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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障正义、激进的包容性与正念 ——Mushim Patricia Ikeda |创伤知情的正念与社会正义(连载七)

韧芽创伤知情瑜伽与正念练习中心 韧芽
2024-11-24

这篇文章是《创伤知情的正念与社会正义 Trauma-informed Mindfulness and Social Justice 》连载系列的第篇。



前言


今天和大家分享的是David Treleaven博士与Mushim Patricia Ikeda的对谈。这一集也是我最喜欢的一集之一。我与Mushim的分享产生了巨大的共鸣,在我收听这一集时,快乐和感动充满了我,就像遇到一个我从不认识的知己,带给我莫大的慰藉和启发。因此,我非常迫不及待想分享这一集的内容。


Mushim Patricia Ikeda是一位美国的正念老师、作家、佛学讲师,她同时也是一位社群行动者(community activist )。她任教于加州奥克兰的东湾冥想中心(East Bay Meditation Center),她是Practice in Transformative Action这个正念项目的创始人之一。Practice in Transformative Action是一个为社会正义行动者(social justice activists)开办的世俗化的正念培训项目。Mushim Patricia Ikeda曾被美国国家航天宇航局、牛津大学、哈佛大学邀请做客座演讲。


在今天分享的这一部分里,David Treleaven博士(以下简称为D)与Mushim Patricia Ikeda(以下简称为M)谈到了如下话题:社会运动里“内在的工作”(inner work)与“外在的工作”(outer work)的关系;什么是残障正义(Disability Justice)激进的包容性(radical inclusivity)与残障正义之间的关系,以及,我们如何面对社群内的冲突。



注:这一集录制于2020年7月。





D:你在东湾冥想中心任教,对吗?


M:是的。东湾冥想中心是一个以多元性和社会正义为中心的冥想中心,我们开设的课程大部分为正念冥想。今年是我们的第14年。最近我们的课程全部变成线上的了。


D:面对疫情,你们最近都还好吗?


M:我们还行。你可以听到我的回答有些犹豫,这是因为疫情真的给我们带来了很多额外的压力。


最近,我们全体员工决定集体休息7天,我们管它叫做集体休息(collective rest)。不过这不意味着我们完全不用工作了,因为包括我在内的大部分员工都是兼职的,我们同时也有其他的兼职工作。但是,这个7日的集体休息非常重要,我们能够利用这些休息的时间多和家人在一起,出门晒太阳,或是和朋友聊天互相了解近况。这样的休息帮助我们恢复精力,也使我们的工作更具有可持续性。


我相信你和听众中很多人可能都知道,就是我们在社会正义领导力(social justice leadership)运动中当下最主要的工作,是去具身践行一个“反过劳”(anti-burnout)的工作模式。


“反过劳”实际上非常的困难,因为面对环境气候危机,面对新冠疫情,面对种族歧视引起的政治动乱,许多社会正义工作都是非常迫在眉睫的。


所以,想要实践一个反过劳的工作模式一点也不容易。但作为一个机构,我们依然想要尝试实践,这是我们的集体休息的由来。


除此之外,我们也想要拓展自己的舒适圈。除了要适应线上教学的技术困难之外,我们也在竭力使我们的课程变得更无障碍。在这个春天我教授的一系列佛学课程里,有一件让我欣喜万分的事,就是有一位有听障的参与者和几位手语翻译者加入了线上会议室。就这样,我们的课程有了手语翻译。课程结束后,我们也开始和这位有听障的参与者及手语翻译者们建立长久的关系。我们也因此发现了原来加州湾区有一个很大的听障正念线上社区。





D:我这些年来也见证了东湾冥想中心在无障碍化这件事上致力进行对话和实践。之前你提到社会行动,比如推动政策改革、抗议等等,与内在的行动,比如沉思型练习(contemplative practice),经常被视为是对立的。但我看到东湾冥想中心的一群人一直以来在做的工作似乎是致力将外在的社会行动与内在的正念练习结合在一起。我想请你谈一谈,你是如何看待“外在的工作”与“内在的工作”之间的关系的?


M: 在东湾冥想中心,我们的目标和愿景是致力让我们的所有的课程与团体工作都是创伤知情和残障正义知情,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我们的工作是最大化的无障碍的。


说到社会正义,我们常常会谈到内在的工作和外在的工作。在我看来这不是二元对立的。这两者应该是紧密联系、互相推动的。内在的工作指的是我们如何去消化和疗愈我们的创伤,学会使用正念去察觉和了解我们的情绪反应,去看到我们自身存在的问题。在我看来,如果我们不做这些内在的工作,我们就无法有效的进行外在的工作。而且,内在的工作应该永远不停歇的。


但是,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先开展外在的工作。外在的工作也叫做直接行动(direct action),它包括了油行抗议、社区活动的组织、政治请愿等活动。


这些外在的工作在外表上看起来也许非常的有力,但是,如果外在的工作不是搭建在强大的内在的工作的基础上,那么我们的行动就很难做到真正地有效、有策略性。这里的内在的工作的基础指的是,我们有能力去察觉和感知我们的意图、想法、情绪、身体觉知。



D:你说的太好了。在我自己的成长过程中,冥想及其他沉思型练习给我的印象是一种超乎于尘世的感觉。直到我之后接触到更多冥想老师,我的眼界才被打开。就像你说到的,运用正念冥想来做内在的工作是对外在的工作有帮助的。你在前面提到了残障正义,我想请你谈一谈你会如何定义残障正义?


M:我从我的社群中学到的是,残障正义是一个社会运动,它与单纯的残疾人权利倡导是不一样的,是需要被区分开来的。


残障正义的根源是来源于残障酷儿群体,这里所说的残障,包括了任何非典型的身/心/智状态。在残障正义里,酷儿残障群体在说的是,我们要超越残障法律权利倡导推动,去思考我们如何创造和预先践行一个具有激进的包容性的社群,这也叫做“先喻行动”(prefigurative activism)。


这个践行可以是小范围的,比如我们一起尝试实践一个小时,我们的尝试不需要是完美的,但我们需要去尝试实践创造和践行一个小社群,让不同的身心智状态的人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尊严与价值、独特的才能、观点和视角都被包容和被看见。


残障状态是一个非常特别的身份认同。我们的大部分身份认同是固定的,比如,对于我是一个婴儿潮一代出生(baby boomer)的人这个身份来说,这是一个固定的、不可能被改变的身份认同。我可以撒谎,但它改变不了我是婴儿潮一代。但是,对于残障状态来说,我们现在可以自认为是一个健全人,但是我们与残障这个身份的距离就只有一次中风之远。




D:是的。这使我想起了我参加过的一个培训,在这个培训的开头有一个无障碍需求的确认环节,带领者邀请我们告诉他们我们有哪些无障碍需求。然后就有参与者发言说:“我的听力不是很好,当各位发言时,如果你看到我这样举手,就意味着我需要你稍微提高音量。” 这个经历使我印象深刻,因为这样的确认使我们能够去为自己和彼此负责。这与创伤知情的原则也非常相似,当我们在进行创伤知情的带领时,我们也同样在思考,我们如何去看见我们的参与者或我们的共事者的需求。


这也让我产生了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就是当我们的需求是冲突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比如说,如果我说,我需要你关掉这个灯,这刺眼的日光灯使我产生偏头痛。但与此同时,另一个人说,关了灯太暗的话,我会感到不安全。当我们同处一个空间,我们各自有各自的需求,但是当我们的需求是冲突的时候,作为正念老师或是其他角色的带领者,我们如何依然秉承残障正义的框架,去处理冲突的需求?



M:这是一个绝妙的问题。凡是有过团体参与和带领经验的人都会很熟悉这样的情况。这样的张力的存在是激进的包容性(radical inclusivity)里必然的一部分。任何想要实践激进的包容性的组织者和机构都一定会经历这样的有张力的情况。


面对这样的张力,我的同事Larry Yang,他同样也是一位正念老师和佛学老师,谈到你说到的这种团体中冲突的需求的情况,他经常这样说:“我们能否共进退,而不是决裂和瓦解?”(Can we break together instead of breaking apart?)


共进退不是意味着我们都要妥协,落得大家都两手空空。而是指,我们能否尝试共处一室,通过建设性的社群对话,在不对抗他者的需求的情况下,去表达我们自己的需求?


反观我们的社会,比如,我们的法律系统完完全全地建立在竞争的模式,通过辩论,我们互相角力,争论出输赢。我们的体育竞赛文化也是如此。我们人人都想当赢家,我们也都希望自己支持的人或队伍是赢者。


但是,如果我们能够去尝试一种新的模式,在这个新的模式里,我们不分输赢。就像马丁路德金博士提出的“至爱社区”(Beloved Community),在至爱社区里,我们不分离出去任何人。但是,马丁路德金博士也使用了“有攻击性地”这个词去描述非暴力策略,因为他知道,要改变任何根深蒂固的系统性压迫,我们需要采用强有力的行动策略。


所以,这个新的模式并不是在说我们要轻声细语,温柔无比。而是在说,我们之所以能走到一起,就是因为我们都有激情,我们会产生碰撞,也会摩擦出火花。当然,由于我们每个人成长的文化背景不同,因此我们各自的表达方式也是不一样的,但是,我们能否深度的聆听,去听到对对方而言有哪些重要的东西?暂时放下自己的需求,不是说我们要永远放下我们的需求,但我们必须要能够暂时放下我们的需求,去投入地、深度地聆听对方。好像在说,我现在准备好聆听你,我敞开自己,让自己去感受你的感受,去看见对你而言重要的东西,而不是去听你的发言中有哪些我不同意的地方,然后开始指出你有多么错误,全副武装地开始攻击你的论点。不,我们要全身心投入地去听,投入地去理解。因为我们组成了这个社群,所以我们需要都留在这个社群里。





TO BE CONTINUED

未完待续





这个播客并没有提供逐字稿,每一集都是我自己靠耳朵听,用英文记下对话要点,然后再写成中文的文章。


韧芽这个公众号的运营到目前为止是完全是非盈利的。如果你喜欢《创伤知情的正念冥想与社会正义》这个系列,以及我发表在韧芽的其他文章与资源的话,请点击“喜欢”和“在看”,或者打赏支持,让我更有动力!


充满爱意的,

Chl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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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Chloe


创伤知情的意识的教育者和行动者

反健全中心主义的酷儿女权主义者

创伤知情的身心工作者、身心结合的创伤工作者


部分受训经历:

美国创伤知情的正念冥想受训认证教师

美国创伤知情的瑜伽受训认证教师

哀伤与失去正念工作坊完成认证

200小时全美瑜伽联盟RYT200认证瑜伽教师

中国普拉提功能训练师认证教师

美国Balanced Body垫上普拉提全系列认证教师

UC Berkeley GGSC两年制正念冥想师资认证(受训中)


她曾多次为高校学术团队、性别与性少数公益组织与机构设计和带领:“创伤知情的质性访谈”、“七日创伤知情的正念冥想”、“创伤知情的瑜伽”、“八周创伤知情的正念冥想”、“创伤、重建自己、搭建充满关照与韧性的社群与社会”等工作坊与课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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