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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老知青7-12•高中与插队

赵原野 鹰眼观大地 2023-06-21

作者:阮云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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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高中
在上高中后,学校经常组织我们学工、学农,到工厂、农村接受锻炼。
一段时间由于我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学校安排我在校图书馆劳动,主要帮助整理、修补一些图书。
时间长了,负责管理图书的左绮云老师见我工作认真肯干,又非常爱看书,便经常让我负责整理、修补学校当时规定只准借给老师看的一些图书,在我答应"保密"的情况下,她还允许我借一些书回家看。
有这么个难得的机会,当时我看了许多同学看不到的书,诸如《红楼梦》《金陵春梦》等等。
我至今非常感激左老师。"文革"中左老师被作为"牛鬼蛇神"揪斗,罪名之一是借"坏书"给学生看。她还被剃了"阴阳头",被一些"红卫兵"毒打,以后被长期关进学校的"牛棚",实行监督劳动。但她并没有屈服。
(1995年夏及2003年9月,我应邀参加原控江中学校友的聚会,都得知左老师还健在,我很高兴。)
1966年5、6月份,我正在读高中二年级,学校向我们传达了"五、一六通知","文革"开始了。
学校已经不能正常上课了,到了8月底,学校便全面停课"闹革命"。学生或者参加"红卫兵"到社会上串联闹革命,或者在家里逍遥。
学校停课一停就是一年多。以后虽然也"复课"一段时间,但作为学生并没能真正学到多少知识(大多时间学校是用于组织学生学工、学农、学军)。
当时我曾经写过一篇批判电影《革命家庭》的稿子,贴在学校的大字报栏里。
从北京传来红卫兵上街"破四旧"、毛主席支持红卫兵的消息后,我还写过一份《何必"凤"字当头?》的大字报,贴到控江路上的凤翔百货商店的门口(后来该商店改名为"红卫商店")。
我们班级成立了红卫兵组织,我也报名参加。
我写过一篇《对杨浦区六所中学的学生健康、卫生工作的调查报告》,在学校革命委员会教育革命组主办的第37期《教育革命》上刊登(打字的油印稿)。
我还写过两篇 "批判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的稿子,先后被"教卫战线"及市教育局办的一份"大批判专辑" 刊用。
由于发表了这两篇"大批判"稿,当时曾有一些学校邀请我去作"大批判"的报告。
1966年9至11月间,我也先后到北京、南宁等地去"串联"。
9月初首次到北京"串联",在北京只呆了四天。同年10月中旬我又一次到了北京,并在10月18日那天下午在光华路上接受了毛主席的"检阅"。
当时父亲被派到北京开车,住在北京市汽车四场,我找到了他,还在他那里住了一个晚上。
以后大妹二妹也到北京"串联",都见到了父亲。
我在接受了毛主席的"检阅"后,当晚便离开北京与另外三名同学乘火车到广西的南宁市"串联"。
在南宁"串联"前后大约有一个月。在我们离开南宁后不几天,南宁便发生大规模的群众性武斗。
我前后三次外出"串联",主要是到一些高校去抄写"大字报",期间我还写过一些诸如"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到革命的大风大浪中锻炼成长"之类的倡议书、传单。
我还翻印过北京航空学院"红旗战斗队"的《论两条路线的斗争》等材料,编写过所谓的"文革对联选"等等。
现在回过头来看,这些内容都不可取。
1967年到1969年2月底,学校断断续续地开展"复课闹革命",经常组织学生学工学农。
1967年春节前,我到上海印刷机械厂"学工",安排在翻砂车间劳动,住在工厂简陋的集体宿舍里,前后有十多天。
由于劳动强度大,卫生条件差,天气又冷,我因为感冒而引发肺炎,剧烈咳嗽,吐铁锈色的痰,幸好及时就医,打了好多针的青霉素,休息了一个来月,才逐步恢复了健康。
每当发表毛主席"最新指示",学校就组织学生上街游行欢庆。
说实在的,所谓"复课闹革命",复课并没有复成,我们并没有真正学到多少有用的知识。时间一长,当初的"革命热情"冷了下来,许多同学都成了整天在家的"逍遥派"。
1968年12月21日,毛主席发表"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很有必要"的"最新指示"。
当天晚上,同学们在学校的操场上集会,欢庆毛主席"最新指示"的发表,我当时便在集会上表态:要以上山下乡的实际行动响应毛主席的号召。
自从毛主席的"最新指示"发表后,上海掀起了动员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高潮。学校、街道、里弄,各单位都动员知识青年上山下乡。
我的大妹志红在1968年底,首先报名到黑龙江省密山县的八五五军垦农场。志红到农场后不久,就给家里寄来好些照片,介绍了她在那里工作、学习和生活的情况,让家里放心。
从1969年初起,学校利用"向毛主席献忠心"的形式,动员学生上山下乡,要求人人表态。
我又多次在班级召开的会议上表态,坚决上山下乡(当时的《红卫战报》还发表了我在班级里表态的照片)。
2月初,首批报名下乡工作正式开始,下乡地点是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珲春县敬信公社。
当初好多同学都表态愿意下乡,但到真正报名的时候,很多同学(包括好些班级干部、团干部)却借口"身体不好""家庭困难""准备回老家插队"而不肯报名。
最后我所在的新高二(2)班报名的男生就我一个。另有两名女生周丽丽和王玉兰,由于所谓"家庭成分"不好,以后留在上海的可能性很小,也报名下乡到东北农村。
我报名下乡时身体还没有全好,肺结核病只是处于静止期。
我和母亲、弟弟妹妹到火车站送大妹走时,母亲哭得很伤心,这一幕我至今记忆犹新。可大妹刚去黑龙江不久,家里又要为我准备下乡的行李。
父母弟妹都舍不得我到东北去插队。但我毕竟是家里的老大,已经是二十来岁的人,家庭的经济状况又不好,父母把我养大到二十来岁,实在是不容易。我不挑重担谁来挑?
按照当时上海的规定,我如果留在上海,弟弟妹妹就必然还有人要上山下乡。为我下乡的事情,母亲、祖母多次偷偷流泪。
轻易不动感情的父亲,在一次吃午饭时也含着泪对我说:"你身体不大好,家里舍不得你的东北去。你要走了,家里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以给你,今后你自己一切要多当心。"
1969年2月15日,在母亲的陪同下,我到街道派出所办理了户口迁移手续,仅仅几分钟的时间,我的户口从上海迁到了吉林省延边朝鲜族自治州珲春县敬信公社。
又是在母亲的陪同下,凭着"上山下乡购物证明",到指定的一家商店以比较优惠的价格购买了二条棉花胎、一条线毯、一只帆布箱、两只热水瓶等。
又付了30元钱,从学校领回一套草绿色的棉衣棉裤、一顶草绿色的棉帽子及一双棉鞋。限于家庭的经济条件,家里能给我的确实很少,我全部的行李两手就可以提起。


在下乡前几天的一天下午,杨浦区上山下乡办公室在沪东工人文化宫举行报告会,由吉林省珲春县上山下乡办公室的一位姓康的军代表给即将到珲春县插队的我们作珲春县的情况介绍。
军代表向大家介绍了珲春县特殊的地理位置、当地的"文革"开展情况、工农业生产及风土人情等情况。
他特别提到珲春县有个叫"防川"的地方,地处中、苏、朝三国交界处,是"反帝反修的最前哨",实行军民联防,全民皆兵,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
快要离开生活了二十多年的上海了。在那几天,我除了准备自己的行装外,分别到姑母家、"三角地阿姨"沈素珍家、邻居曹香侬阿姨、邻居施医生等道别。
我还穿上发的草绿色的棉衣,在学校里与一些要好的同学拍了些照片。
在即将离开家的那些天,是最难过的日子。
天父母、祖母和弟弟妹妹心情都很沉重,因为我这个生过肺结核、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体重仅86斤的人,将到东北农村去当农民,要靠自己劳动挣工分来养活自己。
而且一去很可能就是一辈子在东北。
1969年3月1日,是我离开上海到吉林省延边农村插队的日子。
在离开家时,母亲硬塞给我十元钱和二十斤全国粮票。
下午,学校来了一辆车子将我和行李接到了学校。到学校后领到了乘汽车证和乘火车证。
这时才知道,我去的地方是珲春县敬信公社的小盘岭大队,我们16个初中、高中的同学组成一个集体户,户长叫王宝发,是我同一年级但不同班级的同学。
其他男知青是:陈伟国、陈德豪、蔡安石、黄德勤(都是1968届的高中生)王富根、周照麟、黄德琪(老三届的初中生,是黄德勤的弟弟)、女知青都是1968届的初中生,她们是:俞维珍、俞维珠(是姐妹俩)、张振东、沈佩珍、祝亚男、韩红艳、王琪媛(是王富根的妹妹)。
我们乘火车的地点在彭浦车站。我们学校首批赴延边插队的有40多名同学,杨浦区首批赴延边的共有一千名学生。
下午4点来钟,区里派出敞篷卡车将分散于各个学校的下乡的学生运到彭浦车站。
我们乘坐的敞篷卡车缓慢地通过控江路、四平路开往彭浦车站,一路上受到被组织起来的"革命群众"的热烈欢送。
尤其使我难忘的是,当我乘坐的开往彭浦车站的敞蓬大卡车缓缓驶过四平路时,我突然听到欢送的人群中有人大声地呼喊我的名字。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很久未见面、头发已经花白的小学时的班主任许老师!她认出了卡车上的我,并拼命地向我招手。
此时我也一边招手一边大声地向许老师招手道别,一向不轻易流泪的我眼眶湿润了。
5点来钟到了彭浦车站,找到了我要乘坐的火车车厢,当时车站里相当混乱,挤满了人。
母亲和弟弟卫红,二妹继红、小妹敬阳已经在我要乘坐的火车车厢边等候。他们的眼睛都是红红的。
不一会儿,车站的喇叭大声催促大家上车,我们刚一上车,在还来不及与家人道别的情况下,火车便启动了。人群中一阵惊呼。
在人们的大呼大叫中,火车开出一小段路后,不知何故又开回到原处。我们抓紧时间与家人道别,很快,火车又启动了,而且越开越快,这回是真的离开上海了。这时,车上车下是一片哭叫声。
与我同座位的是同一年级不是同班的同学陈德浩,坐在我们对面的是初中二年级的二位女同学沈佩珍和祝亚男。
大家还沉浸在离别的痛苦中,这时车上的喇叭突然响起:"红卫兵小将们,全体起立,现在背诵老三段!"
于是,大家来不及擦去眼泪,就站起来背诵"老三段"。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从广播中得知苏联边防军在我国的黑龙江省珍宝岛与我发生武装冲突的消息。
当时大家真可谓是热血沸腾,摩拳擦掌,真想立即飞到珍宝岛,与"苏修"决一死战。
从上海到图们市要三天三夜。
我们每天吃的是发给的馒头、面包、酱菜之类,火车越朝北开,车厢里的温度就越低。火车一出山海关,车窗外已经是白茫茫一片。
长期生活在上海的我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冰天雪地。大家把发给的棉衣棉裤和棉大衣以及棉鞋都穿上了,还感到寒气袭人。
火车到长春、延吉和图们市时,都受到当地领导和群众载歌载舞的热烈迎送。
到达图们市时已经是傍晚,连续坐了几天几夜的火车,大家的脚都有些浮肿,总算下了火车可以活动一下身体。
当地安排我们到街道的饭店吃饭,尽管大家几天几夜都没有好好睡觉,没有吃过热饭热菜,人都很疲倦。但当时我们毕竟年轻,下了火车走动走动,人就显得精神了。
在饭店里我们头一次吃到延边的"二米饭"(用大米和高粱米、或大米和玉米、大米和小米一起做的饭,有的饭里还放有一种叫芸豆的,相当好吃)和"酱木里"(一种酱汤,初次喝很不习惯)、朝鲜族的泡菜、东北风味的"猪肉粉条炖酸菜"、朝鲜族的"明太鱼"等等。
吃好晚饭,有关部门又给我们每个知青发了一双棉胶鞋(当地人叫"王八鞋" )这种鞋子的样子并不好看,但比较保暖,适合在雪地里行走,大家都换上了"王八鞋"。
稍微休息了一下,大约在晚上9点来钟,我们这一千多名上海知青便连夜乘坐几十辆公共汽车向珲春县城进发。
从图们市到珲春县城,走的是盘山公路,由于是冬天,冰天雪地,又是在夜晚,开车相当危险。
为了确保安全,汽车的轮胎上都箍上铁链,车速也比较慢。当到达珲春县城时,已经是凌晨四点来钟。大家都是迷迷糊糊的。
汽车开到县城的车站附近,我们又受到珲春县城各级领导和群众的热烈欢迎,朝鲜族的群众还穿上民族服装,在雪地上跳起民族舞蹈欢迎我们,大家的精神又为之一振。
下车后,我们按照要去的公社和所在生产大队,分别被三人五人一组安排到县城的居民家里休息和吃早饭。
我和另外四个同学安排在站前广场的一户朝鲜族的居民家,大家一进屋便都困的躺下便睡,一直到早上8点多钟被房东叫醒。
朝鲜族的居民非常热情,他们家家户户都打"打糕"(一种用蒸熟的糯米放在专门的木头槽里用木锤打制的米糕。朝鲜族一般只是在逢年过节时才打"打糕 ),做了不少的好菜,来招待我们这些从上海来的知青(当时我们被称为"毛主席派来的知识青年")。
我们向房东打听敬信公社的小盘岭大队,他们告诉我们,离开这里还有六十多里,是个很小的地方。
吃过了早饭,我们又分别乘上公共汽车去插队的地方。汽车又在冰天雪地的盘山公路慢慢地开了三个来小时,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村口停下了。
司机对我们说"小盘岭到了",并让我们下车卸行李。说实在的,当时我们谁都不敢相信,这就是我们插队的地方!
一会儿来了一些穿黑色棉衣的人,一个五十来岁的人用不太熟练的汉语对我们说:"欢迎你们来小八(盘)岭插队!"
又有人向我们介绍说,他是小盘岭大队的革命委员会的朴主任(朝鲜族,名字叫朴万吉)。
还有一位年轻的解放军战士,他自我介绍说他是这里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姓裴。
停车的地方右边就是一间大茅草房,朴主任说,这就是你们集体户的住房,让大家往里搬行李。
房子很简陋,原来这是大队的仓库,用土坯垒成,房顶上是用茅草苫的。房里南北二大间,铺着土炕,烧得相当热,分别作为男女知青的宿舍(朝鲜族的生活习惯:进屋就脱鞋上炕)。
旁边各有一小间分别作为男女知青的行李房,房子中间的一大间是厨房,打了一口手压式的水井。草房外,当地群众给准备了一大堆的用着做饭的柴禾,还分别搭了二只简易厕所。
这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茅草房旁拥挤着好多好奇的朝鲜族的群众。
几个四、五十岁的"阿妈妮"进屋为我们做午饭,看来他们是有准备的,不一会儿,就为我们准备了相当丰盛的午饭:打糕、土豆烧牛肉、红烧狍子肉,还有生拌牛肉、生拌狍子肝、明太鱼汤、"酱木里",还有各种的朝鲜族酱菜,还有白酒、红酒和米酒等。
朴主任等与我们一起吃饭,算是为我们接风。应当说,午饭很丰盛,但我们吃不惯,尤其是生拌牛肉、生拌狍子肝及"酱木里",大家都不敢吃。
饭后,大家休息了一会儿,便到四周去转转。
小盘岭真是名不虚传,两边都是高高的白雪皑皑的山岭,山岭慢慢变缓成为大大小小的丘陵,到县城的公路从丘陵中间通过,小盘岭仅有的十三户朝鲜族群众,便分散居住在大大小小的丘陵上。
当天晚上,朴主任和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解放军战士小裴组织我们全体知青开会,向我们介绍小盘岭的"文革"和生产的情况,鼓励大家认真学习毛泽东思想,认真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朴主任还担任我们的贫下中农的户长。会上,大家还讨论和制定了集体户的学习、劳动和生活的制度。
当晚,大家在暗淡的灯光下给家里写信。这天晚上,我们在东北的小山村度过了第一个不眠之夜。这天是1969年的3月5日。
我的插队生活开始了。
小盘岭插队
我插队生活的“第一站”就是小盘岭。
小盘岭名为大队,其实只是个只有十三户朝鲜族人家、五六十口人、二十来个劳动力、几十饷旱田、抬头见山低头见沟的相当穷困的小生产队。
下乡的第二天,除了留二名女同学跟"阿妈妮"学做饭外,其余的便在一位朝鲜族社员的带领下上山割苕条、砍茅柴。
北方的三月天气非常的冷,呼呼的西北风卷着纷飞的大雪,刮得人简直睁不开眼睛迈不开步。
走不多远,每个人的身上便开始出汗,棉帽也有些戴不住了,但每个人的帽檐下、眉毛上、口罩上都结了一层冰霜。
到了山上,大家都是气喘吁吁的,一双"王八鞋"成了二只大雪球。
我们顶着寒风,踩着一尺多深的雪割苕条、砍茅柴,辛苦的程度可想而知。
不一会儿,大家手上戴的白手套磨破了,好几个人的手被镰刀割破了。汗水湿透了内衣,粘在身上真不是滋味。
中午时分,那社员拣了一些枯树枝,在山坡上燃起一堆火,大家围坐在火堆旁,将带来的冻得梆梆硬的玉米窝头放在火堆上烤着吃。
没有水喝,就学着社员的样子抓把雪吃。
我们连续二十多天上山劳动,备足了一年的烧柴。劳动结束时,每个人的手上都挂了"彩",手变得相当粗糙,脚上的"王八鞋"也都彻底报销了。
刨粪、起圈是东北农村冬季的主要农活。到牛棚、猪圈、场园里用镐头刨与杂草、土块冻在一起的猪牛粪,需要体力,更需要技巧。
社员们一镐头、几镐头下去可以刨起一大块,而我们几镐头、十几镐头下去只刨起一小块。
尽管是寒冬腊月,我们男知青只穿条绒衣,仍都是干得汗流满面,粪渣、尿冻子还不时地崩到我们的脸上、嘴上和脖领里。
十多天下来,累得连胳臂都抬不起来。晚上躺在炕上,人像散了架子似的。
下乡后的一个月,生产队为了筹集生产资金,决定卖掉几头牛,要集体户派两名知青与一名社员一起将三头牛赶到珲春县城去。
集体户经过讨论,让我和陈德豪去。我们俩高兴地接受了任务。
我们俩与一位社员冒着风雪,赶着三头牛,从早上八点来钟出发,步行六十多里,在傍晚赶到了县城。
当晚我们住在这位社员的老乡家里。第一次在雪地里连续行走了六十多里路,人确实又冷又累,鞋也湿透了,老乡热情地招待我们吃住,帮助烤干鞋子。
第二天将这三头牛卖掉后,我们便乘车回到了小盘岭。
东北的冬天相当寒冷,夜晚风大雪大,气温常常在零下十几度、二十几度。
好多知青的手上、脚上、耳朵上都生了冻疮,奇痒难忍,挠破了便溃烂,很长时间不愈。
过了很久,许多知青还水土不服(我也是如此),浑身痒,发疹子。当时的农村跳蚤、虱子多,一咬身上就起包,常使人坐立不安,彻夜难眠。


北国的春天姗姗来迟。当漫山遍野的金达莱花盛开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
一年一度的春耕生产开始了。队里没有拖拉机,翻地起垄全靠用老牛拉犁杖,送粪用牛车,施肥靠人工用铁锹撒,或用土篮子装上肥料用手抓了撒。
小盘岭的几十饷旱田分布在公路两侧的山坡上,地里的石头甚多,大的如脸盆,小的也有拳头大小。当地的社员有"一块石头四两油"之说,地里石头虽多也从不拣走。
种谷子、玉米、大豆时,在牛犁杖趟过的垄沟上,一条垄沟后面跟着四个人干活:第一个人在刚趟出的垄沟上用脚踩出印子,第二个人在印子里撒种子,第三个人用脚将土覆盖上,第四个人再用脚将土踩结实。
为了防止人在垄沟上站立不稳和省力,除第二个人以外,其他三人都手持一根小木棍子当拐杖,这农活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干不一会儿,鞋子里袜子里便进了不少的沙土,又不能停下来收拾。
垄沟七高八低,地里石头又多,人在垄沟上走就像扭秧歌,还得集中注意力,否则很容易跌倒。
如此播种,每人每天少说要走三四十里的垄沟。十几天下来,大家的脚脖子都肿了,走路都是一瘸一拐的,解放鞋和袜子都磨破了。
六、七月份铲地,尤其是铲头遍谷子是最累人的。
为了抢农时,每天天蒙蒙亮就起来劳动,每人一条垄沟,弯腰橛腚用一把仅一尺来长的朝鲜族式的小锄头给谷子除草、间苗、松土。
长长的垄沟一眼望不到头,长时间的弯腰劳动使人腰酸腿痛。
此时此刻多想直起腰来歇一歇,但看到我们身边的社员一个个只顾埋头快铲,我们谁也不好意思直起腰来。
东北的夏天气温最高时也有36-37度,在密不透风的玉米地里铲地,人就像放在蒸笼里蒸,玉米叶子还不断地划伤我们的手臂。
下乡的第一年,我们的口粮由国家供应,品种有高粱米、玉米和少量的大米和面粉。
我们吃的是高粱米饭或用高粱米和玉米、少量大米混合做的"二米饭""三米饭",用玉米面做的"锅贴",还有用碎米烧的稀粥。
我们还吃过当地社员用稗子米做的饭。第一次看到稗子米做的饭,我们还以为这是喂鸽子的饲料呢。
头一年,不少社队为知青准备的蔬菜不足。
我们从上海带去的数量不多的肉松、香肠、咸肉、豆瓣酱之类很快吃完,以后每天吃的就是土豆、萝卜、大白菜加上海带、山芋粉条做的汤。
每人每月三两油,根本不够吃。尤其是四、五月时,知青普遍缺菜吃,当地的群众看不下去,有时给我们送点咸菜来,但集体户人多,每人几口就没了。
后来,社员们带领我们到山上采集野菜(有小根蒜、橘梗之类)并帮助腌制成咸菜。但这种咸菜不能多吃,吃多了有毒,人会浮肿。
朝鲜族社员喝一种用黄豆制酱后烧成的"酱木里"(汤),据说很有营养。他们帮助集体户做酱、烧汤。
他们还爱吃生大葱、生大蒜、生辣椒,逢年过节他们还吃生拌牛肉、生拌狍子肉、生拌鱼之类, 还常常请男知青去"扎波朔"(朝鲜族语"吃")。
开始我们谁都不敢吃生鱼生肉之类,但经不起社员们的盛情,便硬着头皮吃上一小口,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朝鲜族社员一年四季习惯于喝从机井里压上来的凉水,据说喝凉水能败火、助消化,还可漱口。时间长了,我们也习惯了喝凉水。
到农村后一切要自己动手。一男一女知青轮班做饭。做饭烧的是大灶头,烧的是我们自己从山上砍来的柴禾。
用大灶头做饭并不容易,开始都没有经验,柴禾烧了不少,但灶头不起火,还倒烟,呛得人直流眼泪。烧的饭不是夹生,就是焦糊。
还是当地的朝鲜族"阿妈妮"手把手地指点,使我们学会了做饭。
衣服脏了自己洗,破了自己补。尽管洗得不那么干净,缝补的针脚七歪八斜。有时偷懒,衣服上、裤子上有破洞,干脆用伤筋膏贴上。
被子脏了也自己拆洗,然后自己再缝上。朝鲜族有女主内,男主外,男人不做家务的风俗习惯。
朝鲜族的女青年以及"阿妈妮"(妇女)"阿曼"(老太太)看到我们男知青大多自己动手洗衣服、洗被子和缝被子,都感到惊奇。
每当看到我们自己洗衣服、洗被子和缝被子时,她们都会抢着帮我们洗衣服、洗被子和缝被子,使我们感到很不好意思。
个别男知青有叫女知青帮忙洗衣服、洗被子和缝被子的,也有女知青主动帮助男知青洗衣服、洗被子和缝被子的,但我没有这样的机会,我也不愿这样做。
生产队里没有浴室,冬天在集体户里洗澡简直是不可能。每天劳动后回到集体户,能用点热水擦擦身子就不错了。
时间长了,与当地社员一样,好多知青的身上也长有虱子。天气转暖后,我们男知青便到河边、小溪边找个僻静处用河水溪水洗澡。顺便洗洗衣服。
到延边农村,我们住的基本上是朝鲜族的土坯房,睡的是炕。刚开始我们都不习惯,一是嫌进屋就得脱鞋,太麻烦。二是嫌睡炕太热,好出汗。
但时间长了就知道,在东北农村,冬天非得睡炕,如果不睡炕,非得关节炎不可。
当时的农村都没有自来水,用的是手压式的机井。取水时先将一勺水倒入井头,然后快速按压铁手柄,水就被不断地压入井旁边的死鬼水缸里。
不过,要压满一缸水也不容易,非得付出一把力气,远不像在城市里用自来水那么方便。
当时的农村大多没有像样的厕所,更没有抽水马桶之类的卫生设施。在猪圈旁边挖个坑,搁上两块踏板,四面树几根木杆,围上板皮子或草帘子,便算是很不错的厕所了。
农村的简易厕所也不分男女,因此上厕所"方便"一定要留心,否则会相当尴尬。冬天上厕所动作要快,否则非把屁股冻麻木了不可。遇上闹肚子就麻烦了。
在地里劳动,只能找机会就地"方便",谁要是怕羞、讲究,那就得有本事硬憋着。


当时的农村相当多的地方不通电,小盘岭虽然通电,但经常停电。因此集体户里都要准备煤油灯。
没有电视机,我们收听广播用的是从上海家里带去的小半导体收音机。
社员家里都安装有小喇叭,由县广播站转播延边人民广播电台的朝鲜语节目,我们都听不懂。
晚上,大家点起煤油灯,在煤油灯下看书、写信或"晚汇报"
冬天经常大雪封门,交通、通信中断,那时又没有那么多的电话,谁有急事要挂个长途电话,要跑到几十里外的公社,而且经常是挂不通。
有时半个来月邮递员才送一次报纸和信,每当收到家里的平安家信,别提多高兴了。
在农村很少看到电影,公社的电影队要二、三个月才来一次。哪怕是冰天雪地,电影都是在露天放映。一个大队放电影,邻近大队的社员都成群结队赶着来看。
头戴棉帽,身穿棉大衣,脚穿"王八鞋",坐在雪地里草堆上看电影(基本上是看过多次的"革命样板戏"或"地道战""地雷战""列宁在一九一八"之类的电影)倒也别有风味。
当时的农村确实相当艰苦,好在自己下乡前有一定的思想准备,自己在上海时也过惯了艰苦的生活,总的来讲,自己能够坚持下来。
我除了坚持正常地参加劳动以外,还用学到的一些医学知识为当地的群众和集体户的同学们服务,受到大家的欢迎。
我们初到东北的延边农村,闹出好些笑话,这里根据回忆写上几则。
"硬撑":初到延边农村,社队的干部曾经给我们介绍了不少当地朝鲜族群众的风俗习惯,要求我们尊重。这些风俗习惯大致有:进屋要敲门,看人要问候,上炕要脱鞋,坐时、吃饭要盘腿,男女不同席,筷勺不乱放,给啥就吃啥,别人请客吃得越多主人就越高兴等等。
朝鲜族社员是相当好客的,逢年过节或家里有好事,总要请客,也常邀请男知青去吃喝。
初到朝鲜族社员家做客,知青都是老老实实如同和尚打坐似的盘腿席地坐在炕上,吃饭时也是如此。尽管时间不长大家就感到腿痛脚麻,但谁也不敢叉开腿来。
朝鲜族有个习惯,客人饭吃好了,将筷子、勺子等交叉放在桌子上即可。
而我们不懂,他们请我们吃打糕,饭吃好了仍将筷子插在打糕上,勺子仍放在汤碗里。社员以为我们还没有吃饱,又给我们端来了一碗碗"打糕"和"酱木里",一再请我们 "扎波朔"。
朝鲜族社员有饭后喝凉水的习惯,喝不喝,喝多少,都随意。我们不懂,将主人端来的凉水一饮而尽。
主人又端来第二碗、第三碗凉水。结果大家吃了不少"打糕",又喝了一肚子的凉水,一个个"硬撑"得肚子发涨。
"出国旅游":延边地区的一些社队与当时的苏联和朝鲜接壤,一些地方与朝鲜仅隔一条图们江。
季,图们江封冻了,中、朝两国的汽车、拖拉机、牛车、马车、爬犁等都在江上行走,两岸的群众均可以在江面上刨冰打鱼溜冰玩耍,但未经批准不可以上对方国家的岸,违者作越境处理。
下乡初期,在珲春县插队的数十名上海知青,抱着好奇的心理,过江上了对岸。他们兴致勃勃地沿着公路朝前走,看到了朝鲜的乡村、商店、饭店、电影院等,还到一些商店游览了一番。
有的在一些商店想用人民币买点纪念品,但营业员没有理睬。有的还到朝鲜农民家要水喝。玩够了他们就从原路返回。如此"出国旅游",当时竟无人过问。
"手被井把冻住了":延边农村大多使用手压式的水井。社员家的井基本上安在家里,而集体户的井却大多安在屋外。
隆冬季节,有几个上海女知青到屋外打水准备洗衣服,由于没有经验,一个女知青用湿的手去按井的铁把,结果手掌一下子被牢牢地冻结在铁把上,拉也拉不不下来,女知青吓得哇哇大哭,其他的女知青也束手无策。
幸好这时有一位朝鲜族的"阿爸依"(老大爷)从这里走过,一见此情景,他马上从集体户的屋子里取来一瓢冷水,慢慢地浇在女知青的手上,方得解脱。
原来冬季屋外的铁器都上冻,人手上如有水,摸上去立即冻结。此时千万不可硬拉,只可请人用冷水慢慢浇,使之解冻。
"革命虫":当时,当地农村绝大多数的社员生活相当艰苦,卫生条件又差,尤其在冬天,人们很少洗澡,很少换洗衣服,因此,几乎家家户户、每个社员的身上都有虱子,只是多少的程度不同而已。
每当干活休息时,在懒洋洋的阳光下,社员们三、五成群地围坐在谷草堆旁,或抽烟,或闲聊,更多的人则是脱下棉衣、绒衣或棉帽,仔细地搜索虱子,有的还拿捉着的虱子给我们看,那神情很是得意、自豪。
有的小青年还搞恶作剧,乘人不备,将虱子塞到知青的衣领里,知青惊慌失措,社员们则开怀大笑。
那时农村会多,什么大批判会,讲用会,汇报会,评比会等等,一个星期开三、四个晚上的会是常有的事。
而且会大多是"马拉松"式的,有人就借机专心致志地捉虱子。捉着了便要手指甲揿死,有的还将虱子放在嘴里用牙咬,发出"哔哔"的声音,看了真叫人恶心。
很快,我们身上也有了虱子。俗话说"虱多不痒",其实并不是那样,身上长虱子,哪怕只有一、二只也可以痒得你不安宁。
于是,每当夜晚临睡前,集体户里可热闹了:我们关紧房门,脱下衣服围着小油灯捉虱子,一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有时睡到半夜,突然有人感到身上有虱子在爬,一声惊呼"有虱子!"连忙起身打开手电筒在被窝里捉起了虱子。一人捉引的全体挑灯夜战,不用说,必有收获。
再到后来,我们也习以为常了,不仅不以长虱子为不卫生,为耻辱,反而以长虱子为荣。因为贫下中农都长虱子,这可是与贫下中农打成一片、与贫下中农相结合的重要 "标志"啊!
于是,这内容出现在不少知青的讲用稿里。虱子的身价高了,被尊称为"革命虫"。
"侬有'革命虫'吗?""有,我们都有'革命虫'!"于是我们也开怀大笑。
"如此方便":初到农村,相当多的知青集体户连个简易厕所也没有,知青们只能借用附近社员家的厕所。
到了夜晚要起来"方便",男知青还好办,女知青总有点讲究。
记得一年的冬天,我们集体户的几个女知青半夜结伴起来"方便",她们摸着黑到附近某社员家找厕所,见那家后面有个一尺见方、三面围着草帘子的洞,以为这就是厕所,便轮流在此"方便"。
谁知道这并非厕所,而是社员家的菜窖。第二天社员进菜窖拿菜,只见窖底一片尿迹,气得骂骂咧咧。
恰好被集体户的那几个女知青听到,一个个窘得面红耳赤,连连咋舌,老半天不好意思出屋。
防川插队
下乡前几天,在上海沪东工人文化宫,当时的吉林省珲春县上山下乡办公室的军代表(姓康,名字记不得了)给我们作情况介绍,包括当地的"文革"开展情况、工农业生产及风土人情等情况。
军代表特别提到珲春县有个叫"防川"的地方,那地方处于中、苏、朝三国交界处,是"反修的最前哨",实行军民联防,全民皆兵。
当时我就想,如果能够到那里插队就好了!
事情竟是这样的巧:下乡第一年的七月间,从公社传来一个消息,公社要挑选十名上海知青到"反修最前哨"的防川大队插队。
消息传开后,我所在的公社四百多名上海知青中有三百多名报了名,我也是其中之一。我所在集体户同时报名的还有男知青陈德豪和女知青沈佩珍、韩红艳。
由于报名的知青多,而名额只有十名,究竟能否去成,大家都没有把握。
为此,我特意请了假到公社找了当时负责知青工作的朝鲜族干部老金,向他表达了自己坚决要求到防川去的决心,我特别谈到自己的特长:掌握一定的医学知识,能够当"赤脚医生";有一定的写作能力,能搞通讯报道工作。
老金表示理解,让我回去耐心地等消息。7月31日,公社下达通知,我们集体户报名的四名知青都被批准赴防川大队,我的愿望实现了!
同时被批准的还有本公社二道泡子大队三队的陆浩亮、沈新璋、孙卫平(女),九沙坪大队的章正辉、回龙峰大队的杨水荣、叶秀莲(女)。出发的时间就定在建军节这天。
8月1日上午,集体户的知青们和小盘岭的社员们欢送我们去防川。尽管我们在小盘岭只有五个来月,但对这里的社员和集体户的知青结下了一定的感情。
集体户的其他知青一直把我们送到公社的所在地——二道泡子大队,在分开时我们都流了泪。
这天中午,公社领导为我们召开了简短的欢送会。我们在公社吃了午饭后,由公社派出一辆卡车将我们十名知青连同行李送到位于公社圈河大队水流峰下的莲花洞边防站。
下午,在边防站几名解放军同志的护送下,我们乘坐部队的汽艇从图们江顺流而下,经过大约二个小时的航行,到了向往已久的防川。
我们上岸后,受到防川的社员和已经在这里插队的珲春、长春和辽宁知青(只有一名叫崔英的女知青,她当时跑到沈阳军区要求参军未被批准,后来被安排在防川插队)的欢迎。大队还召开大会欢迎我们。


防川位于珲春县的最东端,坐落于《毛泽东选集》第二卷第562页提到的张高峰下,与朝鲜一江(图们江)之隔,与苏联接壤。
每年图们江封冻后,从圈河大队水流峰下的莲花洞到防川,要紧贴苏联的铁丝网走五十多里狭长的路。
其中有二段路由于长期被图们江水冲刷,国土流失,只能走苏联"借"过我们的"让道处"(其实这都是中国的国土,为苏联长期占领的)所以,当时的防川在地理位置上是个总面积为十四平方公里的"陆地小岛"。
从防川下行十五公里就是日本海。
抗日战争时期,防川曾经发生过苏联红军与日军激烈的张鼓峰战斗,日军损失惨重。
五、六十年代防川还在我国控制之下,那里还居住了一百多户的朝鲜族居民,但后来上级以"军事要地,不得居住"为名,让所有的居民都迁回内地,结果防川有七、八年没有住户,而苏联乘机向我方挪铁丝网,蚕食防川。
一直到1965年,敬信公社有28户朝鲜族社员又迁回到了防川。这年的八月,防川遭遇特大洪水,将防川淹得只剩下一个小山包。一百多口人和牲口都挤在小山包上。
张高峰的苏军指指点点,幸灾乐祸,以为洪水会将中国人都撵走。但这些社员并没有被洪水吓倒,在当地边防军的大力支持下,在洪水退后,立即掀起生产自救,在防川站住了脚。
珍宝岛事件后,苏军在防川一带活动频繁,日本海上还经常有苏联、日本的军舰活动。每到晚上,苏军的探照灯将防川照得很亮。还不时可以听到苏军的打靶声、飞机坦克的轰鸣声。
由于战备的需要,防川实行全民皆兵,民兵与边防部队一起站岗、放哨。
也由于是战备的需要,防川当时是省、地、县三级的战备与农业学大寨的先进典型,防川大队的党支部书记姜泰元还成为党的"九大"代表。一名民兵代表还到北京参加国庆二十周年的观礼。
防川从1968年起有珲春、长春和辽宁的27名知青到这里插队,组成一个集体户。
上海知青到珲春插队后,当时的上海赴吉林省上山下乡慰问团向有关部门建议,让上海知青也能到防川插队,得到上级有关部门的批准。
我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到防川的。并插入同一集体户。因此可以说防川集体户当时是吉林省最大的知青集体户。
防川的生活条件是相当艰苦的。防川一边靠山,一边靠图们江,风沙很大,冬天特别寒冷(一般都在零下二十多度),图们江上结的冰厚达六、七十厘米,江上都可以开汽车、跑拖拉机。
而夏天蚊子、长虫、跳蚤、草爬子又特别多。
们吃的是杂粮(虽然防川产大米,但人们很少吃,而是以吃玉米做的窝头为主),而喝的是"酱木里"。
白天搞农业生产,晚上搞战备(主要是挖战备山洞),的确相当辛苦。
刚到防川时,由于水土不服,加上屋里有跳蚤咬,我浑身皮肤搔痒,成天坐卧不宁,身上布满了用手抓出的一条条血痕。
虽然吃过各种抗过敏药,还打过葡萄糖酸钙,但都不见效。
由于浑身搔痒,晚上很长时间都难以入睡,白天人感到相当疲倦,但还得坚持参加每天的农业劳动和战备劳动。
防川的农业劳动主要是种植水稻、大豆、玉米。水稻是一年一季,每年约在五月初插秧。
当时推广水稻带土移栽,挑秧是最辛苦的活。一个人挑上两大板带土的秧苗,少说有一百来斤,还要在一尺来宽的田埂上一步一滑地走上数百米,确实不容易。
我们男知青除了挑秧,还要参加插秧。
五月初,东北大地刚开始化冻,水田下一尺处还是冻土,脚踩上去就像猫咬,一会儿就冻麻木了。
绝大多数的知青过去从来没有插过秧,弯着腰插秧,不一会儿便感到腰腿酸疼。几天下来,走路、上炕都有困难,好多人的食指、中指都肿了。
插秧要赶季节,因此风雨无阻,有时下起大雨,只好一边劳动,一边用一块塑料布遮挡。塑料布难以遮挡大雨,人往往被淋得透湿。
水田劳动,男女知青和社员混杂,四周又没有什么遮挡,想要"方便",有时也很尴尬,只好自己想办法解决。通过参加插秧劳动,真正感到大米饭来自不易。
集体户有30多名知青吃饭,做饭是件大事。户里规定,每天留一男一女两名知青负责做饭,一个轮次为十天。具体分工为男知青负责挑水、劈柴、烧火,女知青负责做饭做菜。
集体户没有水井,水要到200多米远的大队水井去挑。防川属于砂质土,到处是沙丘,一年四季经常刮大风,人迎着大风挑着两桶水,一步一拐地踩着黄砂地走,简直象跳芭蕾舞。
等到了集体户,两桶水至少洒了一半。冬天,挑水的难度就更大。每天男知青至少要挑十几次水。
当时集体户烧的是大灶头,烧的柴火是从山上砍来的树,每棵树至少有小碗口那么粗,要用斧子砍断(每段一尺多长)劈开(每段再劈成二至四片)也相当不容易。
轮到做饭,男知青的确相当辛苦。相比较,女知青的话要轻松些:做的饭大多是玉米面做的锅贴,或是玉米碴子高粱米饭,而且是定量供应。
做的菜大多是白菜萝卜粉丝(或海带)汤,除了逢年过节,生活改善的机会是很少的。
防川实行全民皆兵,年满十八周岁至五十五周岁的男女民兵都发枪。我们到防川不几天,就领到了崭新的7、62半自动步枪和手榴弹(每人四颗,放在专用的背袋里)。
半自动步枪和手榴弹就挂在我们每个人睡觉的炕上。作为民兵,我们每天晚上都要安排站岗。
每班岗站一小时,二人一班,一人一换,哨位在集体户住房后的山上,来回要全副武装摸黑顺着一人多高的土战壕走半个来小时,而且风雨雪无阻。
夏天蚊叮虫咬,经常大雨如注,冬天冰天雪地,寒风凛冽,积雪达一米多厚,的确相当辛苦。
参加挖"战备洞"的劳动。防川的后山先后挖出了三层山洞,而且这三层山洞都是互通的,一旦有情况,全防川的人员、牲口都能进入。
另外就是修战壕。后山上的战壕可谓四通八达,设施也相当齐全,这都是我们和当地社员共同开挖的。
秋季还有一种劳动是看青,又叫"看野猪"。由于当时的苏联边防军经常在边境一带搞军事演习,致使很多野猪都被驱赶到了防川。
大量的野猪经常在晚上出动糟蹋防川农田的玉米、水稻等庄稼。因此,每年临近庄稼收割前,大队都要派出大量的人员昼夜看青,驱赶野猪。
在一次看青时,在我和一位社员驱赶野猪时,我们的简易窝棚被大风刮倒,将我放在窝棚里的棉帽和几件衣服都烧了。
事后我只好拿出离开上海时母亲给我的十元钱和大队补助的二十来元钱,托人上珲春买回一顶比较厚实的棉帽和一套绒衣裤。
那几年,每逢重大节日,我们都是全副武装在山上的战壕和"战备洞"里度过的。平时一旦边境上有情况,不论白天夜晚,刮风下雨下雪,一听到紧急结合的命令,立即全副武装奔赴指定的位置。
我们曾多次在半夜里紧急结合,全副武装地摸黑爬到与张高峰相距仅仅二、三百米、属于我方的"141、2"高地的山洞里,通过射击孔监视着张高峰上苏联边防军的动态。
爬上去时大家都穿着棉大衣,到了高地后内衣都被汗水湿透了,稍微休息一下,又冷得浑身打颤。


在防川我边参加劳动,边运用学到的一些医药知识为当地群众服务,受到群众的好评。
不久,经贫下中农的推荐,我正式担任大队的"赤脚医生",配合一位从延边医学院下放到防川的朝鲜族的李英三医生开展医疗工作。
大队规定,我每天半天劳动,半天行医。在繁忙的劳动工作之余,我最大的爱好还是看书看报,练习写作。
但当时除了"红宝书"外,其他方面的书很少,我是想方设法找各种书看,还坚持每天记日记。
1970年6月28日,我写的学习毛主席著作的体会稿"做贫下中农的好医生"为当地的《延边日报》发表,在大队引起较大的反响。
由于防川大队当时名气很响,大队常有宣传报导的任务,很快我被吸收参加了大队的报导组,经常为县报导组写各种稿子。
稿子写好后给大队领导看一下,他们同意了就通过边防站的电话传到县报导组(这边读那边记录,一般在一、二天里就能见报或在县、地区、省的电台广播)。
由于防川是省、地、县以及沈阳军区、延边军分区、珲春县人武部的军民联防、学大寨的先进典型,经常有来自北京、沈阳军区、延边军分区以及从中央到省、地、县的各级首长和领导、社会名流等来防川指导工作或参观访问。
我见到过的有当时的沈阳军区司令员李德生等。
从中央到地方,也经常有新闻记者来采访。1969年国庆前夕,《解放军画报》社有记者来采访,还为我们集体户的知青拍了不少站岗放哨的照片,我也拍了好几张。
沈阳军区创作组的歌词曲作者铁源、邬宝贵等此时也来防川,并在防川创作了《我为伟大领袖毛主席站岗》一歌,歌词中有"站在防川如同站在天安门广场"等词。
歌词曲作者铁源、邬宝贵首先在我们集体户教唱这首歌,由于这首歌富有战斗的生活气息,曲调优美,很受欢迎。
铁源、邬宝贵后来又到了圈河莲花洞边防站,在给圈河军民教唱这首歌时,将歌词中的"站在防川"改为"站在莲花洞";他们到公社所在地二道泡时,又将"站在莲花洞" 改为"站在二道泡"。
就这样,这首歌很快唱响了整个珲春乃至整个延边、全省,很快又在全国唱响,但歌名改为《我为伟大祖国站岗》,歌词中的"站在防川……"改为"站在边防线如同站在天安门广场"。
三十多年过去了,这首歌仍然是人们非常喜欢的歌,经常在电台、电视台播放传唱。每当听到这首歌我倍感亲切,不由得又想起在防川的日子。
1969年的10月,防川大队开展整团。由原来的团县委书记、县委农村工作队的成员严锡彬负责此项工作。
此时我向大队团支部提出了入团申请。在一次由严锡彬主持的整团会议上,我谈了自己过去要求入团而受到阻挠的经过,谈了对共青团工作的一些意见。
由于我的话可能讲得比较直率,当时严锡彬听了很不高兴。他对我讲:"你不能因为自己过去入团受到过一些挫折,就全盘否定团的工作和成绩。"
在大队团支部开会表决通过入团人员名单时,好多团员都举手同意我入团,但严锡彬表示不同意,他说"小阮对团组织的认识还有问题,我建议在他提高认识后再考虑发展"。
经过他这么一说,我入团一事又没能解决。
事后我才知道,由于我看过好几份有关大队战备的典型材料,材料上有些写的内容与我看到和听到的有相当大的出入,我感到在大队战备典型材料的宣传上,有的不实事求是,而是人为的拔高。
在一次社员大会上,当县委农村工作队成员之一的县武装部的崔副政委讲起大队战备材料中的几个典型事例时,我当场向崔副政委提出了意见。我说,根据我的了解,你讲的典型事例有的与事实有出入。
副政委听后相当恼火,连连说:"你这个小青年太傲气,太傲气!你到防川插队才几天就知道这么多?"并将这事告诉了严锡彬。
严当时对我缺乏了解,也认为我比较傲气,讲话"冲",冒犯了崔副政委,而且我"对团的认识有问题"。
但由于我早有思想准备,也愿意接受团组织的考验,我并没有为此灰心。以后,我仍然积极努力地参加劳动,还利用学到的一些医学知识为当地的群众服务。
我当"赤脚医生"热心为贫下中农服务的事迹还上了当地的《延边日报》,在当地群众中有很好的印象。
到1971年的6月,由我们集体户的大姐、在大队广播站工作的崔桂淑(朝鲜族)当介绍人,我终于加入了共青团组织,实现了多年的夙愿。 
赤脚医生

我在防川大队插队的两年多,一直担任"赤脚医生",并做出了一些成绩。

1970年6月28日,《延边日报》发表了我写的题为《做贫下中农的好医生》的体会文章。

做贫下中农的好医生
珲春县敬信公社防川大队"赤脚医生" 阮云宝

去年三月,我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号召,由上海来到珲春县敬信公社落了户。贫下中农又推荐我当了防川大队的"赤脚医生"。

开始当"赤脚医生"还满有劲,可是干了一阵子,就产生了活思想,错误地认为当"赤脚医生"是个苦差事,劳动回来,别人休息,自己去给别人看病,甚至吃饭、睡觉时也有人找去看病。

党组织和贫下中农看到了我的这种思想情绪,对我进行了思想教育,还让我学习了伟大领袖毛主席有关医疗卫生工作的指示和"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的教导,使我明白了,是自己的立场错了。

当"赤脚医生"不是"完全"、"彻底",而是有条件地为人民服务,实质上也是带着"私"字当"赤脚医生"的。

路线清了,方向明了,我的革命干劲又来了。把别人休息时我去看病,当作为人民服务。把自己的立场移到工农群众这方面来的考验,当作幸福。

当"赤脚医生"给贫下中农治病,也要治自己思想上的"病"。

有一次民兵连长老严的爱人患重病,几次发生休克的现象。我在治疗时心里很紧张,让老严请大队的医生来陪着。

老严却说"小阮,大胆地治吧,治好了,就给埋葬帝、修、反增加了一份力量。治不好,你也能积累经验,以后好为其他贫下中农服务。"

看,贫下中农的思想品德是多么高尚。就是贫下中农的这种崇高的精神鼓舞着我前进。

我刚到防川时大队只有一名经公社卫生院培训的卫生员,大队卫生所只有很少的一些常用药品,集体户有位叫蔡桂兰的珲春女知青也学过一些医学知识,担任集体户的卫生员。

防川边防站平时设有一个连队的兵力,边防站有一个小卫生所,有一名专职的卫生员,卫生所里常用和紧急救护的药品还是比较多的。

群众生小病,一般到大队卫生院找卫生员要些药(大队记帐,年终分红时扣钱)。病重些则到防川边防站找部队的卫生员看,要些药(部队不收钱)。

由于防川离开公社卫生院有一百多里路,离开县医院有二百多里路,群众看病很不方便。

由于当时我国与苏联的关系相当紧张,边防斗争相当激烈,苏军经常在边防线一带挑衅。

尤其在冬季,苏军常故意在防川的"借道处"制造麻烦,阻挠防川军民的正常通行,有时造成正常通行的中断(我记得有次中断时间最长时将近一个月)。

如果此时大队有人生大病或重病,要到公社或县里就医就相当困难。总的来讲,防川的医疗卫生条件还是比较差的。

我到防川不久,有位毕业于延边医学院、原来在延吉市工作的名叫李英三的医生,积极响应毛主席"把医疗卫生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指示,全家迁到了防川,他担任了大队的医生。

我很快被大队推荐为半农半医"赤脚医生",大队又推荐朝鲜族女青年朴春姬到公社卫生院接受培训,担任大队的卫生员。

加上我们集体户的小蔡,这样大队共有了四名医护人员,大队又购置了一些药品和医疗器械,重新建立了大队的卫生所。

我担任大队"赤脚医生",实行半天参加农业劳动,半天从事医疗卫生工作。我身边备有个医药箱,里面放满常用药品和急救器材及药品。晚上睡觉时医药箱就放在我身边。

当"赤脚医生"责任重,工作也是相当忙碌的。

不论春夏秋冬,不论是白天或者是黑夜,不论是刮大风下大雨还是下大雪,一旦有人来叫我去看病,那怕是刚刚端起饭碗,或者刚刚脱衣钻进热热乎乎的被窝,或站岗回来刚准备睡觉休息,我都做到随叫随到,毫无怨言。

尤其当大队的李医生外出开会或者学习时,大队的医疗卫生的担子主要落在我的肩上(我上任后,大多数的社员有病都来找我,而很少找小朴、小蔡和部队的卫生员),我也兢兢业业地将工作做好。

时间长了,与当地的群众结下相当深厚的友谊。

每当我为患者看好病配好药后,患者及家属一再表示感谢,有的还要留我吃饭或吃点心,而当我婉言谢绝坚持要走时,他们常常往我的口袋里装煮熟的鸡蛋、玉米或炒花生、瓜子、黄豆及各种自己栽种的水果。

晚上出诊,遇到刮大风下大雨或下大雪,社员都护送我回集体户。

逢年过节,只要我不回上海探亲,总有好些社员热情地邀请我到他们家过节。如果我坚持不去,他们还会将打糕和过年吃的好菜给我送来,使我十分感动。

有位姓金的五十多岁的社员患有腰腿残疾,双脚行走困难,又患慢性阑尾炎。经李医生联系,公社卫生院决定派一名医生带上手术器械到防川,与李医生一起为他做阑尾切除手术。

那位医生到防川后,与李医生一道为那个社员作了详细的检查,制定了手术方案。在做检查和制定手术方案时我都在场。

经过讨论,他们决定手术就在那社员的家里做,时间就定在第二天的上午。他们还让我也以助手的身份参加了这次手术。

这次手术进行了大约四十分钟(由于那社员患有腰腿残疾,做腰椎麻醉多花了些时间)手术进行很顺利,将病变的阑尾切除。

阑尾切除是小手术,但是在当时、又在社员的家里为患有腰腿残疾的病人作这个手术,还是不容易的事情。

在手术进行的过程中,我不禁想起父亲多次给我讲过的解放前在上海闸北铁工厂工作的我的二叔孔金,在他二十二岁那年因患阑尾炎被工友送到号称为贫民服务的同仁医院,由于付不起手术费,结果惨死在手术台上的悲剧,我很是感慨。

我们集体户的户长林兆新的背上长了个"搭背疮",开始不大,他也不在意,结果没几天就长得有五分钱币那么大的一个窟窿,又红又肿,还化脓发烧。

我细心地每天一天二次为他清洗疮口,敷上雷佛奴尔药布及消炎粉,还给他注射了青霉素。十多天后他的"搭背疮"被治好了。

也有没能治好的。有位五十来岁才得子的社员,不满足岁的孩子得了急性肠胃炎,当我和李医生赶到他家为孩子治疗时,孩子已经严重脱水。

由于孩子太小,静脉血管太细,四肢皮下输液无法输进去。在征得家属同意后,李医生切开小孩的头皮,将输液管插进头皮上的小静脉,但由于孩子严重脱水,血管干瘪,葡萄糖盐水液仍然无法输进去。

虽经抢救,小孩还是没有救活。家属当然很悲痛,我们也很难过。尽管如此,家属还一定要李医生和我留下喝酒吃饭,以感谢我们的积极抢救。

为了安慰家属,李医生和我留下了。席间,家属强忍悲痛为我们敬酒,我们喝下了酒,不禁流下眼泪:我们深感自己回天乏力,未能将孩子救活,真是遗憾!

上边这些就是我当时写的稿子,发在《延边日报》上,现抄录下来,以示纪念。




到防川不久,就认识了延边地区驻防川工作队的刘志清同志,他是延边军分区的宣传科长,在防川担任工作队队员已经有好长时间。

刘科长当时有四十多岁,老家在长春,参军到延边并在延边军分区工作有十多年。他是一位性格爽朗、爱讲真话的人。

由于刘科长平时常到集体户来,经常听取知青们对大队工作的意见,我也经常向他反映对大队、对当时有些讲用材料中有失实的方面不客气地提出了我的意见,时间长了他与我也比较熟悉了。

刘科长了解到我家的一些情况,尤其了解到我爱讲真话,爱好看书和写作,与我的共同语言就更多了。

大约在1970年底,刘科长要调回部队工作。

一天晚上,他约我谈话,刘科长肯定了我的优点,如敢讲真话,敢坚持真理,不怕得罪人等,同时也推心置腹地希望我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如提意见也要看场合,讲究策略,讲究科学性和艺术性。

还在我的日记本上题了词,鼓励我认真学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在防川干出一番事业。并给我留下通信地址。

临别时,刘科长突然问"小阮,你想不想当兵?愿意不愿意到军分区宣传科工作?"我一听,喜出望外,连忙回答"想!做梦都在想!"

他告诉我,延边军分区每年都要招几个"特种兵",包括他所在的宣传科也要招一、二个确实能写文章的"笔杆子"。

他说,我看你出生于上海的一个苦大仇深的工人家庭,父亲是老劳模、共产党员,你从小爱读书,爱思考,又有一定的写作能力,为人老实正派,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推荐你到分区宣传科工作。

他还叮嘱我,这件事他回去后要与有关的领导商量,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要注意保密,不要与任何人讲。我高兴地答应了。

想参军,可以说是当时所有年轻人都向往的事情。但由于我从小体弱多病,上初中二年级时就成了"近视眼", 上初中三年级时就得了"肺结核",身体条件如此,参军的希望几乎为"零"。

尽管如此,但内心对参军仍然是非常向往的。"文革"中乡下有位远房亲戚来我家,送给我一套旧军装,我视如珍宝。

一下乡我就向驻小盘岭大队军宣队的战士借了军大衣、军棉帽拍了张全身照,这是我最满意的照片之一。

大妹妹从密山军垦农场给我寄来一件军棉袄,我很长时间都舍不得穿。

听刘科长讲可以推荐我参军,而且是到宣传部门工作,我非常高兴。

刘科长走后,尽管自己一直在想这件事,但我未与任何人透露一点消息,并耐心等待刘科长给我回音。

大约在1971年5月的一天,我收到刘科长写来的一封信,告诉我事情已经有眉目,让我安心等待。

我本来以为此事能够成功,但不料事情却发生了变化:不久的一天,大队通知集体户的珲春知青刘忠和(外号"牛种",他也是大队报道组的成员之一)到县武装部报到。

没过几天,刘忠和便穿上军装回到大队,与大家告别走了。刘忠和在集体户里跟大家说,他并没有报名,是武装部直接点名让他参军的。

这时我又接到刘科长从军分区通过防川边防站打来的电话,他十分遗憾地告诉我,我参军一事由于县武装部有人反对而未能成功,希望我正确对待。

他还告诉我,他最近由于生病而住在军分区医院里,如果方便的话上延吉,可以到军分区医院找他。

在接到刘科长电话的第二天,我就以到县医院检查身体为理由请假先到了县城,然后又到了延吉,直接到了军分区医院,见到了因病住院的刘科长。

刘科长热情地接待了我,并且让人给我安排了食宿。他告诉我军分区已经将我的名单下发到珲春县人武部,但人武部上报的名单没有我,而是你们集体户的另外一个知青。

他侧面打听了一下,是人武部的崔副政委不同意,让大队另外推荐一个知青替代。

我这时才知道,由于我曾经得罪过崔副政委,参军一事只能告吹。

刘科长还说,考虑到上下级的关系和民族的团结,此事也只好如此,希望你想开,就当没有这回事。

事到如今,我也不好说啥,只能想开。我不解的是,当时我给崔副政委提的意见讲得都是真话,并没有任何恶意,他那么个大官竟如此小心眼,听不得不同意见,与我这么个小知青计较,也太没有雅量了。

我在军分区招待所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我便告别刘科长回到了珲春,很快就返回了防川。

参军未成对我是不小的打击,我曾经为此难过过,但是我并不后悔。我还是经受住了这个打击。

替代我参军的刘忠和也没有到延边军分区宣传科工作,而是被分配到和龙县服役,也没有从事宣传工作。

1971年夏天,刘忠和回珲春探亲时曾回到防川,他对我说"我是替代你去参军的,原来以为是到分区宣传科,结果是到了和龙县,也没有去搞宣传。当时你如果能去多好"。

崔副政委也没有成为我的仇人。

不久我就上调到县知青办工作,期间我又和县法院的姜院长一起到春化公社草帽顶子大队蹲点,崔副政委也经常到春化公社检查工作,时间一长我与他在公社有了多次见面的机会。

刚开始我对他避而远之,以后他主动与我打招呼,作为礼貌我也向他点头示意。有时他也到草帽顶子大队来检查工作,我和姜院长陪同他。

有好几次他主动提出让我搭乘他的吉普车回县里休息。

一次我搭乘他的吉普车回县里,在马滴达公社吉普车撞上前面一辆林业局装木料的大卡车,木料穿进了吉普车的挡风玻璃,坐在驾驶员旁边的崔副政委见状,在低头避让时大叫一声"小阮,当心危险!"

坐在车后的我立即将头低下,从而避免了一次重大事故。我向崔副政委表示感谢,他说"没有伤着人就好!"



几年后,在我的婚姻介绍人金玉子家里的一次饭桌上,我又见到了崔副政委,原来他还是金玉子的亲戚。

饭桌上他诚恳地向我道歉,说过去对你不了解,有成见,不同意你去参军。

后来他又笑着说,幸亏当时没有让你去参军,要不你怎么能找小邵这样的对象?说得大家都笑了。这天我和崔副政委喝了不少的酒。

讲用稿

1970年年底,珲春县革委会发出通知,准备在1971年3月召开"五•七战士首次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代表大会"。

我们集体户作为先进单位被推荐参加会议,集体户的知青一致推荐我写"讲用稿",我愉快地接受了这一任务。

由于平时我比较注意观察和积累素材,因此写起"讲用稿"来相当顺手,只用了二天的时间就写出近万字的题为《扛枪扛到帝修反彻底灭亡 站岗站到全人类完全解放》的"讲用稿"。

稿子写好后在集体户和大队相关的会议上一致通过。很快,大队将这份"讲用稿"送到县的有关部门。

春节后,大队接到县知青办的电话,说是报送的"讲用稿"县里基本通过了,请通知写稿者到县知青办进一步修改此稿。大队党支部姜书记亲自来集体户通知我这一消息,让我准备准备明天就到县知青办去修改"讲用稿"。

第二天一早,我高高兴兴地带上一些替换衣服、钱和粮票等,走路加搭公共汽车,于下午三时许到了珲春县城。

经打听,我找到了县革委会的知青办,见到了县知青办的安主任。

安主任笑眯眯的与我握手,他说"你写的'讲用稿'很不错,但还要作些修改。究竟怎么样修改,你就和这位老金商量。什么时候稿子修改好了、通过了才能回去。希望你安心留下来完成任务。你的住宿、吃饭问题都由这里的崔会计安排,有什么困难你与崔会计联系。"

安主任走后,崔会计和老金一起将我带到县革委会大院里的机关宿舍安排我住下。为了方便我修改稿子,只安排我一人住宿。

崔会计给我留下县革委会食堂的饭菜票,告诉我到县革委会食堂用餐的时间以及如何烧炕、当心煤气中毒等生活事项后便先走了。

老金将"讲用稿"还给我,还给我几本稿纸,就如何修改他谈了几点意见。他叫我当天不要着急修改稿子,先好好休息,从明天起按照他讲的几点意见修改"讲用稿"。

就在这间宿舍里,我大约用了三天时间,按照老金同志讲的几点意见认真修改好了"讲用稿",又将"讲用稿"交给了老金。

快,这份"讲用稿"在知青办和县的有关部门获得通过。两天后,有关部门在统一制作好"讲用稿"首页的样稿并编上号、签字盖章后,让我负责将稿子直接送到县印刷厂排版印刷。

我将稿子送到印刷厂后,接待我的一位女同志将我领到排版车间,直接将稿子交给几个负责拣字的女工,作为急件让她们立即拣字排版。拣字女工让我在第二天上午去校对样稿。

第二天上午,我到印刷厂校对样稿。看到自己手写的稿子变成用铅字排成的印刷稿,我感到很新奇。

刚开始校对样稿,我不会做校对记号,是一位姓左的负责排版的老师傅热心地教我,使我较快地学会了校对。

当天下午工厂就将我写的"讲用稿"印刷成规定的小册子,并送到县里有关部门。

安主任看到小册子后很高兴,他对我说"你任务完成得不错,辛苦了!希望你回去以后进一步加强学习,不要放下手中的笔。"

1971年3月10-15日,县“五•七战士首次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代表大会”正式召开,我们集体户的户长林兆新、大队党支部书记姜泰元和我一起到珲春参加会议。

林兆新代表集体户在会上宣读了由我执笔的"讲用稿",并受到好评。

会后,县知青办将我写的"讲用稿"推荐给延边地区知青办。很快,这份"讲用稿"在地区知青办主办的《五七战线经验交流(1)》上头版全文发表。

到了9月份,地区要召开自治州第四次五•七战线"讲用会",县知青办点名让我带上稿子代表防川集体户参加会议。

到州知青办后,根据州知青办领导的意见,对原来的"讲用稿"作了压缩,从原来近一万字压缩到五千来字,并由我上台宣读稿子。

不久,这份稿子题目改为《胸怀世界革命风云 做不穿军装的边防战士》,在中共延边州委主办的《延边简报》1971年第八期《州第四次五•七战线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讲用会专辑》上发表。

我回到大队后不久,县知青办给大队来电话商量,想将我借调到知青办一段时间,主要是负责编辑一本供知青阅读的名为《广阔天地》的刊物,大队同意了。

这是一本32开、一百多页铅印的小册子,由我从大量的知青来稿中选出较好的稿子,加以修改,再汇编成册交给有关领导审阅,领导同意后再送县印刷厂印刷。

每期印刷2000册。小册子印好后再及时下发到各公社。县知青办的领导对我的工作是满意的。

到了1972年的春节后不几天,下乡后第一次回上海探亲的我接到县知青办(当时又称县"五•七"办公室)的电报,称我已经被县知青办录用为工作人员,让尽快回去办理手续。

我很清楚,主要是我的那份"讲用稿"改变了我的知青命运。

由于此稿在很大程度上真实地反映了当年防川知青一手拿枪,一手拿锄的生活,为作为永久的纪念,现将压缩后的"讲用稿"打印如下:




扛枪扛到帝修反彻底灭亡,站岗站到全人类完全解放
——珲春县敬信公社防川大队知识青年集体户

各位首长,代表同志们:

我代表防川集体户全体同志光荣地参加这次县"五•七战士首次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积极分子代表大会”,感到是很好的学习机会;这对我们在新的一年里更好地沿着毛主席革命路线前进,是一个有力的推动。

下面,我就把我们集体户二年多来在大队党支部、贫下中农和解放军的辛勤"再教育"下,不断提高路线斗争觉悟,坚定扎根边防的思想,"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在反修最前哨锻炼、成长的情况,向首长和同志们汇报一下。

一、在接受"思想和政治路线方面的教育"中树立扎根边防的思想

防川是伟大祖国的耳朵,是反修最前哨。

我们集体户是从1968年底起,分别由来自珲春、长春、上海、辽宁的37名知识青年组成。

从踏上防川的那一刻起,贫下中农和解放军就给我们送来珍贵的红宝书和毛主席像章。

在欢迎大会上,大队党支部书记姜泰元同志说:"你们从祖国的五湖四海来到防川,这就是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你们是毛主席的红卫兵,一定要坚定地沿着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走到底!千万不能忘记是毛主席把你们送到防川来的!"

贫下中农拉着我们的手,勉励我们"在防川干一辈子"。部队首长还特意把我们领上后山,指着张高峰上的苏修岗楼,对我们进行反修斗争教育。

当时我们都想:我们是工人、贫下中农和革命军人的后代,是经过三年文化大革命洗礼的红卫兵,又是坚决报名并经过审批后来防川的,我们一定能扎根边防干一辈子革命。

刚来时,我们的热情挺高,干劲也大,但不久就反映出我们的弱点。

珍宝岛事件后,苏修在边境上活动频繁,日本海上也常有帝、修、反的军舰活动。晚间,苏修的探照灯将防川照得很亮。"老毛子"夜间打靶的枪声,飞机、坦克演习的轰鸣声通宵不断。

由于战备形势的需要,民兵开始站岗、放哨,晚上还经常集中在小学校住宿,有时一夜就紧急集合好几次。我们不少知青就想:这地方太紧张,说不定那天就打起来。

防川靠山,又紧挨图们江,离日本海近,风大沙多;而且蚊子、长虫、草爬子又多。加上吃杂粮,喝"酱木里",生活不习惯。

有的知青说:"这防川怎么不是我想象中的防川?""下乡的路走对了,门却走错了。"

知识青年荆有贵由于受"下乡镀金论"的流毒深,不安心在防川。他听说附近大队集体户有知青转户到长春近郊,以后还有招工的希望,就写信让父母给邮来了转户证明信,准备转户。

我们的想法和表现,贫下中农和解放军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及时对我们进行多次的"思想和政治路线方面的教育",帮助我们从路线斗争的高度认识扎根问题。

姜泰元同志给我们讲了大队建队史。

苦大仇深的朴"阿爸依"以他的亲身经历向我们控诉了新、老沙皇的滔天罪行,激励我们"将革命进行到底"。

在"一四一•二"高地上,部队首长带领我们学习毛主席"无产阶级不但要解放自己,而且要解放全人类"的伟大教导,指着被新、老沙皇霸占去的大片国土,给我们讲"历史的经验",讲"准备打仗"的形势,讲我们这一代"任重而道远"。

党支部又带领我们学习党内两条路线斗争史,使我们懂得:党和国家所以有今天,防川所以能有今天,我们个人有今天,就是因为有毛主席的革命路线。

我们到防川干革命就是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任何动摇就是对毛主席革命路线的不忠。

我们反复学习《老三篇》,找到了我们"思想上往往是空虚的""行动上往往是动摇的"根源。

不少知青说:"贫下中农来防川,为的是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而我们却有'镀金'的思想,认为防川是'名声大,牌子硬'以后'吃得开'"

"我们和贫下中农千差万差就差在对毛主席革命路线的感情没有贫下中农那么深厚,执行毛主席的革命路线的态度没有贫下中农那么坚定,根子就在我们的世界观上!"

荆有贵提高了认识,主动把那张转户证明信拿出来"示众",并在上面狠狠地打了个"╳"。

金松春的父亲由部队转业回家乡,来信问金松春是否一起回乡?小金写信给父亲说:"爸爸,防川要我们来保卫,我更需要在防川锻炼。我决心留在防川。"

在毛主席革命路线的指引下,我们来自四个地区的37名知青在防川站住了脚,走上了与贫下中农相结合的第一步。

二、在刻苦的 "磨练"中 锤炼扎根边防的思想

我们下决心扎根边防,把口头上的决心变为实际行动,把一时的坚定变为长期的坚定,这是一个从立场的观点的大转变。

但在实际中应该怎样实行这个转变呢?

珍宝岛事件后,我们对"打"字想得多,战备也抓得紧,可自从中苏边境谈判开始后,苏修在边境玩弄"和平边防"的把戏,有的知青就为假象所迷惑,产生"打不起来"的想法。

有的站岗不带子弹袋,在哨位上唠嗑说笑,有的还随意摆弄枪支,造成几次"走火";可随着形势的发展,边境上出现新的动向时,战备一紧,想回家的知青又多了。

针对这些现象,党支部和部队首长经常组织我们进行形势分析,从国内外的大好形势看新沙皇的狗急跳墙;从"历史的经验"看"新的世界大战的危险性",大摆敌情,大破和平麻痹思想。

终于,我们认识到:我们的想法和表现是缺乏"完全""彻底"的"两不怕"的精神,路线觉悟不高,扎根边防思想不牢的又一反应。

要实行从思想到感情、从立场到观点的大转变,就必须经过"长期的甚至是痛苦的磨炼"。

认识提高了,大家都说:"好钢要在烈火中千锤百炼,革命接班人要在风口浪头锻炼成长!"

不久,防川有史以来的大工程——开挖张高峰下的排水沟开始了。

三月初,地冻三尺,寒风刺骨。

开工前,姜书记带领我们学习《愚公移山》,向伟大领袖毛主席表忠心,大家纷纷表示:一定要让张高峰上的"老毛子"看看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中国人民改天换地的英雄气概!

开工时,军民齐上阵,红旗飘扬,战歌嘹亮,吓得张高峰上的"老毛子"天天爬在了望楼上用望远镜瞅了又瞅,甚至派直升飞机"侦查"。

"老毛子"的丑态,更使我们认识到这场战斗的重大意义,我们人人都抢着刨镐,几天后个个都累肿了胳膊。

在修建反侵略工事——挖坑道的战斗中,患有严重关节炎的金昌燮'阿爸依',从一开始就战斗在坑道里。

在潮湿的坑道里劳动,常常痛得四肢关节麻木,但他从来不说半个"苦"字。打锤他抢着干,点炮他抢着点。

我们要和他"争",他总是笑着把我们推到一边说:"你们没有经验,要是出了事故,我对不起毛主席!我是老头了,死了不要紧,你们的担子还重着呢!"

在我们的一再要求下,"阿爸依"才一边指导,一边让我们干。

有一段时期,因边防斗争的需要,上级要求尽可能减轻打坑道放炮的声音,以观察苏修理的动静。在点炮后,金"阿爸依"多次冒着被飞石砸死的危险,用自己的身体紧紧地堵住坑道口。

我们都激动地称金"阿爸依"为"两不怕的老民兵",他却笑着说"为了保卫毛主席,解放天下受苦人,应该这么做的!"

在挖坑道的战斗中,党支部考虑到女知青体弱,不安排打锤、 把钎,可女知青都说:"埋葬帝修反,保卫毛主席,那能讲'照顾'分'男女'!"

被分配在广播站工作的女知青崔桂玉,患有关节炎、肺结核及胃病,在贫下中农的"再教育"下,她始终以珍宝岛英雄为榜样,以"生命不息,广播不止"为勉,把防川广播站办成反修最前哨的毛泽东思想宣传阵地。

去年四月末,苏修在防川纵火入境,看着熊熊的烈火燃烧着我们防川的土地,面对新沙皇的猖狂挑衅,我们仇恨满胸膛!决心书、请战书像雪片似地飞向边防站。

在上级下达扑火命令后,我们和贫下中农、解放军满怀刻骨仇恨投入战斗。在火场上我们坚持战斗达八、九小时,在兄弟大队的有力支持下终于扑灭大火,赢得了重大胜利!

去年年末,防川下了前所未有的大雪,足足下了三整天;夜晚西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积雪深达二尺多。男知青纷纷向民兵连要求:这几天的岗我们站!

但女知青坚决不同意,她们说:"风雪严寒正是锤炼我们'两不怕'革命精神的好机会,为伟大领袖毛主席站岗,是我们的职责,是我们的光荣,是我们的幸福!越是艰苦心越甜!"

为了随时做好反侵略战争的准备,大雪刚停我们全体民兵就和解放军战士一起踩着没腰深的雪,高唱着"下定决心,不怕牺牲……"上了后山,迅速清除了全部战壕、坑道的积雪。

红心向太阳,热血融寒疆,敬爱的毛主席啊,为了您,为了全人类的解放,我们愿献出一切!

张高峰下,图们江畔,当我们挥汗如雨地劳动时,我们想到的是毛主席!为保卫毛主席战斗在防川,是我们最大的幸福和荣光!

当夜幕降临防川,我们在灯下专心致志地"天天读"时,当我们写下一篇又一篇战斗日记时,我们想到的是毛主席!毛泽东思想指引我们向前!

清晨,当我们迎着东方那一轮喷薄欲出的朝阳,我们要说的第一句话是: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

红日照边疆,江山分外娇。眼望壮丽的边疆山山水水,更激起我们豪情满怀,斗志昂扬。经过磨炼,我们爱上了防川!

防川要我们来保卫,我们更需要在防川锻炼成长!

三、在"斗私,批修"的过程中加深扎根边防的思想

从去年七月份起,我们集体户先后有4名知青上了大学,4名知青参加了人民解放军及进入新的工作岗位。这件事引起了我们思想上的一些波动。

有的知青嘀咕:"到防川二年了,各方面也不差,为啥上大学没有我的份?"有的说:"上大学我不去,当兵是青年人的义务,这征兵我一定要去,不达目的不罢休。"

大队党支部和解放军又及时抓住我们的这些活思想,遵照毛主席"思想改造的工作是长期的、耐心的、细致的工作……"的教导,为我们举办学习班。

组织我们反复学习"老三篇",围绕着"下乡为什么?""干'一阵子'还是干'一辈子'?"开展"斗私,批修"。

使我们认识到无论是"走"还是"留",都要把一颗红心放在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上,决不能掺着私心干革命。

我们要把自己当成一颗革命的种子,党撒向那里,就在那里扎根、开花、结果。走的知青不能忘记农村,忘记贫下中农;留下的知青要安心边防干革命。

部队首长把我们带到原防川边防站电台报务员、共产党员、一等功臣耿长福烈士的墓前,带领我们学习《为人民服务》,并给我们讲述烈士的光辉事迹。

耿长福同志生前一心为革命,在他母亲病危、组织上三次让他回家探望时,他都坚决谢绝了。他说:"个人的事最大也是小事,革命的事再小也是大事。"

1967年9月的一天,为抢救国家的战备物资,耿长福同志带病三次跳入波涛汹涌的图们江,为保卫毛主席,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英勇地献出宝贵的生命。

在旧社会给地主扛了几十年长工的郭"阿爸依", 含着泪给我们讲述他血泪斑斑的家史,教育我们千万不能忘本,要做毛主席放心的革命事业接班人。

上海知青章正辉原先已被贫下中农推荐上大学,以后因为需要仍让他留在防川。当时他有想法,以为有人"作弄"他,一度情绪低落。

党支部及时了解了他的活思想,和他一起批判"下乡镀金论"的错误思想 ,以后他愉快地说:"只有让革命事业来挑选自己,而没有自己挑选革命事业的权利。我一定听毛主席的话,扎根防川干革命!"

他这么说,也这么做,受到贫下中农的好评。后来贫下中农推荐他当了民兵卫生员,集体户还选他当保管员。

由于党支部和解放军始终狠抓了在扎根问题上的两种思想、两条路线的斗争,使我们不断加深了扎根边防的思想。

我们的体会是:扎根思想是靠斗私斗出来的,批修批出来的。只有不断地斗,反复地批,才能有在边防扎根一辈子的思想准备。

共产党员、民兵连副连长、珲春知青崔东星被广大贫下中农和各级革命委员会选送清华大学。党和人民的信任使小崔激动得流了泪,但他舍不得离开防川。

他向姜书记提出,让别的知青去,我坚决留在防川扎根防川干一辈子。在姜书记的一再说服下,小崔才同意了。

离开的前一个晚上, 民兵连没有给他排岗,但还没到第一班岗时,小崔已挎上冲锋枪站在哨位上了。站岗的知青来了,他不愿离开。第二岗的知青来了, 他仍然不走,坚持站好最后一班岗。

小崔在解放军的护送下走了。望着小崔远去的背影,我们更感到"任重而道远"。

"我们这一代青年人,将亲手把我们一穷二白的祖国建成伟大的社会主义强国,将亲手参加埋葬帝国主义的战斗,任重而道远。有志气有抱负的中国青年,一定要为完成我们伟大的历史使命而奋斗终身!"

"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敬爱的毛主席啊,我们决不辜负您老人家的殷切期望!我们要把您的教导永远铭记在心,为在地球上彻底消灭人剥削人的制度,使整个人类都得到解放。

我们决心:扛枪扛到帝修反彻底灭亡,站岗站到全人类彻底解放!

二年多来,我们迎着国内外阶级斗争的大风大浪,在贫下中农和解放军的辛勤"再教育"下茁壮成长。

防川集体户被树为州、县的先进典型,二名知青光荣入党,十多名入团,先后担任大队各级领导的有九名,出席省"积代会"的一名,担任"赤脚医生"的有二名。去年年终总评有22名被评为五好知青、五好民兵。

在新的一年里,我们一定要继续提高执行毛主席革命路线的自觉性,认真在三大革命实践中改"观"换"魂","谦虚,谨慎,戒骄,戒躁",向其他先进集体学习,扎根反修最前哨,永远沿着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奋勇前进!

知青办

在接到县知青办的电报后,我立即去买火车票,很快回到了珲春。我先到了县知青办,见到了安主任。

安主任对我说:"你从上海到珲春插队是革命的需要,如今将你调到县知青办工作也是革命的需要。延边是少数民族地区,很需要年轻的汉族干部。你的家庭条件很好,希望你到知青办工作后,勤奋学习,刻苦锻炼,学好机关工作的本领,不辜负党和老一辈的期望,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国家干部。"

他还向我介绍了我今后的工作分工:让我主要负责全县知青的宣传报道及文秘工作。

回到防川后,大队党支部、集体户都已经得知我上调的消息,许多社员、知青都来看我,向我表示惜别之情。好多家社员还邀请我走前一定去吃顿便饭。

很快,大队和集体户专门为我召开了欢送会。会上,大队姜书记代表大队党支部和全体贫下中农对我在防川插队二年多,尤其在担任"赤脚医生"时热心为贫下中农服务,给予很高的评价。

我也在会上讲了话,感谢防川大队的党、团组织对我的关心和培养,感谢防川的贫下中农对我的"再教育",并表示到县知青办工作后,一定刻苦学习,努力工作,决不辜负防川人民对我的期望!

欢送会后,在经济条件比较困难的情况下,集体户的知青们为我设宴。很少喝酒的我喝了不少的酒。

在离开防川的前几天,我几乎没有办法在集体户里吃饭,而是被好客的社员们轮流拉到家里喝酒吃饭。为了欢送我,好些社员家还杀鸡杀鸭杀狗打大糕,真使我十分感动!

在社员举办的家宴上,好多社员都表示舍不得我走,对我在担任"赤脚医生"时为他们的服务表示感谢,并希望我以后方便时能常回防川看看。

面对盛情款待我的社员,我感动得多次流泪。李英三医生也专门请我喝酒吃饭,他说了好多热情的话,舍不得我走,分别时我和他都哭了。

姜书记也在家里设宴欢送我,大队的其他领导都参加了。他一连敬了我三杯酒,我全部喝下,终于酒力不胜,一出姜书记的家就都吐了。

在离开防川的那天,一大早姜书记和好多社员就到集体户为我送行,我随身携带的书包里被热情的社员塞进好多煮熟的鸡蛋。

由于是冬季,要走道到圈河大队,社员们将我的行李装上牛车,李医生说啥也要送我到圈河大队。

这样,在社员们和集体户知青们的欢送下,我和李医生以及其他几名社员在边防站二名战士的护送下,步行七十多里离开了防川。

说实话,自从我参军未成、回到防川后,我已经比较安心在防川,也相当适应防川的工作和生活。虽然不能说有决心一辈子在防川,但是在防川再干个三年五年的思想准备还是有的。

因此,每当集体户有知青上调时,我并不动心,思想上也没有什么波动。就我个人的愿望而言,希望在防川再锻炼几年后,有可能上医学院,以后当一名医生。

但是这次既然组织上决定让我上调到县机关工作,我当然是愿意的,并服从组织的安排。

但是真正要离开工作和生活了二年多的防川,离开朝夕相处、已经结下比较深厚感情的社员和知青,确实有依依惜别之感。

在我走到张高峰山脚下时,我看到远处还有不少社员和知青不停地向我招手。

这时,在防川二年多的日日夜夜,一幕幕的往事就象放电影似的不断浮现在我的眼前,我流泪了!我永远忘不了这里——可爱的防川和这里可敬的社员、知青和边防战士!




到县知青办报到后,意味着我已经正式参加县机关工作。

事后我才知道,是上海赴吉林省学习慰问团向珲春县委提出建议:在上海知青下乡锻炼多年后,如果今后县机关招干,能够考虑上海知青。

珲春县委接受了这个建议。我这次被招干,就是在这个背景下进行的。我这一批被招干的上海知青有十来人,差不多县委、县政府各科(室)、部、委都招收一名上海知青。

我所以能够到县知青办,主要是我写的那份"讲用稿"先后在县、洲的刊物上发表,反响不错。

加上我曾经被借调到知青办编辑过几期知青刊物《广阔天地》,知青办领导对我的工作表现比较满意。而提名我上调的,就是县知青办的主任安熙云同志。

我报到后,生活安排一停当就投入了工作。这里记述的是我当时在知青办工作的一些情况。

(1)起草给知青、下放干部的信。

我到知青办工作两个来月,有的公社、大队肝炎流行,上海知青中也有得肝炎的。

知青办领导很重视,通过上海赴吉林省学习慰问团珲春组向上海市有关部门反映,希望能够援助一些治疗用药。

上海有关部门很重视此事,很快托运来了第一批治疗肝炎用的"板兰根注射液"四千支。

安主任让我就此事以县革委会政治部的名义写一份给在我县插队的上海知青的信,告诉他们上海市委、市革委会和上海人民很关心在珲春插队的上海知青,鼓励大家更好地扎根边疆干革命。

我当即起草了题目为《亲切的关怀 巨大的鼓舞》的给上海知青的信,经领导同意在县印刷厂套红印刷了四千份下发到全县的各社、队,达到了上海知青人手一份。

在1973年的5月初,当时还有相当多的上海知青回沪探亲未归,知青办让我以县革委会的名义起草一份《给上海(回沪)下乡知青的一封信》,希望他们及时返回边疆农村参加春耕生产。

这封信也在县印刷厂套红印刷了三千份,由各公社的知青办寄给所有回沪探亲的知青。

1973年1月和1975年2月,我受领导的委托,以县革命委员会的名义起草了给下乡知青和下放干部的春节慰问信。这些慰问信都是套红印刷,数量各为二千五百份。

(2)我起草的一份县革委会文件。

我到知青办工作才三个来月,县里连着发生一起一名上海男知青因殴斗致死及一起一名上海女知青服毒自杀的事件。

知青办领导让我作为知青办代表,协助县公安局等有关部门开展调查。

接受任务后,我就随县公安局的同志先后到了案件发生地的板石公社和凉水公社的有关大、小队了解有关情况,做好有关知青集体户的善后工作,协助接待死者的家长,帮助料理死者的后事等。

我在参与调查后将有关情况向安主任作了汇报,安主任让我代表县革委会写一份上报州革委会的检查报告。我写好初稿后安主任作了些修改。

很快,这份《关于发生两起知识青年死亡事件检查报告》以县革委会珲革发72(29)号文件上报州革委会。文件分三个部分:一是案件发生的经过;二是我们的检查;三是采取的措施。

这是我参加工作后写的第一份上报州革委会的文件。时间是1972年5月16日。

(3)继续编辑知青刊物《广阔天地》。

领导交给我的另一个任务是以县革命委员会政治部的名义继续负责编辑知青刊物《广阔天地》,上海慰问团的曾毓淮老师也参加编辑工作。

在第三期《广阔天地》上,由我修改后刊出的稿件有十四篇。其中有三篇稿件为1972年8月19日的《吉林日报》采用,有六篇稿件为吉林省革命委员会政治部"五、七"办公室编辑、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的《雨润苗壮》一书采用。

接着又编辑出版了一本《广阔天地——革命大批判专辑》。

1975年1月,我又负责编辑《广阔天地》第四期。

1975年7月,我和上海赴吉林省学习慰问团珲春组的曾老师还编辑了一本我县知青学习革命理论的小故事集。

1976年又编辑了二期《广阔天地》(都是所谓的"大批判专辑")。

1976年10月16日还编辑出版过一期《广阔天地》(通讯)的小报,但只办了一期就停刊了。

4)宣传知青和贫下中农中的先进典型。

在我原先插队的敬信公社小盘岭大队的上海知青,发扬敢想敢干的精神,在高寒山区试种了一亩半水稻并获得成功。

我得知消息后立即作了详细的采访,写出了《建设小盘岭》一稿寄给地区的《延边日报》,很快此稿在1972年9月9日的报纸上发表。

《延边日报》社还给县知青办寄来笔记本表示感谢。("文革"发表稿件只署单位的名字)。

我将这份稿件又寄给上海的《解放日报》和《文汇报》,《文汇报》采访部很快就寄来了小样,但《解放日报》抢先一步在同年的9月10日以《大有作为的一代新人》为题发表了此稿。

《文汇报》后来来信称:由于《解放日报》已发表该稿,此稿不用了。为了表示感谢,给我办寄来征文选二本,并希望继续来稿。

同年10月11日的《吉林日报》以《勇于实践 大有作为——记小盘岭大队上海知识青年试种水稻的事迹》为题也发表了此稿。

我又给《文汇报》寄去上海部分七二届知青赴珲春县春化公社梨树沟大队插队的照片,写了一段说明,照片很快就在同年的12月10日的报纸上发表。报社又给我办寄来征文选和精美的笔记本。

我还采写过贫下中农户长祝恩孝、上海女知青宋爱敏等先进事迹,在当时起到很好的宣传鼓动的作用。

1972年10月,我被聘为《吉林日报》的通讯员。

(5)起草有关知青工作的宣传提纲。

知青办要经常宣传党和政府有关知青工作的方针政策,要向广大群众下发一些相关的宣传提纲。

受领导的委托,我以县革委会的名义起草过《关于进一步贯彻中发(1970)(26)号文件 坚决打击阶级敌人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宣传提纲》(1973年6月15日);

《关于做好上海七二届下乡知识青年安置工作的宣传提纲》(1972年9月30日);

《一九七五届城镇中学生上山下乡宣传提纲》《一九七六届城镇中学生上山下乡宣传提纲》等多个文件。这些文件的印刷数量都在二千份以上。

(6)起草有关知青工作会议上的领导讲话稿,修改整理社、队,知青、贫下中农的"讲用稿"等。

知青办每年都要召开几次有关知青工作的会议(包括学习毛泽东思想讲用会等),每当这时,都是我工作比较忙的时候。

一般分配给我的工作是起草有关领导在会议上的讲话,有开幕词、工作报告、会议总结等,重点是工作报告。一般要求在三、五天里完成。

知青办领导往往给我准备一些上级的有关文件,给我讲讲领导准备在会上大致上要讲些什么内容,提出些什么工作要求,其他的内容就由我自己去琢磨。

刚开始起草这类领导讲话我感到比较为难,有时写到晚上十一、十二点钟,写出的稿子领导还不满意。

时间长了自己便慢慢琢磨出门道,关键是要吃透上面的精神。先要认真地看看省、地有关会议的工作报告,再结合县里的实际情况,将省、地有关会议的工作报告改写成县里的工作报告,这大致上就成功了。

在有关领导们参加讨论稿子时一定要仔细记录,尤其是做报告领导的意见要记下来,并按照他的意见去修改。

至于开幕词、会议总结等就比较简单,基本上就按照省、地有关会议上的开幕词、会议总结的格式来写,一般都能通过。

我起草的领导讲话稿主要有1973年8月的县委领导同志在知青工作会议上的讲话,1975年9月22日县委领导同志在第三届知识青年积极分子代表大会上的讲话,1976年10月28日县委领导同志在全县知青建房工作会议上的讲话等等。

这些讲话稿子有的被作为文件下发,有的印成小册子下发。

每当知青办召开学习毛泽东思想讲用会时,我便要负责修改和整理将在大会上发言交流的社、队和知青、贫下中农代表的发言稿。

有的典型被选拔到地区或省里开会交流,他们的发言稿常常要根据地区、省里的要求作修改,甚至要重写。

我就多次被派到地区或省里去修改稿子。有时还叫县委办公室报道组的吕宗仁组长和我一起去。

是一件苦差事。当时修改"讲用稿"盛行"拔高",尤其是知青典型的"讲用"一定要讲到"决心扎根农村一辈子"的高度。

而根据我的了解这样的"典型"实际上是绝无仅有的。事实上,好多表示过要扎根农村"一辈子"的知青典型,很快就被招工、招生等离开了农村。

当然,他们的被招工、招生也是工作的需要,与在农村干"一辈子"并不矛盾,而当时往往将扎根农村与被招工、招生等对立起来。

我通过反复思考后认为,既要提倡知青扎根农村,也应该鼓励有条件招工、招生的知青去做工人、去上学读书。如果所有的知青只能是在农村扎根"一辈子",那么岂不是没有人去做工人、去上学读书吗?这是不符合社会发展需要。

因此,当时我对地区或省里会议组的"笔杆子"要我们将知青典型一律"拔高"为扎根农村"一辈子"的典型认为不实事求是,并提出了意见。

甚至与地区或省里的一些"笔杆子"发生争执,但我们往往受到的是严厉的批评,经常是在"服从上级"的要求下只能违心地按照地区或省里的意见修改稿子。

(7)参加对全县知青工作的调查。

1973年到1974年,由安主任带领我和十多名下放干部两次各用二个多月的时间深入到全县各社、队,对知青工作开展全面广泛的调查。

通过调查,既了解到有当地社队关心和积极做好上山下乡知青工作各种的好的典型,也发现相当多的问题,有的问题还相当严重。

比如好些知青下乡一段时间后,便没有人来关心了,一些集体户没有落实贫下中农户长,相当多的贫下中农户长不起作用,个别的贫下中农户长思想落后,甚至道德败坏。

全县先后发生过数十起贫下中农户长及社队干部强奸、诱奸女知青的案件,有的长期没有得到严肃的处理。

最突出的是有不少社队贪污、挪用、占用知青的建房款和建房物质。所有这些情况经过整理,由我执笔写出详细的调查报告上报到县委。

(8)参加农村工作队下乡蹲点。

我在知青办一共工作过五年,其中有一半的时间被抽调到县委组织的农业学大寨工作队(又称路线工作队)到后进的社队蹲点。

第一次是在1972年的7月到1973年的6月,到板石公社的板石大队五队蹲点,主要解决该队重副弃农及领导班子及群众不团结的问题。

该队是汉族队,全队是由山东日照县因修水库被搬迁的王姓、刘姓社员组成。王姓、刘姓社员多年来积怨深,严重不和,且都不愿意务农,而以非法开挖小煤窑为经济来源。队里多次发生过窑塌人亡的事故。

通过一年的艰苦工作,该队的面貌有一定的改变。

第二次是在1974年的1月到年底,在春化公社的草帽顶子大队蹲点。工作队的队长是县法院的院长姜善模(朝鲜族)。

草帽顶子大队地处边境,又是山区,种植玉米、大豆,产量不高,群众收入低。而上山搞副业项目多,收入要高得多。

但"文革"中执行"极左"政策,一味强调"学大寨"、"大办农业"、"割资本主义尾巴",宁可让山上的山货白白烂掉,限制群众上山搞副业,因此当地的群众生活相当困难。

我们的主要工作任务就是解决群众中重副弃农的问题。我们去后向群众宣传"学大寨"、"大办农业",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摸底,经上级批准,在搞好农业生产的前提下,允许有计划地组织群众上山搞副业,以增加收入,改善群众的生活,能够这样做这在当时也不容易。

虽然在草帽顶子大队工作仅一年,但与这里的群众结下比较深的感情。当地群众上山挖到珍贵的人参、采到各种蘑菇、打下松子、打到野味,经常拿来给我们看,并表示愿意以最低的价格卖给我们。

这里有不少社员打到过香獐,家里藏有真正的麝香囊,花个三、五十元就可以买到。几名社员打到过一头大黑熊,一张完整的熊皮只卖八十元,问我想不想要,如果要价钱还可低些。我想到工作队的纪律,一律都婉言谢绝了。

这年的蹲点结束后,我还受到县革委会的表扬。我回到县里后,还常常有草帽顶子大队的社员来看我。

此外,我前后共有半年的时间先后到凉水公社、哈达门公社、英安公社的一些大队、小队下乡蹲点(主要落实关于"农业学大寨"的指示,在地处平原的社、队推广水稻"起垄栽培",在山区的社、队推广玉米"一埯三株")。

还到县五、七干校参加过二个多月的劳动。在所有被上调到县革委会工作的知青中,我是下乡天数最多的一个。

下乡蹲点,使我进一步了解农村,了解农民,了解社会。尽管比较辛苦,但的确使自己进一步得到锻炼和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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