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A职场茶水间访谈 | 对话WIA联合主席谭允芝

职场茶水间系列（Coffee Break Series）是仲裁女性俱乐部（Women in Arbitration, WIA）推出的系列访谈节目，旨在通过与谈国际仲裁领域女性领军人物，分享职业发展经历和人生感悟，促进听众以优秀仲裁女性为榜样发展职业，提高仲裁领域性别多样性。

本期请聆听WIA联合主席、德辅大律师事务所谭允芝资深大律师的职业经历和体悟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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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欢迎来到香港国际仲裁中心仲裁女性俱乐部coffee break系列访谈，非常荣幸能够邀请到香港资深大律师谭允芝（Winnie Tam）女士。Winnie，欢迎来到香港国际仲裁中心！

谭允芝：感谢邀请。

我于1980年代成为大律师，那时在香港的法律服务市场，大多数法律毕业生喜欢去做律师（solicitor），也就是事务律师，在律师事务所里见习，然后成为正式律师。当时，因为我比较喜欢讼辩，喜欢能在法庭发言的工作，所以我选择了做大律师（barrister）。我记得当时我们班级有80名毕业生，只有6位选择做大律师，那时候是我们自己选择的道路。我做了10多年（大律师）以后，中间发生了一个转变：我到英国深造了，做了一段时间的专业见习。后来回到香港，我又开始专门做知识产权的实践。

您为什么选择了知识产权这一领域？

谭允芝：当时，我对音乐方面的知识产权特别感兴趣。当学生时，我已经开始接触知识产权了。我也有兴趣写一些音乐，那时候我自己研究了这方面的法律。随后有机会我就师从一位负责教导知识产权的讲师，去学习和撰写我的论文。后来，我去英国找到合适学习的地方，我在伦敦跟随一群专做知识产权领域的大律师进行了为期一年的实习。这就是我走上知识产权从业道路的过程。

您是如何接触到国际仲裁的？

谭允芝：这是一个机缘巧合。大概是2015、16年的时候，香港开始研究修改仲裁法。修改仲裁法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要让知识产权在法律上明确成为可仲裁的争议领域。在准备立法的过程中，我作为知识产权领域专家被邀请参与研究。在这个工作小组里，我开始接触到仲裁，我觉得特别感兴趣。后来我四处参加一些仲裁课程，像一个学生一般，去过韩国等地。我想，兴趣结合经验，成就了这种机缘。

面对这些角色的转变，您是否有遇到一些困难或挑战？ 

谭允芝：我觉得主要是时间的分配。我做原讼庭的暂委法官，后来成为特委法官，需要充分分配时间参与审判工作。在兴趣之外，本职工作还在进行。我一直作为当事人的律师，参与知识产权诉讼，我还参与一些仲裁，所以一切工作都在并行，包括一些公职。所以我要去学习如何优化时间分配，不然每一样工作都做不好。

您具体是如何管理分配时间的？如何在自己的个人爱好和繁忙的工作之间做一个平衡的呢？

谭允芝：其实现在我正参与多项公共事务，我会挑选一些我特别感兴趣的方面。比如我对文化艺术特别是表演艺术方面感兴趣的话，我就把精力集中到那一块。其他法律方面的服务，如果我受到邀请并能力所及，我也会考虑。我觉得如果能选定两三个方面的事项去集中精力，而不是来者不拒的话，还是可以驾驭的。

我们刚才谈到了仲裁，以及您也担任了一些社会职务。近年来，香港法律界尤其是仲裁界，有很多旨在提倡性别多样性的倡议，包括香港国际仲裁中心的仲裁女性俱乐部。我们也看到，律师事务所的资深合伙人，或者像您这样的资深大律师，女性相对来说还是少数。比如，有统计数据显示，截至目前，香港国际仲裁中心资深仲裁员名册上的女性比例仅仅是14.4%。面对这样的差距，您觉得我们在实现性别多样性的过程中会有哪些挑战？或者就您亲身经历，您觉得存在哪些问题呢？

谭允芝：我觉得这一趋势（性别多样性）势不可挡，一段时间以后，肯定是会有所改善的。我发现，很多已婚的女性觉得自己的责任在家庭，所以可能在婚后一段时间专业上的前进步伐会慢下来。慢下来没有问题，但慢下来也可以再快起来对不对？所以我觉得女性首先要有计划，在慢下来的同时，你要计划怎样再恢复以前的步伐，这是很重要的。

正如一位卫健委的专家所言，如果你踩到西瓜皮，可能你想再起步或步伐再快起来的时候，你会觉得存在阻力或是心态不能恢复过来。我觉得女性可以有慢一点或快一点的步伐选择，如果获得另一半的支持，也很幸福，因为男性可能会觉得没有选择，只能一直要向前走，对不对？

所以，我们应该视此为一种祝福。我看见，我身旁的同事开始慢一点，然后再快一点，这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要有一种积极的心态，还要对自己有一种自信，不要觉得自己停下来，就不能再与其他的同业去竞争，并不是如此。在我们这个专业，没有一个专业的律师可以停下来，专业生涯里，他一直都要向前。今天你做得很好的工作，或者使用的专业知识，明天可能就不适用了。所以，我们一直都是在向前走，哪怕步伐慢一点，也总是可以追上的。

女性首先要克服心理上觉得自己不如别人的想法，慢下来并不代表你不如别人，也不代表其他没有这些困扰的律师比你强。我认为，14%的（资深仲裁员名册上的女性比例）数字其实并不低，女性的资深大律师，我上次看，占比大概是11%。我对这个问题做过多次分析，女性到一个比较资深的岁数的时候，比如当你已经有20年、25年的经验时，你就会面临一个抉择，如果你不发出一个信息，向外界说明你的事业还在向上，别人就会假设你在慢慢退役。但是，这个现象并不会发生在男性身上，因为男性就算他的年龄到45或者是50，外界肯定认为，他们还要为子女教育去奋斗。

但是，我觉得，社会对女性还是有另外一种看法。到50岁以后，女性一般都是慢慢保持，逐渐退下来。所以，在50岁这样一个资深的仲裁员的年龄，女性特别需要发出一个信号，表明自己依然特别活跃，专业领域依然前列。我认为，这个信号很重要，否则，外界想不起你，或者没有看到你出现时，就会认为你正逐渐退出专业舞台。

最近，我们经常会聊到，现在的年轻人的心态似乎普遍不太安定，可能是和近两年的国际形势变化、疫情对大家生活的影响有关，比如，疫情导致交通旅行不方便，大家的心情也会受到影响。但是，我们看到，您每次都是非常乐观、精力充沛。所以，我们也想请教您，在这种不断变化的大环境下，我们怎样去保持乐观的心态？

谭允芝：其实，我也在享受这个转变。小时候，我妈妈教育我要有庄子的心态，如果你不能改变环境，或者是一些事实的话，你就要改变你对事实的态度。这种态度对现在的生活特别重要。因为，很多东西都不被我们所控制，比如，香港的发展、国际的局势。但是，我们能够控制我们的看法，要去发掘其中的机遇，和自救的方法。

这两年，我们不能旅游，不能出差工作，一些推广工作也很少。但是，我很享受安静在家的状态，这是我事业开始后从未经历的情况。我认为，这很好，因为我不用去规划。比如，规划下个星期要去什么地方，或出发前，需要完成哪些工作。这种压迫没有了，我可以更好地规划时间，不必四处奔波。

这是一段很特别的时间，也是一段以后可能也很难得的时间。所以，我会好好享受它，享受它能带给我生活、习惯上的一个转变。我喜欢待在家，享受家里的环境，享受家人的陪伴。

最后，您的职业生涯中，您有没有想对曾经给自己机会，或者帮助支持的朋友长辈或同辈表达的呢？

谭允芝：我很幸运，在过去的7、8年内，我能够在仲裁方面获得比较多的机会。我认为，这都是来自一个机缘巧合。之前我也说过，上一届的律政司司长袁国强当时需要一些讲者去协助推广国际仲裁，这项工作让我对国际仲裁产生了浓厚兴趣，也无形中给了我很多的机会。

我在德辅的同事很多都是有丰富仲裁方面经验的专业人士。在我最初担任仲裁员时，他们对我很多疑难问题的解答给我一种信心，不管遇上什么困难问题，我身旁也一定有人愿意帮助，愿意当一个讨论的对象。能在德辅工作，是我的幸运。我们有90多人，什么专业都有，也有大量的商事、国际仲裁专业律师。这使得我们的工作可以获得更多的专业支持。这么一群独立执业的大律师和仲裁员，对我过去10年帮助很大，也让我对仲裁事业充满希望，更加相信这是可以去发展的一个领域。

另外一位特别需要提到的就是梁定邦老师。梁定邦老师是一位资深大律师，也是特别令人尊敬的一位仲裁员。在跟他的交往中，我获益良多。有一位好的老师可以跟我们去谈一些比较深入的问题，特别是仲裁和同业发展方向的问题。

对于国际仲裁，我认为，并不是只关注于一个两个三个案件，还是要关注它的未来发展。我希望可以继续为国际仲裁事业出一份力。

好的，非常感谢您，非常感谢Winnie今天的时间，我们今天的采访就到这里了。谢谢再见。

感谢以下同事对本文的贡献：

王笑君（香港国际仲裁中心，法律顾问）

钟玲玲（金茂凯德律师事务所，合伙人）

说 明：文章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不应视为WIA的立场或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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