受批斗。临走,她给孩子点好灯,把门锁好,安排好两个孩子在豆秸、麦草铺成的地铺上睡觉,把绵羊——家里仅有的财产——拴好。

福雨婶正被斗得焦头烂额时,突然外边有人喊“救火”,村长出门一看,只见西边火光熊熊,照红了半边天,只好宣布散会,叫大家出去救火,福雨婶这才得以解脱。大家跑出来一看,失火的正是王福雨家,福雨婶立时瘫倒在地。
 救火的人们赶到的时候,大火已经吞噬了整个房子。大家七手八脚,找来了水桶、脸盆和坛坛罐罐,浇水的浇水,灭火的灭火,拆房的拆房。当大火终于被扑灭的时候,人们发现王福雨的两个孩子和绵羊全被烧死了,大女孩倒在门旁,手扒着门框,小男孩被烧死在床前,已经被烧成了两个小炭棍棍。

福雨婶面对着一地灰烬,哭天呛地,等远在关外的三叔被电报召回的时候,两口子睡倒在被大火熏黑的房子地面上打滚痛哭,他们的孩子没了,他们的绵羊没了,他们栖身的草屋也没了,他们的家变成了一片烧焦的黑乎乎的平地,他们成了真正的、彻底的无产阶级!
王福雨的亲侄子王紹华在讲述福雨叔家的事

事后人们分析,两个孩子一定是在睡觉时不小心弄翻了灯,灯油泼了,引燃了铺床的草,然后烧着了房子。(文\李世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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