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展、消费与“被设计”——家用电器在中国
内容摘要
内容摘要:家用电器工业是国家“产业现代化”“生活现代化”的表征。中国作为后发的工业化国家，一方面通过家用电器产品的设计进入工业化的深入建设，另一方面也需要通过“大量制造”切实满足人民生活的基本需求。在当时计划经济主导下，家用电器被强调了“身份”并扮演了一个强势的“角色”，不仅使中国人生活的“产品链”发生了巨变，也使得中国设计的理念发生了历史性的转折。研究家用电器的“被设计”，不仅仅是阐述其自身的技术及设计演进，而且是将其与中国的“时代需求”关联起来，在回首历史的同时，关注当下不断衍生的家用电器“新物种”的设计与生活品质等话题。
关键词:中国家用电器、身份、角色、被设计
中国家用电器(以下简称“家电”)工业的发展承担着三项任务:其一是替代进口产品，以低廉的价格进入百姓家庭，推动其由传统的生活方式进入现代化;其二是通过国家一系列的战略安排，承接工业发达国家转移的制造产能，改造中国落后的制造体系，并且融入世界的制造体系中，加速推进中国现代化的进程;其三是替代部分传统的农产品、手工艺产品出口，以获取稳定的外汇收益。[1]这三项任务都要求设计通过理解、类比世界家电产品，并将之转化为中国市场需要的产品，继而通过设计创新家电“新物种”，使其在加速中国“产业现代化”和“生活现代化”中发挥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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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现代之“风”吹进家庭
20世纪初，中国市场家电的终端产品几乎全是国外的产品，且价格不菲，而华生牌电扇的设计制造打破了这种格局。1914年，时任裕康洋行账房先生(会计)的杨济川出于敏锐的商业嗅觉，在精通电器原理的好友叶友才、袁宗耀的帮助下，模仿美国奇异(GE)电扇试制，品牌取名“华生”，寓意“中华民族更生”。1924年，华生电器制造厂首批生产出一千余台电扇。1926年，“华生牌”在国内注册，成为国内最早进行注册的商标之一。(图1—3)产品于1929年荣获菲律宾“中华国贸展览会奖状”，1930年获得泰国“中华商会国贸陈列场奖凭”。1933年开始，工厂完全以制造电扇为核心，并按部件分类建成10个小分厂分工协作。至1935年，年产达3万余台，可获利20余万元。[2]
1.上海华生电器制造厂旧址
2.华生牌电扇中、英文名称注册的商标
华生电扇发展之际，正是中国工业化道路由“商”转“工”的时期，前者强调贸易活动，主要是由一批商人来主导，后者则主要由实业家主导。这些人早期积极投身到贸易活动中，但不久就另立门户，成立了“上海机制国货工厂联合会”，大力推广标准化、工业化方式生产日用的工业产品，并以其出版的刊物传播现代化的生活方式，华生电扇就是被宣传的典型。同时期，其他若干个品牌的电扇结构、造型几乎与之完全相同，但是产量仅是其十分之一左右，许多品牌更是昙花一现。
20世纪40年代后期，受到美国流线型设计风格的影响，华生一度也设计了类似的底座造型，控制开关为旋钮式，叶片改为三片，由于十分时髦好用而受到使用者的喜爱。(图4、5)电扇的网罩也曾经改为前后两片一样的网状结构，其好处是生产加工简单。但后来的研究证明，这种网状结构并不是很合理，当时的设计主要是从变换形式的角度来思考的，并没有很好地用试验手段来进行验证。20世纪60年代，华生电扇是为数不多的销售到香港地区，并出口到国外的家电产品。(图6)
3.第一代华生牌电扇
4.流线型设计风格的华生牌AD-38型电扇
5.网罩结构前后两片一样的华生牌59AD30型电扇
6.华生电扇在香港地区的销售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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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产:“收音”“收视”产品的普及
1945年以后，无线电收音机需求上升，上海利闻无线电行于1948年11月更名为利闻无线电厂，利用修理各国收音机积累的经验，开始自行制造初级产品。(图7)1955年至1956年间，南京无线电厂克服了大面积注塑、喷涂等工艺难关，使得产品的造型具有流畅的感觉。其产品以中间镀铬的装饰线为分界，下方面板上控制机构有套式旋钮两组，左边外套钮为音调控制，中心旋钮为音量控制及电源开关，右边外套纽为波段转换开关，中心旋钮为电台调谐。操作左边的旋钮打开收音机时，右上角的绿色指示灯(俗称“猫眼”)和下方面板的红色指示灯慢慢变亮。首批熊猫601-1型收音机为三波段超外差收音机，可以收听国内外中短波调幅广播电台节目，另外还备有扩音器插孔，可外接电唱机播放唱片，是当时为数不多的家庭能够拥有的产品。(图8)
7.飞乐牌矿石收音机广告
上海广播器材厂于1952年建厂，1953年到1957年间，该厂收音机总产量占同期全国收音机总产量的25.6%，部分产品出口国外。该厂生产的各种扩音系列设备用于国内许多重大建筑工程项目，如1957年到1958年分别为红旗牌高级轿车、上海牌中级轿车配套生产汽车收音机。1958年4月，该厂试制成功上海牌131型交流七灯一级收音机，填补了国内空白，在1959年第二届全国广播收音机观摩评比会上获一等奖，其引人注目的设计是“琴键式”操作开关和“Shanghai”标识。(图9)这种设计一直保留到上世纪70年代的出口产品上，并将主要的形态结构延续到“全民收音机”红灯牌系列产品中。由于其独创了左右旋钮的不对称设计，使过去价廉产品的形象焕然一新，由此影响了一大批同等级其他品牌的设计。(图10、11)
8.熊猫牌601-1型收音机
9.上海牌131型收音机
10.上海牌163-7型收音机(出口型)
11.红灯牌711-2型收音机
1952年至1959年，该厂普通收音机共研制生产了13种58个型号，并开始将电路印刷在经过防潮处理的层压板上，因此各种接线可以尽量缩短距离，零件排列整齐，电路清晰。(图12)在此以后，大量的价廉晶体管(半导体)收音机成为全国各个工厂重点生产的产品，品牌繁多。这些产品的问世，对于实现“普及广播事业的目标是人人都能听广播”具有重大意义。[3](图12-18)
12.上海牌321型、312-A型晶体管收音机
13.燎原牌6A1型晶体管收音机，品牌名取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14.东风牌7T1型晶体管收音机说明书
15.东风牌7T2型晶体管收音机说明书
16.熊猫牌B737A型(口袋型)晶体管收音机说明书
17.长江牌502型晶体管收音机说明书
18.以“北京的声音”为题设计的年历卡(1975年-1978年)
70年代中期，在北京牡丹牌2241型晶体管全波段顶级收音机设计、小批量制造的带动下，飞乐牌265-8型采用了原来仅供军工产品使用的各种元器件，使得收音质量得到大幅度改善并实现了大批量生产，中音扬声器左置的设计格外醒目，整体横平竖直的“中庸造型”设计表达了产品从电子管向晶体管过度的特征。(图19)这一时期的无线电收音机设计总是在“高端产品”与“普及产品”之间交替进行。
早期的电视机设计以“包裹”机芯和“附加装饰”为目标，并且延续了无线电收音机造型的基本特征。(图20)但是正式批量生产的北京牌825-3型电视机设计改变了这种走向，从正面看，上端长方形框内为屏幕和扬声器，下端长方形框内为控制旋钮，不同功能的分区非常明确。这种上屏、下钮、右喇叭的格局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影响了中国14英寸以上电视机的界面设计。(图21、22)为了增加产品的高档感，825-3型电视机在设计时采用了印制自然木纹的塑料贴面做外表装饰，在一定程度上能与当时大多数家具的颜色和谐统一。虽然这一类产品并没有走进老百姓家庭，但是其积累的经验，为后来成为家庭“首席家电”的电视机产品的诞生奠定了技术基础。
19.飞乐牌265-8型收音机
20.试制期的北京牌电视机
21.北京牌825-3型黑白电视机
22.北京牌825-3型黑白电视机品牌标志
飞跃牌9DS1型电视机定位于中国普通家庭使用，属低端产品，控制成本是基本目标，因此设计成电视机和收音机两用方式。由于采用了晶体管元件，使产品能够更加小型化，俗称“9吋电视机”，大致相当于日本索尼公司20世纪50年代的产品。由于当时电视台每天播送节目时间并不长，所以单一功能的电视机显得有些浪费，而购买一件产品却有两件产品的功能，也是该产品深受消费者欢迎的原因。“收视”“收音”功能要求分级按钮指示清晰，屏幕下“红、白”横向按钮是“一级按钮”，决定“收视”“收音”;刻度盘下大旋钮、中旋钮为“二级按钮”，决定频道、波段选择;下方“三级按钮”决定频道微调及音量。产品的整体造型是将长方体切成一个斜面，形成屏幕，使其与人略微向下的视线基本垂直。(图23、24)
23.飞跃牌9DS1电视、收音两用机
24.“9吋电视机”观看示意图
作为“9吋电视机”的升级产品，金星牌电视机的设计长期以来由陈梅鼎主持。(图25)1982年设计成功的B35-1U型完全区别于前代产品中立足于技术的造型语言，从技术上看，由于采用了集成电路，产品体积大大缩少，音响设计收到了模拟立体声的效果。同时，塑料的大量应用使得产品的造型变得更加容易控制，更加有利于设计师展开想象。与日本同类产品相比，B35-1U型产品设计在整体上显得更加灵活，特别是顶部提手的设计，放下时正好与机箱合为一体，银灰色、深灰色、黑色系列的色彩设计增加了产品的科技感。在塑料制品表面装饰工艺的发展中，全塑薄型机壳加工、两次喷涂、大面积烫印、标志移印、高光切削铭牌新工艺都提高了产品的品质感。(图26)
25.韩国设计杂志介绍陈梅鼎及其设计的电视机
26.金星牌B35-1U型模拟立体声黑白电视机
为了整体提升晶体管黑白电视机的技术水平，70年代中期，由国家相关部门牵头，组织若干厂家的技术力量，基于成熟产品，集中对通用模块、部件进行了“联合设计”。(图27)主要是使电路设计进一步合理化，核心元器件标准化、通用化，可以在同类型机上互换，有利于生产和维修。事实上，由于通用模块、部件的统一，已经很少有可能在造型上进行突破了。这一类隶属各省市的几十种产品虽然使用各自的品牌名称，外观相似度却极高，用“美化”替代设计的情况屡有发生，但对于当时供不应求的“市场”来说，仍然一机难求。
27.北京牌840-1型晶体管黑白电视机机电原理图来源:《无线电》杂志1977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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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中国工业发展的全新赋予
改革开放后，奠基在微电子技术革命之上的“新家电”成为中国工业发展的主要产品，全国各省市争相推出“新家电金花”阵容，即重点投资建设4至5种引领性的新家电产品，主要涉及彩色电视机、收录机、洗衣机、电冰箱、空调产品。[4]与此同时，重新整合工厂进行电熨斗、吸尘器等小家电等生产，扩大传统的电扇产品生产规模。之后，各种厨房小家电、美容产品兴起，少量组合音响与大批量的VCD、DVD等产品的加入，使中国家电进入了发展的黄金时代。由于大规模地引进国外家电产品的生产线，传统的生产基地努力推出新产品、南方新形成大规模的家电生产集群、军工企业转型后急起直追，正好应对了国内市场如饥似渴的消费需求。[5]
1979年，通过小批量组装日本的同类产品，原红灯牌系列收音机设计团队开发设计了大型台式多功能收录机。1982年实现大批量生产的红灯牌2L-1400收录机，运用集成电路保障了调频、调音收音、录音、磁带放音、扩音的需求，实现了立体声播放，并且大部分零部件已经国产化。产品特别受到刚刚组建新家庭的年轻人的喜爱，因为机体尺寸如此之大的台式收录机在那个时代的小居室中相当引人注目。(图28)红灯牌2L-1400收录机的设计理念已经完全不同于电子管、晶体管收音机的时代，由于产品功能的增多，各种操作按钮、触点复杂化，形成了复杂的操作界面，通过设计要使得这些按钮、触点的用途、意义被表达出来，并营造出十足的“未来感”。
基于积累的技术和市场开拓的渴望，便携式的红灯牌2L-1420收录机被迅速推出，这一类产品被消费者称为“双喇叭”，以区别于上述“四喇叭”产品，能满足初级音乐爱好者的需求，所有功能按钮一目了然，排列有序，努力将误操作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程度。新设计的品牌标志图形，结合高光切削工艺处理，增加了产品的品质感。(图29、30)
28.红灯牌2L-1400调频调幅收录机
29.红灯牌2L-1420收录机
30.新设计的品牌标志出现在产品的面板上
20世纪80年代开始，江苏盐城无线电厂异军突起，燕舞牌L-1500型六喇叭(分别为高、中、低音)调频调幅收录机以550元人民币的价格销售，核心部件均自日本进口，是日本同类产品价格的三分之一左右。但是燕舞的目标并非高端市场，其设计生产的便携式L-1541A型调频调幅收录机由于迎合了当时青年人在户外“劲舞”伴奏的需求，并通过电视广告传达了这种富有激情的生活图像，因而有力地推动了产品的销售，燕舞产品一时风靡全国。(图31、32)同时期各种款式的产品层出不穷，这个时代的中国家电引领了丰富而充满活力的生活方式。(图33、34)
31.燕舞牌L-1500型型收录机广告来源:《家用电器》杂志1984年第5期
32.燕舞牌L-1541A型收录机广告来源:《家用电器》杂志1988年第1期
33.佳丽牌MP-2611型收录机(使用状态)
34.佳丽牌MP-2611型收录机(收纳状态)
1958年，南京无线电厂的龚剑泉与哈崇南曾经设计了熊猫牌1501型落地组合收放音机作为新中国成立十周年的献礼产品，后来作为赠送给外国政要的礼物，属于定制产品。80年代中期，这一类产品的简化版逐步进入家庭。直到90年代初，熊猫牌等组合音箱的推出，才真正实现了产品的升级换代，开启了家庭音响的时代。(图35—38)
35.金鸡牌LSC型(落、收、唱拼音第一个字母)落地收唱两用机
36.长江牌CL-5型收录音响
37.柳泉牌落地收唱两用机
38.熊猫牌SL-43A型组合音响
新一代彩色电视机的设计主要是侧重于技术的表征，同时还面临着双重任务，即:1.设计生产高端产品，去占领世界市场份额;2.用新的设计更新传统的中低端产品，以替代耗费大量外汇进口的日本电视机，满足国内市场消费的急需。二者对于中国经济的发展都至关重要。1979年，中港合资的“广东省光明华侨电子工业有限公司”正式兴建。1983年，公司产品结构由OEM收录机转向电视机。1987年，康佳牌彩电被广东省经委批准为替代进口产品。
1997年10月，中国自主开发设计的首台超大屏幕(87厘米)彩电在康佳集团通过了电子工业部主持的国家级设计生产定型。1999年9月26日，中国第一条高清晰数字电视生产线在康佳正式启用。2000年9月，在美国康佳康盛实验室成功研制出中国彩电行业第一块电视机MCU控制芯片。2000年6月，从日本东芝公司引进专用设备，自行设计开发的第一条背投电视整机生产线正式建成投产，这标志着康佳超大屏幕彩电的研发生产在国际市场上具备了竞争优势。
康佳曾经设计了一款专门针对都市年轻时尚女性的电视机产品，设计灵感来源于安徒生童话《海的女儿》中的小美人鱼，有多种时尚靓丽的配色方案，设有VGA、HDMI、耳机等多种接口，能当电脑显示器用，实现了一机多用的功能。创新性的电路板水平底置设计，使机身底座一气呵成，机身越显纤薄，同时免去底座的钢材支架，大大降低了成本。在产品底面开大面积的散热槽，后壳上方开少量的散热槽，形成的“烟囱效应”是最佳的散热方式，同时保持了后盖造型的完整性。(图39—41)这个产品生命周期并不长，但满足了小众群体的消费需求，其作用是强化“康佳”的品牌效应，进一步淡化康佳OEM的形象。另外，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是，在中国南方城市，由于制造的配套要素比较完善，因而具备了极强的“换壳”能力，这也为这一类产品的设计创造了优势。如广州毅昌股份有限公司长期以来一直为各种电视机提供外壳，自身具有很强的工业设计团队，国内诸多的电视机整机厂都与之有长期的合作，而毅昌也会主动提供各种新设计供前者采购，如此紧密的合作才能造就个性化的产品。
2006年，国内传统的CRT电视销量超过3000万台。权威机构曾经预测:2007年也将保持2800万台以上的市场规模，仍占据着彩电市场超过70%的份额。康佳当时预判，至2010年，全球CRT彩电市场的总出货量仍将达到4亿台，在国内市场的需求规模将超过1亿台。CRT电视具有技术成熟、性价比高等相对优势，对于广大普通消费者来说，是一个更为理性的消费选择。在二、三级市场，特别是广大的农村市场，CRT电视的市场空间仍然十分广阔。基于以上对彩电产业，特别是以超薄为核心的新兴市场趋势的研判，康佳设计了SP21TK668型电视机。(图42、43)该产品设计吸取了平板电视机产品的特点，以“薄”为设计目标，机身厚度与平板电视已经相差无几，通过各种色彩的设计丰富产品的语言，开创了CRT电视机设计的新理念，使之没有停留在“过渡产品”的层面，而是积极创造了新一代产品的形象。在这代电视机产品十分耀眼的“造型”背后，中国彩电产业正孕育着一场深层次的变革，从数字技术、显示技术到供应链、渠道变革，无一不引起各界的广泛关注。此时，康佳CRT电视的总体销量已经占据市场总额的16.1%，在逐行、16:9宽屏和超薄CRT电视等重要细分市场占有率均排名第一，设计在回归传统市场、激发新的消费可能中同时发力。
42.康佳牌SP21TK668型电视机
43.康佳牌SP21TK668型电视机
与之相对的是一些传统电视机厂的产品，虽然被地方政府赋予“金花”的使命，但是转型的过程举步维艰。云南电视机厂建立于1968年，当时生产的山茶牌电视机和天津生产的北京牌电视机、上海生产的上海牌电视机齐名。20世纪八九十年代，云南电视机厂引进日本东芝、三洋技术，生产的电视机SC-J47A型是国内最先进的产品，即外观横、竖比例为1:1的“立式”电视机，是外观横、竖比例接近黄金比的“卧式”电视机的替代产品。(图44)1989年，在四川长虹的带动下，电视机行业掀起了第一轮价格大战，云南电视机厂因为生产规模较小，在价格大战的冲击之下，最终走到了破产倒闭的境地。
20世纪70年代后期，一些冰箱厂沿承医用、商用电冰箱的技术，工厂开始转向家用电冰箱生产。1983年11月和1984年5月，广州冰箱厂在国内同行中首家以补偿贸易及贷款方式，分别从新加坡和日本引进的电冰箱生产线建成投产。1981年4月，全国工业交通工作会议提出“大力发展消费品生产”，广州市第二轻工业局又先后将13户集体企业调入家电行业，此时广州家电已占全国总产量的26.9%。1985年，广州市电冰箱工业公司改名广州万宝电器工业公司，年产208395台，成为全国同行业116家企业中唯一年产超20万台的企业。其中，万宝BYD-148W型双门风冷式电冰箱投产，填补了国内无霜电冰箱空白。后续产品将多工序加工方式为组合加工、一次成型方式，每分钟可产冰箱两台。(图45)1988年4月，万宝集团成立，继续与原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工业美术系延续了合作协议，继柳冠中为设计中心负责人后，又派出学院的石振宇继任，一直延续到汤重熹任设计中心负责人。
44.山茶花牌SC-J47A型电视机
45.万宝牌电冰箱产品广告
洗衣机的发展起始一波三折，但是后劲十足，洗衣机对于中国家庭来说是实实在在地解脱了一种繁重的家务劳动。上海水仙洗衣机厂较早地推出了双缸洗衣机，但是由于占地面积较大，迅速被替代。(图46)1981年无锡洗衣机厂以“小天鹅”品牌生产套缸洗衣机，出现了供不应求的局面。(图47)1985年，该厂引进日本松下电器公司的技术和设备，次年生产的主力产品是“爱妻号”洗衣机，当年年底还从意大利引进了大型注塑机，解决了关键部件的制造问题。(图48、49)
46.水仙牌XPB35-402S型洗衣机
47.小天鹅XQB30-7型大波轮全自动洗衣机
48.小天鹅爱妻型洗衣机(XQB30-8型微电脑全自动套缸洗衣机)
49.小天鹅洗衣机广告来源:《家用电器》杂志1993年第4期
由于借鉴吸收了日本的科学技术和管理经验，为开发研制模糊理论全自动洗衣机奠定了坚实基础。1992年，小天鹅与松下公司开始二期技术合作，研制了XQB55—88NF型人脑智能模糊控制全自动洗衣机，其参考机型是松下NA—F55Y6型，该机型是松下1991年底推出的第二代模糊控制洗衣机，代表着当时模糊控制洗衣机的最高水平。相比而言，小天鹅产品同样具有5.5公斤大洗衣容量和375毫米的大直径波轮，除了自动控制各种程序以外，洗衣工作过程由显示窗、指示灯显示，如剩余时间显示、自动判别故障显示、洗衣完毕鸣叫提示等。(图50)
广东美的集团入股以后，产品的设计一直向高端产品方向发展，引入了许多时尚的要素，突出了智能化产品的特点，其触摸彩屏技术使得产品界面更加符合年轻人的爱好，能够帮助使用者保留自己喜爱的洗衣程序，同时能够显示洗涤剂的添加量。(图51)
50.小天鹅牌人脑模糊全自动洗衣机广告
51.小天鹅比弗利滚筒洗衣机来源:中国设计红星奖年鉴2012
历经前几年的激烈竞争，家电品牌集中度进一步提高。长虹集团得益于在长期军工产品设计制造中积累的技术力量和生产体系，有效地通过工业设计重新塑造了产品形象。其F系列液晶电视机设计体现了“晶莹剔透，灵韵科技”的设计创意理念，底座采用了大面积的镜面材料，金属铝拉丝面板中间镶嵌高亮镀铬按钮，同时与DVD功能融合，使消费使用更加方便。与此同时，TCL、海尔、格力、美的、海信等主流品牌也纷纷扩大生产能力，同时组建了企业的工业设计团队。TCL背投电视机的设计，产品外壳极致精简，银色的边框围绕着大尺寸的屏幕，突现了产品的科技感。而海尔集团则在与日本著名的GK设计公司合资成立了青岛海高工业设计公司以后，全力研究细分的中国市场消费者的需求，整合新技术、新材料、新工艺，在实现与同行差异化竞争的同时引领这个市场的家电消费潮流，并打入了海外家电的高端市场。海尔变频对开门冰箱首次使用航天材料，实现了厚度减半，省电一半。海尔超薄高能效空调，造型现代时尚，自动开关出风的设计，配合高能效变频技术，更加节能环保。(图52—55)
52.长虹牌F系列液晶电视机
53.TCL背投电视机
54.海尔变频对开门冰箱
55.海尔超薄高能空调
小家电的设计、技术改造一直由轻工业部力推。如北京空气动力研究所使用小型风洞对电扇进行测试，提出了对网罩、叶片、叶尖造型的改进设计建议，以达到节能、少积灰尘、减少震动的目的;电熨斗则迅速完成了初级产品的换代。[6]基于张福昌在日本日立公司设计中国家用吸尘器的经验，苏州春花牌吸尘器率先优化了设计。而鲁晓波、张雷、刘强则开始以计算机辅助小家电的设计。广东的电饭煲、微波炉等厨房家电设计发展迅速，但是在电动咖啡机、剃须刀等领域依然是被国外品牌占据。总体来看，这一时期的中国家电已大致上接近了日本家电产品在我国销售产品的水平。(图56—66)
56.商场设立1983年轻工部评选的优质电扇产品销售专柜来源:《家用电器》杂志1994年第3期
57.叶片上的积尘情况记录
58.采纳部分测试结论改进设计的菊花电扇产品
59.进一步进行叶尖改进(接近90度)以后的设计
60.新型网罩设计原则方案
61.传统的云母传热电熨斗
62.红心牌电熨斗
63.红心牌蒸汽电熨斗
64—65.计算机辅助设计家用吸尘器方案来源:《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艺术设计》(冀)新登字002号
66.日本三洋公司在中国市场推出的产品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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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命:新型工业化道路上的永恒话题
一般认为，“地方性知识”是与普遍性知识相对应的一个学术概念。克里福德·吉尔兹C(Clifford Geertz)并未直接明确定义地方性知识，而是强调知识的“地方性”(locality):“地方在此处不只是指空间、时间、阶级和各种问题，而且也指特色，即把对所发生的事件的本地认识与对可能发生的事件的本地想象联系在一起。”按照王海龙等人在《地方性知识:阐释人类学论文集》译本导读中的解释，它是一种来自当地文化的、自然而然和固有的、具有本体地位的知识[2]，是知识的一种民间性模式(folk model)。叶舒宪在人类学背景下细致梳理了地方性知识观，强调“从文化相对主义的立场出发，用阐释人类学的方法去接近地方性知识”[3]。吴彤则指出“地方性知识”的概念在人类学领域和科学实践哲学领域有所不同。[4]
中国走新型工业化发展道路是历史的必然选择。“把工业化和信息化结合起来，以信息化带动工业化，发挥后发优势，以实现生产力跨越式发展的战略目标，成为中国工业化、现代化的重大战略部署”。[7]海尔U-home是海尔集团在物联网时代推出的美好住居生活解决方案，把所有设备通过信息传感设备与网络连接，从而实现了“家庭小网”“社区中网”“世界大网”的物物互联，并通过物联网实现了3C产品、智能家居系统、安防系统等的智能化识别、管理以及数字媒体信息的共享，畅享“安全、便利、舒适、愉悦”的高品质生活。(图67)设计团队涉及智能家电、数字变频、无线高清、音视频解码、网络通信等芯片以及UWB、蓝牙、RF、电力载波等技术的研发工作，并整合全球资源网络，与多家国际知名企业建立联合开发试验室，提出了智能家居、智能社区、智能酒店、智能安防、中网服务、智慧用电等解决方案。
67.海尔U-home家电系列产品
2007年以来，我国第一所数字家电类国家重点实验室、第一所数字家庭网络国家工程实验室陆续在海尔建立，拥有多项专利和自主专有技术，使中国在IEC(国际电工标准，International Electrical Commission)的家庭网络领域拥有了第一个自己主导的国际标准。由于技术上取得成功应用，很快拉动产业快速发展，实现了网络买家根据自身的需求在线定制个性化产品、全流程可视化参与制造的目标，订单交付周期缩短50%，效率提升50%。此举有力地支持了高端品牌卡萨帝系列家电的推广。(图68)
68.海尔洗衣机可实现个性化定制洗衣机
与此同时，海尔还提出了“5G智慧家庭”概念和实验室，设想智能的家电都会变成迅速反应的“机器人”，为用户主动提供互联互通的智能和生态服务。当用户走进“5G厨房”，电冰箱识别主人信息后立即显示现有的食材目录，说明需求以后电冰箱立马自动下单，无人机用5分钟从海尔食联网最近的生鲜社区将三文鱼送到家。海尔是目前全球唯一成套化、智慧化的生态解决方案提供商，不仅致力于家电、家居产品的互联网互通，而且还将为用户提供安心食材、衣物护理等全方位的生态服务。
作为家电“新物种”的海尔Ubot家庭智能机器人由上海木马工业设计有限公司设计，支持语音唤醒，通过触碰头部可以转化至待机状态，通过语音识别下达开启家用电器、报告天气情况、设定闹钟、空气质量和环境噪音监测、讲笑话、音乐伴跳舞等指令。由于它具备了强大的角色功能，可以承担起诸如儿童启蒙陪伴、家庭管家，老人贴心陪护等日常生活助手等责任。特别是在家庭主人不在场的情况下，可以通过无线视频与小孩或老人进行互动。设计师在设计时不断地强化了“主动性交互”意识。研究表明，一味依赖用户指令的智能产品会使得用户产生“疲劳感”和“抗拒感”，只有通过“主动性交互”使得“提示—指令—反馈”形成一个动态的循环，这样才能使得产品具有很好的体验。这才是服务设计的核心内容，需要设计师创想产品使用的场景，发掘各种技术系统中与用户交互的可能，并将之综合在设计对象的整体之中。(图69—71)
69—71.海尔Ubot家庭智能机器人来源:上海木马工业设计有限公司
华为终端有限公司推出的华为智能屏X65电视机则采用升降模块，集成了摄像头、麦克风、光线传感器、指示灯等模块动能。产品交互灵活，用户可以通过语音、手势与其互动，摄像头支持多方通话，满足生活、办公会议等不同场景的需要，内部通过扁平化低音单元、超薄电源、变相散热器以及首次运用于电视机的全铝合金一体成型机壳等设计，实现了超薄机身造型。产品可以实现手机投屏，配有14个扬声器组成声场，为用户带来了沉浸式等体验。(图72)
随着物联网的快速发展，智能锁作为智能家居的入口级产品以及家庭智能安防的核心单品，引发了欧美、韩国的老牌企业，及中国的互联网公司、家电厂商、通信设备商、创业公司共同竞争每年上百亿的市场。浪尖集团设计的智能锁采用指纹、芯片、钥匙三种开锁方式，采用优质不锈钢作为锁具的机身，突出产品的品质感，同时与相关行业合作集成了多种技术，有机地将把手的功能融合为一体。例如，斑点猫智能摄像头是浪尖设计集团智能家居系列中安全防护类的核心产品，采用万向节调节摄像头角度，业主可以通过手机无死角地随时观察家中的情况。产品在材料选择、组合方面经过了多次的实验和设计修改、用户体验测试，以区别以往既定的廉价形象。(图73—76)
72—74.华为智慧屏X65电视机来源:中国设计红星奖年鉴2020
75.360安全指纹锁来源:深圳浪尖集团
76.斑点猫智能家居系列安全防护产品来源:深圳浪尖集团
结语
通过上述列举的考察家电产品“被设计”的历史，可以发现，其作为日常生活“产品链”中最具活力的一员，具有极强的“吐故纳新”能力。(图77)研究这种变化可以使中国“产业现代化”“生活现代化”的面貌以一种特定的角度向我们呈现，不仅可以从中发现新的史料，也可以为当下中国设计史研究的展开提供新的维度。
77.各个历史时期中国家电设计的任务与“产品链”形态示意图作者绘制
[2]华生电扇设计发展详述参见沈榆、王震:《华生牌电扇的设计追溯与研究》[J]，《装饰》，2014年第5期。[3]《无线电》记者:《给工农兵群众生产更多更好的收音机、电视机》[J]，《无线电》，1960年第1期。[4]所谓的轻工业“金花”只是一种形象的表述，实际是指各地规划重点发展的产品群。如江苏省苏州市孔雀牌电视机、香雪海电冰箱、春花牌吸尘器、长城牌电扇;无锡市的小天鹅牌洗衣机、菊花牌电扇、红梅牌电视机(后因商标纠纷改为虹梅牌)，泰州市则推出春兰牌空调;湖北省长江牌音响、红山花电扇、花牌洗衣机、蓝波-希岛空调;辽宁省的百花牌、沈阳牌电视机、沈努西牌电冰箱、沈乐牌热水器;云南省则推出山茶牌电视机、白玫牌洗衣机、兰花牌电冰箱(同时将春花牌自行车、茶花牌汽车列入);安徽省的黄山牌电视机、美菱牌电冰箱、荣事达电冰箱、洗衣机、三洋牌洗衣机、微波炉;山东省济南市的泰山牌电视机、小鸭牌洗衣机，青岛市的青岛牌电视机、琴岛—利勃海尔牌电冰箱(后改为海尔牌)、琴岛—夏普洗衣机;北京市牡丹牌电视机、昆仑牌电视机、雪花牌电冰箱、白菊牌洗衣机、古桥牌空调;上海市、广东省作为传统和新兴的家用电器生产基地几乎涵盖了大部分产品。[5]参见中国电器工业发展史编辑委员会:《中国电器工业发展史》(综合卷)[M]，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1989，第172页。[6]参见朱孝业:《用风洞试验研究电风扇叶片的绕流》[J]，《家用电器科技》，1984年第5期;朱孝业:《网罩对扇叶性能的影响》[J]，《家用电器科技》，1986年第5期。[7]中共中央文献编辑委员会:《江泽民文选》(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6，第464页。(图片来源:除标注外均来自华东师范大学设计学院、中国工业设计博物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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