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相恋的两人》：关于家人的另一种设想｜无性恋之声
日剧《无法相恋的两人》海报。图片来自网络
文｜茜茜
（本文中有剧透）
《无法相恋的两人》（日语为「恋せぬふたり」，也有人翻译为“两个不恋爱的人”）是我看到的第一部以无浪漫倾向无性恋者作为主角、围绕TA们的生活而展开的影视作品。
开播前，我最为担忧的就是剧集以无浪漫倾向无性恋为噱头，依然让男女主谈恋爱；所幸，这并没有发生。
恰恰相反，我认为剧集真诚地探讨了“不谈恋爱做家人”如何可行，也让我思考“家人”究竟意味着什么？
图片来自日剧《无法相恋的两人》（下同，不再重复）
血缘？
高桥羽已经和生身父母断绝关系多年，并不在乎TA们过得怎么样，甚至不知道TA们是否还活着。
他自称：“在我小的时候父母就丢下我了，所以我也丢下他们了。”那么尽管在生物学意义上是直系亲属，TA们似乎也并不能被称为家人。
高桥羽由祖母抚养长大，与祖母之间感情很深。为了让祖母开心，羽并未坦言自己的取向，反而尝试着和一位女性交往，甚至考虑过结婚和生孩子。
尽管如今祖母已经去世，但羽依然铭记着祖母生前的种种习惯，保留着祖母的房间，并将守护两人共同居住的房子视为最重要的事情。
通过每日的祭拜和长久的思念，他依然与已逝的祖母保持着紧密的联系。
儿玉咲子则生活在一个“普通的”家庭。她会不耐烦妈妈的唠叨，也会微笑着逗弄外甥女摩耶。
TA们互相关心，努力避免让对方担心，但也难以避免地互相伤害。
面对家人们期待自己恋爱和结婚的各种言论，咲子时常感到烦躁。冲动之下，她向家人们出柜，并短暂地断绝了联系。
这个时候的TA们还是家人吗？
就像高桥羽所质问的：“离不开孩子就束缚孩子的就是父母吗？强加自己的价值观给别人的就是家人吗？”
然而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咲子依然接待了离家出走的妹妹美实，帮忙照顾外甥女摩耶，也在美实生产的时候因为她的疼痛而流泪。
同样地，即使不能理解咲子、难以接受她的选择，爸爸博实依然会说“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都是我的女儿”，妈妈樱依然会在过年时多准备一份菜。
即使在剧集完结的时候，TA们依然没有理解咲子，但TA们也依然希望咲子能够幸福，为与咲子见面而感到快乐。
我想，并不仅仅是血缘让TA们成为家人，而是这种无条件的支持、无论如何都希望对方平安幸福的心意，才真正让TA们紧密相连。
婚姻？
樱和博实是通过婚姻成为家人的，也坚持认为只有婚姻能够让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成为家人。这就是为什么TA们愿意接纳美实的丈夫石川大辅。
然而，美实发现大辅出轨并提出了离婚，博实几乎忍不住要动手。可大辅是美实两个孩子的父亲，是摩耶最喜欢的爸爸。这种情况下，大辅还算是这个家庭的一员吗？
结婚并不仅仅是一张结婚证或者一次仪式。美实与大辅结合时，期待的是未来一直在一起，也一直在为将来做打算：结婚、生子、买房、二胎，一步一步向前推进。
这大概就是她眼中“普通的幸福”。
类似地，最近很多国内的情侣和夫妻喜欢称呼彼此为“队友”，共同完成这一个个任务的“队友”。
这个愿景本身并没有什么错，但就像剧中反复强调的那样，将单一的价值强加给别人是有问题的。关于亲密关系的设想没有什么正确答案，只有更适合的选择。
在一些地区，同性情侣即使约定相守一生，也无法拿到一张结婚证。可是那一张证件的缺失，难道就能否认TA们之间的联结吗？
共同居住？
儿玉咲子最初提出“不谈恋爱做家人”，就是因为不想要一个人住。
然而到了最后，她独自居住在高桥家的房子里，却不觉得寂寞，也不认为自己和高桥羽不再是家人——就像当她搬离父母家的时候一样。
起初并不是这样的。刚搬进高桥家的时候，尽管住在一起，咲子却“感觉有点过于安静了，甚至让人有点拘谨”。
这个时候的高桥羽其实并没有完全接纳“不谈恋爱做家人”的提议，依然怀疑“两个人在一起到底有没有意义”，努力扮演着一个最棒的合租室友。
直到两人假扮恋人、咲子冲动出柜，羽久违地感到被人守护着，他才终于开始逐渐向咲子敞开心扉，接纳她作为同一边的“战友”，作为“临时家人”。
两人一起做荞麦面，一起花光会员积分，一起旅行，一起跨年，通过调查问卷和谈话彼此了解，成为彼此的紧急联络人……
TA们并不是在某个瞬间成为家人的，而是在相处的过程中逐渐地走近，直到成为生命中难以割舍的家人。
在无性恋和无浪漫社群中，关于“家”的构想和实践是非常多元化的；剧中也通过咲子参加的一次聚会活动呈现了这一点。
有人享受独居生活，也有人为了孩子而结婚；有伴侣选择分居，“有困难的时候，互相联系互相依靠”，也有伴侣正计划着同居。
事实上，这样的社群本身也可以说是一个大家庭。
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中指出，中国伦理中的“家”是一个有弹性的范围。
“‘自家人’可以包罗任何要拉入自己的圈子，表示亲热的人物。自家人的范围是因时因地可伸缩的，大到数不清，真是天下可成一家。”
在日常生活中，我们经常使用亲属称谓称呼实际上并没有亲属关系的人，比如阿姨、叔叔、姐妹、兄弟等等。那么为什么不能成为家人呢？
台湾伴侣权益推动联盟（TAPCPR）提出了婚姻平权、伴侣制度、多人家属制度等一系列草案，主张打破关于家庭和婚姻的狭隘想象，让人们能够自由地选择家人。
并不是血缘、婚姻或者共同居住的事实让人们自然而然地成为家人，而是理解、信任、支持、关心逐渐将人们联结在一起。
相应地，有了深刻的联结，无论相距多远，无论世俗大众怎样看待，都可以成为一个幸福的家庭——或者你们所喜欢的任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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