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性别（Agender）意味着什么？｜跨讲坛第38讲

文｜小猪

本文想和大家探索一下「无性别」（Agender）这个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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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性别骄傲日是5月19日。

通常来说，称自己为「无性别」的人，或认为自己没有性别身份，或认为自己虽有性别身份，但这个性别是中立的，不对特定性别具有认同。

一些无性别伙伴可能不会视自己为「跨性别」或「非二元」，尤其是态度为前者，即认为自己没有性别的人。

这些伙伴可能希望构建独立的语境来更好地表达特有的生命体验，或通过不参与「性别身份」的话语来抗议传统身份概念带来的局限。

当然，这个问题最终还是取决于个人是否对这两个范畴具有认同感。

在船思，不论是否认为自己属于「跨性别」及/或「非二元」，我们对于无性别伙伴们都是非常欢迎的。

这篇文章归在非二元系列下，其中一个原因是船思采取的非二元定义包含「体验不到性别身份或拒绝有性别身份的人」（见《看见非二元性别》，点击蓝字阅读）。

而另一个原因在于，无性别群体在社会中的待遇在很多情况下还是和性别议题难以分开的，因为其同样面对恐跨、性别歧视，以及维护二元「男/女」性别的社会逻辑。

无性别骄傲旗

作为一个性少数身份，「无性别」（Agender）发扬于网络论坛。

在《牛津英语词典》里，这个词最早的记录，是1996年英国《独立报》用其来形容广告业如何标记年轻的饮酒人群——

赛博世代，在线的一代，无性别，坦克女孩遇见新男性——中性又自豪。

How the drinks industry labels young drinkers:

Cyber Gen, the wired generation…A-gender, Tank girl meets new man—androgynous and proud.

亦有人说，这个词发源于2000年一名论坛用户对上帝的形容。

有趣的是，如果我们在历史上寻找先人，十八世纪以女性指派出生、自称The Public Universal Friend（公众普遍朋友）的基督教布道者，正是以「没有性别」进行活动的。

在追随者眼里，这成为了基督身上「并无男女」精神的代表。

上文提到的基督教布道者。图片来自网络（下同）

「无性别」可以被看作一种光谱。

英文语境里存在着一系列意义相近、相关联的词汇，我们不妨通过这些词，去大致看看人们是如何理解「无性别」的。

本文举一些例子：

- Genderless & Nongender，感到性别不关乎自我理解、自我表达；

- Gender Neutral & Neutrois，强调自己的性别是中立的；

- Anongender，一种自己和别人不知道的性别；

- Gendervoid & Genderblank，感到自己性别是「空」的，或无法被描述；

- Agenderfluid & Agenderflux，在没有性别的基础上存在性别自我意识层面的波动。

这并不是让大家「对号入座」。

这些词大多是由网络用户创造出来，用于帮助其社群更好地表达自己的体验，提供现身和交流的空间。

考虑到语言的多样和多变，而且不同的人使用某个词的时候也会有特定的含义，也许我们可以将标签作为出发点，去深入了解、支持一个人内心的自我认同，而不是简单地用框架去理解这个人。

StrangeＷays上面出售的装饰品：「性别？不用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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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无性别」的伙伴可能使用任何人称代词，也可能选择任何表达身份的方式。

这其中，有人倾向中性外表，有人倾向性别模糊的气质，也有人基于社会已有的各类风格来进行自我定义。

对这些伙伴来说，或许更重要的是不被特定的性别身份所局限。

无性别歌手Shamir Bailey

当下，我们的社会通过二元性别去对人们的生活进行规范和组织。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应当关注无性别群体独特的生命体验。

和「男」「女」拉开距离的无性别群体，也极有可能经历被误解和歧视，并且这些情况哪怕在性少数、跨性别群体内部也会发生。

举例来说，一位无性别的伙伴可能在解释自己感受时不被理解而不能受到严肃对待。

如果这位伙伴想要接受HRT（激素替代治疗），其也可能因为个人体验不符合「常规叙事」而遭到拒绝。

别人也可能将自己困惑、抵制的情绪投射到这位伙伴的身上，导致其被污名化，被当作社会中的「负面影响」。

这位伙伴也可能因为「无法被识别」，而得不到基本的认可和尊重。

在时尚界，「无性别」越发成为话题

但目前看来，无性别伙伴如何理解自己、如何生活，这些方面受到的关注并不多，尤其在学界。

研究者Cuthbert认为，这可能是因为「无性别」很容易消失在「非二元」的讨论中。

例如，学者Eve Sedgwick曾经在一篇1996年的文章里「一笔带过」地提到：「有些人就是比别人更『有性别』（gender-y），不论其性别是表现为男性气质、女性气质、两者都有，或者『再加点更多』。」

在Cuthbert看来，Sedgwick的这句话正好可以用来理解后面学界对无性别的忽视。

因为大家的兴趣似乎更容易被「有性别」（特别是「两者都有，再加点更多」）的气质所吸引，哪怕是在关于性别多元的领域。

但「无性别」同样在挑战社会常规，同样是理解性与性别的重要一环。

我们的「性别自我意识」是时断时续，还是一直存在的？自我表达是不是一定要和性别有关？无性别和「中性」是什么关系？性别在相互吸引中起什么作用？

我们不禁追问。

摇滚明星摄影中的性别模糊

此外，模糊性别或超越性别的审美在历史上其实很常见，我们应该将「无性别」带到更广泛的对话中。

还有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是，在怎样的语境中，以及对什么样的人群来说，「没有性别」是一种可以被接受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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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无性别者的生命体验，笔者推荐大家去阅读船思Transtory专栏里相关伙伴的故事，例如下面这两篇：

《我曾怀疑，作为无性别者的我是否不配宣称自己的性别认同？》

笔者也额外收集了两位公众人物的故事。

Tyler Ford

Tyler Ford是一名无性别作家和媒体人，做过演员，是Them网站的创始编辑之一，曾为纽约时报工作，另外还是爱莉安娜·格兰德（Ariana Grande，美国新生代歌手、演员）的亲密好友。

Ford讲述到，自己曾经在开始HRT后，因为生活迅速变化而无暇顾及更细腻的感受，觉得自己作为一名跨性别男性，这之后就可以说把性别「完成」了。

但Ford无法改变自己心里的困惑，每当其尝试把自己的性别「乖乖固定住」时，心都会「跳得失控」。

于是，「我不再问自己做某些事，或呈现某些外貌意味着什么。我只听从自己的欲求，不做分析。」

Ford会根据心情来打扮自己，但尽管其作为无性别者生活，别人还是会想尽方法「搞清楚」其性别，仿佛Ford将自己的性别像秘密一样藏在了身体某个地方。

Ford说：「去存在，去生存，去让别人感到舒适，我不需要合群或者归属某个特定的身份。

「我需要空间，需要自由。我需要同情心和善良。我需要开放的态度和相互理解。我需要找到我自己的爱。我不需要性别。」

Rain Dove

Rain Dove是一名近年来受到不少媒体关注的模特。

Dove同时走男装和女装的T台，也是公众注视下唯一的无性别模特。

曾被赶出家门，之后和朋友打赌而意外成为模特的Dove，逐渐成长为今天的发声人。

Dove在自述里提到，其在小时候觉得自己是个「不好看」的女孩，此后在成长过程中发现自己常被认成男性，便干脆开始以男性身份工作。

Dove意识到作为男性和女性会面临不同待遇后，其也经常在身份之间转换；因此，Dove深刻地感到性别身份强加在人身上的期待和评判。

Rain Dove所在的时尚界也值得我们进行一系列思考。

Dove提到，我们通过外表告诉世界如何与我们互动。

Dove也说，在服装界的工作给了其更多探索自己的可能，因为能得到很多反馈，而我们对自己的认知和反馈分不开。

不过，「做自己」其实并不容易，因为来自社会的反馈总是尝试将别人眼里「真实的你」强加于人。

而衣服有没有性别呢？Dove说，对于服装来说，性别就是衣服裁剪最能衬托出的身材而已。

现在有些设计师并不在乎「谁穿自己设计的衣服」，只要对方穿上后对自己感到舒适就好。

当然，同样不能否定的是，近来服装界的「中性」潮流，有相当大程度是对「热门话题跨性别」的商品化。

参考文献

https://nonbinary.miraheze.org/wiki/Agender

https://www.them.us/story/inqueery-agender

https://www.nypl.org/blog/2023/02/16/who-was-public-universal-friend-living-outside-gender-binary-revolutionary-times

http://myfriendtyler.com/

https://indie-mag.com/2020/04/non-binary-model-rain-dove-gender-capitalist/

https://www.behance.net/gallery/26614765/Gender-Ambiguity-in-Rockstar-Photography

"agender, adj." OED Online,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March 2023.

www.oed.com/view/Entry/47450702.

Accessed 6 April 2023.

Cuthbert, Karen. “‘WHEN WE TALK ABOUT GENDER WE TALK ABOUT SEX’: (A)Sexuality and (A)Gendered Subjectivities.” Gender and Society, vol. 33, no. 6, 2019, pp. 841–64.

JSTOR, https://www.jstor.org/stable/26827643.

Hammidi, Tania. “Unapologetically Rain: Interview with Fashion Model Rain Dove Dubilewski.” TSQ 1 May 2016; 3 (1-2): 306–310.

doi: https://doi.org/10.1215/23289252-33345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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