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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有光:读《经济学家茶座》有感

黄有光 经济学家茶座 Teahouse 2021-02-02

作者简介:黄有光,澳大利亚莫纳什大学名誉教授,澳大利亚社会科学院院士。

本文原载于《经济学家茶座》2014年第2期(总第64辑)。


我不能制止自己涉猎经济学以外的许多有趣问题。除了近年出版了《宇宙是怎样来的?宇宙是被创造的,创始者是进化而来的 – 公理式进化创世论》、《快乐之道 – 个人与社会如何增加快乐?》,还读心灵哲学。但用了很多时间,还是不明白何以能有心灵。不明飞行物体与灵异现象更是引人入胜。因此,很少读与经济学有关的普通读物。不过,《经济学家茶座》每期(只要收到)都读,而且读超过一半以上的文章,并从中受益不少。《茶座》中有不少好文章,近期包括聂辉华、党力、唐志伯的‘北京为什么实行无效率的车牌摇号政策?’(第60辑)、李文溥对林毅夫的书评(第60辑)、俞炜华关于生育政策的师生问答(第60-62辑连载)、杨兰品的‘食盐还要继续专营吗?’(第62期)、黄少安的‘房价泡沫为什么不能扎破?’(第62期)等。

不过,我不同意黄少安认为无论用租价比、租售比、房价与居民收入比以及空置率来衡量,中国房价‘都可以判断存在比较严重的泡沫’。笔者曾经多次撰文论述中国的高房价主要并不是泡沫,而是一些基本因素(城市化,高增长、家庭数目的增长等)与一些土地利用的限制造成的。要减低房价的增速,不是多次的长期无效的调控,而是放松农地不可以建房的限制,放松甚至放弃18亿亩耕地红线,以及土地拍卖与建房发展的真正市场化等。

至少这30,20,与10年来,全国平均房价增加远远少于居民收入。房价与居民收入比应该大量减少。(这不排除某些大城市某些中心地段的增加,但这种‘位置性’物品的相对价格随人均收入的增加是预期中的。)最近在《经济学人》(TheEconomist)一月4-10日期第55-6页,读到一篇关于各国房价的比较的文章,进一步证实笔者的观点。根据这文章的数据,相对于长期平均,中国的房价相对其人均可支配收入,被低估37%。这是所有23个主要国家与地区中被低估第二厉害的国家;被低估最大的日本,是38%,只比中国的多一个百分点。被高估最大的是比利时,49%。再看从2008年初以来的房价,到2013年11月中国累积增加了23% (最近一年是8.7%)。相对于人均名目收入在这5-6年内累积增加至少70%以上,这房价的增加不到收入增加的1/3。

不久前(元月底),著名经济学家张军到敝系给一个研讨会,论述中国的消费与GDP被严重低估(我同意其论点)。根据其数据,也可以间接算出,十年来的房价涨幅也大大低于人均收入的涨幅。还有,从2004年到近年,农村房子的建筑成本增加成为原来的3倍,而城市房价还不到原来的两倍。

细读了郝一生的‘揭开“经济危机”的面纱’(第62期;下称郝文)。读到‘不是生产过剩引发经济危机,而是经济危机导致了生产过剩  … 不论对于经济增长还是对抗经济危机,刺激消费都是治表,鼓励投资才是治本’(第111页)时,不禁在页上加了几个勾号,表示很赞同。可惜当继续读其对金融危机的进一步分析,尤其是关于凯恩斯主义的逻辑缺陷与危害,以及对中国的泡沫的分析时,却也不禁打了十多个叉,认为其论述几乎已经接近香港某财经月刊的‘盛世危言’的水平。当时曾经想撰文评论这‘盛世危言’,但后来认为是太明显的无稽之谈,不屑一驳。因此,这里的评论可以说是对郝文的‘抬举’。只举两个例子。

郝文说,‘股票交易与几乎所有金融衍生品的交易,都属于投机而不是投资。… 用于投机的资本越多,实体经济投资的资本就会按照相同比例越少… 在储蓄这块烧饼中,投机越多,投资就只能越少’(第112页)。应该指出,股票与金融衍生品每年的总交易,可以是GDP的几倍甚至几十倍,储蓄只是GDP的百分之几十。影响投资的,不是投机的总量,只是投机的交易成本。

郝文有一个‘数学公式’:经济成长率 = 净累积率(平均利润率 + 工薪率)。这式子肯定不能一般适用(不是‘公式’)。给定平均利润率与工薪率,并在两者都是正的通常情形,经济成长率与净累积率未必是同比例变化的,甚至未必是同(正负)号的。净累积率可以是负的,但技术进步可以使经济成长率为正的。郝文并没有排除技术进步,而是在该公式下马上讨论技术进步与劳动力素质的提高等。即使排除技术进步,经济成长率与净累积率的关系,也不是上述公式所能代表的,因为至少还要看资本对产量的贡献,相对于其他要素对产量的贡献的比例,而不是取决于(平均利润率 + 工薪率)。

《茶座》第62期,有‘巨侠’(比‘大侠’更大之侠)熊秉元对我上述《宇宙》与《从诺奖得主到凡夫俗子的经济学谬误》的书评。他问:‘自得其乐,几人能够?’(文章题名)。如果读上述《快乐》一书,应该多人能够。除了感谢巨侠,还有一个小小的纠正。巨侠说,‘他写武侠小说,不是为别人而是为自己,自己想作又能作,就着手动笔。’我知道巨侠是在褒我,但与事实不符。我大约从1980’s 年代初开始写大量支持改革开放的评论,但认为影响很小。当时金庸等写的武侠小说在中国大陆大行其道。我当时想,那我只好也写武侠小说,把支持改革开放的一些观点放入其中,可能影响比较大。因此,我写武侠小说的目的,与我在中学时期搞由马来亚共产党领导的秘密学生运动是类似的,是认为对社会有利。小说虽然在1993年底由作家出版社在北京出版了,但影响依然很小。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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