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WIFT剔除俄罗斯银行与加快人民币国际化

本文为 跨境金融研究院 专栏作者 郝明杨 原创文章，仅代表个人观点，欢迎个人转发，机构转载请与我们联系

2月26日，美国白宫宣布其与欧盟、美国、加拿大领导人的联合声明，决定确保将选定的7家俄罗斯银行从“环球银行同业金融电讯协会（SWIFT）”信息系统剔除。其目的在于从国际贸易、金融等层面孤立俄罗斯，使俄罗斯与国际经济社会，尤其是美欧等发达国家脱钩、割裂。但与此同时，会加大其它国家对目前以美元、欧元为核心的国际货币金融支付体系的忧虑，为加快人民币国际化带来机遇。

一、SWIFT系统剔除俄罗斯银行的真实意涵

在当今全球化的时代，跨国之间的贸易和金融交易等经济往来愈来愈频繁和增长，而这就相应需要安全高效便捷的国际支付清算系统来处理由此而带来的跨国主体之间的资金清算和流动，从而促进跨国经济往来，提高各国人民的福祉。国际支付清算系统是各国开展国际贸易和金融往来的必要条件、重要前提。

国际支付清算系统首先需要解决的是支付信息的传递问题，即需要在全球范围将信息和指令从一家银行安全、准确、快速的传递到另一家银行，让他们知道资金最终应该落在哪里，否则就不能完成跨国主体之间的资金支付与清算。而SWIFT系统（全称为Society for Worldwide Interbank Financial Telecommunications）其实就是一个通讯系统，一个连接国际金融机构并促进跨境支付的全球网络，该系统目前已连接了20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11000多家金融机构和其它组织，全球只要做跨境交易的银行基本上都加入了SWIFT系统。SWIFT在国际贸易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首先，国际贸易在事前需要通过通讯解决很多贸易信息问题，其中包括合同、仓储、运输、规格品种、质量是不是合规等。其次，涉及到金融既有支付指令、保函、贸易融资、保理等都需要事先沟通好，涉及到支付的就是支付指令。总之，全球银行跨境交流信息基本上都靠SWIFT系统来传递，甚至有些跟银行业务稍微有点距离的信息也都可以走SWIFT系统进行传递。

由此可以看出，如果把一个国家的经济体（主要是银行）完全剔除出SWIFT（目前只是部分，还不是将所有在SWIFT注册的俄罗斯银行全部剔除，只所以如此主要是因为欧美短期之内不能完全摆脱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该国就会丧失通过SWIFT传递跨境交易、清算“信息流”的必要条件，将会扼杀该国与外部世界进行基本跨境贸易和金融支付的能力，对该国贸易、外国投资、汇款和央行对经济的管理等各个经济领域产生重要影响，打击所有这些经济领域。因此，阻断SWIFT其实是一种手段和工具，是美欧阵营对俄经济制裁的一部分，而美欧阵营对俄经济制裁才是主角。阻断俄罗斯对外经济往来，打击俄罗斯国家实力才是其主要目的。

当然，在应对金融制裁的过程中，俄罗斯也会倾向于使用自己研发的SPFS报文系统等来传递交易等信息。但是SWIFT已经形成了它的效率、规模和市场惯性。如果避开SWIFT另开一个渠道，开始时这个系统可能参加的家数太少，将会带来更高的成本或风险折价，严重影响贸易和交易效率。

二、国际支付清算体系与CIPS系统

SWIFT虽然很重要，但只是国际支付清算体系的一部分。国际支付清算体系总体包括：支付清算货币选择，支付指令报文体系、清算资金账户体系等组成部分，SWIFT就是支付指令报文体系。

跨国之间经济往来的支付清算，首先要确定经济往来的计价和清算货币币种。这可能是经济往来中话语权更强一方的货币，也可能是更具国际化的他国货币。这种选择的背后，则是不同国家综合国力和国际影响力的比较，只有国际影响力最为强大国家的货币才能成为最主要的国际货币。目前，美元是世界头号国际货币，其国际支付份额在40%上下。其次是欧元，其国际支付份额接近40%。这种选择，与政治有关，但更多的是市场化行为。

其次，在支付清算货币确定后，就需要由付款方向其结算机构（开户银行）发出支付指令。然后，开户银行才能据以扣减其支付的款项，同时转入收款方开户银行的账户或减少自己在收款方开户银行的存款，并向收款方开户银行发出支付通知；收款方开户银行收到指令后，登记增加自己在付款方开户银行的存款或扣减付款方在本银行的存款，同时转入收款方的账户，并向收款方发出收妥款项的通知。这里就需要解决支付信息的传递问题。所以，要实现跨国支付清算，客观上就需要搭建全球标准统一、安全共享、便捷高效连接各国的支付指令报文规范和处理体系。因为如果每个国家都分别与其他国家建立独立的支付指令报文体系，是非常麻烦和不经济的，其高成本、低效率甚至会阻碍相互之间经济往来的开展。这样，SWIFT应运而生，1973年5月，万事达、维萨等五大支付卡及来自15个国家的239家银行共同成立了环球同业银行金融协会（SWIFT）,作为国际银行间同业自发合作的非盈利组织，并逐渐打造为当下国际最普及、最安全、最便捷的支付指令报文体系，成为目前国际金融机构间传递金融交易信息的主渠道。

再次，支付报文体系只是起到传递业务信息和业务报文的作用，这样的信息不仅可以是美元的，也可以是欧元、人民币等。银行接到这些信息后就会凭以进行资金的结算和清算，解决资金流的划拨、流转问题。在现代银行账户体系，清算就是在账户规则下进行的银行之间的资金往来账户的划拨、轧差和记账。国际支付清算可能涉及多种国际货币，需要清算机构在很多国家的银行开立众多的清算账户，由于货币是一种主权行为，最终都由货币发行国管控，各国都建立了自身相对独立的国际支付清算账户体系。比如美元最终的清算机构就是美国的CHIPS系统，受美国国家控制，如果支付货币是美元，最终就需要通过CHIPS系统进行资金清算。CHIPS整体是一个双层结构，第一层有19家直接参与的银行作为清算行在CHIPS系统里进行清算，所有其他银行作为第二层，都是通过这19家清算行进行清算。如果是欧元就走TARGET2，还有欧洲银行业协会的EURO1。如果是人民币就主要走中国的CIPS系统。这样，最终完成不同跨国主体之间的资金支付问题。

CIPS（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ross-border Interbank Payment System）是我国推出的专司人民币跨境支付清算业务的支付系统。CIPS系统是为了服务人民币国际化所引起的跨境支付和结算、清算需求，是人民币国际化的必备条件。CIPS系统类似于美国的CHIPS，也是双层架构，有直接参与机构，首批直接参与机构有19家；另外还有间接参与机构，则需通过直接参与机构参与到CIPS系统。CIPS系统的一个好处是附带部分信息传输功能。比如其直接参与机构互相清算的信息可以在CIPS上发送，可以不借助SWIFT等渠道，但是更多的间接参与机构并不能直接接入系统，还要通过SWIFT向直接参与机构报送报文。

因此，CIPS系统从根本上讲是一个人民币跨境清算资金账户体系，主要功能是解决人民币跨境资金清算资金流的问题，而SWIFT是一个指令报文体系，主要解决信息传递问题，不能简单地把CIPS当成SWIFT的完全替代，实务中更多的是“互补”关系，主客观多方面的原因，目前更多的时候CIPS还需要借助SWIFT系统传送清算信息。

截至2022年4月末，CIPS系统共有参与者1307家，其中直接参与者76家，间接参与者1231家，遍布亚洲、欧洲、非洲、北美洲、大洋洲和南美洲，覆盖全球104个国家和地区，为其提供跨境人民币清算支持，CIPS系统已成为人民币国际化的“高速公路”。2022年CIPS系统交易金额约80万亿元，较2020年增长了75%，但人民币在国际支付货币中，仍只占全球3.2%，在全球储备货币中只占2.66%，远远落后排首位的美元，美元占国际支付40%，占全球储备货币59%。人民币国际化任重而道远。

三、着力加快人民币国际化

SWIFT作为国际上重要的金融基础设施，其属性应该是非国家化和非政治化的。但美欧却频繁利用霸权地位，对俄罗斯等国际上很多金融机构切断了SWIFT系统，公器私用，这势必会增大世界其它国家的疑虑，为加快人民币国际化带来新机遇。从客观情况看，目前我国已是全球第二大经济体，GDP占全球经济总量的18.6%，2021年国际贸易总额占全球的21%，是全球120多个国家和地区的最大贸易伙伴，加快人民币国际化具有很强的必要性和可能性。

首先，持续强化外部世界对中国经济的信心。货币是一国综合实力的体现。要坚持改革开放，积极构建国内国际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确保中国经济持续稳定增长，不断增强综合国力，为加快人民币国际化奠定坚实基础。

其次，着力于推动大宗商品交易人民币化。全球石油交易美元化是美元国际化的重要一步。我国作为全球最大的石油进口国，沙特25%的石油出口卖给我国，最近传出沙特有意改用人民币作为两国石油交易的货币，这对推进人民币国际化非常有利。同时，目前我国已成为众多国际大宗商品的最大买方。要善用这一优势，积极推动相关贸易及经济活动使用人民币进行计价和结算，并逐渐形成惯例，加快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再次，依托经贸组织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我国目前已是120个国家或地区的最大贸易伙伴，近年来也正在推动一带一路国家的基础设施建设，要有意识的促进其更多使用人民币结算。2022年中国与亚太14国组成的全球最大自贸区RCEP正式运作，势必将加强中国与区内国家之间的贸易，这也为加快人民币国际化创造了良机。

第四，扩大与特定国家签署央行货币互换协议。鼓励其它国家通过双边本币互换获得人民币资金后，用人民币向中方支付出口。同时，积极推动在跨境贷款及离岸市场融资中使用人民币，解决海外人民币资金的供给问题。

第五，加强香港离岸人民币枢纽中心建设。依托香港区位、法律、人才等优势，加强金融创新，积极推出各类人民币投资、融资和衍生风险管理产品，扩大离岸人民币国债发行规模，完善债券通、理财通等互联互通机制，为石油、能源等外部人民币交易者提供丰富的资产和风险管理工具，解决外部人民币的投资和保值增值问题，服务人民币国际化，也推动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建设。

第六，提高CIPS系统的先进性，不断扩大CIPS系统的朋友圈。CIPS系统是人民币国际化的依托和必要条件，目前CIPS推出了标准收发器，其功能特点就是以全球通行的金融标准，实现业务的直通式处理，为金融市场各类机构的跨境人民币业务赋能，起到降成本、提效率、防风险的作用。继续加强与SWIFT合作，强化其原有的中立、共享、专业特性，依其优势，趋利避害，利用其与CIPS系统的“互补”作用，积极扩大CIPS系统的朋友圈，为人民币国际化搭建先进高效、延伸全球的“高速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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