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曾被视作救命稻草的男生,让她仿佛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无性吸引之声
文|夏祓
(本文根据受访人小蓝的经历而写作)
晚慧
谈论起初高中的时光,小蓝一时有些语塞,似乎那已经是很久远的故事。
但旋即小蓝就很自然地笑了起来,开始讲述封藏已久的记忆。
像岩井俊二的《情书》一般,在初中时小蓝也遇到了自己的“藤井树”。
那时小蓝对于感情还很懵懂,对周遭人的细微变化往往也很难察觉。
大部分在后来才悄悄察觉的感情萌芽,当时对小蓝来说就像是一道无从下手的数学题。
“我想起来了,算是还挺美好的事儿。那时候我同桌是个很可爱的卷发男孩。
“有一次我因为一点小事和他生气,就故意把自己的桌子拉开,他会再拉回去,让两个桌子重新靠在一起,如此往复,甚至像某种闹别扭游戏。”小蓝回忆着。
“藤井树”温和中带着一丝娇气,然而小蓝对他没有产生除了友情以外的任何感觉。
小蓝说自己在感情这方面总是很迟钝,是个晚慧的孩子。
不过就算是晚慧,也不是全然不知。当察觉到旁人的明显异动时,小蓝会立刻避而远之。
“我应该是有点回避型依恋人格。在没发现自己是无性吸引者之前,我就对恋爱这件事没有太大的兴趣,再加上确实没喜欢过谁,一直都是一个人的状态。”小蓝讲完“藤井树”的故事,如此说道。
在遭遇校园暴力后,小蓝从重点初中转到了普通初中,和“藤井树”也再未见面。
注:我们正推动将“无性恋”正名为“无性吸引”,以促进大家认识到Asexual是关于从不或很少感受到性吸引的议题,并避免性吸引与浪漫吸引的混淆(点此阅读倡议理由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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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避
高中生活始于进入重点班的那一刻,结束于高考失利的铃声。
现在小蓝对于那段时光和关系早已淡然,但曾经她确实遭遇了些许不快。
也有人向小蓝表达好感,不过这些即将更近一步的亲密关系大都被溺死在摇篮之中。
“一旦我喜欢的人或者别的人对我表示好感,我可能就对这段关系不感兴趣了,可能就是在逃避吧。”小蓝说。
当时小蓝喜欢学校广播站的学长。小蓝在一次活动中偶然与他结识,当时一名学姐因为琐事批评了小蓝,而学长出面维护了小蓝。
学长温柔和善,给小蓝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我很喜欢温和、没有侵略性的男孩。虽然当时我还不太清楚取向问题,但还是对他很有好感。而我又很张扬,全班同学都知道我喜欢他。
“我们是同一个英语老师带的,他是另一个班的课代表。有一次他来我们班取试卷,一走进来,全班同学就开始起哄式地大笑,估计他也挺困惑的吧。”
读大学之后,学长公开了自己的同性伴侣。小蓝还记得学长说:“可能和性别关系不大,就是觉得应该是他。”
小蓝说,自己特别能理解学长——感情很难用标准的概念定义来分界,它就是可以超越很多阻力。
高二时,小蓝选择了艺考。尽管班主任并不看好,她还是在高三时参与集训,飞赴各地参加校考。
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回到学校时,小蓝已经和同班同学渐行渐远。
大家都是文化生,她像是离群的孤鸟。在小蓝离校期间,曾经最好的朋友也有了新的好友。
而后小蓝搬离了宿舍,独自在校外租房。高考结束,小蓝提交了一份不上不下的答卷,逃离故乡,学习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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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谱
小蓝调侃自己是个“矫情”的文艺青年,时常混迹于各大社交媒体。
大学期间,她通过互联网第一次了解到无性吸引这个概念,而后大概用了四五年的时间完成了自我认知。
“我自己并没有自我认同危机。当我明确地意识到自己是的时候,我就接纳了这个身份。
“要说有什么困扰的事情,可能是别人的不理解吧。不理解会带来孤独感,尤其身边也没有无性吸引好友的时候。”
小蓝最终确定身份认知,是发现自己不渴望和别人发生和性相关的肢体接触。
在经历几次和异性的肢体接触后,小蓝确认别人对自己就是没有任何性吸引的。
一些朋友会毫不避讳地和小蓝分享自己的“性经历”,无论是无性吸引者还是有性吸引者,大家的自我接纳度都很高。
“大部分朋友还是很理解我的,但有些男性会把无性吸引者误解成性冷淡,这完全是两回事!他们都不会上网搜搜看的吗?
“不过他们的想法也没那么重要,不太能影响到我。”
小蓝还提到了在工作中曾碰到一些并不友善的暗示。她在初出茅庐之时未能听出弦外之音,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心有余悸。
在认识自我的过程中,内心会有很多声音,有时是自己的声音,有时是别人的声音。
仅凭声音的强弱来决定到底听从哪一种声音,只会让人与真实的自我相行渐远。
面对不理解和不友善,小蓝坚定地选择了聆听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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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
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直言是最简单真挚的方式。
在完成了自我认同之后,小蓝一直都是打直球——她不擅长将情感隐藏起来。
但每个人都可能会在岔路口短暂迷失方向,像被黑纱蒙住双眼,周遭的质疑如潮水涌来,只得发了疯一样想寻找某种安稳。
“大四要毕业时,我考研失败,毕设拍得也不成功,和大学时候最好的几个朋友也有矛盾,对人生选择很迷茫,不确定毕业后能不能留在影视行业,或者要不要转行。”
那时候,小蓝和一名男生的关系变得很近。她似乎想把爱情当成救命稻草,来回避当下的压力。
可对方一直通过言语贬低小蓝,说她不够漂亮、不聪慧、不懂得经营人际关系,还质疑她的专业能力,说她的毕设很糟糕。
“就是你乍一听感觉他似乎在关心你、爱护你,但其实是否定你,因为互相熟悉,所以能够抓住痛点来全方位打击你。
“我当时可能有点像患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竟然想和他在一起。”
稻草无法把溺水者拉上岸,反而让其更快速地跌入湖底。
男生当时表示,只有在小蓝愿意和他发生性关系的前提下,两人才有可能成为男女朋友。
小蓝瞬间清醒过来,认清了自己,也认清了对方。
“之前还会‘强迫思维’,头脑内循环播放不舒服的回忆,但我现在觉得没什么了。活了二十几年了,是会遇到一些好笑的事。”
现在小蓝知道,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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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
在毕业前,还有一段考研轶闻。
“他是我梦校(可理解为梦想中的学校)的学长。我们第一次见面,在咖啡厅聊了八个小时,好像真的能互相懂得。
“我当时甚至觉得,可能就是他了吧。
“有点像电影《花束般的恋爱》,你们喜欢的作者、歌手、导演非常相似,甚至可能在某个时空交汇过,只是还来不及相识。
“可结局也和电影很像,会‘报菜名’不意味着心意相通,理想主义者和实用主义者终究会告别。
“可能是我一味地沉浸在幻想里,浪漫了他,也浪漫化了我们的关系吧。”
小蓝说自己虽然向往着恋爱,但是也享受一个人的自在状态。她只希望一切能够顺其自然。
作为无性吸引者,小蓝认为这个身份并没有对她的恋爱或生活产生实质性的负面影响。
“我觉得一个人生活没有什么不好,不是每个人都必须要恋爱或结婚。找到自己的步调,知道自己要什么就好了。”
在最后的闲聊中被问到理想型时,小蓝有些为难,思忖了一会儿后说:“我喜欢真诚而好看的人。”
她也对所有像她一样的人说,不要受任何人的干扰,要为自己做出选择。
或许每个人都会欣喜于遇见真诚而好看的灵魂,但谁知道呢,可能我们自己就已经是那样的人了。
再多走一会儿,总会有坦坦大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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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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